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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烟|中篇纪实文学《破霾行动》(五)

2018-08-13 06:30:11 作者:贾庸 阅读:载入中…

老烟|中篇纪实文学《破霾行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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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篇纪实文学

  破霾行动

  文/老烟

  【本文根据鄱阳县公安局8.23反电信诈骗真实案例改编,文中人名俱为化名

  十

  这是刘玉建与秦忠涵到了登封的第四天。

  那天,在林威的引领下,刘玉建找到了汇过款给曾小雄团伙的钱民安。可惜,即便是林威在也没用,钱民安就是不给开门,他说要开门可以,那得等他堂弟回来,可堂弟出差了,得四天后才回登封。然后,说什么也没用,就是不开门,后来连任何电话都拒接了。无奈,刘玉建他们只能等了。可这是第四天了,到了钱民安家,钱民安又说他堂弟给事情耽搁了,还要明天回来,让他们隔日再去,于是,刘玉建和秦忠涵只能闷闷不乐地转回旅馆

  回到旅馆,秦忠涵啪地就倒到了床上,一声不吭

  “小秦,要不咱去哪个公园逛逛吧,这登封可是历史名城呢,别到头来了一趟登封城还住了几天,结果连登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刘玉建对秦忠涵说。

  “上帝,我现在最大的理想是想好好吃一顿大米饭,哪怕白饭都成!”秦忠涵没回答刘玉建,伸了一下双臂,说了一句跟刘玉建所问风马牛的话。

  确实,秦忠涵这会特想吃上一顿饭,连续四天了,都呆在旅馆里,陪着旅馆老板家人吃窝窝头和大饼馒头大葱。登封就这点特坑南方人,馆店极少,小吃店倒是满地。要吃饭倒也不是绝对没有,但那得好好找,可林威说过,他们会继续做钱民安工作实在不行,通过街道和居委会也会说服钱民安协助调查,让刘玉建在旅馆等待消息。所以,刘玉建决定就在旅馆等候,哪也不去。结果,吃面食都快吃成厌食症了。

  想了想,刘玉建又开口了,“好了,为了保护同志,让革命同志更加热情高涨投入到革命事业中去。我决定,中午出去找馆店好好吃上一顿洁白的大米饭。”

  刘玉建的这句话不啻于一碗鸭血,刺激得秦忠涵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刘科,你简直是我的神啊!我决定,从此一定跟从刘科革命到底。但现在,请再给我几分钟,我要好好去更衣打扮一下,以绝对虔诚态度迎接这即将到来的一顿饭。”说着,秦忠涵进了卫生间

  见秦忠涵这兴奋劲,刘玉建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林威的,林威说,居委会的同志找到了钱民安的爱人,最终,钱民安答应见他们,要他们这就过去。

  秦忠涵从卫生间出来刚好听到这话,怔了一下,“真会找时间!我的白米饭……”

  钱民安是在居委会见的刘玉建。

  “你们真是江西公安?”钱民安还是有些忐忑。他算是怕了,说实话,他被骗近九千块钱。事情缘起一台二手平板电脑,网购的。钱民安记得,那家网店是浙江的,当时小二很热心,给了他很大的折扣,到头,才花了七百块钱就把那台电脑买下来了。可没想到,这台电脑竟然是条祸根。

  买下电脑的第三天,一个电话打来了,是卖平板的那位小二,小二告诉钱民安,说平板电脑拿错了,这台平板是客户拿来维修的,现在要拿回去,本来没事,给他换一台也不是大问题。可那位客户说这里面有个很重要文件,无论如何,那个文件也得拿回去。所以,想让钱民安把电脑里的文件还给他。

  钱民安一听,赶快帮他寻找文件,可是打开所有文件夹,任何文件也没有,于是,只能老实回复小二,说没有这个文件。好一番解释,但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最后,自然闹僵,小二告诉钱民安,如果他因为这事被老板炒了鱿鱼,他也一定不会让钱民安安生

  第六天上,又一个陌生电话打到了钱民安手上,告诉钱民安,他是江西某县公安局的,就在昨天,他们辖区一个公民自杀了,自杀时,留下一份遗书,说他因为在浙江一家网店丢失了客户文件,结果不但赔偿了客户四万块钱的损失,而且被老板炒了鱿鱼。他还说,那四万块钱是他打工几年的全部积蓄为此,他已经活不下去。警察说完这些,然后告诉钱民安,那人在遗书上留下了他的电话,并指明自己所以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他所害。

