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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约

2019-08-09 07:53:48 作者:8兴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伯约

  一缕斜阳,染尽天边红。艳红秋云如丝绸般飘在苍穹,遍地落叶,沉浸在余晖里。一阵匆忙脚步,打破了美好的沉寂。叶纷纷乱舞,惊慌失措,仿佛被扰乱它们的人带来的军报惊吓。“大将军!司马昭以钟会为镇西将军,统领十万大军伐蜀,已从洛阳出发!”一个探报小兵步入营内,面对着正在书写折奏的姜维,说出军情,语气中掺杂着掩盖不住的惊慌。姜维依旧书写折奏,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开口:“钟会?”小兵只觉惊讶无比,姜维是不是抓错了重点,十万大军与钟会,孰轻孰重?但小兵并未表达内心想法,道:“没错,魏将钟会。”姜维面色不改,手中的笔亦未停,仍是淡淡开口:“我知道了,提醒大家注意防备,再探邓艾军中情况。”“是。”那小兵便退出去了。钟会?姜维放下笔,只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熟悉,给他一种特殊感觉,但他真的想不起来,钟会是谁,也许只是他曾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吧,不想也罢。姜维继续拿起笔书写折奏,这是他第五次书写这折奏,可前四次后主都没有回应,怕是被黄皓隐匿去了。如今后主刘禅听信谗言,宠幸黄皓,军事政事概不过问,全都给黄皓处理,而黄皓不顺从民意随心所欲,蜀地早已生灵涂炭。姜维也曾劝过刘禅杀了黄皓,可刘禅不听,一如既往宠着黄皓,他又能怎么办?如今至此,怕是师父孔明在,都不能保住蜀国了吧。但,能拖多久是多久吧,毕竟这蜀国江山是师父孔明和先帝戎马一生,用尽心血打下来。就算这只是无用的挣扎,总好过坐以待毙吧。姜维苦笑,手中的笔仍没有停。就算没有希望让后主见到折奏,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写。只有是字里行间,透出一种失望,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成都,雪落满径,皇宫内。一小兵冲入殿内,上气不接下气,惊慌道:“报皇上!邓艾已经攻破绵竹,诸葛瞻父子已阵亡!魏兵将近城下!”正坐在殿上饮水的刘禅大吃一惊,水从口中喷出,若不是小兵站得远,怕早被喷了一身。刘禅来不及试干净嘴角,瞪大眼慌张问道:“此话当真?”小兵急得泪都要落下:“皇上!千真万确啊!”刘禅向后一瘫,仰面长叹:“天亡我也!”但马上灵光一闪,跳起来,道:“快!朕要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小兵飞快跑出殿内,只丢下一句:“是!”召集了文武百官,刘禅坐于殿上,汗早沾湿了龙袍,殿下人嘈杂人心惶惶大臣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恐惧味道。一个大臣不慌不忙道:“皇上,不如我们离开成都,去南中七郡,那里地势险峻,可以自保。再搬救兵也不迟。”还有大臣很激动,誓与邓艾决一死战:“皇上不能降啊,成都尚有军队十万,姜伯约亦有八万军队,若里应外和夹击邓艾,邓艾必败!”还有大臣出了更荒诞主意:“皇上,我们可以投靠吴国。”刘禅听了都摇摇头,时不时抹把汗。谯周倒是淡然:“吴国肯定不能吞并魏国,如果先对吴国称臣,而后又对魏国称臣,是奇耻大辱。不如投降邓艾,以保蜀国黎民百姓。”众人听了一阵哗然,都看向刘禅,刘禅犹豫不决,最后改成明日再议。    第二日,魏兵兵临城下。