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旧情人约炮时，我吓得报警了
01
石江决定杀了乔露。
他猛吸了几口劣质烟，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拿起烟灰缸，朝马桶走去。
虽然他以前没杀过人，但看过一些悬疑电影，知道带有唾液的烟头将会成为破案证据。
烟头很顽强，连续按了几遍冲水，依然飘浮着。石江心里一阵烦躁，从洗手池接了一盆水，总算把烟头冲下去。
乔露双手被反绑、嘴被贴上透明胶，在沙发上不断发出呜呜声。她细白的手腕，因为不断挣扎，红了一大片。
石江不敢看乔露，怕自己心软。他原本不打算杀人，只想抢点钱就走。可他蒙着面，只讲了一句话，乔露就叫出他的名字。
怕坐牢，他只能选择杀了她。
石江目光扫过白得发亮的地板，扫过风格复古的吊灯，扫过摆台上别致的小物件，最后停留在麻布窗帘上，他觉得窗帘上的彩色麻绳很适合当凶器。
用那个勒住乔露的脖子，用不了两分钟，她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而石江也将得到解脱。不仅能搜刮一笔钱，拿去还债，也不会再耿耿于怀乔露20年前对他的抛弃。
至于以后，走一步算一步。
02
石江和乔露是初恋情人。两人同岁，在同一个大院长大。
小时候，双方母亲曾开玩笑似的给他们定过娃娃亲。长大些，院里其他孩子，总喜欢拿他俩开玩笑。
十岁以前，石江觉得这事很无聊。进入青春期后，石江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但他喜欢成熟丰满的女人，乔露太瘦了。
高三那年，不太起眼的乔露有了变化。她干瘪的身材，忽然丰满起来，配上她那张清秀的脸，整个人明媚得像朵初开的栀子花。
石江突然动了心。
其他人很快也注意到乔露。那学期开学没多久，乔露就被封为班花。许多人给她写情书，对她吹口哨，还有公然表白的。
石江心里泛酸。他想，乔露应该是他的，很久以前，他们就定了亲的。
石江和乔露不在一个班，但他总能听到关于她各种各样的传言，石江最终按捺不住，和乔露表白了。他怕迟了，乔露就和别人在一块了。
石江因为爱打篮球，个子早就窜到一米八，长相也出众。加上过去的时光作为基础，乔露没拒绝他。他们在老师和双方家长的眼皮底下，偷摸着谈恋爱。
他们互相写情书；晚上隔着窗一起看星星；放假了，去海边，去爬山；有时随便找个地，静静地坐一下午，心里也充满甜蜜；偶尔牵个手就能乐好几天。
石江想，如果不是快毕业时，发生那件事，那他后来娶的一定是乔露。
03
那天和往常一样，放学后，他们随一窝蜂学生涌出校园，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
石江盯着乔露不停晃动的马尾辫，心里直乐。他们约定好，等高考完就公开关系。
只要穿过那条不算热闹的巷子，他们就能到家，就能顺利通过高考，也许还能结婚生子。
可那天，他们学校出了名喜欢惹是生非的校霸，在巷口拦住了乔露，语气轻薄地向她表白。
乔露翻了个白眼，想绕过校霸。校霸用身体挡住她，语气不屑地说：“我喜欢你，是看得起你！”
“让开！”乔露有些生气，她扭头向石江求助。
没想到校霸伸手在乔露屁股上狠狠捏了一下。
看到乔露被欺负，石江浑身血液上涌，他挡在乔露面前。
校霸满脸挑衅：“我和乔露表白，你多什么事！”
“她那态度你看不出来是拒绝吗？”石江愤怒地说。
校霸拳头砸过来时，石江听到乔露尖叫了一声，随后，鼻腔里散开一股血腥味。
石江怒了，他平时胆子虽不大，但再怎么也不能在女友面前丢人，他立刻回了校霸一拳。两人很快扭打到一起。很少打架的石江，很快处在下风，校霸坐到他身上打他时，他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像溺水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石江一手挡着脸，另一只手不断摸索着，摸到那块尖锐的石头后，他来不及思考，就用力砸向校霸的脑袋。
校霸的拳头停止了，人群里传来阵阵尖叫。石江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看见校霸倒在一旁，头上汩汩冒着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警车救护车很快来了。
石江的命运，被改写了。那天成了他人生的分割线，前十八年，懵懂、快乐，后面许多年里，他一直在黑暗的泥泞里穿行。
石江因为打架斗殴，导致同学脑袋开花，缝了十几针外加脑震荡，他不仅要赔一大笔钱，还被学校处分停学。
石江怎么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算起来，他那是正当防卫啊。有天晚上，他在院子里，心急如焚地拦住乔露，希望她能承认关系，告诉校方，是校霸先欺负她，也是校霸先对他动的手。
乔露支支吾吾，她的意思是，事已至此，就算承认关系又能改变什么？
