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

　　迷雾重重，然后恍惚间我竟回到这个熟悉的路口，我如同一个画外之人，看着这里上演着熟悉的场景。残阳如血，天空被渲染成凄美的色泽，路口的合欢树下，少年的棱角分明的面庞被霞光映衬成微红的颜色，微风拂过，美好到像一场错觉。“夏雨霁，我从未喜欢过你，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好看的唇，开口却是如此残忍。合欢花瓣纷纷扬扬，似火，却化作了血就将我淹没……从幻梦中抽离，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左心房传来阵阵隐痛。不过还好，现在的我明白这些疼只是因为过去受过的伤让我无法释怀。季晨，现在的我，不再喜欢你了。长夜漫漫，梦醒后的我失眠了，手机突然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原来这个深夜也有人同我一样无法入眠。雨霁，十二月十六日，我在归人等你。十年了，有的人你不想要他离开，却偏偏与之渐行渐远；有的人你从未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一直都在最初的地方等着你。或许握住他的手，我就可以找到幸福，但偏偏我与他之间横亘了太多的错过和亏欠……02  心疼还是暗恋“你喜欢我是么？”少年看着雨霁低下的头，“正好我也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雨霁被惊得抬起了头，睁大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不可置信。“怎么，是我会错意了？”少年挑了挑眉。“不是，我……我喜欢你。”玉霁声如蚊呐。“那就说定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季晨的女朋友了。”说罢，他轻抬雨霁的下巴，蜻蜓点水似地吻了她的唇。教学楼里偏僻无人的走廊，微风拂过，传来一阵绿植的清香，混杂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气息，雨霁有些眩晕。初见那个少年，是在雨霁初三的时候，那次遇见并不美好。雨霁是单亲家庭，为了糊口，妈妈在宁镇的“三不管”街开了一家发廊，容留一些走投无路但姿色尚可的女子在那里“工作”。季晨的爸爸是这里的常客，他几乎每天都会来找发廊里最年轻的那个女子，小费给的也多。后来季晨妈妈就每天都在路口守着他，他每次都醉醺醺的出去，对其动辄打骂。一日，季母同往常一样在路口等着，季父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骂道：“你这个晦气的黄脸婆，天天来，看到你我就没兴致！”“我来等你回家……”季母话没说完，他的拳头便落在了她的身上。这时，季晨出现了，他一拳撂倒了季父，拉着他妈妈的手说：“妈，走，我们回家。”“阿晨，他是爸爸啊！”“我没有这样的爸爸，你如果还把我当儿子，把小颜当女儿，就马上跟我回家！”最终他们走了，把季父留在了原地，妈妈怕出事还是给他叫了救护车。原来他就是季颜的哥哥，雨霁在心里对好友和少年充满了愧疚和心疼。而从那天起，少年隐忍的神情就此烙在了雨霁心里，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分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是心疼愧疚还是喜欢。又或者她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要分清楚……03  爱使人盲目雨霁雨霁，希望你以后的人生能够雨过天晴，不要像上一辈这样过得那么难……老妈经常对我说这句话，我知道她经营着那种生意是为了养活我，所以我一直听着她的话，小学到初中成绩都不错。初三下期时，我家开发廊的事情在学校传遍了，曾经和蔼可亲的同学突然都开始对着我指指点点。好在在意我的朋友都没有丢下我，季颜，昊天和艾茉在我受欺负时都站了出来，而初三下期，大家都备战着中考，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倒也没在我身上了。出于某种莫名的原因，我对季晨的关注多了起来，偷偷看着他的感觉很奇妙。他比我们高一届，已经去读了镇上的高中，据说他是学画画的，他的画作经常被学校展览，同时他还是年级第一。“你哥这么优秀，还让不让人活啦！”那时我们坐在归人咖啡馆里闲聊。“他让不让人活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你从进来到现在三句话不离他，怎么，这么想当我嫂子？”季颜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我倒是被闹了个大红脸。我刻意避开她的视线，转头却看到咖啡馆的莫莫姐姐在专注地看着什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那个怪画家在画画。