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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门的洞口的读后感大全

2020-01-30 23:06:06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水门的洞口的读后感大全

  《水门的洞口》是一本由黄国峻著作后浪四川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2.00元,页数160,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水门的洞口》读后感(一):【春上春树随喜文化

  Ⅵ.践行G(定量普通生活平淡如水 人生黯淡背景 哪怕有如星星般的微光 就像是漫长隧道尽头 高亢昂扬 又大起大落 躁狂,抑郁 太高的期望值终究回归自卑 没有扎根于深沉土地的愿力 如同苍蝇国际航班头等舱飞舞 只是看上去很美

  性压抑遇到女神

  肌肤之亲的治愈

  比得到后的迅速放弃

  更有距离微妙掌控

  《水门的洞口》读后感(二):房门打开了以后:关于“未完成”的札记

  文/尉任之

  时间烧掉他的精神,时间照亮此地,让这个封闭空间沉浸在一种无法确切辨识的色泽中,疲倦感知力彻底改变,变得可疑累赘,不过一切都紧紧冲灌着他整个人普遍视而不见地步,于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打开了房门……

  ——黄国俊,《水门的洞口》,第五章

  人生如一年四季,在不同阶段相同或不同的事物都有不一样的感知。艺术家晚期的作品常常达到一个无可为或无可不为的境界,好像只为解决自己对某种生命状态疑惑创作,此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现实目的。哪怕有话要说,也用比较直接的方式把这些话说出来。这样的艺术境界虽然未必豁达,但似乎到了最后,生命的铅华已在经意或不经意中被淘洗干净

  所谓“晚期”的创作,未必能以“年龄”来衡量;其实,在一些创作者青年或盛年的作品里(其中不乏早逝者),已嗅得出一丝清秋的气息,仿佛生命的秋天已提早来到。在这些作品中,更有不少是以未完成的面貌留存下来的,们让观者沉思流连,低回不已。

  书架上一部未完成的文学作品,记忆中一首未完成的交响曲,或是在美术馆见到的一幅未完成的画,观者如我,也有如同季节递嬗一般的心情转着,光线照射在窗边残缺雕像上,继而在窗台上拖出一道残缺的暗影的时候,未完成的作品也就像这道暗影,在我内留下一个遗憾

  我在巴黎的窗边安置了一张从路边捡回来的扶手椅。这张扶手椅很旧,木质把手磨得油亮,显现岁月痕迹。那是我读书思考位置,从那里望出去,可以看到天空一隅;阖上书本,远望天空,任思绪秩序漂流阅读使我安心,也使我在巴黎的生活中享有一种宁静况味

  六月二十日,是亡友小说家黄国峻远行的纪念日,算一算,他离开我们已经四年整了。二〇〇三年——黄国峻过世那年夏天,他未完成的长篇遗作《水门的洞口》出版。这部一直写到他远行前日的小说,的确花去他很大的心血;黄国峻将个人的心境直接或间接地加以变形,再融入故事情节里。和他早期的作品比较,尽管他对现代人凝视仍然疏离犹似摄影机人群冷静移动,但在风格上已有明显的改变:他为人物添上血肉、为情节添上具体时空背景,也将个人的语法简化原本预计的十个章节仅完成前五章半,以完成的部分来看,每一个章节都整齐、干净、严谨,好像在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质问

  ——必得如此吗?

  ——是的,必得如此!

  “必得如此吗?是的,必得如此!必得如此!”(Muss es sein?Ja,es muss sein! Es muss sein!)是建构贝多芬最后一首弦乐四重奏(作品135)终乐章的两个主题,包括一个困惑苦恼的问句和两个渐强而明确的答句。乐谱上,在这三个乐句旁边,贝多芬以文字注下了“必得如此吗?是的,必得如此!必得如此!”的按语。

  第一次看《水门的洞口》时,我用牛皮纸把书的封面包了起来。因为,对熟悉国峻的我而言,封面黑白照片过于强烈;唯有将它遮去,我才能以抽离的态度来阅读这部作品。

  四年晃眼过去,母亲过世已超过一年半。母亲过世前几年,开始油彩描绘她亲手种植、整理的花草,留下一批色彩斑斓画作。到现在,几幅没有完成的作品依旧悬挂在她生前的画室里,包括一幅刚起草、仅用简洁线条勾勒出的枝叶花朵荷花

  人文和艺术是永不停歇的创造和再创造。未完成的遗作虽不完整,却反映出没有装饰的生命状态;它们像一幅不完整的拼图,任由观者自己去添补空白,并在添补的过程中,有了另一番的构思和创造。

  在巴黎窗边的宁静时刻里,我常常想起亡故的亲人朋友;伤逝的心情随着时光流转而凝结,国峻及母亲的亡灵已在我的内心平静住下。我偶尔翻出他俩的遗著与画页,在窗边的扶手椅中,没有次序地翻阅它们。包住《水门的洞口》的牛皮纸套早已去下,国峻的黑侧影不再让我惊惧,未完成的小说恰如生命留白的状态,形成一个我与已逝作者对话的空间。我反问自己,如果黄国峻得以完成这部小说,他会给予它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转自《室内静物·窗外风景

  《水门的洞口》读后感(三):现代都市心象的摹刻者

黄国峻

  文|梁竣瓘

  未完成的生命,留下了人间线索

  以短篇小说创作步入文坛的青年作家黄国峻(1971—2003),对写作保持的态度,是同辈中极为少见的。他不仅以创作为唯一职/志业,更不断地在作品的形式风格上,寻求各种不同的尝试。从2000年出版第一本小说集《度外》迄今,不到三年的时间,已有四本书问世,每一部作品都在其写作史上,标示出不同于以往的新坐标。这部未完的长篇小说《水门的洞口》,虽然来不及完成,但我们仍然可以看出,作家在这个阶段中,持续其对创作的专注与尊重态度和希望在文类与风格上力求突破努力。长篇小说的出版,为其写作史上再添另一个迥异于前的新坐标,同时也让作家的写作才华得以再度公之于世。

  尽管这是一部尚未完成的作品,但我们仍然可以将它视为一部完整的作品来阅读,或者也可以采用作家在自述其创作经验时曾提到的一种阅读方法:“设想如果自己是作者,接下来会怎么写?”事实上,作品是否具备多重解读性,也是一种评价指标。而这部长篇小说,除了“未完”本身所形成多重解读的可能,小说人物性格的多重性,与人物间的错综关系,也让这篇小说解读空间更加宽广

