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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 瓶 子
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文/明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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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海有神龙,皎皎似雪,目赤可观千里,鳞食可治百病。百年远离尘世,隐居于冥海之渊,因地势险恶,无人可近其身。
1
白毓晕过去之前,分明看见一条白龙自洞穴中升腾而出。
躯干雪白粗壮,鳞片在波光下闪闪发亮,赤红双目炬炬,两根白须凛凛。
她第一个想法便是:太好了,炙有救了。
白龙盘踞而下,俯视着脚下的女子。
晕倒的女子相貌清秀,额间一簇蓝晴色点饰。
原本洁净的白衣褴褛,满是尘土,露出身上多处伤痕,惨不忍睹。
盘旋几圈,最后还是把她带回洞里养伤。
这些年想求他的人不少,但能活着见到他的人真心不多。
冥海之渊白骨如雪堆积,不禁叫他为世人的执着惋惜。
人世繁华,无非两求。
一求富贵名禄,二求免病去灾。
可繁花过尽,美人名将终白骨,红尘滚滚,执念弹指间云烟消散。
许是他活了太久太长,看过太多人生变幻。
故而对抱有这些执念的人温情不多,只剩麻木。
不知这次,这位少女所求为何?
正想着,床上的人便虚弱咳了一声。他闻声望去。
白毓浑身酸痛,尚不清明,悠悠睁开双眼,便看到一白衣翩翩美少年立在床前。
白发及腰,如阳光下的白雪般耀眼。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不过如此。
他红色的眼睛笑得弯弯,如三月春风拂面:“你醒了,好点没?”
白毓一下看痴了,只呆呆点了点头。
“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你就是传说中那条……神龙?”
“恩。”
看他答得这么流畅,白毓呆滞了。
所谓上古神龙,有几千春秋的寿命。
眼前这个最多及冠的少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传说中凶神恶煞的神龙联系在一起。
神龙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我长着一张娃娃脸啊。”
白毓被他逗笑,苍白的唇角微微弯起,给她平添几分艳丽。
神龙看她眉梢带笑,心里一股暖流,不觉弯起嘴角,眉目温情如水。
白毓不由赞叹道,“你长得真好看。”
“龙族出俊男,我叫龙,你叫什么名字?”神龙毫不掩饰对自己皮相的自豪,
“白毓。我叫白毓。”白毓偏头一笑,如云黑发在枕下散开,衬得笑容苍白虚弱。
看着她的笑脸,龙觉得自己又开始心跳不紊了。
这本不该。
他经过数千寒暑,杨柳堆烟处,看尽美人如幕,人间绝色几分,白毓怕是连末尾之流都谈不上。
偏偏命里有劫,中了她的桃花。
于是一颦一笑入了眼,从此无计可消除。
冥海有龙,动了凡心。
可惜这颗凡心终究要错付了,白毓所求不为自己。
为的是心上人。
2
白毓为求龙鳞而来。
她乃白鲛族人,自小与西海三皇子炙青梅竹马。
去年炙深重恶疾,世间无药可寻。
听闻上古神龙长居冥海之渊,有鳞可治百病,白毓便只身一人寻来。
“早听说鲛人多情,一生只择一偶,生死相随,黄泉共赴,如果这位三皇子死了,你是不是也不活了?”说这些话的时候,龙淡淡笑着。
“是。”她回得坚决,毫不犹豫。
龙心里一顿,抬眼望去。
白毓换了一身干净白衣,站在梨树下。
水波涟涟卷起衣角蹁跹,如一抹雪色,仿佛随时会消融在眼底。
“一生一世一双人。”龙不自觉重复了一遍。
当他还是小龙的时候,曾听许多人说过这句话。
也看过人世间许许多多痴情怨侣,为情之一字前仆后继,断了发、伤了心、舍了命……
像是戏本子里才出现的故事。
那些故事,看上去至死方休的爱恨缠绵,太过炽热壮烈,所以他从未想过以身犯险。
龙族生性凉薄,他辜负过,却从未动心。
如今听到白毓一脸淡然地说“是”,他竟觉得心境荒凉,继而生出一股怒意。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份深情谁都担得,为何不能是他?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淡无奇:“救他,不是不可以。”