在巨大压力前,刘禅最终还是命人立了降旗,决定投降邓艾,并写了让姜维投降的诏书。刘禅命蒋显带着诏书,到剑阁通知姜维。当蒋显打开降诏时,姜维恨得咬牙切齿,右手死死握着剑柄,恨不得马上拔剑离鞘,将降诏劈个粉碎。但他没有,只是将愤怒噎在心头。与钟会在剑阁对峙,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全刘禅吗?而刘禅居然令他向魏国投降,他早料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料到自己还是会那么的难过,像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进不去,出不来。那之前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了吗?这蜀国的江山是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如今刘禅一句投降,全都灰飞烟灭,那他在剑阁干什么?做无谓的牺牲吗?明知自己深陷泥潭还要死死挣扎,是他太傻了吗?可他不甘心,没有蜀将甘心。蒋显离开后,众将已泣不成声,有的咬得嘴唇发紫,有的劈石泄愤。董厥的泪如同泉水涌出,声音颤抖:“大将军,不能降啊!”像是劝告,更像是绝望的乞求。姜维沉默,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降。”第三日,蜀军营内,姜维正在桌前看蜀地地图。“大将军,魏将钟会前来招降。”姜维双眸微眯,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看向营门:“请他进来。”只见一清秀男子,身后随两人,在小兵带领走向营内。初见姜维,在钟会眼中,今日阳光明媚极了,可以将遍地的雪消融,但在蜀将眼中,只是昏天黑地。钟会到时,地图早被姜维收好,整个屋内只剩钟会和姜维两人,四目相对,目光冷冷对峙。姜维打量眼前的人,不穿盔甲,只穿一袭深蓝长袍,发色偏黄,秀眉高挑,细长的双眸自带三分娇艳,七分妖娆红色的嘴在白皙皮肤衬托下,如同一朵红梅绽开在雪中,容貌像极了女子,只觉莫名熟悉。钟会走到姜维面前,如同两人旧相识一般,很随和的开了口:“姜将军即已收到后主降诏,何故不降?”姜维双目中尽是寒光,如锐利刀锋:“军中上下,并无人有降心。”钟会并不畏惧,妖娆笑道:“只要将军一句话,何人不降呢?”姜维握紧左拳,牙齿在上下打架:“维亦无降心。”钟会如同早料到了一般:“言重了。”却不知何时改了称呼:“只要伯约肯归降,高官厚禄,日后归养山林等等,都没问题。”姜维咬冷冷瞪着钟会:“钟将军请回吧,维并无归降之心。”钟会向前一步,在姜维耳边轻声说道:“伯约兄,士季在魏营等你归降。”钟会的气息扑在姜维耳边,如同无数蚂蚁在耳边噬咬。那十二个字如同十二条毒蛇,在姜维脑海回荡。钟会转身大步踏出营门,极为潇洒,只留姜维在原地,对他的背影投以怒目,却瘫软无力。等他归降?莫大的嘲讽。钟会语气中的势在必得,姜维并不觉得这是盲目自信。    屋外,白雪纷飞,大地惨无生机,屋内气氛亦如同屋外一般冷。“大将军,这已经是皇上第三次下达命令让您向魏国投降,您看如何是好?”廖化眉头紧皱,望着那刺眼的降诏,语气如在战场上般紧张。姜维沉默一阵,对着议论纷纷的诸将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重若泰山:“众将且静,维有一计,可复汉室”。便与众将说了计策。他明白,就算他姜维背负亡国乱相的罪名,就算他只是飞蛾扑火,螳臂挡车,他都要去尝试,就算最后他可能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但为了复蜀,这又算什么?第二日,蜀军营内,竖满降旗,白旗与遍地白雪相衬,格外凄凉,但又那么刺眼,仿佛祭奠已经灭亡的蜀汉。