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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天 里

2016-10-28 作者:越岷 来源:越岷投稿 阅读:载入中…

春 天 里

  春 天 里

  苏娜来信的那天正是深冬,我在自家的院子里看孩子,一朵一朵的阳光在我和女儿荣荣的欢笑声里盛开着。我拉着荣荣的手在院子里玩耍,她嘎嘎的笑声引来树上喜鹊的喳喳欢叫,我也忍不住放肆地笑起来。苏娜的信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我看见门口有人推开了院门,一个年轻的女邮递员很高亢地叫着,左辉的信,请来取一下。我就收敛起脸上的笑,松开荣荣的手,慢慢向别墅外面走去。从邮递员手里接了信的时候心还是漠然的,等邮递员的车铃声走远了,才仔细端详起信封上的字来,一下子惊诧起来,把一张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信是苏娜的,信是苏娜的。我拿信的手有些颤抖,心里默默念叨着,一时不知所措。荣荣看见我在忙碌,跑过来,问我,谁的信。我尴尬地笑着说,单位的,小屁孩儿少管闲事。荣荣就撅起嘴巴气哼哼走了。妻子在屋子里推开门问,怎么了,谁的信?我吱吱呜呜说,银行里的单子,然后麻利地把信揣进怀里。妻子没理我回屋子继续忙碌着,她要做一桌丰盛的午餐,她已经为此忙碌了一段时间,那天是荣荣的生日。其实之前她和孩子已经念叨好些日子了。她说要出去给荣荣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孩子今年都五岁了。我说,五岁怎么,就在家吃一顿算了,哪有心情出去。妻子瞪眼看了我一会儿便不再言语,空气一下子沉闷起来。许多次我们都是这样子。

  我看着荣荣进了屋子,扭身带上院门出去了,拐了一个弯,猫在远处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展开信封,心情忐忑地读那封苏娜的来信。信不长,眨眼间就读完了。读完后,我轻轻抹掉眼镜片后面的眼泪,收起信,起身匆匆往家走,身后的影子被太阳光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惆怅。后来我想,那天我不仅是有些惆怅,还有些淡淡的无奈的悲伤

  到家的时候,不知为何就和做饭的妻子吵起来。我说你***的要做多少菜才能停下来。她拿勺子的手就悬在吱吱作响的炒锅上不动了。她回过头望我,眼睛里满是惊讶,像是在问,你有病吗。我没有理她,憋红着脸,恶狠狠抄起桌子上的一盘子凉菜向她掷去,她轻轻躲闪了一下,菜在投掷的途中天女散花一般洒落一地,盘子最后砸在橱柜的边沿上哗啦一声响出刺耳的破碎声。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苏娜在信中说她要死了,她得的是绝症,想见我一面。我眼前就一直闪着她临死前挣扎的模样,她睁大恐惧的双眼喊我的名字,她说辉哥我要死了你来吧我想见你一面,你不来我死不瞑目。那一夜我心里苦涩的像是泡在苦莲水中,只想哭。半夜时我翻身拉了拉妻子的肩膀说我要出一趟远门。她翻过身面朝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我问,你家亲戚谁死了,还是别人欠了你的债?我愣了一下,看着她想,或许她白天的怨气未消吧,或是梦中正做着关于我与她的噩梦,总之她那天晚上说出的话一反常态,让我对她有些刮目相待了。我瞪她一眼,骂她,你家亲戚才死了呢,上辈子我欠了你的债行了吧……她不高兴了,不愿理我,疾速地翻过身去,背对我,骂了一句,有病,死外面算了,然后就沉默了。我无法接受眼前的她,思忖着她是何时由羞涩的姑娘变成凶悍的大妈的。末了,狠狠朝她的臀部踹了一脚,然后蒙头睡去。