  钱民安听完脑袋当时就“轰”地一响。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方显然感觉到了钱民安的心情状态,接着又告诉钱民安,说这事从法律上来说和钱民安没有必然关系,钱民安只是一个购买二手电脑的消费者,至于网店拿错了商品,那属于店小二,也就是这位死者责任。但是,作为一位人民警察,他想很善意地问一声,一个需要四万块钱才能赔偿的电子文件到底是什么文件,这份文件是不是牵涉到违法犯罪?等等。这位警察的口吻倒并不强硬,但每一句话都像棒槌一样敲到了钱民安头上,尤其是他最后的一句话,听着似乎不压人,但钱民安却如闻雷鸣。那句话是——一条生命因他而陨落,作为人道,他是不是应该有所反应

  钱民安是个善良的人,听了警察的话后,想了一通,把电话回拨了过去,然后问那位警察,他能为那位死去的小二做点什么。警察也不回避,建议钱民安多少对死者表示一点心意,并说如果不方便汇给死者家属,如果信任他,委托他匿名捐赠也行。听了这话,钱民安没在犹豫,当即让那位警察给了账号,然后给他汇了一千二百块钱过去。

  钱民安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虽说这钱去得有些冤枉,但起码自己良心过去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边才把钱给汇过去,第二天,他就接到了第三个电话,电话里的人声称是一家要债公司的,说钱民安私吞了他一个客户的重要文件,要钱民安立即将文件还给他……

  之后的故事,就像刘玉建之前看到的其它案例一样,那位讨债公司以极其霸道语气要钱民安赔偿损失,否则,他有的是办法让钱安民一家老小不得安宁。与其它案例不同的是,钱民安的运气糟糕,前前后后,连同汇给警察的一千二百元,他总共分四次汇给了那伙骗子8978元。钱民安说,这笔钱还不是重要的,他们一家大小因此而受到的精神伤害才是最大的。尤其是他儿子,因为不慎让他听到了这个电话,他吓得竟然整整一个礼拜都不敢去学校上课……不得已,钱民安找来了自己一个曾在江湖混过的一个远房堂弟,把情况原本本讲给他听后,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而且,堂弟告诉他,任何人再打电话说这事都不要理,如果真还来,让他来对付。

  听完钱民安的叙述,刘玉建和秦忠涵都面面相觑,久久做不出声来,他们知道骗子们狡猾奸诈,但没想到这货骗子这么有套路手法,刘玉建清楚,就凭这套手法,只要是稍微缺少一点经验普通人群都无法从容应对。还能怪钱民安久久拒绝配合调查吗?刘玉建甚至觉得,作为骗子家乡人民警察,他应该向钱民安一家深深致歉才是。但刘玉建毕竟是个成熟的警察,心里所有的想法并未流露到自己的表情上,倒是秦忠涵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听完之后拍案而起,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畜生!”

  与钱民安提供的汇款转账凭据核对过后,果然,诈骗人正是刀疤团伙里的成员。让刘玉建意外的是,钱民安较有头脑,在那冒充讨债公司的人打来第三次电话时,钱民安按下了录音键,将骗子的每一句话全部录了下来。这个证据,对于刘玉建和秦忠涵来说,是个极大收获

  危子非这边也有了收获。

  认真说来,危子非他们取得进展更早。就在陈建兴与“快时代网吧的网管熟悉后的第二天,陈建兴便找到了那位网名老鼠”经常使用的一台电脑。而且,陈建兴见到了老鼠的本人。个小,短发,戴副眼镜,一进网吧,就坐到了习惯坐的那台电脑前。然后,就玩他的游戏,除了不时回复一直挂着的QQ,再没其它动作

  老鼠的这一作派,让隔壁的陈建兴很是由衷敬佩起局里的网侦技术员,敬佩他们居然能从一堆隐晦的QQ聊天记录中捕捉到案件线索,从而直接锁定到这个老鼠。敬佩的同时,陈建兴又有点庆幸这个老鼠的大意,若不是他自觉没有把柄落在警方,他就不会在这个经常来的网吧登陆他的作案QQ,那么,陈建兴他们要找到这个老鼠就没有这么容易。只是,一时半会,陈建兴他们的收获也就仅限于此而已。在这个网吧,老鼠并不作案,最多,只是通过QQ来与诈骗分子用暗语沟通。若非后来危子非与陈建兴对老鼠进行一段时间秘密跟踪,危子非和陈建兴几乎要放弃了对老鼠的侦察。