魏军营内。小兵向正在临帖的钟会报告:“将军,蜀将姜维,引张翼,廖化,董厥等人来降。”钟会嘴角上挑,这当然在他意料之中,但他仍面露喜色,道:“请他们进来。”钟会放下笔,起身出营,刚出房门,只见姜维身后跟从一群蜀将,一步一步缓缓踏入魏营。姜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目不再炯炯有神,而是浸透了绝望,姜维踏出这一步,并没有回头的打算,遍地白雪将归路一一埋葬。钟会得意笑着,语气中满是讥讽,尖锐得让人有拔剑相抵的冲动:“伯约何来迟也。”姜维听了暗自不爽,但身为降将,姜维只好放低姿态,仍与钟会四目相对:“蜀国全师在维,今日向将军投降,速度尤为快也。”钟会也不避开姜维的目光,挑衅的问:“昔日伯约不降,如今怎么改变主意了呢?”姜维不甘示弱,也不给钟会好脸色看:“君命所迫,不得不降。”钟会毫不退让,更加肆无忌惮:“那么说,伯约并不是真心归降?”蜀将都看出钟会对姜维的刻意刁难,皆对钟会投以怒目,而钟会全然当做视而不见。姜维抵制住拔剑的冲动,冷冷瞪着钟会:“真心与否,想必钟将军自然知道。”钟会冷哼一声,依旧不改高傲姿态:“这是自然,不过伯约的心呢……”钟会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迟早都是士季的。”依旧是那么的自信,势在必得。姜维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不知如何接钟会的话。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也不是钟会的盲目自信。“既然伯约来降,士季乞有不受之理?”钟会语气中的高傲又增一筹:“不知伯约兄可愿与士季结为兄弟,共建大魏之好?”姜维惊愕,但又马上平静下来:“若钟将军愿意,维不敢不从。”钟会得意道:“从了便好,只是伯约的心,从了更好。”“姜维与钟会愿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有违誓,当如此箭。”羽剪被拦腰折断,正如姜维的过往,不复归还。钟会侧眼瞄了一下姜维,只见姜维面无表情,嘴唇苍白,也许姜维正为和自己结拜感到羞耻吧。毕竟从一开始,姜维便不是真心归降;毕竟姜维只是蜀将,一心为蜀。想到这些,钟会不仅有些失望,他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接受姜维的这个骗局。一樽清酒,本应味道甘美,钟会一饮而尽,却觉得喉咙间满是苦涩,苦得泪都要落下。他想问姜维这酒在他姜维口中是不是也如此苦涩,像他钟会的心一般,但他却没问。“伯约照旧统率本部兵马,居原职,行原事,其余蜀将,官复原职。”刚结拜完,钟会便下了“大赦令”。姜维只觉受宠若惊,钟会如此警慎之人,竟不对自己设防,口中道谢:“谢钟将军。”钟会挑了一下眉,轻声道:“伯约即与士季结为兄弟,理应唤我士季。”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姜维做了一个笑的表情,却没事笑出声。怎么可能笑得出声?任何人面临此境都不可能笑出声,他只是个降将,一个二度的降将。钟会将一翠绿玉环递与姜维:“伯约兄,即己结义,此物请妥善保管,以此为盟。”姜维随手接过,一把揣在怀里,没有看一眼,漠漠道:“谢士季了。”钟会微微一笑,却惹得姜维的心在发颤。若不是为了复蜀大业,他姜维,恐怕早已以身殉国了吧。他怎么可能甘心如此,做一个二度的降将,与自己的敌人称兄道弟丞相,维还是让你失望了……丞相,今日至此,你会怪维吗?    殿上水汽氤氲丝竹声绵绵,歌女翩翩起舞,宛若九天谪仙,邓艾将一杯杯美酒灌入口中,早已有了七分醉色。想起自己立下的功劳,邓艾的喜悦又跃上心头,得意对诸将说:“诸位幸亏是遇到我邓艾了,如果遇到其他的将领,必遭杀戮啊。”