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自律

　　前两天有收到询问我如何才能变得更自律的问题。虽然常常会说，自律并不是件高级的事，只是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但每当说到如何自律的时候，我的回复也总是一个：立志。日复一日的立志，志向坚定后，自然水到渠成。接着，我看到有人在那条回复下留言说：“不是杠。他只会告诉你一些大道理，但不会告诉你具体如何去做。”前几年写文章，总是写方法，讲技巧。记得回复一个朋友关于健身的问题时，洋洋洒洒几千字。从营养讲到肌肉结构，再讲到锻炼方法。且甚以为喜。现在几乎不再讲。今年到现在为止，谈及方法的，似乎也只有《如何阅读一本书》，和《我的时间管理》这两篇而已。并非是方法不重要。而是，我渐渐觉得，在这些方法的背后，有更重要的东西，被忽视了。知晓如何去做一件事，对任何人来讲，都不是最困难的事。譬如摄影，如何调整光圈、ISO、快门速度，以至于怎样构图。都是方法，又或者说，都是“术”。这些术，短则一日二日，长则数周数月，即可讲之而尽。虽然开始的时候，学起来会很困难，但学会之后，它们几乎就会变成你的本能一样得心应手。其他做事的方法亦然。驾驶的术，写作的术，绘画的术等等。虽然几年不用的话会生疏，但当你重新捡起，很快又能够熟练起来。那么，在这些背后，那件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就是我在这篇文章开始时写到的：立志。且坚定的立志。还是以摄影举例。你心中若无必然要学会如何摄影的坚定志向，只是临时起意。那么再多再好的课程，也没有办法学好摄影这件事。并且，即使你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记住了所有的术。心中却不存把照片拍好之志，那么无论如何，也都是没有办法拍出好的照片的。因为所谓摄影，并不只是这些术。还有你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是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思考过的人生。又或者总而言之，那是你的心的外化。你会赋予照片以深刻的内涵，而不是挂历之上，毫无灵魂的风景。又或者一些并不那么优质的影楼里，按照一套标准流程修好的，很难看出差别的写真。当然，我不是说术不重要。可若执于术，其术必成理障。术如药。医者用药，应随患者病况，时时斟酌加减之。病愈药停，否则其药必成赘疣。有良医在旁，固然很好，可在人生的很多时候，我们都只能是医者自医。譬如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做好一个俯卧撑，每天做几组，每组做多少，腰腹又如何发力。这些术是有用的。然而，你若执于这些术，反而无法体会俯卧撑这个动作的种种变化。所谓求仁得仁。求术所得，也只是术而已。可你若只是立下突破自我的志向，并且日复一日，让这个志向坚定起来。那么所有的术都能恰得其份。你可以把许多动作组合起来，可以正手，可以反手，可以快，可以慢。你可以在这种自由的发挥之中，让自己身体的力量、耐力、平衡性、爆发力，都得以发展。你还能够让自己变得更灵活，更具有创造性。桌椅板凳，梯台横杆，无处不是你的演武场。而不是只死死守着，我要做几组，每组要做多少个。所以向来也只是讲一个立志。术有尽时，而志向这件事，看似简易，却是时刻不息。一句能讲完，可一生也讲不完。因为假如心中有片刻之离，那么它就会不知不觉悄然离你远去。以无尽之志，载有尽之术，总是能够令术游刃有余。孔子曾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人们听得很多。以为讲的是三十岁的时候，就在社会上站稳了脚跟。四十岁的时候就不惑，那些不知道的，就不想知道了。谬矣。若是如此，整句话只是陈述而已，却少了内在的逻辑关系。如此一来，成了平平无奇的综述之言，有何意义？然而，你若好好理解“十有五而志于学”，便能立刻领会其深厚的内涵。志，就是立志。立志于学，学的又是什么？是那能够“一以贯之”的道。十五岁的时候立下了这个志向，到三十岁的时候才真可谓是立住，可谓是坚定。志向立住，才能不惑。而所谓不惑，不是“不知道的就不想知道”，如此不负责任之言，与儒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去之甚远。不惑，是不会困于惑。如旅者行路，方向坚定后，即使遇到无路之时，也不会被困住。是有疑就问，问了又走，此路不通，我便绕路。而不是原地打转，与心中困惑内耗。而后所谓“知天命”、“耳顺”，“从心所欲不逾矩”，也都是同样。都是从立志而来。古来圣者教人，都只怕不够简易。说的也都是简易之规。以今人好博之心观之，倒像是圣人教错了。最后，是我给文章开始时那位朋友的回复：人人气质有别，经历不同。何必非要打做一个，如何锻炼，如何进食，以怎样的方式度过那一天？若是志向坚定，如何去做这样的事，又怎会不能自己寻得？志向若不能坚定，讲得再多也只是当一场话讲。徒讲何益？<END>

　　文/勺布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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