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一半是人，一半是······》

　　一

　　这几夜我疲惫的身躯总被一个相同的梦境纠缠。梦境里阴着天下着雨，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而我却仿佛能感觉到那密集的雨点打到身上的冰凉。借着闪电，透过雨线，我会看见一座西洋式别墅，白色的墙体爬满不知什么植物的藤和叶。偌大的庭院里除了草坪还有一座带喷泉的假山。而假山后面的画面使我不愿再提及。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确切地说那是一张妩媚女人的脸，苍白的脸蛋儿，深色的眼影，腥红的唇。她赤裸的身躯躺在一辆破口的三轮车上。雨水洗刷着她的身躯。腹部那把锋利的匕首半截印映着闪电，半截镶嵌在她的肉里。血水混合着雨水顺着她光洁的大腿滴到我的鞋子上，刺激着我敏感的神经，有股强烈的心痛蔓延开来。

　　我用手拂过她冰凉的脸，她的双眼因此闭上……

　　每每到这儿，这个反复会做的怪梦会因为我的突然惊醒而戛然而止。

　　“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我总会自我安慰一句，甚至有些自嘲。一大男人竟会因为做梦而唏嘘。

　　倒杯水，压压惊，我一看墙上的钟表又是3点钟。接连5天做了同一个梦，接连5天同一时刻醒，实在太过诡异。

　　二

　　早上我精神抖擞的去上班。正当我专注的看财经报表的时候，阿信附在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阿木，晚上要不要去嗨一下？”这个嗨，你懂得，不过我没兴趣。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我一直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我没理会，继续看我手中的资料。

　　“阿木，别告诉我你有病？”阿信邪恶的看向我的某处。我一扬手中的报纸拍在他的头上：“去你的 ！”

　　阿信说话时常的不正经，生活作风从来都是一团糟，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是我铁哥们儿的事实。因为他为人还是豪爽仗义的，这一点在这个逐渐萎靡的社会风气里难能可贵。

　　阿信也有让我扶额的时候，比如现在已是十一点钟，阿信在酒吧纵情声色，又喝了不少酒，醉的不省人事，酒保用他的手机打电话给我。

　　刚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上拖鞋的我，锁上门边去接阿信。

　　来到酒吧打开酒保说的包厢门，便看见斜躺在沙发上的阿信。我为他系好衬衫的扣子，以遮挡胸口密密麻麻的口红印，又用湿巾擦去他脸上的吻之痕，却不去看包厢里的那个人。

　　“能不能顺道带我回去？”这个打扮妖娆的女人此刻站起来当着我的面扣好胸罩，提起超短裙。我感觉我的喉咙动了一下，但我深刻的知道我们不同路。

　　“我们不同路！”我也是这样回答她。

　　她继而走到我身边，极具诱惑的抚摸我的胸膛。我的身子轻颤一下，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不知道我抗拒诱惑的定力有几分。

　　这样的女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待我看清那张脸，心中满是惊骇。她，是她，我梦中反复出现的女人，哦，不，是尸体。

　　我绝不能和她扯上什么关系，拖着阿信我连忙退出来。

　　三

　　昨晚由于没在阿信的兜里找到钥匙，晴朗的好天气又化成倾盆大雨，便把阿信安排在我家。昨晚出奇的美好，因为我没有再做那个梦。不过夜半3点钟我还是醒了。大概是因为身边多了阿信吧。扭亮灯，独自饮水。

　　阿信尿急，闭着眼睛磕磕绊绊的找厕所，因为不是自己家，半天也没找到，迷糊中，也清醒了不少。

　　阿信上完厕所，看到看书的我，看了一眼钟表，立刻大叫：“坐着干嘛，3点钟还不睡觉。”

　　“ 这段很精彩，看完再睡。”回了阿信一句，他睡他的觉，我看我的书。

　　四

　　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雨，今天早起就是好天气。我舒活舒活筋骨，摇醒宿醉的阿信拉他一起去晨跑。

