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茫茫，你我皆过客
“分手吧。”
“好！”
我以为我会问一句为什么，或者是那句大部分情侣分手后会问的，你爱过我吗？可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躲闪的视线，冷笑着回了句好。
说不上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爱情，反正我在他期待的目光里点了头。
“你爱过我吗？”
爱过吗？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根本不爱我，对吧？”
他的语气冰冷，让我很不舒服。我们恋爱三年，他从来没用这样的态度对我说过话。
我把手里叠好的衣服撒气式地扔进行李箱里，可是衣服料子柔软，没什么用。
我学着他的腔调回话。
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情绪更低落了。空气好像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凝固，我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继续整理自己的杂物。
衣柜里大部分都是我的衣服，最贵的那条裙子是他送我的，花掉了一个月的工资。
其实，他对我挺好的。
我认识秦斌是在大学校园里。他是体育部部长，我是文艺部的小干事。两个部门联合办活动，我的任务是同体育部交涉具体事项。
一来二去，我们两个熟悉起来，活动结束的那晚，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庆祝，他坐在我旁边悄悄地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我惊慌失措下打翻了酒杯，眉头皱成一团连连摆手，我那时候有男朋友，不过因为是异地恋，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压着声音拒绝他，热热闹闹的场面也挽救不了我们之间尴尬的气氛。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下了平日的矜持，玩闹地不亦乐乎，我则缩在角落里玩手机。
“你有男朋友我也喜欢你，我等你分手。”弹出的消息搞得我脑壳疼。
我转头瞟他一眼，他举着酒杯冲我笑的势在必得，然后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我撇撇嘴嫌弃地挪开目光。
打开聊天界面，烦躁地回话，“不好意思，我没有分手的打算。”不等他回话就把手机迅速扔进口袋，扭头和旁边的部门好友闲聊。
大约半年左右，我们一直保持着偶尔见面点头致意的礼貌关系，我以为他歇了喜欢我的心。
异地的感情难以维系，再加上两人各自忙于琐事，靠着电话分享彼此的日常终究缺点甜蜜，我和男友和平分手。
但是秦斌并不知道。
夜晚的风清凉，将路旁树上的花瓣吹落在我的头发上，男生温柔地停下脚步替我整理，我抬头的时候看到了秦斌，正在不远处板脸怒视我。
我只当没看到他，拽着我的新男友离开原地。
果不其然，晚上收到了秦斌的质问，“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我不以为意地删掉他的消息，并不准备和他解释什么。
早上醒来发现手机上好多个未接来电，都是秦斌，我不耐烦地选择忽视，收拾好自己后匆匆赶往图书馆。
秦斌在宿舍楼下等我，看起来似乎站了很久，我低着头混在人群中，努力避开他的视线。
“小景，我有话和你说。”他挡住我的去路，我被迫驻足。
他将手里提着的早餐递给我，我向来挑剔，他买的食物不合我的口味，我摇头婉拒。他的眸光暗了暗，讪讪地收回手。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只当他是无理取闹，扭头就要离开。
“他有女朋友了。”
秦斌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他，等他细说。
秦斌察觉我不相信他，白我一眼，在手机上划拉几下后塞到我手中，是我的新男友搂着一个小姑娘的照片。
我果真性格不讨喜，对着照片凝神几秒，极其平静地挑眉发问，“他前女友吗？他以前眼光可真差。”
秦斌被我气的跳脚，对着我长叹一口气。当着我的面开始给我看这个女生的朋友圈，语气严肃地强调，“是现女友！”。
我和新男友刚刚恋爱一周，感情算不上多么深厚，只在知道真相的瞬间有点唏嘘，也没有多么难受。
倒是秦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得我头皮发麻。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边朝着图书馆走边拨通了男友的号码。
响了很久才接通，秦斌疑惑地跟在我身后，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他大概是刚醒，声音还带着惺忪的睡意，我没心情等他清醒，开门见山地提出分手。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还有，别缠着我，不然我就告诉你女朋友你背着她做了什么。”
秦斌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在我视线扫向他时，立马换上了一张谄媚的笑脸，“这次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追你了吧。”
不到一年时间，我和两任男友分手，而身后多了秦斌这条甩不掉的尾巴。
照理说秦斌相貌端正，脾性温和，喜欢我的时候也一心一意，早该成为我的男朋友才对，可我铁石心肠，拒绝的话说的不留余地。
每次我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又能在周围发现他的踪迹。
