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忙年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家家户户都在忙年，我家呢，忙着煎炸。婆婆曾说过，煎炸时多少人都不嫌多。还真是的，公公婆婆岁数大了，不能干活，女儿被我支得转来转去，一会儿拿盆子，一会儿拿锅盖，还要往藕片里夹馅。老公戴好围裙像模像样地站在灶台前做准备工作。
我烧好水开始沏面糊，此前我没有做过，一早打电话问爸爸，爸爸告诉我一个秘方。我按照爸教给我的法子去做。这个水温可不好把握，我把水倒在盆子里，伸进手指试了好几次，感觉还热，便倒冷水，试一试，可以了，接着倒上面，用筷子搅和。搅和了一会儿我觉得这面不对劲，那么稠，怎么也不像爸做的面糊。爸说过，水太热了就把面烫熟了，水太冷了藕不挂糊。心里有点发毛，大年下的这个东西被我整坏了怎么办，扔掉了不值几个钱，但那也不是个事呀。老公说，打上几个鸡蛋试一试。我赶紧打了两个鸡蛋，不住地搅和，感觉它有点意思了便拿藕夹试一试粘否，看见那个糊直往下掉，心里没有一点底。
老公开始炸藕夹，我担心面糊不给力，眼睁睁看它裹着藕夹下了锅，那藕夹居然在油锅里潜伏后接着浮上来，起的楞好。我心下大喜，这下子找到窍门了，以后再做不用愁了。
婆婆拄着拐杖走来，提醒我别忘了给她做萝卜夹子，藕夹她咬不动。我便赶紧给她切萝卜，这萝卜片还要放在开水里焯一下才行。这阵子忙得够呛。
刚把焯好的萝卜片捞出来放在篮子里控水，岩来了，端着碗拿着筷要个藕夹子吃。看她吃得香，我问她味道咋样。她说不咸。我说盐放得不少，怎会不咸。我拿一藕夹尝一口，哪里是不咸，这里面还有点粘糊，是不熟，老公把藕片切得太厚了！
赶紧让老公去沙发歇息片刻，我则把炸完的耦合回锅，再重新炸一遍。真麻烦，小锅小灶，没有效率，但这着急也不行。一上午的时间炸完了藕夹、豆腐、山药。下午接着炸鸡、鱼、肉，到快黑天时才炸完。我坐在凳子上，浑身像抽了丝，话也不愿说，一动也不动。真累！
我的大脑不住地回想从前。小时候，过年煎炸，我家用得是大灶，一锅可下很多。母亲和爸爸两个人在灶台前忙活，根本不用我们，而我和弟弟妹妹只管着吃得满嘴流油。爸爸炸完自己家的，还要去给爷爷炸，给大伯二伯家帮忙。因爸是厨师，炸得好。那时候，爸爸和母亲肯定也很累的，比现在的我还累，但是他们不说，我们也体会不到，就像现在的我，累了也不说，我的女儿也体会不到一样。可爸现在不行了，母亲有病，他一人忙不过来。昨天下午，我和妹妹弟弟去给他剪炸，忙到八点多才完。
我成家后，过年煎炸婆母操持，我只是打打下手，那时候我也体会不到婆母的累。自从婆母得病，我那轻松无忧的日子就结束了。去年，她还在指挥我和老公煎炸，今年婆母也老了很多，耳朵聋得厉害。
而这，让我强烈地感受到，人到中年，必须自己独当一面，撑起一片天了。
想起汪国真老师的一篇文章——《我们就这样仓促地到了中年》，曾经深深地引发我的共鸣，也让我泪水盈眶。文章有这样的语句：“在你这个年龄，左手要拽着孩子，右手要搀着父母，你成了他们的家长。女儿刚刚踏进青春期，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背上还驮着十斤重的书包。她还那么脆弱，说话稍不对劲就会戳伤她。父母呢，个头缩得那么矮，走路一摇三晃的，你还忍心对他们发牢骚吗？爱人跟你一样，也在中年的河流上忙着捕捞。”这些真真切切说中了我的生活和心态，说出了我的心声。在我还没有真正地享受青春年华的时候，就被时间推进中年的门槛，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做好接纳中年的准备，那么多的事情就铺天盖地冲我砸过来，以至于我一时接受不过来而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女儿的叛逆，娘亲和婆母突然的血栓，公公脚步的蹒跚无力，爸爸倍增的皱纹白发。中年，它在我的肩上一下子放了那么多的担子，我有点挑不起来。中年，它让我的心变得那么柔软，看看谁我也放不下。老公呢，家中独子从小娇生惯养的他，我们成家时还不会洗衣服的他，爱睡懒觉的他，每天早起做饭，清扫拖地洗洗涮涮，什么都学会了。
“你知道，也许过不了多久，今天还围着你餐桌的父母将无踪可觅。女儿会很快也会张开翅膀去寻找自己的天空。她将不会再每天一回家就拽着你的衣襟给你”播报“班上的新闻，也不会在网沙发能上一躺，就把臭脚丫往你的怀里塞了。”这话让我们伤感，但是真切实在。想想，这个年龄，虽是苦累，但亦有美好可寻。为女儿操心，说明我可爱的女儿还和我相伴，我能天天看见她的笑脸；为父母所累，说明此时的我还有公公婆婆爸爸娘亲相陪，虽然他们老了，但“家有一老是一宝”，何况，我有四老呢！我忙里忙外，说明我还没有老，还要精力体力去干活。每个人都要从这条河里过，都要尝这中年的滋味，既然这样，我们何不从容一点，潇洒一点。所以面对生活，我必须咬着牙挑起这些担子，因为无可逃避，我不能也不想做逃者。
慧心说，这一年，她身累，心不累。我知。因了她的爱好，因了她的工作，因了她的亲人，因了她对生活的热爱，她付出但无怨无悔。我说，这一年，我身累心也累，但我还是要珍惜这时光，要感谢上苍赐予我这么丰富的人生阅历，我要认真地活过，要细品真实生活的滋味，细数琐碎日子里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