  小说时间设定在男、女主人翁从交往分手约一年左右穿插了一些两人成长背景的片段。男主角林建铭的父亲过世后,不久便中断学业专心协助母亲卖菜的工作,其后辗转换了几个与食物有关的工作,三十三岁这一年收入开始稳定,便从东部回到台北,自己当起老板一家小吃店收入渐丰加上其节俭个性财富累积快速,甚至得以在淡水河边置产,过着不需要上下班的生活。然而他的内心并不因生活的安定而不再有烦恼,或许是长久以来的生活压力,让他一直无法与女性正常交往,于是渴望亲近女性的倾向,成为事业小有成就的林建铭的头号困扰。好不容易在四十岁这年,与小他一岁长相平凡却有过不少交往经验的女主人翁陈怡君邂逅,两人维持着尚称稳定的男女关系,然而在交往一年之后,却因为女方终究受不了林的性无能而宣告分手。

  两人的分手可视为小说的一个转折点,此后小说的叙述明显分成两条线,分别再延伸两人的故事。陈、林两人分手后各自过着不同的生活,虽然偶有几次的联络,但大多只是礼貌上的问候。曾有一度林建铭提出从头来过的要求,但却因陈已与美国人史睿仪交往,而失去两人复合的可能。

  另一方面陈怡君在和史睿仪的交往过程,也不断穿插在以林建铭为主体的叙述中,陈的富裕成长背景,并没有带给她多大的自,反而十分在意他人的眼光,她渴望自己有所改变,希望那总无法持久的工作与爱情能够稳定下来,但两者似乎都不能尽如其意

  就情节的布置来说,情似乎是这部小说的主题,然而它并不只有爱情。小说不时推敲都市人心理生理的各种问题存在的疑惑、人际关系孤独异性的渴望、性的渴望、婚姻等。在小说的进行中,偶尔会出现作者对这些问题的见解笔者以为这些是探索作者思想重要线索,倘能结合作者以前的作品加以整合,或许可以拼凑出比较完整属于作者个人的思想图像

  至于男主人翁林建铭的性格刻画,可说是小说相当成功的部分,包括他的孤独、富同情心、节俭、敏感、不安全感被动、自卑、保守、渴望女体等。服膺弗洛伊德理论的人也许会认为林本身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然而笔者认为环境影响在他身上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几个林建铭与人群接触场景中,他内心的恐惧怕生、不安全感,在他无法与人顺利交谈,或匆忙离开的外显行为中表露无遗。而对黄皮肤的本地人,也有一些来自作者或小说人物的批评,像是用化学毒剂捕的行为、剥夺邻居享有宁静权利的失和夫妻等。我们不难看出,在他所生长的环境里,充满了他无法适应的种种,他的个性倾向不能说与这样的环境毫无关系。

  林建铭既快乐担心失去快乐的两种情绪反应,导引出作者在小说中不断辩证的一种二元对立的思想,这种对立在小说的人物身上,或是叙事者的叙述上,经常无法统合,就如同天平两端始终无法取得平衡的状态。“穷极而反”或者说老子的“物极必反”在小说用各种不同事例得到诠释,只不过这原为道家解释人生的哲理,却让林建铭、陈怡君甚至叙事者陷入苦海难以挣脱,让小说散发出一种悲苦气氛

  接触过黄国峻《度外》短篇小说集的读者,大概很难享受到一口气读完的快感,难读的原因包括情节的薄弱、人物性格的不鲜明、西化的语言、时空的跳动快速以及叙事观点的游移等,不过这些造成阅读速度趋缓的因素,在作家自觉改变之下,开始有一些不同以往的转变。从第二本小说集《盲目注视》,黄国峻就开始尝试经营故事性的小说,不过真正将以前的写作习惯做大幅颠覆的,仍属这部《水门的洞口》,包括人物命名的在地化、人物性格的鲜明化、环境描写客观化到情节的紧凑化等,都不同于早先的作品。当然,阅读障碍虽被减弱不少,不过属于作家个人气质的叙述特质还是遗留了下来,叙事观点的跳动、时空的交错变动,仍然造成读者阅读上的困难,不过这种阅读的障碍,却也帮助了读者培养文本细读的阅读习惯。请允许提醒读者们,放慢阅读的速度,用心体会经营出的城市氛围与各种细微的情绪感受,或许这远比知道结局是什么来得重要。

  《水门的洞口》读后感(四):“啊!国峻。”

  一年中会有一两天,天空下起分量极重的雨水,因为只有那一两天,地球角度刚好让冷空气和热对流形成一道水门,只要偏差一点,水门就不存在。他这一刻感到某一处开了一个洞口,在这个洞口里,他无意间窥见一切始末……

  此文为《水门的洞口》台湾原版编辑郑栗儿为此书写前言

  这是青年小说家黄国峻出道以来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唯一的一部。

  在二〇〇三年 SARS 于台湾开始蔓延的四月着手撰写,也许更早之时就已经在心底反复思索酝酿,直到二〇〇三年六月二十日他离开时,电脑存档显示第五章第六页,未完,总字数四万六千多字,与他原本预计全书十万字完成,尚差一半

  这部未竟的长篇小说,是国峻每天以一至两千字马拉松赛的长跑方式进行的。原书名,六月十二日我们一场午餐聚会,他首度给我看这份长篇小说列印稿时,曾提及:“也可以用男主角的名字‘林建铭’来作为命名。”并稍微说明一下主题及大概,是关于一个平凡男人的三种爱欲类型所衍生出来的情节。

  当时在翻看文稿的第一瞬间,我由衷地发出赞赏,觉得很有一种往下阅读的兴味,而且流畅行文及细微而富哲理的笔触,似有一番不俗格局,我同国峻说道:“非常之好看!但为什么男主角要取名林建铭?且为什么要是一个出身中下阶层的男人?”