白毓眼睛一亮,立刻抓住他的衣袖,“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龙瞥一眼她抓着衣袖的手,颇为享受地任她拉着,“龙族从不做无偿之事。”
白毓立刻指天指地:“只要炙能好起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
“任何事!”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愿即日随你前往西海。”
“我答应你。”
“你要我救他一条命,我要你三年时间。”龙望着她瞬间僵硬下来的笑容。
他细长白皙的手指勾起她一缕黑发:“三皇子一醒,你便随我回来,三年期满,你若想走,我不拦你。”
她惊讶的神色尽收眼底,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倒映出自己的偏执。
三千青丝绕指柔,黯然的红眸里只映出一人身影。
原来,他也不过是众多痴情客人的一位。
真的撞上了,便无药可救,只得疯魔。
白毓半天没回答。
等待的时间无限地拉长,直到听到一声叹息与回答,狂乱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
独自一人的漫长时光里,龙从未觉得哪一刻,如此难熬。
好在最后白毓还是开口了。
她说:“好,我答应你。”
3
西海龙宫珊瑚遍布,装饰华丽的纱幔随着水纹荡漾,长长的走廊灯火通明。
庆贺登基的新帝,从前的太子。
喧嚣不夜天,与这荒落的院落形成极大的对比。
过去的三皇子,如今的阶下囚——炙。
若不是三皇子忽染恶疾,今天坐在龙椅上的便不是二皇子。
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把最受先帝宠爱的三皇子软禁起来。
说是软禁,也没有人看守,不过是寻个偏院,把人丢进去自生自灭。
无情帝王家,向来如此。
白毓在屋内,与清醒的炙告别,龙便站在桥上等她。
水中倒影长袍如雪,远处觥斛交错及耳。
可那些热闹并不入耳,他一心只想着三年之约。
山洞是不可住人的,想来要建个屋子,院前栽些鲜花。
要让白毓对他产生感情,两人要做的事情,自然有许多。
咣当!
紧闭的房门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怒吼。
龙急忙遁去,在门口站住。
屋内,炙瞪着白毓,眉间隐隐戾气。
他力气尚未恢复,挣扎着靠在床边:“谁要你来救我!如今我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炙…….”白毓连夜奔波,身上伤口未愈。
这些她一概不提,只柔声安慰:“当不成皇帝,便做个闲职王爷,游山玩水,从前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炙幽蓝的眼眸里一簇怒火,盯着白毓那素白的脸,怒极反笑:“白毓,你算什么东西,来管我做什么。”
白毓瞬间脸色苍白。她从来爱炙的高高在上,也深知炙根本看不起身为鲛人的她。
这份爱虽然低贱到尘土里,却也不喜欢被人肆意践踏。
炙的不屑表现得天真而残忍。
鲛人落泪成珠。
白毓的眼角流出泪,划过眼角化作珍珠落下。
龙见不得她流泪,悄无声息隐去。
桥上少年面容如玉,白色发尾与衣决在身后烈烈,如燃烧的一捧雪,耀眼刺目。
白毓站在桥下,远远看着,不敢靠前。
注意到她的视线,龙转过身来,看到她坚决的脸色,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心里一顿。
和被什么碾过似的。
4
龙朝桥下的她伸手:“白毓,你来。”
天上谪仙,本该是冷冰冰的模样。
偏偏他生了一双红色眸子,温柔似水,如他低低的略带诱惑的嗓音。
望着眼前伸来的手掌,白毓犹豫片刻,才拉住他。
龙丝毫不介意,低头缓缓一笑,抓紧了她。
正值吉时,九十九的向天炮,象征了帝位长长久久,鸣天齐放。
龙与白毓牵手站在桥上,向天空望去。
三万海里的夜幕,绽开大大小小色彩各异的水烟花,色彩斑斓令人炫目。
许是太过绚烂,正拨动了那根情弦,龙收紧手心,将她紧紧攥住。
传递着自己的不安。“小毓,我喜欢你。”
烟火正好,震耳欲聋。
白毓没听清,转过脸来,正好看见龙完美的侧面,颜色在他脸上变幻。
有点不真实,只手掌交缠间透出的微凉,提醒这是现实。
烟花落尽,夜色恢复寂静。
耳朵里仍是轰隆隆的声音。
“走吧。”龙说。
白毓纹丝不动。
龙望向她。
“能再给我点时间吗?”白毓仰起脸,神色坚决。
炙是那么骄傲的人,如今被打落谷底,若这次站不起来,想必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我想,我该再陪他一程。”白毓扯住他的衣角,“求你。”
龙望着她的脸,心境慢慢冷下去:“多久?”
