九爷：抛弃过你的男人也是有价值的
1
吴大奎坐下来刚冲了杯茶，还没来得及喝，门开了。
吴大奎被门缝里闪进来的光晃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明晃晃地走了进来。
吴大奎的手晃荡了一下，水洒到手背上，烫得他往回一缩。
珠光宝气，年轻丰满，熟面孔。
竟是袁芬芳。
然后在认出袁芬芳的第一时间，鬼使神差地，吴大奎想起了当年，在学校锅炉房后面那个隐秘窄促的小胡同里，他第一次半哀求半强地把袁芬芳抵在墙上的情形。
事后吴芬芳哭了半天，他哄了半天。一边哄一边在心里咂摸刚刚的每个细节。
后来吴大奎跟别的女人好了，把袁芬芳扔了，有时候走到那个地方，吴大奎心里还会突然一荡。
数年后，吴大奎承认，他结了婚又离了婚，身边也过过几个女人，但再也没像当初睡袁芬芳那样酣畅过。
袁芬芳那细腰翘臀，那抵在墙上的打开的弧度，是任何别的女人都做不到的。
所以这些年，袁芬芳其实还一直活在吴大奎的欲望里。
也所以吴大奎一眼就把袁芬芳认了出来。
反倒是袁芬芳，看着在电脑桌后站起身来的吴大奎，听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愣了半晌才说，你是……吴大奎？
吴大奎一边点头，心底一边涌出五味杂陈，这个当初被他睡得柔情万千的女人，竟然，认不出他来了。
不是因为光阴是把杀猪刀，而是袁芬芳把他给忘了。这让吴大奎对于十年后和袁芬芳的重逢，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尤其，跟袁芬芳的这身珠光宝气比起来，吴大奎这个开了两年多，一单赚大钱的案子都没接到，只能勉强维持的小律师事务所，就显得格外寒酸起来。
2
虚荣心让吴大奎克制了跟袁芬芳叙旧的愿望，虽然，他很想跟她叙叙旧。很想知道这几年，袁芬芳是怎么珠光宝气起来的。
当年毕业的时候，吴大奎狠狠心扔下袁芬芳，选了家庭条件比袁芬芳好出十个段位的前老婆时，袁芬芳还是一穷二白，跟室友合租地下室，到处投简历的小镇女青年。
如今，因为性格不合，说到底是门第原因造成的各种矛盾，吴大奎终被老婆硬离了婚。
也幸好考出来个律师资格证，跟着别人干了一阵子，后来自己开了这个事务所，但也就一直在温饱线上徘徊。
名头听着光鲜，吴大奎自己知道，败絮其中罢了，这几年，他其实过得懊恼透了。
但无论如何，这种懊恼，他不能在袁芬芳跟前表现出来。装逼地让助手去给袁芬芳冲了杯咖啡，装着不动声色问道，芬芳，怎么找到这里的？可是有啥事情？
袁芬芳更是半点没有叙旧的意思，把那杯廉价的速溶咖啡放到桌上，淡然笑道，事情是有，不过找到这里是巧合，今天偶然路过，看到了招牌，没想到是你。
吴大奎暼了一眼热情腾腾的咖啡，知道袁芬芳看不上眼，便说，那……去星巴克聊聊吧，我这里也窄小了点儿。
说窄小的时候，吴大奎又想起了锅炉房后面的小胡同，小腹下突然窜了一股子气息。
三十出头的袁芬芳比起那时好像更水润了，一根皱纹都没有。也没发福，一条质地优良的裙子箍着细腰身。
臀依旧翘翘的。
其实吴大奎也没发福，相反，他比以前瘦了，瘦得有了那么点儿干巴巴的。
跟袁芬芳一比，干巴得更厉害了。
袁芬芳丝毫没瞧出吴大奎那点反应，大大方方地说好啊，那就换个地方聊。反正一两句也聊不完。
然后出了门，袁芬芳径直走到路边一辆八成新的红色宝马旁，滴一声开了车门。
吴大奎有点灰溜溜地上了车。
3
上午的星巴克稍显安静，为说话方便，俩人还是选了个角落。本来吴大奎是要主动付账的，但袁芬芳没给他机会。
吴大奎实在没得可装，也就不装了，喝了口咖啡切入正题。
这次他倒猜准了，袁芬芳是为咨询离婚的事儿才进了他的门。
袁芬芳看不上她男人了，虽说也算个小富二代，家里活动着给他挂了个事业单位，但成天不干啥正事儿，好吃懒做的。
袁芬芳说，她家的钱，其实都是她这几年股市里捞来的，男人家里也就开始给了她二十万的本儿。这几年，她早把本儿翻倍还给男人了。但真要离婚，名下房产存款啥的，必须跟男人分，袁芬芳不甘心。
但不分，男人又不离。于是袁芬芳想咨询一下，有什么办法没有。
吴大奎听得心旌摇曳，一是为袁芬芳离婚的打算，再就是袁芬芳轻描淡写的发家史。开始，吴大奎还猜着袁芬芳傍了个大款，没想到，袁芬芳自己长成了一棵摇钱树。
这是吴大奎万万没想到的，遗憾和懊悔就挡也挡不住地咕嘟咕嘟往外冒出来，心里真是酸透了，用卡布奇诺的甜腻都压不下去那强烈的酸。
袁芬芳说，大奎你是律师，你给我支个招呗。
吴大奎才稳了稳身，想了想说道，其实办法也有。
吴大奎跟袁芬芳说，第一，可以转移财产。但这事儿做不好容易被查出来，比较复杂。再就是……
吴大奎卖了个关子。
袁芬芳说再是什么？