不知不觉我也看痴了，但我脑海中的画面却是我和季晨，他在画画，我在旁边看着，他抬起头来和我相视一笑……回过神时，我心跳如鼓，我想这一定是因为咖啡因，一定是。后来我们都上了高中，后来我成了季晨的女朋友，那时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陷入早恋的情愫中无法自拔。“雨霁，你好久都没有去归人了。”“最近我在省零花钱呀，咖啡什么的还是算了。”那时我一心想给季晨买礼物，他学画画，一次偶然他说颜料用的太快了，我便想给他买一盒好点的颜料和画笔。所以我把我的早餐减半后面甚至不吃，断掉了所有小零食，最后终于攒够了钱。“你倒是真舍得。”季颜看着下巴明显变尖的我这么说着。“当然舍得，我那么喜欢他。”陷入初恋的我是盲目的，我看不到季颜当时的欲言又止，我也没发觉艾茉眼里的意味不明。对于季晨时不时提出的“小愿望”，我都会拼尽全力去为他实现。即便会很累，但只要他每次收到礼物时，笑着对我说：雨霁，你真好。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高二的时候，季父死了，前一天夜晚他拉着发廊里那个年轻女子去外宿，外宿的价钱要贵些，他难得这么大方。可到第二天中午那个女子都没有回来，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后来妈妈忍不住报了警。警察在桥上找到了一辆撞坏的摩托车，旁边有一只高跟鞋。后来，他俩的尸体被打捞了上来……我在警戒线外面看着，季颜和季母泣不成声，而那个少年一滴泪都没有掉，他依旧隐忍到让人心疼。04  幻灭的那一天后来季晨躲了我很久，我很担心他，找季颜问她也总是避而不答。后来他终于主动找了我，我照约定在街角的合欢树下等了他很久他才出现。“我马上要去外面集训备战艺考了。”他淡淡地开口，“所有我有些话一定要对你说。”“你想说什么？”我莫名有些不安。“夏雨霁，我从未喜欢过你，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好看的唇，开口却是如此残忍。“你家开发廊的事情也是我散播出去的。”他继续平静地吐出残忍的事实，“谁叫那个混蛋喜欢光顾你家，他光顾一天，我就玩弄老板的女儿一天，不过现在他死了，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我知道这一切和你没关系，但总要有一个人替我承受这些不幸。”他突然勾唇笑了笑，然后俯在我耳边，道：“顺便谢谢你提供的颜料和画具，牌子很不错哦！”过了很久，我发现就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泪流满面，我伸手接住了一片合欢花瓣。它的颜色就似天边的晚霞，也似燃烧的烈火，若心脏在流血，大概就是这个颜色吧……深夜，我不敢让老妈发现我的异样，埋在被子里默默掉泪，黑暗中心脏的钝痛也愈发明显，逐渐向四肢百骸蔓延。醒来时，我在医院，老妈担忧地望着我，满脸憔悴。我拽了拽她的袖子，道：“别担心，只是马上高三了，我有些紧张，休息一下就好了，之后我会继续努力的。”那一年的暑假，季晨考上了C大的美术专业，走前他只给季颜留了个便签，于我，他见一面都嫌多余。一天，昊天请我去了归人，帮我点了我最爱的摩卡，他小心翼翼说：“马上高三了，我们肯定都没有时间来归人了，不过若我们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再来这里会很有意义的！”“是啊，高三了，我一定要努力考上理想的大学。”季晨，我会考上C大，去找你的，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后来经过一年非人的日子，我终于收到了C大的通知书，正好那段时间季晨放暑假回了宁镇。季晨，我考上C大了，我们在归人见一面吧。好，我在二楼老位置等你。收到了他的回复，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打扮了一下便去了归人。那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我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晴朗。到了归人，我便迫不及待地上了二楼。少年搂着少女，轻闭双眼吻得如痴如醉，少女的睫毛似在微微颤抖，如同蝶翼。那还季晨和艾茉，我的初恋和好友。我没有打搅他们，默默下了楼，离开了归人。太阳很辣，刺得我眼睛生疼，止不住的落泪，我就这样一路走回了家。“雨霁啊，你咋哭了啊？”老妈眼里充满了担忧。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我终于考上C大了，我只是高兴！”“哎呀，我女儿有出息啦……”是啊，我只是高兴，天空万里无云，蓝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在映衬着我的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