“两年,最多两年。”白毓双手合十,再次祈求。
神龙无所不能,他一时兴起,要她的陪伴。
可她于炙,却是关乎一个人的生死。
“炙曾救过我们族人,如今人人唾弃炙,若我此时弃他而去,岂非不仁不义?鲛人有恩必涌泉相报,还请神龙不要叫白毓为难。”
龙闭着眼睛,静静听她说完,心底隐隐作痛。
他向来爱她这份深情。
只恨,这份深情,从来不是向着自己。
白毓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连忙要跪下,却被一只手缓缓扶起。
对上一双红色的眸子,虽失了笑意,却仍是温和的模样。
“小毓,我从来不懂,为何非要轰轰烈烈甚至鲜血淋漓才叫爱情,若我喜欢一个人,必然免她惊,免她扰,免她颠沛流离,许她一世安好。”白毓望向里屋,眉头微蹙,“你觉得,他能给得起这份安好吗?”
白毓沉默半晌。
龙放开她,了然一笑:“我知道了。”
白毓望着他无奈的笑,居然生出一丝难过:“龙,两年期满,我去找你。”
彼时烟花绚烂,此刻却是繁花落尽的凄凉。
龙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丝,颇有点遗憾道:“也好。”
白毓一愣。也好?什么也好?
龙往后退了两步,一圈朦胧的白光笼罩着他的身体。
他的笑模糊而温柔,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等你。”
狂波骤起,少年化作白龙腾空而起,在头顶围着白毓转了两圈,最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白毓一个人在桥头站了很久。
夜色凄凉,吹进单薄的衣裳里,有一种透骨的寂寞。
5
新帝登基第二年,无故染上恶疾一夜暴毙。
炙次年登基,迎娶南海明珠公主为后。
男才女貌,门当户对,一时佳话。
西海海域举行盛大的婚礼,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四海同庆,风光无比。
十二礼炮齐鸣,水底的世界被五光十色照亮,很是漂亮。
白毓靠着窗口,依稀记得当年也看过这样的烟火,绚烂而美丽,却总是匆匆。
当时陪她看过烟花的人,是龙。
那人有着世界上最温柔的眉目。
这些年,她陪炙从最底层爬上来,经过最暗无天日的岁月。
而如今,要看他娶他人为妻。
鲜衣怒马美少年,她能想象他得意春风。
却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他与旁人对拜高堂的模样。
“我需要南海的力量,联姻不过是权宜之计。”炙曾对她信誓旦旦,“你知道,我只爱你。”
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却伤她最狠。
他要她做制毒师,他要她靠美色混入深宫服侍天子,他要她下毒谋害天子。
一步步走来,她手上沾了无数鲜血,折了无数冤魂,铺就了他通往天子的道路。
将他送上那万人景仰的位置,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却没有她的位置。
她从未被记载,也不会被正名。
白毓前所未有地觉得疲惫。
“白姐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懂事的小丫鬟紧紧关了门户。
也好,眼不见为净。
那天晚上,白毓做了一个梦。
同样烟花绚烂的夜晚,白衣白发少年笑容温柔。
他说:“我从来不懂,为何非要轰轰烈烈甚至鲜血淋漓才叫爱情。”
“若我喜欢一个人,必然免她惊,免她扰,免她颠沛流离,许她一世安好。”
然后那少年问她,“白毓,你觉得他能给得起这份安好吗?