　　用过早饭，直接上班。今天的心情未免能好过今天的天气，因为今天快要中午的时候警察突然找上了我们。确切的说是找上了阿信。(一句话经典语录 www.wenzhangba.com)

　　不用说，也知道，阿信要为昨夜的风流债买单了。而我是此事的知情人。

　　我向阿信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可事情远非我想像的那样，那个女人昨夜遇害，阿信的罪名从涉嫌嫖娼一下子升级为犯罪嫌疑人。

　　阿信被警察带走了，我也跟着做了相应的笔录。

　　回到家，我跑到卫生间不断干呕和洗手。因为指认被害者的照片上，那个女人赤裸裸的躺在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被遗弃在昨天的雨夜里。

　　和我连续5天做着的梦中情景一样，虽然背景不大一样，假山后的女尸却是事实。梦中的女尸死不瞑目，是我帮她阖上了眼睑，照片上的女尸，闭着眼，腹部的匕首，闪着寒光，叫我不敢直视。

　　五

　　作为阿信的证人，我又一次被传到警局。死者是凌晨三点被害，阿信整晚都在我那儿睡觉。我想阿信一定急不可耐的告诉警察，三点钟他因为尿急还起过床，和看书的我说了几句话。

　　阿信的杀人嫌疑洗清了，可是嫖娼确实有的，至今还关在局子里。

　　我想等这件事消停下来，出去散散心，或者辞职离开这个城市换个环境。这几天，我在准备着，准备随时来趟毫无目的的旅行。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戴着冰凉的手铐，出现在警局的审讯室。“说，为什么杀了杜婷婷？”

　　“警察同志，我根本不知道谁叫杜婷婷。”我着急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谁叫杜婷婷。

　　“就是死的那个妓女。”

　　警局里轮番逼供，我矢口否认，再说了，阿信是我的证人，我可以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他也可以为我证明。

　　这真是个天大的玩笑，我有什么理由去杀一个素不相识的妓女，为钱？为情？好像都和我没关系。大不了再去公司调查一下我的口碑，我敢保证绝对要强过阿信。

　　警察拿着一瓶药问我“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可是这和诬告我杀人有什么关系？”我大声质问，一个好公民也有愤怒的权利。

　　“你只回答了一半，它是抗精神分裂的药物，而你一直在服用。“

　　“就算我吃这个药，还是和这个案子没关系。”我揭斯底里。

　　“错，有重大关系，因为你有严重的精神分裂！”

　　“我有严重的精神分裂？早在以前遭遇女友劈腿，我确实抑郁过，不过，服了一大阵药以后我很正常了。”我说。

　　至于警察为什么一口认定我是杀人犯，我很气恼，最可气的是，他们竟然还翻看了我的日记本，自然而然知道了那个梦。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吗？有时候我也相信奇异世界，甚至通灵。梦能做证据吗？再说我的梦里我只为死者阖上了眼睛，而不是拿刀杀了她。

　　我就这样被烦躁的关起来。

　　六

　　我突然很想去酒吧，去邂逅艳遇。等等，刚才怎么会那么想，我的生活里不该出现那些不检点的人。

　　我突然很想买把好看的藏刀，以备不时之需……

　　我的钟表还没调到3点钟。

　　我感觉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总会做噩梦，梦见好多个赤裸的女尸，在那下雨的夜我为她们阖眼睛。

　　我也会梦见我的女友，在那个雨夜里，我怒吼着她为什么对我不忠，为什么抛弃我……我还梦见我拿着水果刀刺进她的腹部，把她扒光，用雨水洗涤她的肮脏。梦，是梦，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

　　我讨厌这些不检点的女人为什么要入我的梦？扰我心神，叫我心痛。

　　不知过了多少白天和黑夜，我终于被带出那间小黑屋，我只是和自由的太阳打了个照面，就被关进一辆救护车带走。

　　现在，我被强行压制在一个疯子的世界里--精神病院。整日看着这些疯疯癫癫的人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我的精神很不好，我想我很快就会疯掉，但是，唯一欣慰的是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