  老鼠果然是白天在出租屋里用自己的电脑作案的。

  在“快时代”网吧发现老鼠后,危子非立即与陈建兴对老鼠开始了秘密跟踪。但老鼠不愧是老鼠,好似他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一般,每次关键时刻,老鼠总有办法突然彻底消失。这不怪危子非和陈建兴,黄冈市虽然不是大城市,但也不是个普通县城,何况,跟踪老鼠都在深夜,这对于两个初到乍来的外地警察,跟踪一个本地老油条岂是容易的事。

  但危子非究竟是个经验十分丰富老公安,第七天,危子非几乎用上了刑侦跟踪的一切办法,始终与老鼠保持着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进行死盯,最终,在一个叫着清雅居的小区找到了老鼠的大致居所,可惜,这小区的安保工作却意外的紧密,大门口那位五十多岁的保安因为危子非说不出进小区究竟找谁,死活不肯让危子非进小区。于是,危子非只得在小区门口的小店买了瓶饮料,然后就坐在门口守着。

  这一出还真是尴尬了,危子非知道,一个大男人雷打不动地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的树底下喝着饮料,这鬼祟,稍微警觉的人都会怀疑他是坏人。所以,想想,他沿着小区的外围转了一会,仔细查看围墙上的小广告,然后终于找到一个清雅居的招租广告。这时,危子非脸上才有了笑,赶忙拨通了广告上的电话,天幸,这打广告的房子暂时还没租出去。

  打完电话,危子非再次回到保安亭,一本正经地告诉那位负责的保安,说自己其实是想到这里来租房子的,刚才,只是想知道这里的安保防范到底怎样,并着实恭维了一番这位敬业的保安。见此,保安终于释然了,拉过一条凳子并给危子非倒了一杯水,继而很客气介绍起了小区的绿化无业和安保等等。

  约莫十二点,危子非确定,老鼠一定是在这个小区住的。

  “那丫这日子也过得实在是没乐趣啊!”听了危子非介绍的情况,陈建兴愣了会。

  “怎么了?”危子非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上网还是上网,不但家里上,还网吧上,有意思吗这种日子?”陈建兴说。

  “该是家里网速不够,而那家伙又是个游戏控吧!”危子非分析

  “哟,看来我们的危大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呐,居然还知道网游跟网速有关。你也玩吧?”陈建兴笑了。

  “别忘了我是治安大队的!”危子非笑笑,然后又说,“睡吧,明晚上清雅居。”

  胡云的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已经占据了整个显示器。

  秘侦、外调、网侦、流水,专案组的每个侦察小组的文件全都汇集在胡云这里。虽然,很多文件都是经由何霞那边整理过了的,但饶是如此,这数据还是大得让胡云看的已经眼冒金星特别是那堆银行流水数据,胡云从小怕数学,可这全是阿拉伯数字要命的是,胡云还得从这些数据里去分析线索,在已经筛选过的往来账目中寻找其它可能有价值东西。但现在,胡云有点撑不住了,揉了揉太阳穴,又伸了伸双臂,然后起了身,打开柜子拿出茶叶往茶缸里扔了一把,续好水后,胡云再次坐回到了电脑前。

  这回,胡云打开的是另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称上只有一个字——奔。这是程奔那边反馈回来的所有文字图片信息

  胡云与程奔以前并不很熟,两个人都在基层派出所,一个县南,一个县北,除了局里开会,平时很难得碰到。但胡云却是了解程奔的。程奔太有名了,几年前,辞了厦门一份高薪水的工作回到P县考公务员,很顺当地进了公安局,然后短短一两年成了业务尖子,在全省公安业务比武中竟摘了探花的桂冠。继而,因为他孤身进入火场救出了一位老人,结果又被媒体宣传沸沸扬扬,接着不久,在他的那个辖区,为了让其他战友顺利将人犯带着,他又大胆孤身冒险独对村里几十号拿着扁担铁锹来抢人的村民,这事,当然又成了典型,被全局报表彰……短短五六年功夫,程奔俨然成了P县公安局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扪心自问,胡云也不差,21岁进公安起,十四年了,大功没碰上,小功却也几乎没断过,对于业务,胡云也挺自得,起码,在他手里从来没有过死案,而且,还破获过很多起大案。之前,胡云觉得,与程奔比,他缺少的是机会