“那你呢,你又给得起我这份安好吗?”
这质问未免大胆了,就是在梦里她也惊了一身冷汗。
等了半晌,白衣少年仍是温和地笑着,略带凉意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脸:“你觉得呢?”
这触感太过真实,倒叫白毓觉得这不像是梦境了。
他追问道,“小毓,你觉得呢?”
龙望着她的眼神太过温柔,像极了看着思恋已久的恋人。
白毓一时竟红了脸。
醒来,白毓躺在被窝里,只感到荒唐,为自己这样的大逆不道。
龙再和善,也是上古神龙。
怎么是她这种不入流的小妖怪能染指的?
白毓抚着紊乱的心跳,等到气息平稳后,心里有了主意。
两年之约到了。
鲛人重承诺,既然答应了神龙要陪他三年,自然是要赴约的。
何况,如今炙已不需要她了。
白毓不告而别,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不料还未走出城门,就被西海皇兵拦住,为首的赫然是大婚的新帝炙。
炙脸色难看得几乎可怕,上前一把抓住白毓,咬牙切齿,“你要走?”
白毓大骸,炙不是该和新婚妻子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怎么知道她要走的?又是怎么赶来的?
难道他一直派人跟着她吗?
6
炙抓着白毓,不肯松手。
他的力道太大,白毓疼得咬牙,“你先松手,疼。”
“你要去哪?”
“炙!”
“闭嘴!”炙自发现人不见,没日没夜找了三天。
此刻根本听不进白毓的话,把人丢上坐骑,绝尘而去。
炙抱起白毓,一脚踢开房门,将人重重摔在床上。
白毓被摔得两眼昏花,正想坐直,就被人钳住了下巴,高高抬起。
炙向来眉眼嚣张,此刻脸上的笑更是阴寒:“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你哪都不许去。”
白毓苦笑:“你夺回江山,坐拥美人,如今呼风唤雨,又何必来为难我一个小小的鲛人?”
炙眯起双眼,幽蓝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白毓,你是我的。”
“可你不是我的。”白毓眼神清明,“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既已娶了南海公主,你我便注定今生无缘了。”
炙一拳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几乎是咆哮道:“别搬你们鲛人那一套!我是龙!”
白毓冷冷望着他。
炙抓住她的肩膀,尽量压低声音道:“除了后位,这天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那还真是谢了。”白毓嗤笑。
炙见她温情不复,知道她铁了心要走,往后退了退:“白毓,你既招惹了我,就该知道有今天。”
“你大可离开这间屋子,但你哪只脚离开这间屋子,我便斩断你哪只脚。”
“你疯了。”白毓惊讶他竟这般不讲理。
“你大可试试。”丢下这句话,炙扬长而去。
四周冰凉,床褥再厚,也暖不了寒了的心。
白毓望着顶上纱帐,如大网将她罩住。
凉夜很长,像要将人侵蚀。
长长的叹息变成一个人的名字,在无数难熬的日子里,成为护身符般的存在。
仿佛只要念出来,就免受万恶侵扰。
白毓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龙....”
这个名字,在白毓为炙杀人填尸的时候,也曾被她一遍遍念出来,增加她的胆气。
龙是她的护身符,亦是她的铠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哀求起了效果。
西海海际出现一条白色神龙,赤红双目,踏云而来,卷起千层雪浪,搅得西海天地昏暗,风沙迷眼。
白龙从天而至,落在白毓的院里。
空中有声音传下:“小毓,两年期满,你可要跟我走?”
听到声音,白毓赤脚奔出房门,倚着门框,呆呆望着天生的白龙:“你....来了。”
她一步步往他走去,深一步浅一步,最后跑了起来。
行至途中,蓝色的锋芒雷劈一样飞至,砸在她眼前,炸开无数碎石!
随之一声怒吼:“白毓!”