石江怒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学校不会撤销停学处分。”
乔露像鸵鸟一样低下头。
“露露，求你了，不然我这辈子可能就毁了……”石江几乎要哭了。
“我考虑下吧！”乔露急急地躲开。
那以后，乔露始终保持沉默，不仅如此，她还开始躲着石江。
04
后来，乔露考上大学和父母搬了家，连个联系方式也没给石江留。
石江心里恨，却也没再纠缠，只能恨自己爱错人，害得自己人生被改写。
退学后，石江父母想过让石江隔一年再复读，但石江已经无心学习了。后来，他当过汽修工，摆过地摊，再后来父母凑了笔钱，给他开个小店。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23岁那年，石江结了婚，对方没乔露那么漂亮，但很贤惠，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
以前的同学毕业后，有的留在大城市，有的回乡，但无一列外，都活得比石江光鲜。石江心里苦闷，如果那年不为乔露挺身而出，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他很少参加同学聚会。有次，被一个同学硬拉着去。他才知道，这些年，乔露也从没参加过聚会，有个同学说乔露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在省城开了家公司，算起来，应该是同学里混得最好的。
石江不得志，当了鸵鸟的乔露却混得风生水起，这种对比，让石江内心觉得煎熬。
他每天郁郁寡欢，有个在赌场混的朋友，劝他赌两把换换心情。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傍晚，石江踏入赌场，赌桌上的杀伐决断，让他热血沸腾。他暂时忘了不得志的现实，也忘了身后还有个家。
赌就像一个巨大泥潭，迅速把他卷进去，也迅速把他的人生摧毁成一片废墟。他赌博的第三年，房子没了，第五年，父母的棺材本没了，第六年，妻子和他离婚了。
有次午夜梦回，他突然觉得，做个正常人过平凡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他已经没机会了。外边是一屁股的债，家里是身体脆弱、年迈的父母。
债主一次次逼上门，石江只好逃到省会。当时他并没想找乔露，那时，他自顾不暇，压根想不起来生命里还有这号人。他只是想等过阵子风头过了，就悄悄回去看父母。
05
结果，那天在省城某条热闹的街头，他正愁着下顿时，突然看见衣着光鲜的乔露，她穿着细高跟，哒哒地穿过人行道。她还和从前一样，充满自信，仿佛全世界的光，都笼在她周边。
石江忽然想起，他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全是因为她。如果当年，她和校方说清情况，或许他不会被退学，后来也不会无底线地堕落。
他觉得，是命运安排他们重逢。
石江毫不犹豫地跟在乔露身后，像很多年前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左右晃动的马尾辫。
他先是找到乔露工作的地方，再接着摸索到她的住处，怕她发现，他很小心，整个过程花了将近一个月。
刚开始，石江只想质问她、羞辱她。后来发现她一个人住独栋别墅，他产生了从她这弄点钱花的想法。他想，她害他的人生变成如此，也该付出点什么。
今晚，石江蒙面潜伏在绿化带里，乔露开门的瞬间，他迅速截住她，他把20厘米的刀抵在她腰间，随后没收了她的手机。
令石江惊讶的是，他刻意压着嗓子说话，但乔露瞬间就猜出是他。进屋后，石江索性摘了面罩。
乔露比他想象的要冷静，石江用透明胶把她反绑的过程，她很配合。
半辈子过来了，石江虽然混不吝，身边没一个人对得起，但还是第一次犯罪。他走到窗帘边，用力扯了几下，扯下一条麻绳。他心跳得很快，但强装镇定。
也许意识到石江要做什么，乔露身体抖得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石江把她嘴上的透明胶撕了。他想听听她临死前会说什么。
06
“石江，你就一点都不念我们过去的情义吗？”乔露大口地喘着气，迫不及待地说。
“你没资格和我讲情义！”
“你以为，当年你被开除，我不想站出来承认我们的关系？你以为我想突然搬家？”乔露颤抖的声音里有些许愤怒，“当年你砸了人，我吓坏了，只好把我们的关系告诉父母，我父母怕我受到牵连，坚决不让我说出去。我妈甚至用断绝关系威胁我，我也没办法。”
石江握紧麻绳，他压根不相信乔露的话，如果她真心疼他，不至于连个解释也没有就不告而别。
“大学毕业后，我去找过你，可你小孩都有了。”乔露眼里充满不甘与委屈。
石江身体僵了一下。
“我总是在睡不着的夜里，想过去的事。有个晚上，我们为了看流星雨，在窗口站了大半夜。其实，压根就没流星雨，我想多你看一会儿，故意骗你的。”乔露泪如雨下。
石江记得那个夜晚。