  但从这起专案后,胡云对程奔有了新的认识。程奔确实能干,而且,十分敬业。在胡云收到程奔的第一份文件后,就对程奔有了这个定义。现在,面对程奔的这些资料,胡云再次从心底涌起了一股敬意是的,太缜密了,太精细了。这堆图片,既有相机拍摄的,也有手绘的,无一例外,每一张图片都配以了详细的文字说明方向位置住宅门窗道路状况、毗邻建筑的情况,甚至精细到了嫌疑人住所附近有几条狗……胡云相信,凭着这些图文资料,不需要任何向导就可以准确无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精确抓捕。

  胡云又打开了程奔的一份案情分析。

  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份报告,胡云一脸凝重,又不时点头。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程奔这时也没睡。他刚刚画完鱼头村另外几名嫌疑人的居所地形图。这会正在翻看手机里女儿丫丫的照片。自打上次回局里汇报情况后,程奔又是十八天没回家了。程奔好想家,妻子苏敏的腰椎间盘有点突出,父亲的病腿也没什么好转,这些,都让程奔忧心忡忡,但程奔最想的还是丫丫,想及上次回家丫丫居然对自己视若无人,程奔心里又是一阵揪紧。这么小的孩子是最健忘的。要亲近她,又得花点时间去好好培养培养。可是,时间在哪儿呢?想到这,程奔吁了一口长气。看看手表,已经五点,他吃了一惊,赶忙关了手机,强迫自己小睡一会。

  程奔没想到,醒来后,他将要面对一场考验。

  考验来自老刁。

  老刁自从刀疤同意他试探程奔的底细后,就开始了精心的谋划。他甚至去了县城,想打听县电力局究竟有没有程奔这个人。好在,吴玉林早料到了这点,在布局时,就与电力局丁局长说好了,让他在县局班子会上公开把程奔调到凤尾去锻炼的事当会议议题。谁让那位丁铭根是他的死党同学呢!何况这是工作需要,不违反纪律。因而,老刁在县城吃了灰,什么也没打听到。可这老刁确实就是一个神经质+强迫症,只要是起了疑心,他就一定会探究到底的。

  县城回来后,他去了蒋丽芬那,并叫上了自己的心腹黑龙,然后,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听完老刁的计谋,蒋丽芬当时就嚷嚷了起来:“不会吧?那程师傅是公安?你吃错了药吧?”

  “不,我也不敢确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丽芬,你说,要是他不幸真是公安呢?”老刁抬头盯着蒋丽芬问。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要说别人我信,这程师傅,他怎么可能会是公安,你看他电工手艺那么好,而且又是本地人,打死我也不信他会是公安局的人。老刁啊老刁,你太多心了吧,这样会把自己累死的。再说,就算他是公安好了,那也只能是我们这里的公安啊,本地公安凭什么来找我们麻烦啊?我们招他们惹他们了还是怎么了?”蒋丽芬一脸不屑地数落。

  连黑龙也不信,插嘴说,“刁哥,对啊,本地公安怎么可能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又没在本地骗过人,他们没理由找我们啊!”

  “你知道什么,照办就是!”老刁板脸斥了黑龙一句。对黑龙,他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黑龙一直就是他带出来的,从一个买包香烟都要四处赊着账的懒鬼突然变得吃香喝辣,一切都是老刁给的。所以,黑龙被老刁骂了一句,赶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吭声。

  老刁有转向蒋丽芬,“丽芬,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多心,可你也知道,我不多心不行啊,手底下这么多人,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发神经病把事情说漏嘴给公安知道了,那他们就有理由来找我们了,好立功受奖啊!好,就算没人说漏嘴,但起码我们确确实实是在犯法吧?常在河边走,还能保得住不湿鞋?咱多一个心眼总不会错吧,你说是不?”讲真的,这事老刁其实压根就不想找蒋丽芬,别看蒋丽芬长得人模人样,可在老刁眼里脑袋根本不够灵光,何况,仗着她和刀疤相好的势,她也没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只是,他权衡再三,要落实这个计划,只有蒋丽芬来实施才最合适。因而,他只能不厌其烦地劝说蒋丽芬来共同实施这个费了好多心机才策划完美的计谋。