7
“白毓!”炙手执长剑出现在另一端,气急败坏,“你敢!”
龙身缠绕着白毓,将她护在中间。
见炙还要上手,龙杀意四起,周围的水流都围着他打转成旋涡。
他赤目如炬,警惕地盯着炙:“两年前,我既救了你,今日也可杀了你。”
炙手里的剑捏得更紧:“白毓,你是爱我的,留下。”
听到这句话,龙眼神一僵。
白毓摸了摸龙僵硬住的躯体,再望向炙那张焦急的脸,凄然一笑。
直到最后,炙也笃定,她爱他。从不肯说自己的心意。
从前,她爱惨了他的骄傲。
如今,她却恨他。
“再见,炙。”
白毓一跃骑上白龙,风声腾起,她闭上眼,一行泪落下。
砸在地上,化作点点圆润的珍珠。
炙愣愣地看着那些珠子,忽然想起,这样的珠子,他有许多。
原来她的泪水,这么多年来,都是为他而流。
再抬头,白龙已腾空而去,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炙忽觉脸上冰凉,抬手一抹,是泪,震惊刺痛着内心。
他也觉得奇怪。
龙生性凉薄,又怎么会为他人落泪?
冥海深处。
篱下的种的海玫瑰今日又枯萎了。
白毓无语地望着一脸无辜的上古神龙:“上古神龙?无所不通?嗯?”
面对白毓的质疑,龙无所谓地耸耸肩:“龙有失足嘛。说起来你以前不是很怕我吗?现在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白毓忽视了他后面的那句话,把废了的海玫瑰拔完后。
蹲在花园里思索片刻:“还是种海萝卜吧。”
龙蹲在她旁边,拿着一根木棍,翻动着泥土,听到这句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弱弱举了个手,“我好歹是上古神龙,能种点有情调的东西吗?”
“海萝卜有什么不好?绿油油一片,长大了还能拔出来吃。”白毓大手一挥,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龙知道大势已去,负手小尾巴一样跟在白毓身后讨价还价:“那我们再多种点水梨树,一大片一大片,开花下雪一样。”
白毓想了想那画面,点点头算赞同。
“小毓,人间有词,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到时梨花满头,是不是也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龙此话一出,两人皆是沉默。
白毓低头,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
那些年花了太多力气去爱一个人,所有热情燃烧殆尽,余光不足以照亮自己,更无法温暖他人。
对龙,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个道理,龙不是不懂。
只是得了一点,便想要更多,这是神龙也逃不过的贪念。
“对不起。”良久,白毓才道。
龙的笑逐渐凝固在嘴角,拍了拍她的脑袋,“只有这句话,你不必对我说。”
爱与被爱,都是自由,无须审判。
8
冥海之渊无人打扰,远离尘世喧嚣,闲时栽花养鱼,偶尔煮茶落子,坐看云卷云舒,日子过得格外平静。
这天白毓收拾书房,翻出一面铜镜,背面花纹繁复,刻着“过往云烟”四字。
白毓拿在手里反复查看,从前她也听过,天上有神镜,可观古今,查未来。
这东西既在龙的书房,便是龙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刚要放下,却见镜子金光一闪。
哐当。
镜子掉落在了地上,方才白毓所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仙境袅袅,暖炉熏香,榻上白发少年侧卧,睡颜恬静,唇色苍白。
“龙?”白毓向他走去,伸出的手居然穿过了龙的身体。
仿佛感应到什么,榻上的龙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从白毓脸上错过。
白毓看着自己的五指,是实体的,龙看不到他。
卷帘拉起,一位鹤发银须的仙人走进来。
他径直穿过了白毓,坐在龙身边,连连摇头:“龙,你好生糊涂,那三皇子气数已尽,你逆天而行,乱了命数,白白为了别人受了鞭刑。”
那仙人抬手一掀,龙的衣服被卷上去。
只见他的背上至胸前,纵横交错的鞭伤,有的地方甚至露出白骨。
白毓脑袋一炸,无数思绪纷沓至来。
鞭刑?她以为救人一命,于上古神龙不过拂花之举,从不知还要背负这样的痛楚!
