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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一梦

2016-04-03 作者:航夜 来源:航夜投稿 阅读:载入中…

老屋一梦

  老屋一梦

  十年前还年轻的房屋,现在竟被我说成是老屋了。不得不说,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有了新的生活,便淡忘了那曾与你朝夕相处的居所,还有那无数的如贝壳里的珍珠一样藏匿着的闪着光的记忆。若不是某一缕境外吹来的风漫卷着,记忆的书又何时往回翻呢?

  老屋不老,但因着我的长大,我的每一次回望,便生生地给那旧物添上一缕白发,它自然就显老了。住在老屋里的人也一年年老去,甚至比老屋的衰老更明显更快速,时光仿佛就是这样来证明它对于人的掌控和摆布终究如棋局一般不可颠倒翻覆。棋子在它手里,从哪里起,从哪里落,都是宿命。

  竹里屋

  老屋坐北朝南,灰瓦青砖,房顶还雕塑着石质的三角星图标,仿佛有灵,自有神气。

  前些年,父亲还想给老屋建一座围墙,或许是觉得空间有限,考虑到本来就是小户人家,再建一座围墙,岂不是要彻底隔绝了?老屋终于没有建上一堵“护卫”的墙,倒是在门前栽植了许多果树。起先阿婆不太愿意栽那些五花八门的果树,怕它们遮挡了晒到门前地坝的太阳。事实上果树们也没敢狂妄地独霸一方,独占太阳,地坝整日都可以晒到太阳。核桃树开花,葡萄藤上架,桔树抽芽,都让她满心欢喜。我想啊,若是门前无树,这座老屋就挺可怜了,不免有些孤独和单调。

  老屋背后是竹树林,和老屋一样,都很大岁数了,却不显老。在风里摇曳的身影哪里有老态,况且这样劲拔苍翠的竹树怎肯服老?春天忙着长笋,抽芽。夏天拼命往天上抻,和那结实的核桃树比高。暴雨来时,不屈地挺直腰杆,任那不贞的竹叶,只管随雨飘落到土里。天晴的时候,阿婆把竹叶收回家去,堆在灶前,借着早晚灶头生火后微温的热度烘着。待竹叶干燥后,烧起来一点乌烟也不会有。噼噼啪啪响着的是笋壳,那长着使人摸着发痒的绒毛的家伙,却也被我们当作帆船在水塘里划着。一圈圈波纹逐渐扩散,推着“帆船”划过了“外婆湾”,水沾湿了孩子的衣袖,谁家大人又在大喊不要玩水了……可爱孩子们仍在池塘畔笑闹奔走,却不见了,陈家小姑娘嚷着吵着的尖嗓门……

  有一年,竹树林发生了一场骇人的“火灾”。竹树如一个大面积烧伤的患者,竹节好几处都折断了,枝叶翻卷,青色树皮被熏得暗黑。黑色的创口在竹节处如被蛀虫侵噬的齿洞,看着很是吓人。事故因一个小孩玩火而起,按理说那家人是要赔偿的,不过竹树向来被看作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姑且让它自己生灭,没什么可保障和安抚的。我却想哭,不是因为那不懂事的小孩被家长教训一顿后心里还不痛快,而是警觉任何生命都充满被“抹杀”的危险,便心生悲哀吧。所幸的是,竹树恢复得很好,没要人去施肥呀浇水呀输营养液呀等等,现在又是葱茏一片。也终于明白,生命在经历毁灭后,也有再生的机会,只要自己的心力不挎,必定活得灿烂。

  屋之密语

  老屋侧面原是土屋,里面纵横着修了几堵矮墙,隔出了四五个圈,养着鸡鸭猪豚。鸡群是不听话的孩子,归圈的时候,它们老爱栖息在门前的大树上,死活不肯下来。拿它们没辙,只管叫它们“夜不归宿”吧。只是在黄鼠狼横行的初春时节,大人是如何也不肯将就它们。拿着竹竿赶它们下树,有些鸡受到突来的惊吓,一个趔趄,踩了个空,在空中扑哧扑哧擎着翅膀,那姿态堪比飞鸟弄轻影,只是显得笨拙些。谁也不知道夜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第二天,谁家又传来丢了鸡的消息。于是大人们互相叹怨几声,或是狠狠地咒骂道:“那狗东西,看我捉你个原形!”于是,清晨在这旷远的嗓门声中,惊醒了。

  我喜欢在房间的墙上写一些小小的符号,它们都代表着不同的言语吧。可惜现在竟读不懂了,甚至看着它们时莫名地发笑。猜测着,那会是怎样的心事呢?一定是许多快乐的密语吧。可惜读不懂了。

  立柜挨着木床摆放,立柜门曾被我当作“黑板”来“授课”,学生当然是不存在的啦,尽管我在嘴里有模有样地叫着“小西”“芳芳”“东东”的名字,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大抵上还算神气吧。偶尔小花猫和大黄被我抓过来当我的“学生”,它们一脸蠢相,头顶上金色的星星在转着。“喵呜——”“汪汪——”你一声我一声地叫着,教我不得不放他们出去。想来那时我的梦想一定是作个人民教师吧,现在看来,果真走在儿时憧憬的路上。这样一想,竟让我不敢轻慢了我的选择,那是多年前曾播种过的愿望呢。(感人的故事 www.wenzhangba.com)

