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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女 | 念你几多遍

2018-02-04 01:00:51 作者:菊女 阅读:载入中…

菊女 | 念你几多遍

  古董

  男人向我展示他收藏的许多古董

  夸张的声音,说着它们不菲的价值

  他想向我证明什么呢

  我说我也收藏了二件古董

  比他的古,比他的贵

  他用挑战与怀疑的目光向着我

  我带他走到黄昏的天空

  指着落日与月亮

  捕鼠

  各种恐吓驱逐无效后

  夜里放了块粘鼠板

  早上,一只老鼠困在上面,叫得凄惨

  那种恐慌、疼痛绝望人类并不陌生

  我求女儿救下它,却已无法

  只好扔进垃圾桶。可以肯定

  那刻,真象在替老天

  扔掉我和你

  吊唁厅

  老人躺在玻璃棺材里

  与他过招了半世的病,怏怏罢去

  这让多年观战的人们,未免有些

  空落感。经过老人的日子

  都泊在灵堂一堆纸灰上

  络绎不绝的吊唁者

  似乎在赶一场化妆舞会

  只有他老伴偶尔几声泣唤

  象大风刮过黄田湖

  千里白月光

  风葬

  整个下午,我都在窗边排练一场风葬

  让落叶模拟我。风中或急或缓地落

  却有一片挂在树丫,拼命不肯掉下来

  这尘世好似有它无限牵挂

  看着,看着,就哭了

  仿佛自己正从棺材里往外爬

  今晚,我要去看望老父老母

  今晚,我要抱着女儿睡

  后半夜,会坐起,会念他几多遍

  无动于衷

  呃,你怎么说我无动于衷

  我让日光爬满我的脸,晒深秋的怅

  我用风为硕果书写颂歌

  也为凋落的,虔诚写悼词

  要不要告诉你呢?

  我还在一枚夭折的青果上,刻了句遗言——

  所有的辜负,已随我死亡

  然后,坐在晨昏

  让流云下的那湖水,模仿我的深与静

  让迁徙的雁,喊走我的痛

  让你,以为我无动于衷

  误了卿卿一生

  这一生,我的判断大都是错的

  经常被善良误导,被想象误导,被灯火误导

  被道路误导,被一双目光误导,被一张背影误导

  被风雪误导,被三月桃花误导,被承诺误导

  误我最深的,是那轮无处不照的月

  它模仿的空与满,盈与缺,深情与凉薄

  模仿的终级至境,让我无力辨别,直接被占领

  但,至少有一个判断不会错——

  一定有颗落日带我回去

  人间将在我身后内疚不安,哽咽致歉:

  对不起,误了卿卿一生

  放生

  那年在府南河,有罗姓大哥病重

  买了大量鱼鳖,请加莫措上师

  主持放生,为他赎罪延寿

  罗大哥还是死了

  葬礼上,上师念念有词

  更像在主持另一场放生

  辞行

  佛说: 你还跪着干什么

  我给了你智慧,给了你光明

  把你的痛苦卸在了这里

  一身轻松,下山去吧

  她匍匐在地,不动

  佛又催促,不动

  佛沉默片刻,把卸下的那包痛苦

  还给了她。女子接过,泪流满面

  背着它们下山去了

  不痛不苦,如何起泪

  无泪之心,如何入世

  不入世,智慧何用

  光明何用

  母亲的鸡毛嫁妆

  姑姑说我母亲当初嫁过来时

  嫁妆里有一袋光溜闪闪的公鸡毛

  她以为出嫁后,还可继续扎毽子踢

  我有记忆起,从未见过母亲踢毽子

  倒是家里有把漂亮的鸡毛掸。不扫灰时

  经常打在我们姐弟淘气后的屁股

  后来,上面的公鸡毛被我们扯得

  干干净净,扎了毽子

  之前想起这些,总要笑起来

  今夜,泰北的星空深远如生死

  又想起她垂着一对长辫

  抱着一袋公鸡毛,晨风中,娇俏的笑

  忽然心疼。心慌

  回国后,要扎个鸡毛毽子

  放在母亲衰老迟钝的脚上

  让她轻轻踢几下

   孤坟

  以为是堆废土

  也不知里面埋的什么人

  经历了什么

  死了多久

  青草可没我这么好奇多事

  只管在它上面繁衍生息

  走远后,我鬼使神差又回头望一眼

  土坟微微躬起在原野。像弃儿

  这时,一片云影落下

  仿佛天空伸出双手,正在抱起它

   那也不是你

  山寺晚钟响过三遍。茶换了三泡

  我放弃繁星中寻找你

  转而去思考黑洞般的人生

  最后发现,没有比这更无聊的事了

  也往山下望。山野灯火

  一盏一盏。各自人家夜间事

  不如听风。久了,听出急促呼吸

  很像那晚灯下,你望着我,起伏的胸

  往往这时,会有一颗流星挣脱天空

  扑下来。无声无息。让人直想轻轻哭

  虽然,我知道,那也不是你

   自救

  最痛苦的事,不是伤我之深

  而是我正在丧失原谅的能力

  所以,我比往常任何时候

  都爱站在太阳底下

  爱仰面向月。爱吹风

  爱一切光明流动的事物

  路过疯子深夜的爱情

  女疯子衣不蔽体。傍着一根电杆

  偷偷望一眼对街角落里的人

  再赶紧低下头吃吃地笑

  笑声让路过的我,看到她的娇羞

  让她娇羞的人,同样蓬头垢面,痴痴呆呆

  只有向她咧嘴笑时

  露出的牙齿黑暗里发着白光

  让我想起世间圣洁的爱情

  我被堵在两个疯子深夜的爱情中

  成了偷窥者。生怕惊扰

  以至进退不得。满脸通红

  十三年后的此刻,我独坐异国海边

  忽又想起。发现自己还站在那里

  进退不得。眼生泪意

  菊女 居湖南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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