忽然她又想起,两年前白衣少年摸着她的头,淡然一句,也好。
那句也好,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个时候,龙已决心黯然回来受罚?
这些深情缱绻,他不提,她便永远不知。
“龙性凉薄,你自诩看破红尘,怎么现在这样看不开?”仙人边给少年涂药,边摇头叹息。
白毓缓缓抬头,去看榻上伤痕累累的少年。
龙听到这句话睁开眼睛,毫无光彩的红色眼眸里,带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苍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遇上了,我也是没办法。”
他动了情,就只能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哪怕知道她不爱他,他也没有办法。
白毓骤然睁大眼睛,十指酸痛,喉间苦涩。
心弦铮铮断了一根,余音回荡不绝。
“没有办法?我看你是很有办法!”那仙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在房间走来踱去。
愤恨道:“小小鲛人跟了她的三皇子,为了那帝位杀戮甚重,寿命是注定长不了了,你竟折了自己的命添她的命!到时两年期满她不跟你走,你还真打算一直这样给她续命?”
仙人说到激动处,唾沫横飞,“她与三皇子命中注定,红线千匝剪不断,你插在他们中间,已然违背命数。”
“若你执意逆天而行,哪怕她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们也是逆天的叛徒,倒时候五雷轰顶,你也要搏命一试?”
“搏命一试。”龙闭着眼睛,眉心微蹙,抿直的嘴唇表达了决心。
站在一旁,白毓大惊。
狂风暴雨卷席着白毓的内心。
她大概知道,龙对她多少有些好感,只是这份用情多深,她却从来不敢细想。
四周风景如风水画渐渐褪色。
白毓自镜面跌落在地上,模糊的视线里,映入一双洁净的白靴。
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温柔,带了宠溺的无奈:“啊,怎么又哭了?”
9
西子湖畔、潮州梅花、小桥流水……
千万寒暑,这原该是看腻的风景,因为所爱之人在身侧,一切又变得鲜活起来。
龙看着身旁人,微微一笑,内心无比畅快。
大好河山,美人在怀,真真的游戏人间。
白毓从未离开过海底,第一次游历人间,孩子一样什么都要尝试。
湖畔连绵至天际,漂浮着数以万计的花灯,流光莹莹,延绵蜿蜒,倒映着湖面,煞是好看。
白毓蹲在岸边,轻手轻脚放了一盏花灯,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龙坐在她身后,展开扇子摇了摇,暗自笑她认真的模样。
他是神,可呼风唤雨,可号令天将,从不需要求神告佛。
白毓转过脸来,长街人影憧憧,商贩叫卖,流光灯火,照着龙线条坚毅的侧脸。
他望着她,双眼是从不掩饰的深情。
白毓扯住他的衣袖,嫣然一笑,乱了他的心跳。
他庆幸夜色够深,没人看到他的慌乱。
“龙。”
“嗯?”
“我喜欢你。”白毓原本以为,爱要轰轰烈烈才好。
后来经过细水绵长,才知平淡出真知。
最爱不过是与你闲话家常,一日日数尽平生细碎。
龙温柔的微笑凝固在嘴角。
远处有人放了烟花,无数色彩在夜幕中花朵一样绽放。
桥上行人驻足翘首,桥下白毓和龙紧紧挨着。
忽然之间,白毓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盛大烟花下,龙对她说了句话,但是当时没听清。
热血涌上面庞,她忽然明白那句话是什么了。
白毓期待地仰起脸去看旁边的人,却被龙血色尽褪的脸色吓住了,轻声唤道:“龙?”