闻言,刘禅忙举起酒杯,奉承邓艾:“是啊是啊,多谢邓将军不杀之恩!”诸将也纷纷道谢。邓艾不禁有些飘飘然,流露出掩盖不住的喜色,他邓艾,可算是辉煌过了一次。想想钟会气愤样子,但又不能将自己怎么样,邓艾可高兴坏了。钟会向来看不起自己,如今自己立了比钟会还大的功劳,看他还能说什么,顶多只能在一旁吹胡子瞪眼,邓艾不禁得瑟起来,他可算是赢过钟会一次了。忽报蒋显回到成都,邓艾令他如殿。蒋显只言姜维向钟会投降一事,邓艾听了,酒马上醒了一半,如同当头一盆冷水,但又马上燃起焰火愤愤不平道:“姜伯约如此将才,归降钟会,惜哉,惜哉。”而内心怨恨钟会的种子却疯了一般的生长。邓艾一回想,若钟会与姜维联手对付自己,岂不是惨了。但转念一想,一个野心狂徒和一个亡国之夫又能如何对付自己,便不愿多想,只顾享乐了。邓艾写书上表晋公,言纳降之事。因自居功高,字句轻浮起来,在自己不世之功前,晋公也当谦让自己三分了吧。司马昭观邓艾书信言辞傲慢怀疑邓艾有反心,遂令卫瓘领兵,与钟会共灭邓艾。剑阁,司徒府内。“不知士季唤维来所谓何事?”姜维还未踏入屋内,钟会便听见了他稳重的声音。钟会坐于椅上,左手斜撑着头,看似十分悠闲,看着眼前走过来的人,如同看着猎物一般,但语气却是温婉可人:“士季唤伯约兄来,自是有要事商议,伯约兄坐下且谈。”姜维坐在钟会对面的椅上,钟会不紧不慢收回左手,端正坐姿:“邓艾之功在我之上,如今官封太尉,司马公疑其有反志,以卫瓘为监军,令我制之,伯约有何高见?”姜维道:“邓艾欲封蜀主为扶风王,实则结蜀人之心,其反心不言可见。”钟会莞尔一笑:“英雄所见略同,那伯约认为,如何正邓艾反情?”姜维见钟会已是步入自己的圈套,不忘火上浇油:“士季可上表魏公言邓艾反情,并截邓艾给晋公的书信,改写傲慢之辞。”钟会点点头,赞许姜维:“何策以除艾?”姜维道:“可先令监军卫瓘收邓艾,若邓艾杀之,士季便可起兵讨伐邓艾。”钟会扶掌笑曰:“伯约此计甚好,不过……”钟会的声音戛然而止。“就是太狠了点。”后面的话终究隐藏不住,从口中说出的一瞬,杀机不言而现。    姜维不动声色:“战场上乞有情义可讲?”钟会依旧笑意盈盈,语气中尽是杀机:“伯约说得好,邓艾乃我死敌,就此除去,也好。”姜维不觉分了神。他姜维当然狠,自己不对别人狠,别人便对自己狠。这是战场,哪有那么多心思顾及他人,他姜维只不过是借钟会之手,除去大碍,以图复蜀之计。不狠一点,他怎么对得起丞相的知遇之恩。“伯约兄想什么呢?”钟会宛如流水的声音打破沉寂,亦打破姜维的思绪。“这么出神。”姜维回过神,发现钟会正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盯着的不是姜维,而是一位绝世佳人一般,眼中满是春风,似乎下一秒就会把姜维融化。姜维几分尴尬,避开钟会的目光,随口编了个谎言:“维在想司马公会不会察觉妀写邓艾书信之事。”但说出口的一瞬又后悔了。钟会是有名的书法家,擅长模仿他人字迹,自己这句话便显得很愚蠢。钟会道:“伯约多虑了,士季自幼便善于模仿他人字迹,此等小事,不足为虑。”姜维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士季可有他事商议?”“没有。”“那维先告退了。”姜维说着起身出了门。说来,姜维也觉得奇怪,钟会如此警慎之人,居然这么容易就信任自己,委自己以大任。而且侍自己也是极好,出则同车,坐则同席。有一瞬间,他甚至有种他与钟会真的是一对好兄弟的错觉。但二人立场不同,错觉终究只是错觉,兄弟,也许只能等来世了吧。司徒府外,细雪如雨般下。“卫监军,钟司徒此番令你捉拿邓艾,怕是想让邓艾杀你,以正邓艾谋反之名,不可去啊!”踏出司徒府,卫瓘一部下大步向前,挡在卫瓘前面。卫瓘停下脚步,叹一口气:“我知道,我自有良策应对,你大不必为我担心。”遂踏上马车,挥手作别。马车向落日疾驰。深夜,卫瓘令人发布檄文:奉昭收艾,其余各无所问。若早来归,爵赏加先,敢有不出者,灭三族。邓艾营内,人声嘈杂,邓艾酒后便昏沉睡去了,早去梦中寻周公了,不闻一点噪音。