  后半夜,我真的就梦见了苏娜。她披头散发状如魔鬼,挥舞着双手说你快来吧,我想死前看你一眼。她咧着嘴巴冲我讪笑又摆手,雪白的墙壁和床单把她的脸映衬得惨白惨白。我窥见她嘴角挂着的笑,像是覆了一层霜,冷得要命,又像一条深冬里冻僵的蛇,呆滞木然。我说你别走哥来看你了。苏娜忽地却从床上跃起来,哈哈大笑,笑累了她开始骂我,蠢猪,这你也信,我骗你的。望着她我终于忍不住了嚎啕起来,我说,别闹了,别闹了,是哥对不住你,哥掌自己的嘴巴。然后我便不停地掴自己的耳光,像是打在别人的脸上或是拍在一面墙上,啪啪作响,却没有丝毫疼痛感。很快我的嘴角开始挂出淡红色的血花,血花沿着嘴角一路蜿蜒爬到我的脖颈。我鼻孔里开始有咸涩的血腥气,嘴巴里汇合着咸咸的鼻涕与泪水往肚子里一口一口猛灌。我把嘴巴咧成一个脸盆,火红的舌头在里面妖娆地跳舞。我说,哥对不住你,我说哥是傻逼,我说哥真***该死,我说娇你别死哥替你死吧……

  后来的许多年里每每想起那一夜,我都认为那次我是真心在悔悟在反思在痛彻自己那个肮脏的灵魂。正如一首歌所唱的那样——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一想起这句歌词我就懊悔的想死。想起和苏娜分手的那天正是初春,三月里。我笑着拉她的手说,娇,等我,我娶你。还记得那天我买来一捧玫瑰送她还带她到郊区的一处桃林拍照留念。那里的桃花彼时开得正盛,粉的、白的、红的开得姹紫嫣红分外妖娆。苏娜淹没在桃林深处,在桃花丛中搔首弄姿,摆出各种诱人的姿态。我不停地咔嚓咔嚓,有时也做出怪样,惹得她嘎嘎嘎笑成了一只喘气的蛤蟆。玩累的时候我抱着她在林间的草丛里缠绵,她白皙的手臂攀上我的身体,最后缠绕住我的脖子。她在我身下哼哧哼哧喘息,最后我看见她把淫荡的笑在嘴边开成一朵朵花……爬起来的时候,苏娜的头发已经成了鸡窝,后背被一根草棒划破了,红色的血殷红了她的白毛衣,远远望去像是雪地里一朵盛开的红梅。我嘲笑她成了老太婆,她爬起来追打我,我就在桃林里疯跑。满林子都是我和她的笑声和叫喊声。都跑累了的时候,我们又拥抱在一起倒在草丛中继续缠绵,仿佛那是一生一世的诀别。记得拉她的手出林子的时候已是正午,苏娜两眼窝子都是泪水。我拍她的头说,小朋友再哭就不乖了啊,果然,她真的就不哭了,还破涕为笑骂我好坏。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了床。那时妻子和荣荣还在睡梦中。我匆忙收拾好行李不辞而别坐火车启程奔赴苏娜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城市——江城。途中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是怎么离开的苏娜,那么好的苏娜我怎么舍得就丢弃了呢?这仿佛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我每每想起来又近在眼前。苏娜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的妹妹,暑假无事他哥哥带我去他家玩,只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在上高中,长长的辫子甩在脑后,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修长的身材,淡雅的着装,脸上总有淡淡的甜甜的笑。谈不上多么俊秀,却总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妩媚在里面,让人看了忘不了。在他们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我们便熟识了。有一次我和她哥哥少勇在一个饭馆吃饭,她放下书本也跑来了。吃饭时少勇看着我们就一直傻乐,他点着烟斜瞥着眼看我们说笑斗嘴,然后咂巴着嘴对他的妹子说,娇,我这同学咋样,够味儿吧!苏娜就有些生气的样子,使起性来,用眼睛瞪了他一眼,甩出一句话,哥,说什么呢?!然后便羞赧地低了头,让两片红云飞上了脸颊。抬头时,她侧目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只一眼,我便被她看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从头到脚赤红赤红的,心跳得狂热。

