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水河里的泳者

　　老屋西侧，一条污水河，匀速地流淌着。我驻足仰望——目力避开灰黑的水质，鼻孔抵御臭臭的气味。我仰望着西边的彩霞，回忆着儿时河流的清澈，暑假里，曾在河畔钓龙虾，也在河里训练着游泳。当时家里还养着鸭子，晚上我和母亲赶着灰鸭入棚……

　　正在陷入遐思的我，被一阵有节律的吆喝声怔住。侧面过来一队泳者，他们将要泅渡臭水河。其中一名泳者我应该认识，正是我们村的曹老师。她七十多岁了，长期的锻炼让她肌肉顿显——臂膀上，锁骨间，颧骨下，都是富有力量的肌肉。她戴着黑色的泳帽，颇有摩拳擦掌之势，没等我完整地打完一次招呼，她随着其他队员跃入水中，没有多大的水花，却有统一的泳姿。

　　此时的臭水沟在我的意念之中具有了灵动之感，我在不觉间也跳入了水里，水波映着岸边的树影，树影被我搅成了一泓迷糊的绿。等到我游到对岸，被一位老伯伯拉了一把，他那久经锻炼的身躯，显得健硕；他那水润的肌肤，从污水里出来，反而更加白皙、细腻。我感慨道：“老人家，你真是出污泥而不染啊！”老伯伯先是抿着嘴不语，接着嗓音富有磁性：“濯清涟而不妖吧？”我被他逗乐了，一旁的泳队人员都笑了，笑红了黄昏的云锦……

　　在河西，队员们稍作调整，准备沿河北上，游到三里之外的猴菇镇。当我们下水的时候，月亮已经非常皎洁，在夜色下，在清凉的臭水沟里，尽管闻到的是一股股要呕吐的怪味，但集体游泳的乐趣已经超脱了种种不悦，我们耳畔响起的是双臂划水的律动，我们心里亮起的是颗颗星星，颇有“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