看到檄文的邓艾部将都惊恐归降卫瑾。因惧累及三族,并无人通知邓艾,邓艾还蒙在鼓里。第二日,第一声鸡鸣划破天晓,卫璀引数十人,齐声喊着:“奉诏捉拿邓艾父子!”一起冲入太尉府。邓艾正熟睡,梦中突然听见喊声,忽地惊醒,慌忙一翻身竟滚下了床。邓艾刚刚站稳,只见卫瓘面无表情走入,冷冷一声:“绑了!”身后两个武士手抓麻绳冲上来,将邓艾五花大绑。邓艾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两个武士押住,卫瓘走到邓艾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邓太尉,只能怪你命不好,得罪了钟司徒。”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厉声道:“带到车上!”武士便将邓艾押向太尉府外。钟会!又是你!为什么总是和我作对!邓艾内心暗骂。愤怒和冤屈的情绪汇成一股河流,最终聚成对钟会的怨恨。邓艾气得嘴唇发抖,牙齿打架内心又忍不住暗骂:钟会你个卑鄙小人,看不惯老夫我功劳比你高,居然用如此险恶手段陷害我。但,邓艾也只能咒骂钟会了。没想到,自己一时的疏忽,竟成了一生的恨。让钟会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害得自己身败名裂,成为当世白起。一小兵向卫瓘报告,说钟司徒大兵已至,来收邓艾。邓艾向远远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看去,只觉万分刺眼,恨不得立刻找出钟会,将他撕碎。 ps:可怜的邓艾,成了钟会和姜维替罪羊,在路上被田续一刀砍了,唉,可惜了一个将才啊。    再见到钟会时,邓艾已是在昏暗的囚房,五花大绑,动弹不得。邓艾怒气未消之际,门口刺眼的光照入,随即两个身影悠然进入。邓艾定睛一看,却不由得一阵狂笑,沙哑道:“钟士季,老夫真是低估你了。”钟会邪魅一笑,尽是杀机:“士载说笑了,只能怪你自居功高,连晋公都不放在眼里。”邓艾又一阵狂笑,如夜啼的猫头鹰:“一个野心狂徒和一个亡国之夫,竟然将老夫暗算至此,我邓某佩服啊!”钟会怒上眉梢,早就闲不住的右手对邓艾一鞭扬下,语气中尽是愤怒:“匹夫安敢如此!”一鞭而下,钟会只觉甚是解气,但仍不够痛快,欲再扬鞭时,姜维却按住了钟会的手:“士季何必同一将死之人计较太多,不如早送至洛阳,任晋公处理。”钟会温婉一笑:“伯约之言有理。”只听邓艾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是不服:“钟会小儿,你虽得姜伯约,亦是不得好死。”又是一阵狂笑,不知讥讽的是钟会还是自己。钟会只是瞪了邓艾一眼,并未再理会。立刻令人将邓艾送至洛阳,任晋公处理。邓艾麾下军马,尽归钟会。“伯约,会今日方趁平生之愿矣!”钟会眉飞色舞,字句间尽是欣喜。姜维一笑:“恭喜士季,今日威声大震,何不抽簪散发,永纵一壑,效仿陶朱之事?”“士季年尚未过四旬,方思进取,怎能轻言退隐之事呢?”钟会的笑容不敛。“若士季无意退隐,当另图良策。”姜维字斟句酌,倒像是真心为钟会谋划。钟会只是笑笑,并未作答。是夜,钟会大摆宴席,席上姜维只道身体不适,先行回房,钟会也并未阻拦。房内,姜维解衣欲睡。一阵敲门声响起,姜维起身开门。顷刻,寒风刮入,一阵彻骨,伴随一阵浓烈酒香。姜维定睛看敲门之人,竟是钟会,他早已大醉,且身旁并无随从,却不知怎么敲了自己的门。钟会向姜维顺势而倒,姜维一时不知所措,顺势抱住钟会。钟会的手却如藤蔓般缠住了他。钟会双眼微眯,平添一分媚态。“伯约可曾记得,曾经在哪见过士季?”钟会语气中的撩逗更甚于平日。姜维只当钟会酒后胡话,随口“嗯”了一声,单手搂着钟会,另一只手关上了门。钟会乘势双手勾向姜维后脑勺,向左一倾,两人顺势而倒。