吴大奎说，再就是对方有过错，比如，出轨！这事儿本身在法律上没啥太大意义，可他是事业单位的，有了证据，他投鼠忌器，结果就不一样了。
袁芬芳愣了一下才说，问题是，吃喝嫖赌，他偏偏就不好嫖那一口，我雇人跟过他，没结果。
吴大奎就笑起来，想人果然不可能事事完美，袁芬芳赚钱有脑子，其他事就未必精明，还找了个那样的男人。
袁芬芳说你笑啥。
吴大奎半天没吭声，半杯咖啡喝完才说，芬芳，这事儿呢，我能帮你。不过……
袁芬芳说不过啥？需要多少钱，你明说。
吴大奎再次笑起来，眼下吴大奎缺的还真是钱，但他不打算跟袁芬芳这么要钱，他就眼皮子太短了。
所以，吴大奎摆了摆手道，芬芳，巧了也好注定也好，我们到底又见了面，不管怎样，当初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没那么王八蛋，现在能为你做点事还开口要钱，那我真特么不叫男人了。
袁芬芳就抬头看了吴大奎一眼，眼神里，也终于流露出来一丝吴大奎期待的幽怨。
袁芬芳说，以前，不提了。提也回不去了。
吴大奎立刻接过话来，芬芳，当时我就特么是一王八蛋，我……
袁芬芳摆摆手，不说了大奎，今天碰上了，我也觉得是命。那么多的事务所，怎么我就推了你的门呢？大概，我下辈子跟你的纠缠还没完吧。所以该怎么做，这次还是你说了算。我信你。这事儿，找别人，也真不好说。
吴大奎的心就蹭蹭狂跳了几下。
暗忖，女人到底是心软念旧的，没准，袁芬芳也被再有过那么热烈的欢好吧。
当即拍着胸脯说，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好了，就当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袁芬芳嗓子里嗯了一声，有点温柔，也有那么点撒娇的意思。
吴大奎的心就飞了起来。仿佛那么一下子，看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二春。想，事成之后，也叫破镜重圆吧。
4
动用了自己的脑子，律师所谓那些见不得光的套路和计谋，两个月后，吴大奎就拿到了袁芬芳男人出轨的确凿证据。
照片里，吴大奎感慨了一下，袁芬芳的男人模样倒是不错，床上功夫也不弱，左冲右突的的花样，跟A片有一拼。
想着男人这么着在袁芬芳身上摆了几年花样，吴大奎竟然嫉妒得要命，在把这些照片交给袁芬芳的时候，酸溜溜地说，真特么流氓。
袁芬芳就抬头看了吴大奎一眼，你不流氓啊？
就这么一句话，打消了吴大奎最后一点顾虑，纵容着他在打烊后的律师事务所窄小的里间，以多年前半哀求半强求的姿态，时隔十年后，再次把袁芬芳抵到了光洁的墙壁上。
但是，袁芬芳却竟然抵挡住了当年没能抵挡住的，吴大奎的乞求和坚硬，袁芬芳用力把自己的身体扭转过来，看着吴大奎说，我这还没离呢，万一弄巧成拙，没抓住他的把柄，倒是让他抓着了我的。
说着把吴大奎的爪子也扯开了，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了，来日方长嘛。
这句话倒是让吴大奎冷静了许多。
对，来日方长。袁芬芳虽然没明说，可是都三十岁的人了，有些事，真不用明说。这些天，除了没一起睡，袁芬芳话里话外，都是日后一起的意思。
包括吴大奎这个事务所，袁芬芳说，可以再投点资弄得气派点儿，容易提高别人的信任度。
吴大奎哪里不懂这？他不过是囊中羞涩罢了。
以后，跟袁芬芳旧梦重温，境况自然会好起来。
退一步说，就算袁芬芳以后不和他结婚，他吴大奎也不会亏。
只要开了这个头，两个人把关系搭上了，哪怕是做情人呢，他也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跟袁芬芳慢慢磨着耗着。
吴大奎松开了袁芬芳，有点煽情地说，转了一圈，我还是得回到你那里。
袁芬芳笑起来，人生还不就是转圈。
5
半个月后，吴大奎得到袁芬芳离婚的消息。
唯一让吴大奎意外的，离婚是袁芬芳男人主动提出来的。大概，也知道事情兜不住了。
尘埃落定，吴大奎打电话给袁芬芳，说出来庆祝一下吧。
不料袁芬芳懒洋洋地拒绝了，说离婚到底也不是光彩的事儿，有啥好庆祝的。
软软地把吴大奎噎了一下。
愣了片刻才说，吴大奎才说，呃，也不是庆祝，出来坐坐吧，也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了。
袁芬芳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说也真是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心里挺累的，我就想好好歇几天。回头再说吧。