  蒋丽芬想想还是不愿听老刁的。别过头,悻悻地说,“还是不行,要按你这计划做,老娘的名声都要被搞臭,要做,你找别人去做,我反正不做。”

  “我的姑奶奶,要是能找别人,我还敢劳动你吗!丽芬,想想,现在的生活多好,什么都不用干,一个月一万两万地进账,看看你这手表,谁戴得起?看看你存折里的存款,村子里有几家有你的多?可是,要是那姓程的真是公安,丽芬呐,那这一切可能就全完了。”老刁开始给蒋丽芬制造压力了。

  “这,这……”蒋丽芬一听也有点怕了,她太在乎现在的日子了。正在想再干几年赚的差不多了就洗手不干,到县里买个房子,然后每天像那些城里的富婆一样打打麻将做做美容,那才叫人生。

  “没什么这这,反正也就是试试他,也不会出什么事,只要他相机里没名堂,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地接着过我们的好日子。多好啊!你说是不。”老刁确实刁钻奸诈,这个计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如果试出了程奔果然不是公安,也肯定出不了别的事。最多,也就那蒋丽芬水性杨花的秉性又再一次昭然于众而已。

  “那,疤子知不知道?”蒋丽芬问。

  “他知道,他说了,只要不让大家停活,用什么办法都行。”

  “那,那好吧!”蒋丽芬终于同意了这个计划。

  程奔起床后,才刚洗漱完就接到了蒋丽芬的电话。

  “程师傅啊,不好意思啊,有没有打扰你睡觉啊?”蒋丽芬电话里的语气很不好意思样。

  “老板娘啊,你好啊,有事啊?”程奔应。

  “什么老板娘,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叫我丽芬姐嘛,怎么这么见外!”蒋丽芬故作生气地说。

  “丽、丽芬姐,好,你说吧,什么事?”这声丽芬姐让程奔一身起了鸡皮疙瘩,别说他现在已经确定蒋丽芬参与了诈骗,就是她不是骗子成员,程奔也十分不喜欢她那种扭扭捏捏的性格。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再如何不情愿,他也楞是把这声“丽芬姐”叫了出来。而且,他自觉蒋丽芬这时打来这个电话,背后应该有戏。

  “是这样,一大早家里好端端没电了,隔壁人家都有,我又不懂电,还好你上次给我留了联系卡,所以,我只好打你的电话,想请你过来帮我看看了,这么热的天,连电风扇都打不开,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啊!”蒋丽芬说。

  “哦,这样啊,别急,我马上过来。你等着啊!”说完,程奔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没电?”一边还没起床的肖力听着觉得有点奇怪,半爬起靠在床靠上问。

  “是啊,好端端的,这个时候怎么会没电?”程奔摇了摇头,然后又说,“估计是店里吃的东西多,招了老鼠,把电线咬了吧。”说完,开始收拾东西,将工具和相机塞进了电工包里。塞相机时,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放了进去。

  “你还带相机干嘛?”肖力见他带上了相机,又问。程奔的相机在村里作业时不带的,只有巡线时才带上。

  “呆会把蒋丽芬家里的电处理好后,我想去周公庙转转。对了,你昨天说你妈气喘病又犯了,今天赶回去看看吧!争取晚上回来就行。”说完,程奔背起电工包准备出门。

  “让我回去?这怎么好,我上周才回去过。倒是你,都十九天没回家了,早该回去看看丫丫了。这样吧,蒋丽芬那我去,今天你回家,如果没事,我明天再回去看我妈。”说着,肖力掀开毛毯下了床。

  “切,难得你小子这么懂事,值得表扬!不过,你还是回去吧,百善孝为先啊,娘的事,比天还大。至于我,早习惯了,等过几天看看抽个时间再回去看看,就这样定了。”程奔说完出了门,到了门外又回头交代了一句,“记着,回来时给我带点踩瓜籽。”

  尚未梳洗的蒋丽芬老远便看着程奔骑着摩托车过来了,赶忙迎了出来。

  “程师傅,你看,这么热的天,真不好意思。”蒋丽芬一脸堆笑地想接过程奔的电工包。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嘛,电工不修电那叫什么话。”程奔微笑回应了一句,将包挎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让蒋丽芬前头走跟着她进了店里。

  店里的电风扇开着,让程奔看见皱了眉。“不是有电嘛!”程奔回头问。

  “哦哦,就是,我也奇怪呢,店里的电好好的,可是屋里没电了。”蒋丽芬赶忙说。

  “屋里?”