“这些年，我结婚又离婚，无论和谁在一块，都忘不掉你。你如果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你如果想杀了我，那你动手吧，反正是我先对不起你。”乔露声音发颤。
石江心软了下来，他觉得乔露没骗他，不然不会一瞬间就听出他的声音。
“如果……我放了你，你会报警吗？”石江有些迟疑地问。
“不会的，石江！以后你都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们把失去的这些年，都补回来！”乔露的声音像是祈求，又像在撒娇。
石江的心彻底软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混蛋至极。他迅速把乔露手上的胶布撕了。
乔露整个人虚脱了，她软软地趴在石江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石江搂住她，喃喃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石江想起很多年前一个午后，他们坐在海边，迎着风，他望着她被吹散的刘海，他想抱她一下，但最终没勇气。
石江低头吻住乔露。乔露热烈地回应他。他的手覆在她腰上，她没反抗。他伸手脱她衣服时，她喃喃道：“石江，我头有点晕，可能低血糖犯了，我们先吃东西，晚上你就睡我这吧！”
乔露声音娇滴滴的，神情可怜巴巴的，这情形瞬间驱散了石江所有的愤懑与不甘，他的心仿佛在那瞬间找到了归宿。
“你先去洗个澡，我去烧饭，等你洗好，我们正好能吃饭。”乔露笑得温暖，仿佛他们是相处多年的老夫妻。
07
温热的水淋到身上时，石江感觉灵魂都受到了洗涤。这空隙，乔露给他塞了套干净的衣服进来，让他慢慢洗。
石江可能洗了有20分钟，也许更长时间，在他准备穿衣服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外面太安静了。
“乔露？”石江试探性地喊了句，但没人回应他。
石江迅速穿好衣服，他出门时，正好撞见几名警察进门，石江瞬间被按到冰冷的地上。
石江像被人当头锤了一棒！他没想到乔露会报警。半小时前，她还娇滴滴地在他怀里撒娇，当时，他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此刻，一切都颠覆了。
他冷笑着想，乔露太冷血了，今晚，她唤醒了他的爱，他又重新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可她又亲手摧毁了一切。
女人，真是琢磨不透的生物！
08
乔露披着外套，冷静地配合警察做口供。
前阵子，她无意间听同学说，石江在赌场混了十多年，欠人一屁股债，最近扔下爹妈，跑外地躲债了。
今晚，乔露开门时，腰间被人抵了一把冰冷的刀。在她认识的人里，石江是性格最偏激的人。她立刻联想到是他，她试探性问了一句，石江马上承认了。
当年他们谈恋爱，有过美好，但更多的是痛苦。
石江占有欲特强，乔露不能靠近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生，连向男老师请教课题他都要吃醋。
乔露忍受不了那种压力，提了分手。石江挽留不成，开始自残。乔露吓坏了，但怕事情闹大，只能对他强颜欢笑。她盼着赶紧毕业，远离他。
结果，在那之前，石江就把校霸的脑袋给砸了。
乔露吓坏了，她只好把谈恋爱的事告诉妈妈，乔露妈告诉她，这事千万要守口如瓶。
这么小谈恋爱影响名声不讲，现在还扯上X骚扰的事，不知情的外人，指不定怎么编造流言。
之前学校就有个被X侵的女生，男生虽然也受到惩罚，但大家都说，如果女生不风骚，男生也不至于对她下手，最后女生迫不得已转了学。
各种担忧，最终让乔露选择隐瞒关系。毕业后，乔露迅速从这段感情里撤离。这些年，她经常为当年的退缩愧疚。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石江会找上门。
晚上，乔露吓坏了。她想尖叫，想破口大骂，但最终忍住了，虽然和石江分开许多年。但她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石江这种人，只能顺着，只有把他哄好了，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还好，事情比乔露想象的顺利一些。
石江进浴室前，已经深信不疑她会和他共度余生。乔露给他送了套衣服，确定他已经脱得精光，她迅速出门报警。
一切都结束了，乔露想，18岁那年，她心智不成熟，选择了逃避。如果重来一次，她会勇敢站出来说出真相。那样，石江就不至于把人生里所有的失败，都算在她头上。
乔露比石江更了解石江自己，他的性格极端，就算没被退学的事影响，也会被其他事情打败。很多年前，当时乔露还懵懂，已经能清晰感受到石江身上散发出巨大的黑暗能量，让人只想逃离。
石江也是个被情绪支配一生的可怜虫，但无论是18岁的乔露，还是38岁的乔露，都没强大到能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