袁芬芳把电话挂了。
不知怎么，吴大奎就在袁芬芳的懒散口吻中，听出了一点过河拆桥的意思来。
心嗖地抖了一下。
袁芬芳离婚的买卖，吴大奎可谓下了血本，单就雇人去见缝插针地勾搭袁芬芳的男人这点事儿，吴大奎不光花了万把块钱，还把自己睡得正好的女人给舍弃了，那是吴大奎离婚后，保持关系最久的炮友。
女人是卖保健品的，年轻，姿色也好，勾搭功夫一流。
吴大奎也是下了狠心，才把这个棋子摆出去，毕竟一起睡了两年多。
这件事，就算他没跟袁芬芳细说，但袁芬芳应该是知道的，男人这么多年都不出轨，如今怎么就会凭空就出了轨呢？
可是吴大奎没想到，离了婚的袁芬芳却啥都不认了。
在吴大奎终于再次拨通袁芬芳电话后，袁芬芳说，吴大奎我欠你钱吗？当时咱俩也没签协议，我也没雇你辩护什么，再说，喝咖啡吃饭都是我掏的钱，就算付咨询费了吧。
吴大奎不是傻眼了，简直是懵逼了。
见过过河拆迁的，没见过袁芬芳拆得这么厉害的。吴大奎蒙了半天后，才怒气十足但底气不足地说道，别说你不知道你这婚到底咋离的？
袁芬芳说，我知道啊，我前夫移情别恋，看上一个卖保健品的，不要我了。
袁芬芳没给吴大奎喘气的机会，说道，不信你可以去查一下，他俩已经领证结婚了。
袁芬芳说，难不成我咨询了你点事儿，你就讹上我！吴大奎，咱俩没合同吧。
一下子，吴大奎抽自己几个嘴巴的心思都有了。
再清楚不过，吴大奎，让袁芬芳耍了。
6
逼着自己把电话挂了，吴大奎没再多说半个字，觉得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别说合同，连口头约定都没有，他替袁芬芳所做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但吴大奎清楚，这一次，耍了他的并不是他初见袁芬芳重燃的色心，而是袁芬芳的珠光宝气。
吴大奎是真小看袁芬芳了，不用再回头重新捋一遍，他也确定，自己掉进了袁芬芳的套里。
的确，从袁芬芳辗转得知吴大奎开了律师事务所之后，她就开始挖坑了。
当年，吴大奎为了那点所谓的前程，把袁芬芳说扔就扔了，袁芬芳随后单了四五年，三年前，家里催得急，她才把自己嫁了。
男人是事业单位的不假，家里有两个小钱不假，但那都是男人的，和袁芬芳一毛钱关系没有。
而且一如袁芬芳跟吴大奎所说，男人好吃懒做，还好赌，赌得倒不大，够不着被派出所抓的份儿，但经常通宵达旦。袁芬芳劝，竟然还动了几次手。
袁芬芳提了两次离婚，导致的都是男人的拳脚相加。男人也不是多舍不得袁芬芳，但他绝不能接受老婆嫌弃自己，主动跑路。
袁芬芳不敢再硬来了。
但婚，她做梦都想离。
然后她从过去的同学那里听说了吴大奎离婚的事，又听说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
袁芬芳一下子就觉得，她摆脱婚姻的机会来了。
好像是老天送过来的机会，好像是，为了让她讨回当年被吴大奎弃如敝屣的那场羞辱。
不是吴大奎，她的人生不会那么糟糕。
袁芬芳自己兜里哪有什么钱？如果真有，她不会在乎为了自由砸出去一些。
可是，袁芬芳了解吴大奎，他绝不会为旧情鞍前马后，能让一个唯利是图的男人鞍前马后的唯一条件，就是钱。
所以，珠光宝气，宝马，那几次大方地出手埋单，都是袁芬芳做的功课。
都是为了套住吴大奎，让他帮她想办法解决掉这场婚姻，还她自由。
不过袁芬芳倒是没想到吴大奎出了那么个烂招，把自己的马子放了出去当诱饵，偏偏还歪打正着地打准了。
以袁芬芳对她男人的了解，他倒未必有那么在乎那些艳照，或者说，在乎那份工作。但他在乎上了，那个女人的年轻和风骚。
不管怎样，袁芬芳的婚，兵不血刃地离了。
接下来，袁芬芳要做的，是清理一下自己之前凌乱失败的人生，不再冲动赌气和抱怨，她还有一点青春，还能在渣男的阴影里逃脱出来，好好经营一下后面的人生。
至于吴大奎，他付出什么，都不过是补偿他当年的亏欠。
而且他的鞍前马后，本来也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他自己。
所以，竹篮打水也罢，是他活该！
不过袁芬芳觉得男人有时候也挺蠢的，已经十年了，她怎么还是以前的袁芬芳呢？
旧爱也是要分很多类的。有些爱，一旦被人为地弄旧了，里面的成分，就复杂得多了。
可能有，恨，报复，冷漠，忘记……
唯独不会再有一丁点儿狗屁的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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