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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我叫她文姨。出生在战后饥荒年代,那时的人们都挣扎在生死线上,饿孚遍地,从小她没吃过一顿饱饭。
文姨说,在她记事起,她仍是围裙裹身,没有衣裤;冬天光脚跑在地上,往往被冻伤。没有谁可埋冤,也并非父母狠心,那时年代如此,活下来,是所有人唯一拼命想要争取的事情。
很幸运,文姨跟着父母靠着观音土,野菜活了下来,虽然瘦不拉叽,面黄肌瘦,但总算是活了下来。
文姨没有上过什么学,跟着做私塾先生的姑父认了几个字,学会了简单的加减乘除,也学会了做人的基本道理。
稍大一点后,文姨跟着父母下地劳作,在那个女人当成男人用,男人当作畜生用的社会环境里,女性的身份没有丝毫用处,她跟着男人们一起奔跑在打谷场上,摔倒在田头,即使例假来了,仍垫着破布浸在麦田里。
岁月练就了文姨不认输,不认命的心性。
十三四岁的时候,文姨离开了农村,去一个做官宦的远亲家里做保姆,带孩子。在这里,文姨见识了什么叫大户人家,什么叫高知家庭。
没有妒命运不公的丑陋心理,文姨工作尽职尽责,把小孩照料的妥妥贴贴,从来没出过一点意外。亲戚很满意,在结束时,利用职务之便,为文姨安排了一门工作,从此,文姨成了一位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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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动荡的社会环境下人人自危,生怕会惹来无妄之灾。
文姨和一位男子相恋了,那个男子胸无城府,单纯率直,说话惹恼了当时的红卫兵头目,在一个毫无征兆的夜里,男子被抓了起来。
家里人劝文姨赶紧和男子划清界限,不要被无辜牵连,文姨说什么都不答应,急得父母眼泪长流,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和男人同生共死。
毕竟是一个弱女子,哪里经得起批斗折磨,没几天,文姨就病了,家里人通过做高官的亲戚把文姨救了出来,但是却救不出她的恋人。
恋人死了,噩耗传来,文姨悲痛欲绝。
没有成婚就没有名份,按照规矩,文姨不能为男子守灵,她只能在家对着他生前的照片默默流泪,一遍遍的念着他教她的《向死生》 :断舍离,卧残灯, 贪嗔痴念入我空门。 同竹马,共黄昏, 死生契阔伴君英魂。 鱼无心,雁来信, 一夜西风愁煞故人。 花为证,叶至诚, 飘飘洒洒向死而生。
斯人已逝,文姨带着男人死时的遗愿,要更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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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改往日的忧伤,将家里收拾整洁,在阳台种满鲜花,还养了一只小猫。
春天时,花开了,带来一屋芬芳,文姨闲暇之余坐在窗台前,任明亮的阳光洒在书本上,小猫上窜下跳,充满生机。
十年后,四人帮被粉碎,文化大革命结束了,这是我们的新时代,是最好的年华。
文姨已是快近中年,通过这些年的自学,也掌握了不少知识,她已经当上了所在工厂的一个小班长。
文姨在别人的介绍下和一个穷小子结婚了,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华丽的服饰,两人在几位亲朋好友的见证下,领了证后,只是简单的吃了一餐饭。
婚后一年,他们有了孩子,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男人出国打工了,带娃赡养公婆的责任全落在了文姨肩上。
整整三年,文姨天天背着儿子去上班,回家后还得伺候年迈的老人。文姨说,这些都不苦,最苦的是相思。
世上最讽刺的,就是你所谓的亲朋好友在你遭受逆境时袖手旁观,却在他有困难时要求你来帮他。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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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的一位亲戚求到门前,要求救救他的妻儿,那是计划生育正严的年代,这位亲戚已经生了一个女儿,可是中国历来传宗接代的思想严重,都希望能有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恰巧女人又怀孕了,这位亲戚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胎儿被流掉。
文姨望着躲在门外草垛里的大肚子女人,那女人看起来很衰弱,下身的血已经染红了不少谷草。文姨最是见不得这种场面,急忙扶起女人,带他们进了屋,好好安顿。
文姨像做贼似的,生怕被邻居发现家里藏着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也用挣工分得来的工钱为女人补充营养。
几天后,女人生产了,是个男孩,没有医生,也不敢请医生,文姨跑前跑后的忙着接生,谢天谢地,母子平安。
这一家走时,跪着向文姨磕头,此生定不忘救命之恩。
文姨并不需要,她只是按自己的方式,带着初恋的希翼,在这薄情的世界里深情的活着。
杜拉斯有一句名言:你年轻时很美丽,不过跟那时相比,我更喜欢现在你经历了沧桑的容颜。
余秋雨说:我们的人生已沾湿白露,过些天,又回到霜降的时节,每一段都是诗的意境。
-End-
亲爱的
谢谢你不是为我而来,却能为我而留
如果不能渡你上岸,我愿陪你数尽人生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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