  坐在火车上,一路上我都沉默着。座位前排有一对小情侣浅浅相拥着低声说话,柔柔的,忽高忽低,一丝一缕的甜蜜飘过来,听久了隐约中知道他们是要去什么地方,还谈到那地方是多么多么的美丽。我侧耳静静地倾听他们谈话,心里的幸福感便也开始随着他们的谈话一点一点荡漾开来。我想起十年前也带苏娜坐火车去远方,在火车上她依偎在我怀里望着窗外一脸幸福的痴笑。那时苏娜正在一家旅游公司做导游,收入不菲,又可以游遍天下。但闲下来她总愿意和我坐火车一块远行,还乐不可支。一回头,我还看见不远处一对小贩模样的夫妻在车厢里吵嘴,红着脸,高一声低一声,吵完后继续亲密地交谈。这场景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坐累的时候,我开始闭目养神,任凭哐当哐当的声音在耳际低吼。这时,妻子的短信来了。极不耐烦打开看,她说,你走了?你走吧!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愣了半天,我看不出她究竟是忧伤还是喜悦,自己心中却有一种解脱后的痛快感奔腾开来。我回复她,一切结束了。发完短信后我紧紧抱住胸前拥着的大衣木然地望着窗外。此时,窗外的风景像河流一般飞速地向后流动,一去再也不归。我感觉自己活在梦里。很快她又回复,只一个字,好。那一刻我深吐出一口气在想,这段不怎么幸福的婚姻终要结束了,眼睛就又闭上去,像是要忘却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那天途中我还接到一个笔名叫彷徨的文友的电话。那个借住在我家阁楼上的家伙,有些喜悦地说他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他要立刻找到她并带她回老家。那是一个疯狂的家伙,听他说他的老家在云南,他来是找她遗失了很久的阿莲。我不知道阿莲是谁,他与阿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嗅出了他内心的狂热与执著的气息。他住在我家的阁楼上足不出户疯狂地写什么狗屁文章然后四处投发,他作品的故事里永远只有一个女主角,叫阿莲,阿莲的故事总那么多,他说他写了很多年都没有写完。他来的时候,看他第一眼我便被他感动了,仿佛是另一个版本的自己,三十刚刚出头头发已经花白了,额头上还有深深的沟壑横亘。他认识我是因为我也写文章,通过博客加了QQ好友,有一次QQ里聊得火热就慢慢熟识了。他说他想来这里找他的朋友,我说好啊他就来了。因为我有足够大的房子和足够多的同情心让他住下来慢慢地寻找。来的时候已是初秋,天已渐寒,他还穿着一身极薄的单衣服,像是昨天还是夏天。搬来的第一天,他便和我喝得一塌糊涂。他讲他的爱情故事痛哭流涕悲伤欲绝,他说他找她已经五年了还没有音信,他流浪近十个城市依然不见她的踪迹,仿佛她在地球上彻底消失了一般,不留一点痕迹。我哈哈笑着,忽被被一口酒呛住,咳了半天才问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找的,找不到就算了。他说写文章呀,给当地的晚报写文章讲他们的故事呀,如果她在一定会读到他写的故事,也一定会主动联系他的。怎么能放弃呢,何况找了这么多年了。他的话几乎让我笑喷。忍住笑后,我拍他的肩头说如果她不想见你呢,怎么办?他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会的,怎么会呢,我那么爱她。我说如果她有难言之隐,比如她有重大疾病或是她结了婚并且有了孩子。他听了不再言语,像是一头进入暮年的老牛,沉默起来。陷入深思之中的他忽然变得不那么可爱了。再后来我妻子也说他是个怪人,劝我别理他,趁早把他赶走算了,说世间哪有这么痴情的傻子呀。再后来每次见他,妻子总是躲得远远的,像防瘟疫一般。之后的许多天里,那个叫彷徨的家伙就安住在我家的阁楼上潜心写作。我晨起的时候,下班的时候,晚上出去的时候,或是白天回家取东西的时候,站在楼下的院子里一眼就能望见他亮着的灯光与他伏案写作的身影。起初还挺感动的,看多了,便在心里默默地骂,这人真***的怪。有了对他的成见后我们之间的交往便停滞了。只是有一回,我看见他下楼去了,回来时带来一大堆的食物和报纸。他笑着主动与我打招呼,我便问了一句,你的阿莲找到了吗。他苦笑着摇摇头。我说别泄气,他回了句——从来不。(经典哲理名言 www.wenzhangba.com)