一个翻滚,姜维已是将钟会压在身下,钟会的双手仍死扣着姜维不放,嘴角一抹笑容,倒是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姜维惊到,钟会的脸近在咫尺,姜维心头一时悸动。虽初见时,他便觉得这张脸精致,但他从未赞扬过,如今细看,钟会若是女子,怕是不知要俘获多少男子的心。“伯约,士季很喜欢你呢。”钟会语气中的温柔,让姜维怀疑这是不是出自钟会之口。这句话,姜维好像在哪听过。这种感觉,姜维好像在哪曾经体会过。一瞬,记忆清晰回到三十多年前。那年,他还是魏将。他在街陌游走,一个小男孩突然闯进他的视野,是那么猝不及防。那个小男孩有一双很美的眸子,只是面颊微红,仰视姜维:“请问哥哥,你叫什么?”姜维微微一笑,却扰乱了那个小男孩的心弦:“姜维。”那个孩子很欣喜,面颊更红,面露羞涩:“我叫钟会,我喜欢你!”说完便跑开了。姜维只是望着那渐小的背影,笑了笑,却不觉心悸,不知是因为那句话,还是因为那个小男孩。近三十年前的事,姜维惊讶自己还能清晰记起。倏地,才回想起,钟会还在自己身下。姜维只是默默去解钟会扣着自己的手,却发现钟会扣的如此紧。毕竟姜维是武将出身,任钟会扣的如何紧,终究还是解开了。姜维将钟会打横抱起,放于自己床上,躺下休息。这已不是二人作为兄弟同榻而卧的第一天。姜维只觉睡意全无,满脑子都回荡着钟会那句:“伯约,士季很喜欢你呢。”虽是酒后之言,却不知触动了姜维哪根心弦。姜维第一次知道钟会有意于自己。可从始至终,钟会只是自己的利用对象,一颗棋子。姜维侧身看身旁之人,依旧熟睡,姜维只是默默告诉自己:这只是战场,钟会只是我复蜀的一颗棋子。姜维的心一瞬间硬了下来,一个更绝妙的计策在脑海中孕育。夜依旧,只是檐上铺满了雪,怕是再难消融了。 ps:情节有点假,姜维降蜀那年钟会好像才三岁,所以⋯……    钟会只觉得头疼,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睁眼却发现房间布局不同。才反应过来,这是姜维的房间。正疑惑间,姜维走进来,手端一碗清水,坐在榻边。将水递给钟会,语气中的温柔令钟会吓了一跳:“士季昨夜宿醉,现在酒醒否?”钟会呆呆接过水,一饮而尽:“醒了。”姜维倒是体贴,接过碗放于案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梳子:“士季且背过身,待维帮士季梳发。”钟会不是一般受宠若惊,这些是姜维从前不会做的,但他选择了顺从,背过了身。梳子轻柔落下,却不能安了钟会的心。究竟昨夜发生了什么,姜维对自己的态度转化的如此快。钟会没忍住,开口问:“伯约,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何在你房间?”姜维手上的动作未停,笑声却足以融了钟会的心:“士季不记得了?昨夜士季宿醉,扣开维的房门,维不便惊挠,便将士季留于维房中……过了一宿。”钟会的脸颊染上一丝微红,是极少人能见过的微红。钟会没答姜维的话,却沉浸在姜维轻柔的动作里。虽然一切是那么突然,那么奇怪,但钟会却愿意时间永驻此刻,一直享受。待那人梳好时,钟会不由得抓起自己一丝秀发细看。虽是发色偏黄,但其中并未参杂一丝白发,相反,姜维的发早被时光染白,只能隐约见到黑发。钟会不由得心痛,捻起起姜维一丝白发:“伯约竟又多了些许白发。”姜维却不由分说执了钟会抬起了手,目光越发炙热:“只要士季没有多,维便放心了。”钟会只是一笑,失尽了平日的高傲和妩媚,尽是温柔,那是钟会少有的温柔。姜维望着钟会温柔的笑容,虽是回了一笑,但笑容间却有一丝钟会看不出的愧疚。“士季,该回营了。”姜维率先打破了美好的沉寂,依旧温柔盯着钟会。钟会“嗯”了一声,却没有松开姜维的手。姜维并没有像平日一样叫马车来接两人,只是与钟会徒步走向大营,随手拿了一把伞。“伯约,今日怎么不叫马车?”钟会望着姜维,语气中尽是狐疑。“士季不喜欢与维徒步走去营内吗?”姜维凝视钟会,也是狐疑。“没有,只是觉得伯约与往日不同。”