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性到文字,从文字到人性
文字的价值就在于它对人性的解构。然而,人性的复杂、多变,就连最伟大的文学家也难于真正的捕捉的到,所以小说始终是小说。文学家们一面强调书写要触及灵魂,却只在叙述方式上绞尽脑汁,于是小说总是以故事的面目呈现,故事越是精彩,人性的含量也就越低。也许一把砍在人身体上的刀,一颗射进人体的子弹,如果它们有感知力的话,它所感受到的人的震颤、恐惧和因恐惧忽略掉的疼痛感所富有的人性,要比作家手中的笔写下的文字中的人性要真实的多、沉重的多。有时候,人的感情,特别是同情,更像这把刀和这颗子弹,然而很少有人能将瞬间的同情所得到的东西原原本本的用文字表现出来,那会导致文章逻辑上的紊乱,况且这所谓的同情,其实质是自我怜悯,自我的东西是沉重而粗鄙不堪的,写下来就冒着被人揭穿的危险。
人性是心理层面的,事件并不能反映人性。决定事件走向的往往不是人性,而是社会关系中角色的分量,所以在叙述过程中,作家的笔墨在描写社会关系时毫不吝惜,关乎人性部分的文字只能顺应着社会关系逐步展开,事实上这部分文字所展现的出来的往往是人性的对立面。如同偷窃这种字眼恰恰不是小偷人性的标签,也许行窃时,他对偷盗财物时的难度多有抱怨,或者他在盘算晚上和哪一位朋友喝一杯什么样的酒,偷盗时的紧张场景描述是一种不正确的方向。
当着迷于将故事缜密的套在人的严密的思维逻辑之中的时候,却忽略了人心理上的变化并不受严密的逻辑控制,心理上的变化既天马行空,又与现实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就是说人性的复杂和多变往往是琐碎的复杂和富有规律的多变,这令我想到《追忆似水年华》,也许普鲁斯特的这本书更接近于一个人的人性的书写。这也让我有了另一个思考——书写他人的人性与灵魂本就是一种荒唐的行为,一个天才作家所拥有的能力,也仅仅是发掘自我的人性、自我的灵魂,无论写的是什么样的角色,本质上都是自我的倒影。
当文字完成对人性的解构的时候,现实又开始解构文字。现实的表现形式是事件,工资未发,职称未评上,一系列事件开始解构异化到内心的文字。这种冲击在读者身上体现的更为具体,读者总想从文字中提取到某些对他有益的成分,异化到思维中去,使他平日的生活得到指导或减轻思维上的痛苦,然而并不容易做到。文字是有力量的,越是伟大的作品,越具有对抗现实的力量,但即便伟大如妥氏的文字,没有深刻的领悟,哪怕面临一些琐碎的事件,痛苦也不会有丝毫衰减。
书写与阅读从来不属于娱乐的范畴,文字是对人性的解构,现实又会将文字解构,一个人的人性和灵魂,便在文字与现实中反复浸润,而决定灵魂深度的,往往不是文字……
文字,并非仅仅是书面上的字,他人的一句话也是“文字”,异化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