  到江城下了火车,循着苏娜留下的地址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她。此时她躲在一家略显简陋的小医院的一间普通病房里养病。走到门前,透过门窗上的玻璃我看见她活蹦乱跳地在病房里渡步子,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裹着她依旧瘦弱的身体。我依门看了很久,才进去,颤着嗓音喊她,娇,你怎么啦?我喊的是她的乳名,分手之前我一直这样叫她,这样的称呼好久没有叫了,一出口竟然有几分陌生感。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扑哧”一下子乐了。确认是她后我生起气来,说你怎么这样呀?真的病了吗?你竟敢骗我?她一脸嬉笑着说,是呀,我怎么就骗了你呀?我怎么就不能骗你呀?然后我们开怀大笑起来,接着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的眼泪扑簌簌下来了瞬间打湿她的肩头,我不停地用手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揉得乱蓬蓬的。我抱着她哭着说你还没有变,还是那么美。她却笑着说,你却变了,变得不坏了,还有点傻乎乎的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语气中竟然有了几分小窃喜。连我也有些认同她了,心中不知道是喜是悲。她的话让我想起了之前的自己,那个风流倜傥桀骜不驯的自己,有些小聪明,有些小骄傲。记得有一次和她远足旅行,坐火车来江城游玩。我说今天除了玩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讨回别人的欠债。她高兴地跳起来,真的呀,多少钱?我伸出五个手指头。她说五千。我摇了摇头。她说五万,我点点头。她说太好啦买房子的钱有了。我高兴地看着她很郑重地说,对,是我们的婚房。然后我们去了一位朋友家住了下来。那时候,我除了工作还在外面做中药材生意,合作伙伴遍布全国,那次来是为了拿下一个重要客户的一笔大单子,但我却没有明确告诉苏娜。那次旅行,走之前我悄悄对她说你留下配合我工作,成功了我们结婚。苏娜就留了下来。那天走的时候我的眼泪一直在流,我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夜晚,我和她在酒吧喝酒,中途还约了贾老板。我们都喝醉了,我还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苏娜就随人家走了。我看见她离去的背影,偷偷把自己的嘴唇咬出红色的液体,咸咸的味道中夹着苦涩。苏娜现在或许已经知道,那天夜晚我故意喝得一塌糊涂,还偷偷在她的红酒里下了药。

  不久苏娜真的当着我和贾老板的面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你了。我苦笑着说,好,那再见。她就真的留下来了。分手的那天我说带你到桃林拍照吧,也不枉我们相爱一场。她说,那好吧。然后我们就去了桃林。

