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16年的小萝莉，强睡了我。
01
千峰镇坐落于千峰山，方圆几百里地就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似的，这里的民众活到三十多岁就会死于心衰之症，从无例外。
有人说山的那一边有一座凉城，城里汇聚着各种珍稀药材，得了那些药材没准儿能续命。
可千峰镇周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山顶常年积雪。数百年来，无数人试图翻越雪山都因为心绞痛发作，落得一个葬身雪山的下场。
此刻千峰山的山道间，白衣胜雪的师傅无心和蹦蹦跳跳的徒弟如意正缓步上山，他们意外发现一个受伤的少年，是山下桑家的独子桑臣。
无心查看伤口后，在周边拔了一些无心草嚼烂敷在桑臣的伤口上。
无心草能消炎止血，那伤口边外翻的皮肉慢慢回缩，没有先前那样狰狞了。
第二天，桑臣带着礼品登门致谢。
无心原本不喜有客拜访，但桑臣呈上的礼盒里，飘出丝丝缕缕的淡香，那是只有桑家人才能培植出来的极品桑黄独有的香味。
桑臣跟如意年纪相仿，加上有救命之恩，他总爱上山找如意玩。
无心叮嘱如意：“你同他结交可以，但万万不能让他识破你是女儿身，切记！”
无心是千峰道观的观主收养的孤儿，观主离世后，他便成了观里的新任法师。他并不像道家前辈那样醉心炼丹修术，却独爱翻阅医书，自学了针灸把脉施药，成了附近闻名的郎中。
无人知晓他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如意这个小道童，亦没人知道如意是女儿身。
02
当夜，无心用桑臣送来的桑黄跟当归、桂圆泡水给如意喝。
如意闻着当归的味儿，蹙眉嫌弃地撇过头去。
无心哄道：“听话！喝了它，下次月信来时你才不会太辛苦。”
桑黄能活血调经，虽然不能根治她的宫寒之症，但能让她在月信期好受一些。
如意想到每个月那几天都要承受针扎刀戳一样的痛楚，忍不住皮一抖，乖乖捏着鼻子把药喝了。
无心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渍梅子。
如意抱着无心的胳膊撒娇：“我就知道师傅对我最好了。”
无心哼道：“是谁昨夜吃不着冰碗子，在后山对着老梅树足足骂了我半个时辰？”
如意尴尬地笑，又嬉皮笑脸地扯着他撒娇。
无心看她没心没肺，脸上浮现出忧虑之色。
近日山里多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怕这宁静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这天如意突然神色肃穆地问无心：“师傅，你到底是不是我爹？”
正在喝茶的无心被呛着了：“说什么浑话！我只比你大十岁，如何能生出你这么大的闺女？”
“那我爹娘到底是何人？”
这个问题如意曾经问过无心很多次，但无心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今日她跟桑臣玩时，桑臣好奇问起她的父母，她下定决心要问个明白。
无心沉吟片刻，斟酌着语气说：“你娘当年把你送到这儿就离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意细细问了几次当年她娘是怎么把她送来的？那时她娘穿了什么服饰？是长脸还是圆脸？个子高不高？皮肤白不白？
无心被她闹烦了，索性闭嘴不吭声。
看着她茫然的神色，他眼中掠过一抹隐痛。
同为孤儿，他能理解她想寻根归宗的执念。只是她的身世牵涉太多隐情，知道越多她就越危险。
03
当年前观主病逝后不久，无心大清早出门扫雪时，意外发现门槛边放着一个襁褓，里头裹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
他追出去看，只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踉踉跄跄往山下奔去的身影。
襁褓里塞着一封信，他看了信后便将信烧了，又把她抱回道观。
他无师自通学会了当爹又当娘，靠着这山里的果子和溪里的鱼虾，靠着他行医所得养活她。
她的家族因仇家报复而覆灭，她是家族仅剩的血脉，是这世上最后一株红景天。
她的母亲送她来时已经受了重伤，将她放在观门口不过是想为她博取一丝生机。
这些年他从不敢忘那封信上的托付，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可他能力有限，无法逃脱天生心衰的桎梏。
04
这天桑臣又来找如意玩，如意落寞地说想寻找自己的父母。
桑臣听她提及她母亲当年种种，讶然地说他曾听父亲说过那年镇子上来了一对夫妻，据说他们的族人在战火中凋零，他们打算越过雪山去往凉城寻求庇护。那对夫妻很有可能就是如意的父母。
如意先是狂喜，随即又失落地说：“他们为什么自个儿走了，只留下我在这里？”
桑臣说：“咱们去凉城寻他们问清楚不就知道了？正好我想去凉城，你要不要跟我结伴一起走？”