  这个疑问理由是:这样个卖菜出身背景的男主角,是截然不同于国峻的出身背景,而他如何去揣度这个角色的心理层次令我好奇

  这点根据国峻当时的解释是:“林建铭”是坊间通俗的名字,代表着一个平凡的男人,而这男人因为如此的低下出身,使之徘徊与分别代表灵性肉欲实际的三个女人时,或者人生往上爬升时,能特别彰显出其内心的冲突差异

  原本国峻想写到年底交稿付梓,届时再具体讨论小说内容及书名,国峻走后的第三天,我自黄春明老师手中取回此书书稿,每晚深夜细细阅读一章,惊叹于国峻驾驭文字的能力已到相当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仅摆脱了过往所谓翻译文学的束缚,同时能以直见真心感性叙述,呈现一个说起来其实是满孤独而悲伤的林建铭的故事。

  书中的每一字句,落在我感伤的心间,像一般,哗啦哗啦地,为他易感的青春、早逝的生命而泫然。比方说:

站在十这一大面远眺着淡水黄昏的落地窗前,他生平头一次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沉思中。逆着光的飞鸟形影灰暗,像是穿梭时光而来,昔今同在。“view”真不错,他想。视野、风景、览望,他被这些字的意思带到了一种新的心境中,有一点像是化身成为另一个人,无数他在买卖时遇过的人们如一群蚂蚁般,不断沉默地将他一块块搬走,他的时间不断被用掉了,不管怎么用,而个“view”便浓缩着他全部的经历,以致一望着它时,会觉得是在借用一个高超的大眼来看。他必须尽早说出一切,让对方能够尽早判断,是否还要坐在一旁,或者再也不要见面,否则就等于隐瞒了一些事。可是如果晚一点再说,也许很多原本人家不能接受的事,会变得能够接受。睡醒后又躺了一个钟头,一点精神也没有,他后悔昨晚去找陈怡君,如果再迟一阵子,就一定不会被拒绝。都怪自己太急躁,不,他认为自己并不急躁,因为他已经忍耐十几年了,要是再多忍耐一天,很可能就会永远丧失活跃的能力。他必须在自己产生欲望时,立即不顾一切地去满足,而非一次次消灭欲望,以自残为荣,他心里悲伤而愤怒,仿佛死亡是种值得去肯定的贡献。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没有真正的主见,只是在学别人那令人羡慕的模样,假日挤进连锁咖啡店里读着报纸上的政治经济分析,自认成熟,结果只是活在薄薄的一层表面上,一段时间后就被带到另一个地方。也许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子,却硬是不认输,让事物不断反复。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反省,但最后总是相信这次可以彻底改变,脱离窠臼。她不知道怎样当好自己的主人,似乎总是希望能由别的主人来引领,她不认同自己的相貌,排斥自己的语言,贬抑周遭的客观现实,终至自伐殆尽。不是这块料子。她想,也许自己和从前在市场卖菜的林建铭是一样平凡的,而每一本从前读过的书,只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自命不凡。

  从忍耐重复到厌烦重复,渴求改变的念头缠绕着林建铭,情欲只是一种表现的出口,真正缠绕林建铭(或者缠绕着另一女主角陈怡君)的纠结之处,是在平凡与不凡的对比,假面与内心的乖舛矛盾,现实与愿景的难以一致──轻盈文字承负着沉重内涵,如同国峻简雅而又浓郁的油画风格。我不知道他弹琴时,是否也这样,淙淙弹奏出一则庞然的生命史。

  令我感到更奇异的氛围是,整本书巧妙串演出一种急迫的时间感,仿佛非如此不可的命运轨迹,不能再等待。将读者拉往与林建铭同一处境,也化身成林建铭,既要急切地知晓他的困境及往后,同时无意间也触及自己人生的困境,竟然如陈怡君(书中女主角)所说,我们都是另一个林建铭。其扣住人性心理的精准度,绝非国峻自谦“尚在练习写作”而已,他早已独树一帜,具有大将之风。

  最后书名的确定,是依照我和国峻往来默契而定夺的,在一次次阅览他这部长篇时,我心底与之对话:“一定有一个最理想的名称会出现的,当它出现时,我知道你会给我灵感。”我很有信心。所以在之前《联合报·副刊》提早发表此长篇的首章局部时,仍然以“林建铭”为题名。

  后来的这一段文字:“一年中会有一两天,天空下起分量极重的雨水,因为只有那一两天,地球的角度刚好让冷空气和热对流形成一道水门,只要偏差一点,水门就不存在。他这一刻感到某一处开了一个洞口,在这个洞口里,他无意间窥见一切始末……”像光一样闪烁我的脑海。

  忽忆起国峻离开时的那天下午,台北突如其来下了一场好大而怪异的雷阵雨,似乎真是开了一道通往宇宙核心的“水门的洞口”,国峻可能藉由此洞口去到天空世界,变作一颗永恒的闪亮之星。所以,因这启示,我很确定这该就是国峻所要的书名,也与他一贯的隐喻风格契合。

  生命总是如此地不可思议,有时像首诗,有时像则寓言,有时像个玩笑。不同的人、不同的书籍也因某种神秘不可测的推动力量,而自有其不可思议的命运。这部我们以为戛然而止、未竟的长篇小说,其实仔细再详看,也觉得结束在刚好而完整之处,留下耐人寻味的余韵,回荡于空白,让人在某一瞬思想停顿、抬头仰望或者等待电梯的间歇片刻,自心深处突然不经意地冒出, “啊!国峻。”

  《水门的洞口》读后感(五):最深沉的黑暗,静静地潜伏在欲望之中

水门的洞口8.3黄国峻 / 2018 / 后浪丨四川人民出版社 “国峻,/ 我知道你不回来吃晚饭,/ 我就先吃了, / 妈妈总是说等一下,/ 等久了,她就不吃了,/ 那包米吃了好久了,还是那么多,/ 还多了一些象鼻虫。/ …… 我们知道你不回来吃饭,/ 就没有等你,/ 也故意不谈你,/ 可是你的位子永远在那里。”

  这是台湾作家黄春明,写给同是作家的儿子黄国峻的信,全文一个情绪化的字眼都没有,却让人感到沉沉的悲伤。他曾经说过:“国峻对小说的投入程度是我都比不上的,我担心他以后会身殉小说。”想不到这话不幸言中了。

  黄国峻是一位特别有天赋的青年作家,高中时就开始痴恋写作,26岁时,处女作《留白》获得第十一届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此后陆续出版小说集《度外》、《盲目地注视》、《是或一点也不》等等。2003年,他开始创作首部长篇小说《水门的洞口》,却在小说还没有完稿时自缢身亡,年仅32岁。

  书中有一段话写道:“一年中会有一两天,天空下起分量极重的雨水,因为只有那一两天,地球的角度刚好让冷空气和热对流形成一道水门,只要偏差一点,水门就不存在。他这一刻感到某一处开了一个洞口,在这个洞口里,他无意间窥见一切始末……”