龙紧紧攥着她雪白的衣决,心如雷鼓,半天才缓过神来。
白毓松了口气,被龙轻轻拉过她的手,赤色红海的眸底似有情绪摇动,那里倒映着她通红的面庞。
“小毓,谢谢你。”
谢谢你喜欢我。
谢谢你赠我欢喜一场。
他始终没有告诉白毓,他在花灯上,写了什么愿望。
龙有一求。
无须霜雪落满头,也可得白首。
10
上古神龙有婚宴,于南海龙宫设十日宴席,迎娶的不是龙族中人,只是西海小小鲛人。
仙人神位,纷沓而来,南海龙宫红纱红帐,红烛高堂,喜气冲天。
新娘一袭嫁衣,遮着红盖头被人领进大厅,锣鼓喧天中,宾客互相道喜。
龙向来素衣白裳,今日着一袭红衫,白发灼灼,红眸盛满笑意,丰神俊貌,堪称绝色。
新娘缓缓走近,龙不觉眼角湿润。
千秋寒暑,看倦的风景里,他从不驻足。
后来才知,良辰美景无人共赏,山水才失了颜色。
他伸出手,抓紧红色缎带,另一头连着她。
“一拜天地——”
孑然独身的百年梦境里,忽而一个声音响起,打碎了他的梦境,那声音细小,却执着。
“二拜高堂——”
像是一道光泄下,在他黑暗的世界里,劈开了一条路。他走过去,便看到了白毓。
“夫妻对拜——”
龙笑脸盈盈,看新娘转过身,想象红盖头下她的笑脸。
“且慢!!”
宾客席里有人高呼,人潮自动分开,来人亦是一袭红衣,一步一步走近新人,幽蓝的眸里燃烧着偏执。
龙瞳孔骤缩,手心一紧:“炙。”
白毓掀开头盖,赫然对上炙的视线。
龙将她轻轻拨到身后:“西海龙王,今日是我大婚,若有要事,还请他日再议。”
龙弯着眉眼,却没有笑的意思,摆手已是送客的姿势。
炙罔若未闻,只盯着他身后的白毓,展开双臂:“小毓,我已休了皇后,从此一生一世,我只要你一人。”
白毓神色淡然:“从前你救我族人,后来我也救了你一次,早已两不相欠。”
这便是要将从前尽数断了。
炙往后退了一步,扶住身后的桌椅勉强站住,痴痴笑道,“我是爱你的。”
“爱是件快乐的事,你与她在一起,从来是互相折磨。”龙说得缓慢,吐字却很清晰。
白毓拉紧龙的手,望向昔日恋人的眼神十足清冷,“你的爱,烧了人,灰了心,我早已为你死了千万遍,你寻来,是要一具尸骨吗?”
炙静静站了许久,最后缓缓勾起唇角。
声音宛如来自地狱:“你爱上他了?我偏不要你们在一起。”
炙抬起手臂,一支羽箭环绕着淡淡的光芒破袖而出,直指龙的眉心!
化魂箭,出势必见血,没入肌肤便即刻魂飞魄散!
白毓自小跟着炙长大,自然明白这是什么。
还未细想,白毓已经闪身扑到龙身前。
小小的羽箭倏地没入她后背,金光一闪,便消散在血肉里。
“小毓!!”变化来得太快,龙大惊失色,收紧臂弯,将她环紧。
一阵混乱中,已有人将炙抓住。
白毓颤抖的双手缓缓抚上龙的脸庞,虚弱一笑:“龙。”
龙喉咙发出哽咽的声音,以为抱紧了她,便可留住她一般。
“抱歉。我们终究还是……”白毓缓缓闭上眼睛。
终究是什么,她却没说完。
龙将她冰冷的手贴在脸侧,抵住她的额头,赤红的眼睛默默留下两行泪,声音沙哑哽咽。
他说:“不怕,我去寻你。”
红衣红纱相抵,纠葛不清,红烛未尽,垂泪到天明。
后来。
冥海有神龙,皎皎似雪,茕茕孑立,百年踏浪,寻四海八荒散魂几缕。
安心生养,不知世上寒暑几岁。
(本文完)
- END -
这么深情的男人,是不是只在故事里有?瓶子感动得稀里哗啦。
好啦,一样,不管喜不喜欢,
来了我家,就不许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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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你很美,很适合点在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