如意有些犹豫：“师傅不许我自个儿下山，他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那咱们就悄悄去，不要告诉你师傅。他就是吓唬你罢了，你从小被吓到大，他哪一次真打你了？”
如意想想也对。师傅即使气得七窍生烟，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顶多罚她去扫落叶。
当夜，万籁寂静，桑臣悄悄伏在道观外面等如意。
不一会儿，木门吱呀开了，如意探出头来迟疑地说：“我觉得还是算了，要是我走了，明天师傅找不到我会伤心的。”
桑臣急切地说：“难道你不想去见你的父母了吗？”
桑臣劝说了好一会儿，如意还是不肯跟他走。
他脸色一变，眼神陡然变得冷厉，唰地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横在如意的脖颈间：“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随我走！”
05
如意没想到他突然变脸，吓得呆住了。
就在这时，无心用一颗石子击中桑臣的手腕。趁着桑臣还没反应过来，他带着如意迅速退回道观内。
桑臣追上去，刚踏进观门就差点被机关所伤。他不敢再贸然进去，只好焦急地等待同伴来支援。
无心带着如意从密道下山，骑马往雪山飞奔而去。
如意看他从密道里拿了行囊，里头有干粮、火折子和兽皮制成的皮衣。她好奇地问道：“师傅，你早知道会有今天的逃亡？还是说你早就察觉到桑臣哥哥有异心？”
无心边拖拽着她赶路边说：“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如何晓得他有异心？不过是先前就打算带你翻越雪山，提前准备好行囊罢了。”
原本他不想这么快离开千峰山的，因为他也有心衰之症，上雪山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总舍不得她，总想等她大一点儿能独当一面。可桑臣有备而来，明显已经知道她的身世。
如今形势迫在眉睫，即便一命换一命，他也要带她走。
两人日夜兼程赶路，专挑偏僻没有人烟的小道走，终于赶到了雪山的山脚下。
桑臣对无心和如意紧追不舍，他追过来时口中嚷嚷道：“无心法师，以她一人之身能救数十人活命，你为何无视众生之苦，执意护她？”
无心眼里暴出戾气，反手扬出数根银针飞过去，正正扎在他的太阳穴上。
桑臣缓缓倒地身亡，迸出的血染在白雪上，就像绽放的红梅。
如意惊骇得叫出声来，她从未见过无心如此发狠。
06
一路击退数次伏击，无心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越进入深山，他喘息得越厉害。
如意看他脸色发青，频频按压着心口喘气，赶紧扑过去搀扶着他。
走了一程，如意嘀咕着发牢骚：“师傅，你怎么这么沉？你当初怎么不多收几个徒儿？这样我们就能合力抬着你走。”
无心哼道：“我当爹又当娘拉扯大你一个，头都快熬秃了，你还想给我多来几个徒弟？嫌我命太长么？”
如意嘿嘿笑：“师傅，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心不理她，她自顾自说：“师傅，你总是这么喜怒无常，没有哪家姑娘会喜欢你的。”
无心眼前一片眩晕，却不想被如意发现端倪，他冷声道：“换你养了这么一个闹腾的玩意，你也会气血翻涌，喜怒无常。”
如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师傅口中的某个玩意。
走了一程，如意频频揉着眼睛，总觉得眼睛酸涩难忍，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
无心看着白茫茫的一片雪，人的眼睛盯久了确实会产生刺痛感。
他从背囊里翻出水囊，如意喝了水后，感觉目昏多泪的症状好转了不少。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神丹妙药？”
“这是无心草、茯苓和荆芥混合，加上淘米水熬制而成。无心草不但能消炎止血，也能解肌退翳，能缓解迎风流泪的症状。”
接近山腰时，无心已经无法支撑，似是有人用巨石压在他的胸腔上，沉闷无比。他的鼻间不时滴下血来，头晕目眩，无法前行。
07
无心预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致，他寻了一颗大树背靠着坐下，强撑着一口气对如意说：“你是蔷薇红景天一族最后的血脉。红景天是赫赫有名的九死还生草，能强心通脉，扶正固本。想翻越雪山的人，若能提前服用红景天，就能增强心肺之能。”
如意就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难怪桑臣想要她的命，对于心早衰的千峰镇民众来说，她可不就是一颗行走的活命神丹？
“你们这一族只余你一人，我本想等你及笄就带你去凉城求得香附子，为你治好宫寒淤塞之症。这样你就能寻一个男人开枝散叶，以你的后代血脉培植红景天，造福无数人，可惜……”
可惜，他等不到了。
无心话还没说完，就口鼻出血，晕厥过去。
昼夜交替，无心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破庙之中，他心口那股沉闷感减轻了一些。