  黄国峻自杀离世的那天,台北也下了一场大而诡异的雷阵雨,我们永远无法猜测,那天的他,是否透过神秘的水门的洞口,窥见了生命的某种隐秘。

  就是这段话,让台湾原版的编辑郑栗儿,决定将黄国峻原来自定的小说名《林建铭》,改成《水门的洞口》,在她看来,这个名字更符合作家一向隐喻的风格。

  这本未竟遗作《水门的洞口》,笔触平淡,意味深刻,它试图解秘普遍的人性,然而我一读再读,仿佛明白一二,又似全然茫然,始终无法窥见全貌。

  小说讲的是一个平凡的中年男人林建铭的故事,他卖菜出身,后来又做过一些与食物有关的工作,节俭的性格使得他在中年时颇有积蓄,在淡水河边置了产业,算得上一个有钱人了,然而也许是出身的原因,他性格一直克制、敏感、保守,但又始终充斥着一种隐秘的欲望,令他显得特别矛盾。

  这种性格也使他没有办法与女性正常交往,直到四十岁的时候,他才交了生平第一个女友,叫陈怡君,是个家世不错的离异女人,长得一般,但有很好的身材,看上去也是个保守的女子。这样性格的两个人在一起,交往得相对平淡、稳定,似乎也缺少一点激情与热烈,哪怕是在做爱时,两人也会表现得极为和缓,既不冷淡又不热情,有时候甚至会停下来,好似是思索一下什么再继续进行,这让陈怡君悲哀得想哭,却又拼命在黑暗中露出笑容,表现出一个被动而顺从的女子该有的美德。林建铭自己也从不满足,他渴望女人的身体,但似乎总是被什么控制住了,无法放开自己。交往一年后,陈怡君终于因无法忍受他的性无能而提出分手。

  此后,作者给林建铭安排了第二个女人杨施,她是一个剧场的演员,年轻,长得很漂亮,林建铭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剧中的角色,还是演员本人。杨施演的角色大胆轻佻,戏弄男人,解放自我,就像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一样,她也许满足了一个男人关于性与爱的幻梦,又或是满足了一个男人对自我个性抒发的幻想。总之,虽然杨施从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却疯狂地恋上了她,几乎夜夜去看她演出。后来当杨施离国去了加拿大,他居然去了剧团训练的“榉园”打工,似乎那样就可离心目中的女神很近。

  不过,林建铭毕竟是个有需求的男人,幻梦也许让他内心的渴求更强烈,他终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一家妓院。作者在这里用大量的篇幅来描写他的心理活动,他想到了与陈怡君在一起的情形,然后,他感到了无限的痛苦与倦怠,仿佛人生已了无生趣,而他不过是来寻找慰藉与释放,就在他万分悲观的时候,一个女人推开了门……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让人感到说不出的遗憾,同时又让人觉得余味无穷,留白得恰到好处。在国人的认知里,爱与性这样美妙的事情,偏偏有一种需要遮掩的味道,林建铭正是被这种社会规范束缚的人。爱欲原本是人性的自然流淌,一旦被束缚,它立刻便傲娇地转身,这就造成了人们最深沉的痛苦:一边是渴望,一边是无法满足。

  这种欲念的无法满足,折射出普通人心理和生理上的各种问题,比如人性的克制、心灵的孤独、隐秘的欲望、永远无法满足的生存状态、对平凡或不平凡的思考等等,它们撞在人心底,让人感觉分外沉重,反而不那么纠结结局了。

  《水门的洞口》还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作者在思维和环境转换时,有极强的跳跃性,让人惊叹于他的灵气,同时也铺陈出一种什么都是必然的、非这样不可的氛围,任何小小的事情,都成了命运的无可避免。

  当你静下心来,细细地读那些文字,你会感知到人生的困境,生的迷茫。你始终无法探知作者全部的情绪和思想,但你体会到的那些,已经足够让你的心震动。

  本文作者系朝闻道写作社群成员

  《水门的洞口》读后感(六):第二次阅读

  第一章

  写林建铭与陈怡君两人出外旅行,在陌生的国度,新鲜的环境下,去探索一种新的生活体验,由此刻去对比往日的生活。旅行,我想,是一个润滑剂般的存在。(所以导读那里写,由时空的不明确性,第一章便有两种可能时空,一种是分手前,一种是分手后,我更趋向于后者,分手后的两人再次寻回对方,决定去旅行,希望借此新体验唤活感情。后事也不知如何)

  回到小说。

  先交代了与陌生人交谈时流露不适感的林建铭——出身、家境。

  父亲死后,十几岁时辍学去菜市场帮忙母亲卖菜,为了增加收入去做了一阵子的肉类贩卖商,又跟着一个鱼贩去学做鱼市买卖,到海产店的厨房做帮工,再与别人合资做了食品加工的生意,股份再转手卖给别人,三十三岁那年回归台北继续帮母亲卖菜,同时依靠路边小吃摊的生意,并各项投资,收入渐渐累高,终于房子、车子都有了,他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摆脱了过去劳苦的日子(文中并没有交代母亲是否还在卖菜)。林建铭在年轻时便体会到,按他的家境、他的能力在短时间发财致富是很困难的,唯有累计财富,才有转守为攻的可能,而那个时候,他的弟弟决定去当职业军人,他的哥哥则申请了奖学金继续升学。由此而推断,他是现实的,讲求实际的人,他也会是一个对现处何种境遇感到敏感的人。再往后看,我觉得由于他敏感自卑的性格原因,也塑造出一种绝望的形象,好像,穷苦的人即使经过努力得到了好的生活,但是他仍能够知道一种幸福的尽头是在哪里,好像怀抱希望对于他来说比认清现实更难,对快乐抱有惶恐感。

  他的第一任女友是妓女,后来因为患上性病而决定终止他单方面认为的恋爱关系。

至于这是否还影响了他对女人或者婚姻的看法,这一点他一直不愿去想。

  我想一想。因为妓女的身份,是一种有取便有得的一种买卖关系,一个小时里他可以完全地拥有这个女人的肉体,不管他做什么,这个肉体在那一个小时里都必须取悦他,接受他。由此而得的特别感受,却在认知到众人都享受过——性病等于一记棒头喝,告诉他,只是一个小时,其余的时间你并不能掌握。再由于他的出身,使得他始终自卑、不自信,妓女可以让他一小时,可是其他女人呢,她们并没有这种义务,他便敏感地认为,女人或许都不愿意让他触摸身体,这一重思考使得他在性生活中成为需要被带领的角色。他需要不停地试探对方,甚至有点在挑战对方的容忍程度。

