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味道很浓，但变得温暖起来

　　“我不想创业，我只想打工挣钱。”

　　在一个小时的车程中，快车司机小京说了三次这句话。

　　在从望京医院到中关村的早高峰路上，我每周要走三次，每次都会选择快车拼车的方式。

　　绝大多数的司机都会把车开的很猛，急刹车是常有的事情。不仅仅是乘客要赶时间，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司机要多抢几个单，好能得到滴滴公司给的额外奖励。

　　“师傅，能快点吗？我着急。”这是快车司机小京最大的一个感受。而在我们老家，却恰恰相反，小京说，“在老家，大家都会说，慢点开，不着急，没有什么急事。”

　　“北京的节奏真的不一样呀！”来北京第二天就开起了快车，今天是开车的第三天，北京的节奏让小京非常不适应。

　　“你应该放大界面，这样才能更准确看出客人在哪。”我不止一次提醒小京。从小京操作手机滴滴软件来看，他刚刚使用，非常不熟练。

　　“大哥，我刚开，准确的说，今天是我开快车的第三天。”小京说话憨厚，但不失严谨。

　　今天天气很冷，但路况却少见的好。比系统提示的时间提前了三分钟，小京的车就停在了望京医院1号楼的门口。车里很暖，但味道很不好。我快速地坐上了车。

　　请在前方掉头。语音的提示令我奇怪。“不是刚刚掉头吗？”我疑惑地问。

　　“对不起，哥。我走错了，才不该掉头，应该左转。”憨厚的小京怯怯地说。

　　“最近软件好像总有问题，你们用的是什么软件？”我调节了一下氛围。

　　“我也不清楚，我刚刚开。”我断定了小京是新手，但不知道他刚刚开了第三天。

　　小京的手机铃声响了。

　　“师傅，您开过了，我看见显示，您的车已经开过去了。”手机里面传出的是一位中年女性优雅中略显急促的声音。

　　“不好意思，那我掉头回去。”小京有点慌张。

　　“最好把车停边上，打开双闪，让她走过来。”

　　我立刻这样提醒小京。因为我知道，在这条路上掉头、再掉头接上人，用上10分钟并不夸张。小京很犹豫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对不起，我车停在了......，因为是拼车，还要接别人，你走过来吧。”小京说的很诚恳。放下电话，小京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

　　“其实，导航让我接的是下一个乘客，马上就到。”

　　“快车好开吗？收入满意吗？”利用等待的时间，我和小京聊了起来。

　　“我不想创业，我只想打工挣钱。”小京的这句话让我很惊讶。“我不是90后，准确的说，我是80后，89年的。”显然，小京不喜欢被看做是90后，也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小京是一个孩子的父亲，爱人和孩子都在老家。原来在老家有很多塑料加工厂，小京和爱人都在工厂上班。最近，因为治理污染，工厂都被迫关门了。

　　小京的手机铃声响了。

　　“怎么还没到呀！我都等了好久了，怎么回事呀？冻死人了，上班又迟到了，你能快点吗！”电话那边是一连串的催问。本来说话就有些慢的小京，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着急就别拼车。”在挂断电话后，小京涨红着脸，自言自语。

　　在高峰时段，拼车更容易叫到车，小京可能还不知道。当然，也会节省下不少车费。

　　说话间，一位中年大姐拉开了车门。“走吧，小伙子！”还在喘着粗气的大姐肯定是小跑着赶过来的。

　　“让你受累了，真不好意思。实际上，导航显示的是让我接前面的乘客，就在前面不远，这就......”小京歉意地向大姐解释着。

　　“没关系的，走吧。”大姐应该没有完全听懂小京所要表达的意思，就爽快地打断了小京。

　　小京的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这次他并没有接，因为我们已经看到了车前面路边不远处的一位美女。大姐赶紧向座位里面挪了挪，给这位高个、时尚、苗条、戴着口罩的美女留出了位置。

　　一路无语。

　　大姐第一个下车。正当小京倒车的瞬间，已经快步向写字楼走去的大姐，回过头说了句便匆匆离开了，“前面可以出去，不用倒车。”

　　车很快又前行起来。

　　北京冬天的早上很冷，当有风的时候就更加冻人。刚上车就把车窗摇下来的美女，让整个车里冰冷刺骨。

　　“是从这往右转吗？”小京问。

　　足足好几秒，空气窒息了。

　　“应该是，问问美女。”我应了一下。

　　没有任何回答。小京把车转了过去。按照导航提示，前行100米，到达。

　　“是在这里停吗？”小京将车停在了盘古七星酒店的边上。

　　美女走下了车，重重地摔上了车门。

　　“掉头，接下来我知道路，不着急，稳着点。”我试图抢先稳定一下小京的情绪。

　　“这个人怎么回事？！”小京情绪异常激动，手似乎抖动起来。

　　“没事，她也许是个聋哑人，别在意。赶紧把车窗摇上。”

　　“大哥，你真好，我是路不熟，但一个月后我肯定比她还熟。”小京语气坚定，打开了话匣子。

　　“我不想创业，我只想打工挣钱。我有的是体力。”

　　小京刚刚来北京，投奔同样在北京开快车的老乡。刚来北京第一天暂住在老乡那里，第二天就开上了车。

　　“车是北京拍照，租的，每个月5000块。”小京说。

　　“那你还能挣什么钱？”我有些惊讶。

　　“能挣，我有一个开快车的老乡群，总共有80多人。群里说，每天在车里开16个小时，除了租金，自己能剩下8000元。”小京说起来很兴奋。

　　“每天在车里开16个小时，吃饭、睡觉，还有时间吗？”我担心起来。

　　“够用，我就是想打工赚钱，我身体好，没事。”小京很坚定。

　　“倒霉的是，开车第一天，回到老乡那，就要求我们赶紧搬家，不让住了。”小京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你们这几天住哪里呢？”

　　“我们都住车上。夜里拉到哪里，找个路边就睡一会。还不能总停在一处，危险。”小京说，“不过今天晚上我准备找个旅店，每天一百多块钱那种，主要不是为了睡觉，而是为了洗个澡。我们老乡都这样。”

　　车里的味道很浓，但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