他惊讶高山之巅竟也有庙宇，又没有看到如意，他惊得跳起来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如意从庙门外闪身进来，脸色有些苍白。
无心厉声问道：“你拿什么救了我？”
如意瘪着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又不能把自己烤了给你吃，只能放点血……”
无心看她把双臂藏在身后，上前几步握起她的手指细看，才发现她的十个指尖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他的眼里涌上一股热流，十指连心，她该有多疼？
无心不愿再消耗如意的血气，但他每次撑到极致时，如意都会执意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不想拖累她，又怕自己死了她一个人在山里乱转，被野狼叼走。他想护着她到凉城，看着她生儿育女，平安喜乐地过完余生。
如意抱着他哭：“师傅你不要死啊！都说人间最美之事乃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师傅你一样都没占着，就这么死了太亏了啊！”
素有洁癖的无心虽然有气无力，还是忍无可忍地咆哮：“放开我！你的鼻涕滴我脸上了！”
两人一路相互扶持，总算翻过了雪山之巅。
越接近凉城，如意越沉默。
她在凉城可以活下来，但师傅未必能等得到她调理好身体开枝散叶，栽培出红景天为他续命。
08
进了凉城，无心意外得知城主夫人就是香附一族的传人。
他以自己和如意同为药草传人的身份，可以培植出品质纯良的无心草和红景天，以此为交换条件得到凉城的接纳和庇护。
城主夫人爽快地为如意施药，她用无心草和香附子合制成香附茶，为如意调理身体。
大半年过去，如意的身体渐渐痊愈，脸上少了过去的苍白之色，愈发红润。
她本就活泼爱笑，每天都像一颗红彤彤的喜蛋，在城主家和无心暂居的竹舍两边跑来跑去。
有好几家少年郎托了媒婆登门提亲，无心的神情总是讳莫如深，只道亲事皆由如意自己做主。
如意却好像完全不懂风月之事，她每天都要去找城主夫人玩。无心想着让她多学一些女儿家的礼仪礼节也是好的，便没有阻她。
当夜，如意蹦蹦跳跳地钻进无心的房里。
正在翻阅医书的无心蹙眉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如意看着他问：“师傅，城主夫人跟我说，除了孕育子女时栽培出红景天，还有一个办法能根治你的心衰之症。”
无心的手一抖，书册掉落在地。
如意俯身在他耳边说：“咱俩当夫妻，阴阳交融，能助你摆脱心衰之苦。”
无心弹跳起来：“你不必如此。”
不必为了救他，就勉强自己委身于他。
如意的眼圈红了：“师傅，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在雪山上你差点没命时，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那时就想着要是你去了，我也不活了。难道你还想着娶别的女人？”
无心被她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目瞪口呆。
他一颗心都拴在她身上，从前是护着她，后来对她生出占有欲来。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情意，他如何不知？可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养着养着就起了心思，总归是羞于承认罢了。
09
如意看他一直没有反应，委屈得眼圈发红，眼泪滚了下来。
无心叹息，赶紧上前安抚她。
在雪山上，对他来说每一个时辰都像是将死之期。他贪恋最后那点相守，舍不得死，舍不得离开他呵护了十几年的人。
他当然知道做夫妻能治他的心衰，但他舍不得勉强她，总想等她识得男女情爱时，心甘情愿跟他一起。
即使有其他男人要娶她，他也不可能把她交出去。就这样吧，他们相伴着长大，往后余生也一起相依为命吧。
过了一会儿，如意在无心怀里不安分地扭了一下，说：“师傅，早知道咱俩上床滚一滚就能治好你的心衰，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下手呢？白瞎了我那么多血做药引，疼死我了。”
无心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来，气道：“闭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如意推开他，动作迅捷地跃上床，“你快来呀，可别是有贼心没贼胆呀！”
无心：“……这也是城主夫人教你的？”
如意笑得贼眉贼眼：“城主夫人只教过我，喜欢一个男人就先把他睡了再说。”
无心抚额叹息，心想城主夫人也太勇猛了，城主怎么承受得了？
他上前抱住她，跟她商量成亲之事。
窗外的虫子啾啾鸣叫，一轮明月似玉盘挂在天际，似是对有情人之间的呢喃喜闻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