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情归何处
参加完应届高考，感觉还可以。考试结束回到横埠左岗，一家人终于又能在久违的家中团聚了。晚饭时，看着爸妈欲言又止的神情，我说：“放心吧，考岀了平时的成绩，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好好睡一觉。”爸妈听后，一扫几天来的焦虑，舒心地笑开了。
第二天上午，爸妈不断地、轻声地接着亲戚朋友的电话，那声音还是把我吵醒了，我赖在床上，第一次觉得睡在家里真好，从来没有这么全身心的轻松自在过。家，在我心里，不过是我们全家人的临时落脚点而已。我们一家三口，在家里一年同住的日子是都数得清的，我甚至在心里问，要这新房子和这些新家具有什么意义呢？真是可惜了。
我是从小就跟爹爹奶奶过的，爸妈一直长年在外地打工，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回家。这也是我儿时最开心的时候，感觉自己也有了爸爸妈妈，也有人带我了，也有人随时给我买吃的玩的。不过这快乐的日子是不长的，我知道爸妈开年后又要走的。
我好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爸妈天天在身边，我问爸妈：“你们可能别岀去打工了？”每当此时，妈总是把我搂在怀里说：“爸妈念书少，打工是为你好啊，乖，在家听爹爹奶奶的话……”说着说着，妈的泪水就滴湿了我的头发，我也在妈的怀里抽泣了起来。我对爸妈的感情说不清是亲是疏，我们家的亲情就是这样欲断还连，零零碎碎地存在着。我们家的情况也可以这么说，爹爹奶奶在家带我，我念书，爸妈打工负责寄钱回家过日子。我上高中时，奶奶身体不大好，爹爹走不开，也就想不到有人陪读的事，反正我也是自立惯了的。但心中还是有放不下的情结，这次高考，爸妈回来，是不能多聚的，我还是和儿时一样，心里希望爸妈在家多住几天。
晚上，我想一个人到外面走走，妈放下手中的事，关心地说：“别跑远了，夜里凉。”我来到村外，走过小水泥桥，停了一下，月亮还没有出来，眼前的夜幕里，极目难定远近。我不用在乎这些，这朦胧的夜色，是早已与我心中的印象交织在一起了的。这一方水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有多少物事的记忆，一丝一缕地纠缠在我的生命中。
香远益清，我移步来到一口水塘边，水塘还是那样，塘里只有半塘莲叶，生长在不大用水的那一边。儿时，这口水塘没让爹爹奶奶少操心，那“摘得荷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的事，是我和小伙伴们暑假必俢的功课。这里也是我第一次，被爹爹打过的地方。
记得那是暑假的日子里，一天傍晚，我和小伙伴们在这里玩，他们玩着玩着，都先后回家去了，我仍一个人在塘边玩得带劲。爹爹奶奶不见我回家，一路疯了似的喊着我的名字来到塘边，在我还没有明白是什么回事时，爹爹已摘下一枝柳条，在我的腿肚上抽了几下，痛得我直跳。我连忙扑到奶奶怀里，爹爹还不解气，又发火地说：“明天打电话，叫你娘老子家来，把你带走，省得一天操心！”奶奶护着我，心疼得直掉眼泪说：“叫你别搞水，你非要搞水。我跟你爹爹在家带你，你要是有事，家里怎么搞？”我也听不懂奶奶的话，最后还是爹爹慢慢地蹲下身来，我又习惯地趴在了爹爹那有点驼的背上，爹爹背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家里……
大考之后，我有一种“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感觉。此时，月亮才升起来，还不那么亮，夜色还是一片朦胧，我也无所谓，我在想着一个问题：这一方水土，爹爹奶奶可以说，是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这一方水土，也是爸妈最牵肠挂肚魂牵梦绕的地方；这一方水土，明天也将是我背负着家庭的希望，走向新生活的起点。这是我们一家人落地生根的地方啊，我好像尝到了故土难离的滋味。我的思绪如同塘面的莲叶，在潜滋暗长地铺陈着，又如岸边的苇草在披风飘摇……
“念书不是唯一的岀路，不念书就找不到岀路。”爸妈的理论又在我的心头萦绕起来，我总觉得我念书是在完成一项使命，是在了却爸妈的心愿。
夜深了，真的有点凉。
在我转身住回走时，老远就认得出那小桥上的人影，那是爸妈在那里，是那么的亲切，又是那么的任性。他们是不放心我，不知什么时候还是过来了。我快步来到爸妈身边，爸扶住我的臂膀，我说：“回去吧，天凉了。”爸妈没有走的意思，好象很享受的样子在看着夜色。想想也是，爸妈一年到头，在外地打工，何时有过这样轻松自在的、一家人能在一起的月夜呢？这样的夜晚是多么的平常啊，而我们家却不能常有。也就是在此时，我们一家人都站在这小桥上，我从心里感觉到爸妈对我的爱，一直从未走远，我对爸妈坚信“知识改变命运”的观念，也有了新的认同。若把知识比着我们现在脚下，这平凡的小桥，那么，它一头连着村庄，一头连着田野，我们站在它上面，至少会知道自己能去那里，可以能做点什么。
这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难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享受着这纤尘不染的夜色。妈说：“今天是十五，月亮真是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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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国友，就职于枞阳县会宫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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