姜维默默对钟会一笑,并未答他的话。依旧执着他的手,走向大营。天色倒不似刚出门时般明朗,浙变得阴沉。钟会望着姜维手中的油纸伞,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伯约带了一把油纸伞,可是早就料到有雨?”“与士季在雨中撑伞而行,是维从前没有过的呢。”虽只是谎言,在钟会耳中却依旧是那么动听。钟会只觉姜维的手越发温热,而天却越发阴沉。几乎是在雨落的一瞬,姜维撑开了伞,任凭水珠洒在伞上,溅在地上。雨中撑伞相行,可浪漫着呢。雨如珠落渐渐变大,伞再遮不住两人的身形,姜维引着钟会到檐下躲雨。姜维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钟会,仍钟会依偎自己怀里,完全没了平日的威严。两人的头靠的很近,如相依的爱侣。“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几时。不知徐伟长这首《室思》伯约听着可曾受用?”钟会的声音如水波在姜维心间漾开,泛起一圈圈涟漪。姜维没料到钟会这么突然,只是心头一悸,半晌才沉闷道:“维之幸也。”    雨渐渐小了,二人踏着一地涟漪,去了大营。"报!将军,有晋王书信到,"来者将一书信递与钟会,遂退了下去。钟会接过,全然不顾身上的雨珠,就此读了起来。脸色却不由得变了,眉头紧皱,先前的喜悦渐渐被忧虑所掩盖。姜维见状,问:"晋王书信所言何事,士季如此担忧?""晋王书信言恐我收邓艾不下,便自己屯兵于长安。而我的兵马多邓艾数倍,若要擒他,易如反掌,晋王如此,是疑我也。"钟会将手中的书信翻折,攥在手心。"君疑臣则臣必死,士季何不……"姜维停顿,没了下文。"自立为王?"钟会在姜维停顿一瞬,完美衔接了下文,狼子野心倒是诠释得淋漓尽致,目光越发锐利。姜维早料到钟会有此意,不急于点破,只是缓缓道来,诱敌深入。"何不呢?"姜维以一种柔和的目光迎合上钟会,语气很是轻巧,与之前在雨中的他判若两人。“若是为了伯约,会倒愿意去尝试飞蛾扑火呢。不知伯约可愿相助?"钟会终究是钟会,开门见山,一针见血。“维定当奉陪。”姜维手示玉环:“以此为盟。”钟会倒是没想到姜维还会记着这玉环,略显惊讶:“若真如此,事成之后,同享富贵。”姜维闻言,淡淡一笑:“以士季之能,定能成功。”钟会的五指攀问姜维的五指,“啪”一声,十指相扣:“有君相助,犹如顺水推舟,愿伯约不怀二心,全心辅佐士季。”“定当鼎力相助。”看着姜维坚毅的表情,钟会讥讽笑了笑,是不是他太傻了,明知是一个骗局,却还要往里面跳。没办法,谁叫对方是姜维呢。“近闻郭太后新亡,我可以以郭太后遗诏名义讨伐司马昭,依伯约看,此计如何?”“此计可行,但恐诸将不服。不久后便是元宵,可于营中大摆宴席,若有不服者,斩之。”“那就依伯约所言。此事事关重大,不足为外人道也,密谋便好。”“士季放心便好,此事定不外泄。”这一夜,姜维并没有伴着钟会,而是自回府邸,灯却亮到了天明。姜维一袭灰衣,在案前书写,每落一笔,如千钧之重。自孔明离世,姜维穿的衣服一直都是单调低沉,朴素无比。寥寥几笔,姜维书写完毕,字虽说不上好看,但很工整,如郡蚁排衙。姜维将书信翻了又折,最终叹了一口气,贴身而藏。“望陛下忍数日之辱,维将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必不使汉室终灭也。”忠诚他做到了。可人,他也负了。明明只是一颗棋子,为什么他还是会有些愧疚。明明在这尔虞我诈的时代,怎么可能有什么真感情。这几日的同舟共济,利用之后必是斩草除根,就算曾经再怎么惺惺相惜。“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姜维手执短匕,起身:“谁?”门外声音响起,姜维的脸色转向煞白。“钟会。”        门开的一瞬,姜维首先见到的是钟会略带睡意慵懒的脸,后才是漫天残雪。