  我想我是后悔的,许多年后我都无法原谅自己。那次分手一年之后我又来到江城寻找她,还曾经借助每一次出行的机会到别的城市找她。可每次都无功而返,她已经不在江城了,别的城市也没有她的音信,去了哪里呢?竟然没有人知道。我找到当年做生意的那位贾老板问,他缩在一个小木屋子里摇着乱蓬蓬的头一言不发。据说,我走后不久他就成了穷光蛋。我还去过她早年供职的世纪行旅游公司,一个面容姣好笑容甜美的女孩子告诉我说她曾经回来过一段时间,只是不久,她就辞职不干了。她补充说,有一段时间,她从外面回来就特别失落和苦闷,说不想做了,总不能这么玩一辈子呀?到了30可以做,可是到了40还能做吗?我总的给自己找条后路吧?后来就再也不见她来公司上班了。我问她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那位姑娘瞪着眼睛生气地说,我又和她不熟我哪知道呀?再后来我就喜欢上了写作,可是我从来不曾发表过什么,也从来不写关于我和她之间的故事,我想我写了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和对自己的一种折磨,我只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不能安慰自己的时候就坐火车跑到江城我们拍照的那片桃林去,静静站在她拍照的地方想她当初的模样。后来那片桃林成了属于某些人的桃林,一个房地产商把它开发成了一个私人别墅群。再后来无聊的时候,我就又想到了她原来的那家旅游公司,便顺着她走过的线路一路走过去,最远的一次竟然到了云南。每次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带团小姐盈盈地冲我笑,我就会泛起阵阵酸楚。这时,我想起了我的娇,我的苏娜。

  那天见到了苏娜我以为便是遇见了幸福。可是一种陌生感阻隔在心头,让我同她忽然有种无法超越的距离感。苏娜似乎也感觉到了。我们抱了一会儿,她轻轻将我推开,笑着说你怎么成了老娘儿们了,还哭哭啼啼的?!我不好意思起来,拿手背揩去脸上的泪水,这时我看见了她灿烂光洁的脸上,没有一丝忧伤,仿佛我们并不曾相识。看见她这样,我的心更加痛起来。我知道她还在恨我而我却无从给予她任何补偿。因为离开她后很快我也一无所有,之前生意上的事情因为料理不周而一落千丈。唯一留下的就是那套别墅,那是我为苏娜备下的婚房。

  我说,苏娜——我换了一种称谓觉得这样更合适一些。我说,我们可以重新再来,相信我。苏娜冷笑着说,是吗?我很愿意相信。我说,我这次来就没打算回去,我和我太太已经结束了。说完后我取出手机让她看里面的短信。她只瞥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她说,哈哈,我相信这是真的,我相信这是真的。或许是她和你say goodbye了吧,是不是她现在已经和别人远走高飞了?我说,你说什么呢?她笑了笑说,你太太不就是那个你在去桂林的旅途上认识的老乡么?我立刻惊得把嘴张得大大的。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她说,我安排的呀!我是害怕你寂寞呀。你的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呀!你不知道,那女的是我朋友的妹妹。为了钓到你她颇下了一番功夫呢!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呀,记住,可别轻易放走她。

  苏娜的一番话让我既吃惊又感动,我哆嗦着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说那当然啦。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又问,你真的病了吗?她笑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之后的一段时间,苏娜把我安排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住下,这着实让我又吃了一惊。每隔一段时间,她就过来看我一次,后来还带我看了她经营的几家公司。陪我的时候,她精神抖擞,毫不病态,慢慢的让我有种感觉——这是一场她精心策划的闹剧。我想追问她的过去,离开我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究竟去了哪里。她避而不谈,她说,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无论怎样事情发生后我和你只有这一种结局。是哪一种?她说,现在这种。后来有一次,她坐在我面前竟然毫不在乎地说如果你要我可以把我现在的全部都给你。那话有几分信誓旦旦,又有几分嘲弄的意思,我看不明白。我看着她摇摇头苦笑着说,这些都是你的,原来是你的,现在是你的,将来还会是你的。她莞尔一笑,说,真的不要?我是真心的。这时我羞愧地低下头,转身离去。我想她毫不掩饰她的财富,目的是以此来刺激我折磨我,这些都是她报复我的手段。