  “嗯嗯,屋里。”蒋丽芬指了指店尽头的房间门。

  “哦,那我去看看。“说着,程奔往里走过去,进了房间。

  房间里果然没电,蒋丽芬显然还没来得及收拾,床上一片狼藉,见此,程奔又皱了一下眉毛。他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没反应。这下,程奔只好打开肩上的电工包,拿出电笔,开始测试。

  “丽芬姐,丽芬姐!”就在程奔正俯下身子测试墙根的插座电路时,黑龙从门外进了店。

  “怎么了,风风火火的,死人还是火烧屋了?”在程奔身后看着他干活的蒋丽芬闻声从里面出来,边出门时边解开了领口一个口子,露出了半隐半露的酥胸。

  “哟,丽芬姐这是怎么了,才从温柔乡里出来啊?渴死了,给我一杯水。”黑龙不怀好意地说。

  “你自己去倒吧,屋里。”蒋丽芬说着开始梳起了头。

  黑龙只好应了声,“好吧,那我自己去倒吧。”说完也往屋里走去,这时,程奔已经测试过了电路,估计是外面的电闸跳闸,便收拾好了东西出了门。这当儿,蒋丽芬也抽空将店里的电闸扳了回去。

  刚出房门的程奔迎面碰上了黑龙。两人当即一愣,随着,黑龙大叫了起来,“丽芬姐,你,你,你这是?”

  “啊!”蒋丽芬也叫了起来。

  “丽芬姐,你,你,你偷人……”这回黑龙用了喊,门外的人都听见了,当即有人进了店。

  “你这混蛋说什么呀,人家是来帮我修理电的,我家电线坏了!”蒋丽芬赶忙大声声辩,并连连问程奔,“程师傅,你说,是不是啊,是不是来帮我修电的啊!”

  程奔也有点慌,赶忙应,“是啊是啊!”一边又对黑龙说,“兄弟,你误会了,真是老板娘让我来修电的……”

  可这黑龙哪会依,叫嚣了起来,“你这流氓,居然敢打寡妇的主意……”边恶狠狠地说,边捋起了袖子,朝程奔走了过来。

  似是不知所措了,蒋丽芬哭喊起来,“龙子,别乱说,没有,我真的没有……”边哭变过来拉扯黑龙。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这时,老刁也进了店,径直走到程奔身前,“原来是程师傅,程师傅,好兴致啊,原来你还好这一口。”老刁的脸像一块冰。

  “不是,刁先生,真的不是这样,我真的是老板娘叫过来看她家的电的。”程奔只好不停地解释。

  “是嘛,这么早过来帮老百姓维修电路,好人啊!程师傅,修好了吗?”老刁一步一步逼向程奔。

  “屋里,屋里没电呢。”说着,程奔侧过身子,让程奔进屋去看。

  老刁蔑了程奔一眼,走到房门口,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随着“啪”一声,屋里的吸顶灯应声亮起。

  “程师傅,这是你修好的?程师傅,欺负孤孀,你这是犯了凤尾的天条了啊!”老刁不屑地逼问。

  “这……”见此,程奔也傻眼了,他知道,自己彻底落入了老刁精心设计的圈套。

  “这你妈逼!”在老刁眼神的暗示下,黑龙一个箭步窜了上来,对准程奔脸上就是一拳,将程奔击倒在地。

  “打死他,打死他,旁边围观的人群也都纷纷喊叫。”

  倒在地上的程奔想起了包里的相机,也明白了老刁十有八九是冲着身上的相机来的,下意识地捂住了电工包。可老刁见到这个动作后又大喊一声,“还想拿凶器还手!”也冲了过去,和黑龙一道开始抢夺程奔手里的电工包。围观人群中几个年轻后生也以为程奔真想拿刀,也拥了上来。

  紧要关头,又是“啪”的一声,一道亮光闪过。

  这道闪光来自何霞手里的相机。关键时刻,何霞和周斌龙出现了。这道闪光灯也让正在动手准备狠揍程奔的这群人回转了身子,愕然地看着何霞和周斌龙。

  “这是怎么回事?”何霞笑着问朝他走来的黑龙。

  这黑龙不仅是个无赖,更是个色鬼,看见漂亮的何霞,眼睛立时放大了,也忘记了自己走过来是想干什么,只盯着何霞贪婪地看着,喉咙里“咕嘟”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