时日愈久，我对他的顽强精神习以为常，也就默许他在我的生活中耀武扬威。
秦斌确实耐心，费尽心思摸清我的喜好，数月里雷打不动地给我送早餐，没课的时候陪我自习，周末想方设法拖我出去改善伙食。
起初我还持之以恒地和众人解释我们只是同学，后来便不做这无用的挣扎了。
他厚颜无耻的很，面对旁人的误会非但不解释清楚，甚至还会故意误导，对于众人暧昧的解读更是乐见其成。
领教过他的烦人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好似亲近些许，至少我愿意在他磨蹭的时候放慢脚步。
冬天来的悄无声息，一觉醒来，屋外已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况。
秦斌给我发消息，邀我出去赏雪，我借口天寒地冻回绝了他。他不死心，一条接一条的信息狂轰乱炸，我索性把手机调了静音。
翻了会书，摸过手机看时间，最后一条信息在两个小时之前：“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你。”
我觉着应该没人会这么蠢，在寒风呼啸的天气里站两个钟头。
我望着窗户外的雪景愣怔片刻，又缩回被子里。
心不在焉地浏览完手里的书，估摸着差不多到了饭点，简单拾掇一番裹着羽绒服下楼买饭。
路过秦斌说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左顾右盼，心道大概只有傻子才会一直等着吧。
没成想，秦斌真是个傻子。肩膀被他冷不防一拍，我转身盯着他无语凝噎。
秦斌脸冻得通红，眼睛却闪着光。
我心肠再冷硬，也比不得那日的天气，看着眼前直打哆嗦的秦斌，我的心微微颤抖。
“你”我本来是想问他为何这么蠢，但话到嘴边拐了弯，变成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秦斌两脚在雪地里摩擦半晌，才堪堪鼓起勇气。
“小景，做我女朋友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扪心自问，对他算不上多喜欢。动了动嘴唇想要敷衍了事，可抬头迎上他亮晶晶的目光，鬼使神差中，我答应了。
和秦斌谈了半年校园恋爱，外人调侃我们是相敬如宾的一对，我知道问题出在我身上，可我不想改。
他先我一年毕业。步入社会后，每日大部分的时间忙于工作，故我们每周见面的次数逐渐减少，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我一贯对他不够热情，如今连续数日都难有见面的机会，仅凭手机联系，我的表现更显生疏。
他的不安我看的分明，可我只是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
偶尔视频，他变着法子打听我身边的异动，我懒得安抚，便随口应付几句。
我窃喜自己对待爱情头脑冷静，自恃即便有朝一日我们必须分手，我也定能体面离场。
殊不知，秦斌的体贴温柔，随着岁月流逝，已悄然渗透进我生活的点滴细节之中，我已不如初见之时坦荡爽快。
待我毕业，架不住秦斌的唠叨，最终还是遂了他的心意，一起租房居住。
虽工作忙碌，他仍抽时间把我们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秦斌的厨艺日渐精湛，我的胃口被惯的愈发挑剔。日常家务琐事他同样不忍我操劳，我彻底成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倘若没有后头那档子乌烟瘴气的事，或许我和他真的能走到最后。
秦斌的不对劲，我早有察觉，但我并不上心，我私心里坚信，他绝不可能做出背叛我的错事。
看他小心翼翼地讨好我，我只觉得好笑，丝毫没联想到是因他于心有愧。
那个女孩拿着秦斌出轨的证据找到我的时候，我还在苦苦思索晚饭要吃什么。女孩理直气壮地示威，我气定神闲地审视那沓罪证。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也不至于撕心裂肺。
我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淡漠，对于真相只装作毫不知情。我不是想要原谅，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处理。
秦斌回来换衣服，提起他最近要加班时神色躲闪。我昨夜没休息好，精神状态不佳，懒得追问，只点点头示意我已知晓。
他关门离开的瞬间，我望着那扇带起满地尘埃的家门，忽生恍惚。
我，是否理应阻拦？
一人坐在空落落的家里，茫然四顾，眼睛干涩，竟不知不觉间忆起小屋里发生的桩桩件件往事。
刚搬来时，屋内只有寥寥几件家具，现在五脏俱全，皆得归功于我们两不辞辛劳地选购组装设计。
有时我在沙发上忙手头杂事，秦斌就坐在一旁看书。忙完顺势一倒，便能借着他做枕头休息一会。
忙里偷闲的周末，夜晚贪食，趁着月光清明，非得在大街小巷的美食摊前流连忘返，酒足饭饱后还得再买一堆零嘴，回到家里吃个尽兴。
每日仿佛平凡又无趣，若不是因今日感伤而细细怀念，也生不出此刻浓厚的珍惜与不舍之情。
秦斌这次加班，一加就是整整一星期。
原本意欲催促他早日回家，可是那个女孩和那沓照片不时地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一阵，搅得我不得安宁，没了催他回家的心思。
秦斌关门的动静不轻，吵醒了我，眯着眼看清来人，翻个身想要接着睡，他提了分手。
算是意料之中，不过也真真扰人清梦。
我从没费神思考过自己爱不爱他，得过且过的性子使我对当下的生活很是满意，也不想劳心改变。
他没说话，我自然不会开口。
不知为何，脑子里划过那句恩怨两消。自嘲地笑笑，兜兜转转，我们到底得回到各自的人生轨道上。
不过，我离开转身的时候，好像看到秦斌眼眶湿润，我步伐凌乱，匆忙合上家门，生怕露出怯意。
我和秦斌，纠缠近五年，至此，狼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