眼前的海浪急涌,力量雄大,危险得足以致命。而人们便悠闲地守在这道安全的界线内,欣赏这般景致,真是多么奇怪的嗜好,好像在淘气地说:“来呀,看你能把我怎样。

  而陈怡君从小就接触外国文化,居住在美国旧金山的祖父会带回来许多国外的商品,那些充满英文字体的日用品、玩具及零食。生长在台湾的她从小跟着父母去看美国电影,美国歌舞节目与喜剧,一切都与美国有关,但是她所在的地方是台湾,一个美名为“小美国城”的美国赝品,她与林建铭最大的不同是,由怀抱希望转为认清现实,不像林的,她是有一个破碎的过程。以及,她的家境使得她在开始是拥有优越感的,她买英文字典、杂志,交往有学问有社会地位的男士。

对于林建铭这个人,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相处,几乎只能被动地接受安排。在她来往过的许多男人中,很少有类似这样的人,通常她只喜欢有学问和社会地位的人,好几年前与她离婚的前夫……

  她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留美的幼儿教育家抛弃了她,与另一个行经大胆的女孩在一起,这使得她内心受到很大打击,我想,这种打击就好像是美国抛弃了她的感觉吧,美国即为“理想”,即为“与众不同”,所以她后面有这一段描述:

有一点认清到,其实自己很平庸,不应该好高骛远,向往了那么久的一个目标,很可能到头来一点也不适合自己,真是白忙了一场。或者,是自信心慢慢没了。

  陈怡君在林建铭眼里是先天不足,后天努力的人;林建铭在陈的眼里是正常平凡、有过过苦日子,低层舱迈向头等舱的还不会使用刀叉的新手,那么两个同样“努力过”的人,试试看生活在一起会不会感到幸福,有共通点的人至少会比没有共同点的人好相处吧?鉴于他们都渴望一个新的开始。

  陈怡君由于认清自己的极限,她把自己的可能性转嫁到另一半的身上,面对林建铭这个新手,她觉得自己可以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去接触更多未经历的环境,享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想成为一个“驯兽师”。而面对一个不知如何跟女人打交道的林建铭,是有难处的,因为他并不是那么地受用她的讨好:

这是很正常的事。我要先适应一段时间。不用烦恼这种小事,否则只会越受影响。我知道,有些事我也做不了主。顺其自然就是了。我不在乎。

  林建铭会让我想起,《喜宴》里李安对吃惊的赛门说明,这群原本守礼知教的东方人忽然疯狂了的原因:你正见识到五千年性压抑的结果。婚宴的混乱与酒精带来兴奋解放了他们。而属于林建铭的解放呢?陈怡君能够融化他的防备之心吗?

  继续看第二章。

  陈怡君带林建铭到舞厅充当群众演员。舞厅的喧闹热烈让林建铭感觉不适,他不能像陈怡君那样去享受音乐,可以随音乐而摆动身体,他拿起在菜市场学会的观察技能,开始去观察舞厅里的人。

  当发现新的男女的相处模式时,他对自己的保守和无知感到不安,继而他隐隐地愤怒,自己为何无法像别人一样若无其事地去接近一个女人或是得到一个女孩的接近。由于心情的不愉快,敏感的他在与后生男孩的斗眼中,自觉对方不尊重自己,继而打起架来。收工的时候林建铭收到一张戏剧传单,当他发现传单并不是发给每个人时,他又觉得怪异,觉得自己被人选中的原因不是出于好意,以及,他对陈怡君说明自己过去常和人打架,解释自己若不是看在她的面上,早就把那小子打惨了。林建铭这个人物的性格描写实在是写得很丰富,很鲜活,大概能想象出林建铭这个人,从他的心理去描画外表的话,应该是:

  他的发型是普通的那种三八分,一对细长的小眼睛,鼻子高挺,嘴角下垂,法令纹清楚可见的,身高最多一米六五,身形中等,圆领的深橄榄的T恤,黑色的休闲裤,一双不新老款的球鞋,站着的时候或许腰还有点驼,如果去看展的话,会像个老者把手背在尾骨上。看上去有点弱势,但也挺狡猾的类型。

  而且,我还觉得,他是那种会“欺善怕恶”的人。由菜市场学会的观察技能而获得的明白哪种人他可以招惹,哪种人他招惹不起,接近不了,只能在远处远远地观望。例如后来他在剧场迷恋的杨施。

  陈怡君由于工作上的压力感到疲惫不堪,面对忽然找上门来求欢的林建铭,这一次她选择对他坦白。

手指反复搓玩着发夹,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她有一股冲动想跳入一池冰水里,让这热暖暖的身子熄灭、僵硬,变成一座可以在撞击下脆碎掉的冰雕,否则她会想要狠狠地伤害这个男人。

  陈怡君告诉林建铭他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林建铭知道,并且可以说是一直在逼她讲出来,正如我第一章所感受到的,他是在挑战陈怡君的容忍程度,陈怡君终于对他说出了真相。林建铭也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如果我有能力,我绝不会这样温柔,我会非常自私,非常残暴,我会让女人变成一个性工具。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我会虐待你,然后我就会很自责,很怜悯你,因为只有自责和怜悯才能够证明我有能力。

  陈怡君回答他,很多人都是这样子(后来出现的史睿仪)。

不,大家跟我不一样,我吃过的苦没人知道。太迟了,我不该忍受这些的,这不是我的错。

  未致富的林建铭在与母亲一起在菜市场卖菜的那段日子,是孤独的,母亲为生意忙碌不停,没有空闲时间与自己的儿子沟通,他们日复一日的打拼是为了摆脱穷苦的日子,然而在资金宽松,日子可以不再紧凑后,却因为长久的克制与忍耐,在可以得到的时候,反而会退缩。他将错归在从前过于忍耐,所以希望一旦产生欲望,就要不顾一切地去满足,因为他害怕,会永远丧失活跃的能力。忍耐与爆发是两种极端,林建铭还未能很好地控制这两种情绪,所以在陈怡君那里吃了闭门羹。

  与陈怡君冷战期间,他去了传单里的那个剧场,看了一场戏剧,然后在戏剧结束后举办的茶话会上匆匆离开。

走到哪都不对。只有他没有吃茶点便匆匆离开,背影看起来有一点像是走错地方的样子。

  看到这里,会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唉,真是。”如果他是一个长相还不错的男性,那么可以看成是腼腆得有点可爱的男人,而他照看下来应该不会是好看的,所以以旁观者的看法来看,会觉得那个人没见过世面啦,家庭环境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大致不会想到他已经是一个有资产的人,比你还要富裕的人。涌现这些想法时,也觉得很奇怪,我们凭什么凭一眼就去判断一个人,甚至是带有好恶感地去扫射、自我分辨,原来眼神是会伤害一个人的,在不知不觉中。

