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晓岩 | 这一世

　　孔晓岩，80后女诗人。作品散见《诗刊》、《诗歌月刊》、《诗潮》、《中国诗人》、《诗选刊》等，有散文诗入选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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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世

　　石头和我对视，我们立在黄昏

　　云谷寺的小沙弥来了，目光被旨意截断

　　师父闭关，命你安身于此。

　　我看到明前茶泼向山林。拂尘，抹去路，

　　上山和下山，有艰难和执意。

　　师父命你习千遍《金刚经》。

　　老槐树曾把耳朵摘下，挂在木门栓上，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听前世的雪，把大海又埋了一遍

　　缘尽处，定有来去。

　　千年的骨头，点着千斤的经文

　　某一日天火降落，据说一直烧到了云谷寺。

　　大殿里经筒空转，有人说要留意那些转身的人

　　她们当中，一定有你上世的弟子。

　　香炉生烟，云谷寺钟声缠绕

　　我身后传来声音：

　　“这一世，还跟我回云谷寺吧。”

　　冬天和村落

　　你醒的很早，坐在田埂上看日出

　　画眉鸟和天边的曦色，

　　无一不让你感到人间美好。

　　我记不住，过去撒落的几颗星星

　　何时长成了树

　　画眉鸟停在枝头

　　冬天的村落在你的脸盆里洗脸

　　它拥抱着半个太阳

　　和我种下的三叶堇

　　我清楚地看到自己

　　鸟离开了

　　不是因为迷路，是为孤独代言。

　　而这盆文竹，腐烂最先从它的根部开始

　　我盯着自己，渐渐生出鸟的翅膀

　　护住秘密——

　　还活着，却在思考死后该住在哪里

　　文竹是个不错的选择，泥土染黄的针叶

　　如同旧照片里，故人的背影

　　鸟落在肩头，像是等我低头与它说话

　　我说春天和湖水，天空和自由

　　没有一种不让我感到羞愧

　　夜空下流浪的我和空酒瓶

　　最后，是谁把空酒瓶掷向夜空

　　又是谁坐在江边，等待碎片

　　划破江心，秘密大白于天下

　　淋过千年的雨水

　　一场宿醉。喝着，说着

　　流经花田酒地，太平古镇，凤凰湖

　　空酒瓶在夜空流浪

　　我在人间流浪

　　我们有共同的语言：空，是惟一的，满的状态。

　　这一夜，我们倒掉了多余的雨水

　　一只空酒瓶不够盛满一生

　　酒窖

　　白蝴蝶，隐秘。白色塑管胶质断翼充斥的沼泽

　　沦陷。黑铜色漆皮缸冰凉的酒精，热烈

　　酿酒师手里一座退休的园林，修理栅栏

　　拿酒浇灌，喝醉的花疯长

　　穿长靴的白蝴蝶，走在荆棘

　　治好偏头痛，某年医生的白大褂披在身上

　　摇晃的酒窖注射针剂，人群安静

　　众生相

　　陌生又熟悉的人，像雾里的树

　　推理剧磨亮了叶子

　　我不是令你好奇的，不过是剧中弄丢自己的小人物。

　　“本来，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这句子，和半夜的闪电一样干脆

　　窗外有棵树，落叶埋在根部，

　　雨水把它洗了又洗，埋了又埋

　　我脸上，众生相

　　你说，叫你如何将它洗了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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