  此后,我搬离了那家酒店躲在一个小出租屋里,再也不见苏娜。决定离开江城的那天清晨,我去找苏娜告别。一时竟然不知道到哪里找她,是医院,还是公司?茫然的我在街头四处游走,在人潮汹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竟然遇见了彷徨。此时,他比从前更加的彷徨失落。他眼窝深陷双目无光地看着我,那是一种无望的眼神。我吃了一惊,问他,你不是去找你的阿莲了吗,怎么会在这儿?听了我的话他几乎要哭出来,说是的,她就在这里,可是她不愿见我。你说怎么办。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她说从来都没有真爱过我,怎么能承受我这么深的爱呢?我说,走,让我来劝劝她,相信她会接受你的。他看了我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

  后来,彷徨就引我去见他的阿莲。我们打了一辆的士,车在繁华的街区慢慢穿行。开始我和他望着窗外都沉默无语。在的士穿过几条繁华街区,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后,他才开口。他说,大哥!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我说事情还不一定能够成功,谢我干什么。他说不是这个意思。谢谢你把报纸带到这个城市,若不是你把写有我作品的报纸带到这个城市,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她——是阿莲读了我写的故事后才邀我来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满脸感激的神情。我冲他摆摆手,我说你别这样,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写的东西当做宝贝,更不会把它带到别的城市,你搞错了吧。他一下自己激动起来,把拳头攥得紧紧的,说,没错的,是嫂子告诉我的——你走的那天嫂子亲口给我说的。他说,你离开家的那天早晨,她敲开我的房门,把一封信交到我的手中。信是阿莲写的,看了,我才确信。后来我就按照信上写的地址一路找来。可是,可是……我说可是什么?他结结巴巴说,可,可是,我的阿莲……

  彷徨说这些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在自己的口袋里四处寻找,寻找苏娜的那封信。忙碌半天却一无所获。我叹了口气一副狼般不堪的样子。可我分明记得来时是带在身上的呀。

  的士最终载着我们来到了一家医院,医院的外面简陋不堪,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有种时曾相识的感觉。下车后拾阶而上,上楼后,彷徨引我来到一间病房门前,刚要推门,一名护士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她戴着口罩很有礼貌地说,病人正在里面紧急抢救,不可以打搅。我看了看她,瞥见了ICU几个字母。我听见身边的彷徨憋屈着脸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哭声透着绝望无奈,把整栋大楼都摇撼得抖动起来。我们静静地在重症监护室外守候了一夜后才有一个护士从里面出来,唤我们进去去看一下病人。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努力睁着,浑身插满了管子,是苏娜,是我的娇。她努力抖动着嘴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脸上有隐隐的笑浮在上面,似乎在向我们示意着什么。我们都没有说话。我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点一点把她那张精致却憔悴的脸刻进记忆里。彷徨则紧紧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

  料理完所有的事情后我坐火车回去。那个时候已经是来年的春天了。空气里刮着甜丝丝的暖风,满眼尽是翠绿。妻子打电话来告诉我说,她带着荣荣来车站接我,到了记住打电话。我说,好啊。

  那天下车我果然就见到了妻子和荣荣。我紧紧拥抱住她们,泪水这个时候止不住夺眶而出。

  妻子拍拍我的肩头说,别伤心了,我们去桃林里走走吧,你看,春天了,桃花正开着呢。说着,她推开我从怀里取出相机冲我晃晃。我说,好!就去拍照吧。这个时候,荣荣欢呼地叫起来,去拍照喽去拍照喽……

  拍照回来的那天下午彷徨在阁楼上收拾东西。他留下了他所有的作品给我们作留念,他说,那是他的过去,他要重新开始。我微笑着冲他点头。这时,我忽然嗅到了花香,我发现他房间的书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瓶,花瓶里都插着鲜花,有玫瑰,有百合,对了,还有粉色的、白色的和红色的桃花,都开得艳艳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彷徨离开的时候,院子外不远处一个工地正在盖大楼,工地上有人在唱歌,歌声袅袅的,飘过来:

  春天里那个百花开

  我和妹妹把手牵

  又到那山顶我走一遍啦

  看到了满山的红杜鹃……

  我对着彷徨的背影挥挥手,转回头笑着对妻子说,唱得真好,是《大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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