  另一方面,陈怡君觉得那夜双方的坦白并不影响这段关系,她觉得是过一阵子就会想通的。和林建铭还可以继续下去,只要对方还来找自己,自己是不会拒绝的。唯一让她忧心的是自己的态度:

也许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子,却硬是不认输,让事物不断反复,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反省,但最后总是相信这次可以彻底改变,脱离窠臼。她不知道怎样当好自己的主人,似乎总是希望能由别的主人来引领,她不认同自己的相貌,排斥自己的语言,贬抑周遭的客观现实,终至自伐殆尽。不是这块料子。她想,也许自己和从前在市场卖菜的林建铭是一样平凡,而每一本从前读过的书,只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自命不凡。

  她是一个有欲望的人,对自己有期许的人,其实她想成就的并不是林建铭或是其他任的男人,她想成就的是自己,只是她害怕失败,在还没有真正失败前,她就选择离开,先认输的人其实是她。

  “这种矛盾的个性困扰着她,每次好不容易获得一点成绩,就开始产生另一种渴求,也许父亲的遗产正是最大的后盾,金钱上的无虞宽容了她的主见。”

  她的这种心情不能说感同身受,但也算是深有体会,我经常就觉得,自己太安逸,靠自己是成功不了的,需要有外力压迫,很重的压迫,无路可退了,才会清醒过来的那种。在此之前,就是重复又重复,从信心满满到收回触须再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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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的最后那一大段的描写很赞,画面感很足,很喜欢这样突然离开一下的感觉,看得出排版也有心思,这一大段必须独立一页放。《度外》看过几篇,对于作者的这种写法稍稍有些熟悉,再加上之前看到袁哲生写的《猴子·罗汉池》里的雨,也是有点这种味道,就是,像一个电影镜头突然往左边挪移,镜头里没有人物,没有正在进行的故事线,它可能是一段回忆,也可能是正在进行时,但它就会多一层朦胧的滤镜,也像是一枚书签的感觉。

海水成波、成浪、成潮,好像是在慢慢将人的想象带远,远得脱离了出处,无人招认,陌生而孤单地纵生着,在此在彼,形影消散。

  接着看第三章。

  林建铭再次来到卢氏剧场观看戏剧,吸引住他的是剧场里的一位女演员,是这样形容:

林建铭几乎一眼就感觉这个人的醒目出众,不愿把视线移开。

  杨施成为他的女神,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戏剧后的茶话会,众人都在发表他们对那出戏剧的看法,林建铭这次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选择留下倾听别人的谈话,一个论点接着一个论点地抛出,他惊讶于人与人之间还可以这样袒露心声,交流意见。剧团里的工作人员凑前来与他攀聊,林建铭再次感知自己无法一个人留在陌生的环境,他似乎无法自然地融入人群,与人交谈让他感到害怕,而别人对他的看法又让他感到窒息。其实并没有带有偏见的话语,只是他脑子里出现另一个声音,传递一种负能量给他。

一切都得靠自己判断,唯一可信的人,这便是孤独,他必须去相信别人没有恶意,让自己更轻松,不去意识到何时该做判断。

  另一方面,他仍与陈怡君保持联系,双方给予时间去忘却先前的争执,等待着回归之前,但他却不再想告诉她卢氏剧场的存在,那些戏,戏中人,以及那个场所,他要将它变成一个秘密场所,除他以外无人知晓的空间。只是后来,吸引他去的杨施却飞赴加拿大就读艺术学校,与她的男友在异地开展新的生活,林建铭失去了杨施,结束了他的幻想。

  这个故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暗恋故事,无数无数的林建铭都会遭遇的事情。林建铭是另一个陈怡君,他藉着杨施的光,便认为光也散落了些在他身上,明明与她不相识,一句话都未曾对接,而在剧场,观看者与表演者之间的联系使他认为,两人之间并不是陌生人了,然而他们终究只是过客,是来买菜的人放下钱,取走菜头也不回的擦肩而过。

  在于内心的描写的深度,一个表面道理、众生现象谁都会说,只有深挖,才能得出与常人不同的感受,作者是这样形容林建铭在经历又一次失去后的对未来的绝望感:

活着只是暂时,是借用的,不是自己的,只有一次机会,不能回头,知道得太晚了。一年中会有一两天,天空下起分量极重的雨水,因为只有那一两天,地球的角度刚好让冷空气和热对流形成一道水门,只要偏差一点,水门就不存在。他在这一刻感到某一处开了一个洞口,在这个洞口里,他无意间窥见一切始末,那是个既定的事实,他不曾停止扫视一群群到处游走,渗入各个角落的面孔,为的就是准备要见到一个终点,一个具有吸引力的女人,一个可以让他甘于接受一切亏缺的至高价值。

  那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地方,是他心中的归属,是一个人不枉此生的一句赞叹。杨施饰演的伊芳代表了一种挣破尘世俗规的精神,她性格强烈不隐藏,不管外头的现实是怎么一回事,推翻情理与一个人应有的面貌,我想,林建铭在少年时期的叛逆精神在伊芳那里重新点燃,他是瞧不起母亲的那些老规矩,老观念,而当初他并没有反抗,所以他觉得自己觉醒得太晚了。

  还是会让我想起《喜宴》,威威与伟同结婚的那一夜,威威发现身为同性恋的伟同竟然对她有了反应,她对伟同说的那一句:“我要解放你。”

  另一边,陈怡君开始了新的工作,她负责为一个广告找几个西方的群众演员,在那里认识了史睿仪,并在一年后与他同居,史睿仪是在中文学校学习中文的美国人,他对中国文化很有兴趣,他不理解陈怡君为何不去欣赏近在眼前的东西,一个东方人对自己的文化并不感兴趣,反而对遥远国度的文化充满向往。两人在讨论到关于一个女孩信上写明她无法与亚洲男人交往,希望别人给她介绍白人男孩时,史睿仪觉得很可笑,“亚洲的都不可以,白人全都可以,我看纳粹都没她狠。”陈怡君却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那个女孩的心情。