  每到艳阳天,阿婆便把楼上楼下各间屋子里木床上铺垫的干草取出来翻晒,还有棉被和大衣也挂晾在树丫间。我喜欢在干草上假寐,等太阳把我晒得皮痒痒,便翻几个滚继续装睡。晒到傍晚时分,估摸气候要回潮了,便学着阿婆两手收拢干草抱至胸前的样子收干草回屋,照样铺在木床上。这时候,整个房间都是阳光的味道,甜甜的,暖暖的,忍不住又在床上打几个滚来。

  食之味

  平日里,阿公阿婆不喜在大方桌上吃饭,而是随便叫个小孩子取两个高凳子拼成“小菜桌”,简简单单地吃完饱饱的饭。小孩子要守规矩,不能争菜,待大人先尝方可入筷。大人也总是疼惜孩子几分,老往小孩子碗里夹菜,自己却吃得很少。小孩渐渐长大,懂得给大人夹菜,懂得谦让,懂得关爱别人,这其实是在被关爱和被教养的环境下所能形成的观念和人格。

  若是有客来,便要提前把那久未使用的大方桌擦洗干净,而菜品也极为丰富。这是一种农家的待客之道,既是为主的大方得体,也是客人本该得到的尊重和礼待。照例的,小孩子要守规矩,不能争菜。收碗是小孩子的事情,大一点还要洗碗,围一条花围裙于锅瓢碗筷间洗洗刷刷。大人呐,自然是在招呼着宾客,谈笑甚欢。

  最欢喜有水煮鱼的午饭,要是知道阿婆要煮鱼,便早早地跑到院落寻那叫做“紫树”的“菜”,其实它本不是树,也不该称作菜,只不过是小小的叶子能散发香气的植物。颜色倒是纯正的紫,握在手里,满手留香。有了这香,才教鱼肉有滋有味。麻辣的水煮鱼,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鱼汤泡饭,一碗两碗……阿公总是说吃第二碗饭时才可以泡鱼汤。我可没管那么多,那些繁复离奇的忌讳都不及鱼汤的鲜美。那时候竟生出“以后好好努力,就能每天吃到鱼肉喝到鱼汤”的美好愿望,如今看来,这样的心愿似乎轻易就能完成,唯恐这变成不必去努力的借口。

  旧时趣

  冬日,最怕冷的风和潮潮的湿气,也最怕洗澡。记忆里,我总是穿得很厚,起码无六件吧,多则八九件,扒下来可以堆成小山呢。洗澡的时候,阿妈把窗户关得严严的,我仍叫冷,还妄图阿妈手下留情放我一马,不用洗澡。阿妈老把手戳我胳肢窝,引得我又叫又笑,早忘了冬天很冷的事。那时还没天然气,洗澡水都是阿妈生火烧的,一大锅,滚烫滚烫。那样一位细心的母亲,在洗澡水回温时便试着水温加热水,总不该担心受凉的问题。

  老屋令我情结颇深的便是那灶屋。在那里,曾因我的粗心大意而起过火,灶前的柴燃尽,火便灭了。真是幸运,如临深渊的感觉一点点褪尽,我回到平稳的地上。在那里,一条灰蛇曾借宿一宿,第二日清晨阿公目送它走。据说,有些祖上的亡灵会幻化成蛇,偶时回到故处来看看。这时候,大人们是不会捕捉杀害它们的,甚至满是尊敬与崇拜。在那里,也曾在极疲困时睡在枯草垛里,忘记了门大开着,独门独户的不安全。晃眼间,灶上似乎有动静,原来热腾腾的锅已经冒着香气了……

  灶屋有两口缸,那口废弃的缸曾不幸地成了我的“玩物”。为何呢?毕竟还没有一个人把自家蓄水的容器用来喂养鲤鱼吧!每到夏季汛期,大阿公便要扛起一椽竹篾编成的“筌”平平地拦在小河里,过几个钟头便去巡视一次,手上拧着个小灰桶,一看见拦在竹条上的鱼,便往木桶里捡。大阿公会让我拣些小鱼回去,我就把它们养在淡银色石缸里。喂在缸里的小鱼总会一条一条慢慢死去,我就会接二连三地遭逢“丧葬”的悲苦,一条一条埋了它们。你可能会说我真是不听话的孩子,但那时确实没有考虑太多,况且大人也由着我“玩”。只是每一次换缸,便要费力气清洁,像要把水缸给刮掉一层皮似的。小孩子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昨夜做梦,梦到老屋,梦到多年前爬树和荡秋千的我。醒后,我问自己,究竟梦归何处?或许啊,梦归,未回。竟也有那么一场梦,使我回到了那不能梦的梦里。遇见了,重逢了,便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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