  “这位美女是?”老刁也走了过来。

  “哦,我们是摄影记者。”说着掏出记者证递给了老刁。老刁打开一看,是大美江西画报社的摄影记者。然后,又接过了了周斌龙递过来的省摄影家协会的会员证。

  “你们?”老刁边问边将证件还给了两位陌生来客。

  “我们是来凤尾采风的,刚巧路过这里,听到里面这么吵,就进来了,你们这是?”何霞微笑说。

  “误会,纯属误会,记者同志,我是供电所的电工,应这家便利店老板娘的要求来帮她看看家里断电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位刁先生把我误会成了流氓……”程奔边说边抹着嘴角的血。

  这一幕,让何霞看得心里猛地一紧,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没等何霞开口,老刁抢先说叱道,“误会!你说她屋里的电坏了,可是,明明好好的,你怎么解释?”

  “对了,我手机上有通话记录。”说着,程奔拿出了手机,打开通话记录,记录上的时间是6:10分,距现在不到半个小时。

  见此,饶是蒋丽芬不够聪明,却也知道该收场了。想想,冲了上来,对着黑龙撕了过去,边哭骂,“你个天收的,老娘被你害惨了,你的嘴巴是屎窟啊,这么造谣污蔑……”黑龙见势不妙,赶忙抱头逃掉。

  老刁暗自叹了口气,但表面仍面不改色,朝程奔抱了一下拳,“原来真错怪程师傅了,真对不住了,真对不住了。”

  程奔忙应,“没事的没事的,误会嘛!”旋即又装着想起了什么,惊叫一声,“我的相机……”慌手慌脚从包里拿出相机,打开电源,然后故意将后屏打开,查看了一番,刻意让老刁看到相机里的照片。

  老刁也故作替程奔担忧一样,凑了过去,然后看见相机里全是些花呀草呀水波呀,然后只得赔笑说,“还好吧,没有打坏吧?”

  “没有呢,这个可是我的命根子。”程奔微笑回答。

  “程师傅的照片原来拍的这么好看,佩服。”老刁奉承。

  何霞也凑了过来,看了看,说,“哇,真的很不错耶,如果这朵花再往边上过去一点点就更美了,黄金分割的原则懂吗?”何霞摆出一副摄影家的派头,指指点点。

  老刁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又窃喜,自己一直的担心总算过去了。

  危子非与陈建兴是深夜十一点进的清雅居。危子非知道,那位保安肯定是不让他们进去的,所以,他们从围墙上翻了墙进去。为这,陈建兴还挺不高兴。

  “危大,你让我翻墙,像小偷一样翻墙?”尽管声音低得像蚊子,但表情却十分夸张。

  “去,什么小偷,想想人家展护卫吧,你看他不是经常飞檐走壁查案子嘛。也没见人家说他是贼啊!”危子非说着自己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也是哈,猫捉老鼠是也得像老鼠一样行动,蹑手蹑脚才能一击耳中哈。”陈建兴摇头苦笑。确实如此,捉贼的和做贼的只有目的不同,动作很多时候还真没太多区别,再有的不同,是贼是邪,捉贼的是正,而正永远克制邪的。

  越过围墙时,陈建兴下跳落脚的地方刚好有一堆狗粪,而他的脚,准确无误地就踏在狗粪上,这手,让陈建兴的脸又成了苦瓜。而那不怎么玩笑的危子非见了这幕,居然还很幽默地来了句“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话我不信,男儿脚下有黄金”今天我是亲眼看见了。陈建兴恨不得把危子非吃了。

  蹲守是件苦差事,这种蹲守,更是要运气。老鼠的规律确实是十一点左右回清雅居的,但是,也有可能他突然不按规律啊!所以,陈建兴暗暗祈祷,希望老鼠好好守着他的规律。

  幸好,陈建兴的祈祷很成功,十二点二十一分,老鼠手上拿着一包烧烤从保安亭那边走了进来。

  小区不大,老鼠在最里的一栋楼,一直悄悄地跟踪到了老鼠住的五楼,危子非俩人才辗转回旅馆。这时,北京时间2017年7月27日凌晨1:45分,距程奔被老刁和黑龙等人殴打十七个小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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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烟|中篇纪实文学《破霾行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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