  在与史睿仪交往的过程中,她与林建铭有过几次通话,两人都没有提及自己的最新情况,伊芳和史睿仪退至幕后,他们都留给对方一点点复合的可能性,直到后来,林建铭发现了史睿仪。至于陈怡君为什么没有直接对林建铭说明她已经找到新欢了,我想,她心底对这个男人有愧疚感吧,起初就不是因为喜欢而在一起,只是把他看作是一个新的开始,新的寄托,她了解到林建铭心里的扭曲与无助,同样的,在她身上也有林建铭的影子。

她知道这个男人在年轻时没有得到过一样东西,这个缺憾会让他一辈子都在追求那样东西,或者寻找一样可以勉强取代的东西。然而当这个人会为了缺乏那样东西而悲伤时,那么那样东西便永远不会被这个人追求到,因为人无法为从前的饥饿去饮食,人只能为现在的饥饿来饮食。时间将人与他自己的过去隔离开来,当“过去”脱离了人的“双手”之后,往事便会产生一种崇高化的形象,这种崇高会夺去人对“双手”(指各种能力)的自信。于是这危及到是否应该再相信自己能掌握现在,因为对人而言,除非有意脱离,否则“现在”都将只是往事的再延伸。

  (羡慕啊,我也多想将人物的心理描写得具有哲学性啊)

  接着第四章

  卢氏剧场的秘书请林建铭去负责修炼营的餐厅工作,虽然伊芳已经不在那里,但林建铭仍希望将来见到伊芳时,能够藉着在修炼营生活的事情来开启两人的对话,这个秘密将他领至没有伊芳、全都是陌生人的榉园。

  榉园这个陌生的环境,有伊芳的原因做基础,林建铭对它是有好感的。

榉园的清晨是充满情致的,灰褐色的雌鸫鸟栖坐于屋顶,小朱雀从地面一下冲到树丛,鸣叫着短促的吱吱声,模样像游玩的小孩般可爱。

  从他与其他四名雇工的相处来看,也是愉快的,自然的,还会暗自抱怨叽叽喳喳的小潘:为什么会烦死人的人,竟然不会被自己烦死。

  在空闲时间,林建铭或看书或看剧本,一个人存在久了,别人便会好奇他的一切。剧团的团员之一对至今四十多岁的林建铭还是单身感到好奇,与之交流性经验,小伟说自己每个月会跑到市区去找女人,林建铭在发现小伟与别人骑车出外,回到屋内,他想起小伟对他描述的他的性体验,平静的心再度起涟漪,或者说,平静本来就是一层安慰自己假象。

  于是,他的排外态度再度回归。

他想到,伊芳一定就是因为与这些人不合,才会离开剧团,如此他便更不能接受那群人的举止,听信那些可耻的话语。他要为心目中完美的伊芳排斥他们,清扫出一条可以让她无虑地跨步的路,所有障碍都应为她移去,因为她有着不容变更的美貌,那是一记彻底的命令,除了顺服,其余的可能与发想都是丑恶的。林建铭感到自己正与某种东西起冲突,只有好斗使怒才能保卫自己,不伦那东西是什么,都不过是无法沟通的敌人罢了。

  林建铭回归他冷漠的态度,剧团的秘书决定让他休假,好让他调整心情,平日亲近的朋友也认为要留空间给他,林建铭在忽来的安静中察觉到自己其实也很盼望与人交流的,同时他开始认清不会再回来的伊芳,榉园在这里,她在另处,他在这里,她仍在另处。

等待在这里是一个空泛的概念,就像衣服上一个可任意更动的图纹,没有实现的可能。而当一切清晰可触时,也许他便可以摸索到另一个地方,并且去看看在那里的人之中有谁,直到见到她为止。

  休假结束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去找了陈怡君,并且最终发现了史睿仪。即刻的爆发再次被拒绝,两种极端碰撞,他仍是无法承受,甚是绝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犯错却要受到这样的折磨,为什么自己想要获得的,是一件那样难以获得东西,他一刻也无法再忍受,觉得心脏被一把紧握住,浑身颤栗,痛苦不已。哭泣将他领到路旁没有人的角落,像是在呕吐一般,虚弱地扶着车门,他觉得什么东西都无法安慰他,金钱饮食思想肉体等等所有过去一心想挣得的一切都不想要了,这种厌弃的念头吸附在夜晚滞静的空气中,无法拔散。

  另一边陈怡君与史睿仪的交往继续,她去寺院找史睿仪,两人一同离开了寺庙。与史睿仪的相处,陈怡君还是讨好的角色,她知道这个人能接受的程度,小心翼翼地与之相处。在这里以讲笑话的人与听笑话的人来描述两人在这段恋爱关系中的角色:

这个男人让她兴奋忘我,露出一直希望自己能有的表现,尤其越想到对方能够接受,她就越忍不住表现得更多。他一直渴望能扮演一个施舍的角色,看着陈怡君仿佛受到无上恩宠,心怀感激的神情,他心里便能得到一种强烈的满足。

  类似一种阶级概念也衍生到两人的性关系中。

  史睿仪掌握“虐待”陈怡君的权力,陈怡君甘愿受史睿仪的挑拨与粗暴地完成。彼此都认为那就是对方想要的,史睿仪享受支配别人的感受,而陈怡君也盼望自己的欲望能够得到完全地发泄,再也不用顾忌,什么羞耻心之类的,统统都被扔到宇宙外去。然后,史睿仪在这般粗暴对待陈怡君后,他会心存歉意,那种感觉就像回到林建铭所说的那种有能力才会产生的“抱歉”:

如果我有能力,我绝不会这样温柔,我会非常自私,非常残暴,我会让女人变成一个性工具。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我会虐待你,然后我就会很自责,很怜悯你,因为只有自责和怜悯才能够证明我有能力。

  不是真的心怀歉意,是假的,是巧言令色的爱,因为行动并没有改变:

她一阵恍惚,霎时好像所有字的意思都无法令她确切明白,一切认知都因而显得暧昧可疑,漂浮重叠。她觉得不了解这个美国人,不了解对方为何一夕间陷入自责与怀疑,又为何求她用同样的方法欺负回来。

  后来,林建铭突然出现,前男友的存在让史睿仪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个女人与前男友仍纠缠不清,而那个男人肯定也曾那样虐待过陈怡君。他甚至联想到公平性——中国文化里所说的“缘分”,他认为最近在学校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可以不用顾忌陈怡君,与她联络一下了。因为那是他们的缘分,也是与陈怡君间的试练。

