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武汉
我裹着衣服往屋里挪,这寒风,顺着衣领往我的脊髓里钻,手老毛病了,一阵一阵地麻,我缩了下身子,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到他的身体越发不适,我心里很气:“小凳子就在那里,你为什么不顺手端过来好好坐着?择过的菜为什么不顺着好好放菜篓,垃圾为什么不当时处理掉,待会又费时间再来弄一次?”
“我跟你讲,你待会要是还像中午那样喝酒就试试。”
我的话已经没有人接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我怨气的声音,随着的是厨房里洗菜水流的声音。
这么多年了,我挑剔得越来越多,他从未用我看他的斜眼来看我,也未曾与我讲过什么大道理。
在客厅看电视,当我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时,他是那种会把我拍醒让我快回房的人,而不是小心翼翼盖毛毯的人;
他是那种会很早出门给我买热干面,但是老是忘记去葱加醋的人;
“变天了,是这样的。”
“哎,那认命吧。”
我在激他,我在拼命激他。
他非常狠,他不说话。
几年前,我的风湿一点点严重,他看到我盯着研究我的手和脚,就情绪高昂地说“一点都不肿,感觉比昨天好了。”
我很生气,肿没肿我心里没数吗,成天说假话看似安慰我,其实只会让我心里更加难受罢了。
生理病痛一开始是个引子,我刚提出的时候,他嘘寒问暖,四处求医,一心想让我好起来。随着日子久了,这好像只能成为一种旧疾,是一种慢慢发作的慢性病,不去接受它都不行了,也不去指望它好起来,只希望能尽力控制它不再发展。多次提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不只是伤口在痛,他也条件反射似的歇斯底里地骂我神经病,这是心病,这是老毛病,是不可能好的了。
我们把慢性病交给时间,让它在时间里自然成长,如果我急着想它好,它越是不好,我心生悲伤的情绪,压迫着神经,恶性循环。如果我能,如果我可以不去想它,就能良性循环,可是它痛。
可是它痛,时时刻刻扎我,我就想扎他,急切地逼他解决,想一步登天,想恢复正常,想他流露和我一样悲伤的情绪,想他哄我,想他安定,想他一夜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