“士季……”姜维没看的钟会,目光在四周游走:“怎么深夜来找维?”钟会侧身进了屋,定定看着姜维:“不行么?伯约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姜维关上门,神态恢复如常:“士季大事系维之身,怎敢放松?”钟会走到姜维几案前,拿起尚未干的毛笔看了一番:“伯约方才写什么呢?”姜维对上钟会锐利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维方才在临摹曹子建的《七哀诗》”说着从桌上抽了一张纸,纸上整齐写着几行字,墨迹尚未干。这的确是姜维在写信之前写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写。钟会放下毛笔,顺手接过纸:“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屋外,风呼啸而过。姜维迟疑,然后一把将钟会拥入怀中,为了复蜀大计,这种温柔不足为过。     姜维用极为低沉魅惑的声音道:“士季可是醉了?”“伯约如此,士季便是不醉也该醉了。”钟会的声音仿佛是沉醉在姜维的动作里。为了消除钟会的怀疑,姜维迫不得己用此手段,因为姜维知道,任何人一旦沉醉,便会丧失他的判断力,钟会也不例外。而钟会沉醉的最好方法便是自己。虽然他知道这样很卑鄙,但这惶惶乱世,比这卑鄙的事还多很多。“夜己深,士季既己来维房,不如就此同榻而卧。”姜维的气息扑在钟会耳边,声音如爪子挠在钟会心上,痒痒的。钟会不知是何感受,喉咙间不自觉发出一声“好。”声音却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太激动了还是太冷了。    钟会只觉身体腾空,还未反应过来,已是被姜维打横抱起,乖乖放在榻上。    平时咄咄逼人的钟会,此刻却温顺得如同一只猫。    姜维顺手抽出钟会的银簪,一袭秀发如丝绸般倾散而下,发丝微凉。    抽簪散发,永纵一壑。    可惜,钟会从来都不是一个淡薄名利的人。    就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奉劝晋王堤防自己,这野心,除了钟会,也没谁了。信任,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奢侈品。生活在这满是欺诈的环境,他的心早就冷到没了知觉。多痛,都无所谓了。    钟会看身侧之人,似乎已闭眼安然入睡。他不明白为什么姜维如此待自己,但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是享受,虽然他知道这是在饮鸠止渴。但这杯鸠酒太美味,他宁愿舍去一切去品尝,包括生命。    "士季睡不着吗?"姜维睁眼,侧身看着钟会。    "伯约也睡不着吗?"钟会也侧过身,两人的脸只隔着咫尺。“士季睡不着,维不安心。”姜维款款情深看着钟会,手指穿过钟会的发丝,怜爱地抚摸。钟会不自觉向姜维靠了靠,两人的气息混在起,唇与唇之间仅有一步之遥,钟会倾刻红了脸。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人这么近。钟会闭上眼,默默向姜维靠近,手搭上了姜维的腰,印上姜维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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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发表的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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