  陈怡君对史睿仪说出林建铭与她交往到分手的事情,交代了林建铭的性无能,而史睿仪只关心一个重点:“那他有进入你里面过吗?”史睿仪这种大男人形象也是描写得立体了。

  而陈怡君对林建铭,女人在这方面似乎还是挺干脆的,过去了的就不会再纠缠,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向史睿仪解释方才会面的原因,她都不明白有什么好解释的,林建铭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

不再有惦念的必要,没有人能不屈服于这种全面性的时间更新,话题与视觉上的印象不断暗中替换了早先者,将从前彻底掩盖掉,日期玩着数字游戏,没有痛苦与挣扎,“知与觉”永远只能站在俯瞰外。

  再接着是第五章

  休假结束的林建铭回到榉园,一方面剧团的工作受到阻碍,这个地方似乎也呆不下去了。另一方面林建铭决定重返旧路,到小伟说的地方找女人。他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不过是一场夜生活;没有必要为遥远的女人限制自己;男性会渴望女体,本就是一件正当的事情。期间,也反复过几次,想要离开,但终究他还是选择了前行,进过一个隐秘阴暗的通道,抵达一个密闭的小房间等待着女人,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回想过去,涌现很多很多的想法,那些想法都在说明: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么久,他为了这一刻做出了多大的努力,他是那么地那么地努力想要彻底完全地拥有一个女人。他一边为自己的努力感到兴奋,一边又为自己必须这样努力而得到的只是一瞬而感到悲伤。

  等候的过程中,林建铭的心理描写越来越紧迫,首先是一些要赶到对面沼泽交配的蟾蜍,前赴后继,不禁冒着被横穿公路的车辆碾压的危险。接着是他变成一片灰尘,回到之前还在工作的厨房,观看自己是怎么为了这次外出如何在白日便将所有的事情做好,工作时间的压缩代表了工作速度需要更快更快。然后,他想起最后一次接触陈怡君的情形,在陈怡君后又是几年的等待,一个女人是为何会成为一个男人的救星,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思索问题的根本让他神经崩得更紧。

一动不动地陷坐在塑胶椅上,知道现在不可能逃走,林建铭只能安抚自己留下来。像是被捕住的小动物,手脚冰冷麻木,挣扎得精疲力竭,只能静候死忙。

  另一边的陈怡君随同史睿仪参加一个外国人之间的野外聚会,在聚会中,她仿佛变成了林建铭,对于别人的谈笑欢声感到无所适从。而她还是会一次一次地去尝试融入,是因为:“实在不甘心,很无奈,我也不愿这样想。”她在史睿仪那里得到了性欲的快感,同时,她也觉得失去了自己,还是逃不出成为了一个受难的东方女人的命运,讨好顺从底形象,从古至今。聊到陈怡君为何那么钟情于西方的一切,陈怡君以她小时候被老师打藤条为理由,借此说明她认为的西方与东方之间的差别,自由的程度,宽松的程度,新与旧。但她也困惑,这个理由是否就是干预她所有选择的原因?

她依然是这般困惑,充满了负面的心性,一点也无法彻底摆脱幻想。

  陈怡君的描写到此为止。

  文章的最后写到,林建铭在等候的最后,终于迎来了女人,可这个女人会否能将林建铭从困境中救出呢,后事不知如何。

  第五章的节奏变得好快,从林建铭决定去往市区后开始,一种很紧张的氛围使得眼球要快速地越过一个一个的字。像是爆发前的那种身体因积蓄过多能量再也承受不了的那种瑟瑟发抖。

  曾经在一篇文章里看到,说作者的写法有关于撞球的方式,就是桌球的打法,我觉得在《度外》里有一篇写台风后的那家人的那篇小说就有那种感觉(当然是看了文章才知道一些些桌球运行的方式)而林建铭的等候时间里不断涌现的想法,就像一个桌球高手在处理剩余球的那种快速,“啪啪啪啪啪啪”,虽然不懂桌球,但记得看过的电影里,就是会有一个很厉害的人把球一个个地打掉,大致是一种无我的状态。我不禁会想,作者再写这些的时候,会不会也是手速也超快,快到在停下来的时候手会抽筋的那种。

被接纳的时候,他感到平静,有能力控制意念,顺利与人交谈,顾虑到别人的感受。如果不是,一切便会反向围剿他。

  与人交际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自己也是那种会在人群中感到焦虑的人,不适感:别人看起来是隐形的,而自己却是最显眼的。除了交际以外,除去外向的交流,还要面对的自我,内在的我是另一个我,而我最经常的聊天对象是“我”,要去征服“我”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或许这也是林建铭苦恼的地方,年幼的他并没有可交流可沟通的对象,观察对方成为不间断地猜测,善恶好坏由他来判断,负面的大约是他最先靠近的那面,所以他很孤独,没有人能理解,将他从人群中隔绝开来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他心理扭曲的部分,难免会想到他的原生家庭。但最近讲到原生家庭就好像是推卸责任的感觉,原生家庭好像成为了儿女做错事可以埋怨的对象,会有一部分责任,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影响是一定有的,但是,除去家人的影响,每个人都应该负有责任,有可能一句无心话,一个眼神,一个闪躲动作,就会让人受伤。最近听骆以军的故事音频里有一节故事非常感动,是雷蒙德卡佛的一篇《一件很小很美的事》,我后来去看过小说,觉得是骆以军说得让人感动,如果不够细致是不会那么感动的(如何去阐述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乎你看重的到底是什么),节目最后,骆以军说这篇小说带着他的感受是:我们不要任意在他人的创伤上面拉屎,我们不要无意义的羞辱、伤害别人。我觉得,每个人都是有病的人,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或多或少都曾受过伤害,而这些伤害会阻碍一些前进的步伐,它可能会在某个时刻反剿侵蚀自我,和善一点一定是没有错的。

  以下这段话时会想起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无意将两人混在一起说,只是再次感觉到:绝望与希望纠缠在一起产生的力量是多么巨大,它们拥抱在一起,缠绕缠绕,缠成一个人的外壳,再将内部绕出一个结实的肉体,它们融为一体,本就没有所谓的正面负面了。

欢乐会过去,只有愁苦才是两脚所踩站的地。啊,欢乐,你不过是愁苦所控制,用来戏弄人们的一块甜糖,而我所追寻的点点光明,都不过是无尽黑暗的诱饵罢了,宜人的温度让终须冷却的事实变得更加无法忍受,那不曾享有过欢乐的生命是可喜的,因为唯有欢乐,才是最可憎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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