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奶奶

　　怀念奶奶

　　睡梦中又出现了奶奶慈祥的笑容。奶奶离开我们已经40余年，但在我心中奶奶一直都在，时不时出现在我的梦中。

　　奶奶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矮个小脚老人，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李，村中人皆称呼“刘集妈”、“亮娃婆”。她也算是出生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祖辈是清朝的进士，村中人称“李进士”。外村人问老舅的大名，村中人不一定有印象，但是说起“李进士”家，无人不知。常言到：富不过三代，而奶奶家道中落始于祖辈，一代不如一代，至她这一辈已经完全没落。奶奶娘家在街道上，小时候每回上街都要去娘家转下，虽然父母早已不在，但至亲的弟弟和外甥还在，每次临走都恋恋不舍。记得老舅家的房子在街道的繁华位置，门口除了那对石狮稍微能显示曾经的辉煌，破败的门楼和普通家庭无二。进到门里，虽然前院房屋早已消失，但黑溜溜的条石道牙、厚重凝重的大方砖、厅堂留下的屋基处处充满大户人家的印记。奶奶出嫁前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奶奶每每讲起来有种自豪感，神采奕奕。

　　奶奶一生坎坷，命运不济。奶奶生过5个儿女，养大成人的只有我大和叔叔两个人，而且他们俩是同母异父。奶奶初嫁到邻村的一户人家，在父亲很小的时候，我的亲爷爷就因为淘井而意外身亡，于是奶奶便带着父亲改嫁到后来的家。奶奶一直希望有个自己的“小棉袄”，这个愿望最终没能实现。由于没有女儿，奶奶视大爷家的闺女为己出，疼爱有加，好在父亲对奶奶百依百顺，孝敬备至。在那个饥荒年代，只要有一口吃的，我大肯定先让奶奶吃。虽然奶奶常常偏心，更加痛爱叔叔，但我大对奶奶依然如故，至始至终。

　　我的童年多半是和奶奶一起度过的。那时，对于8口之家的寄养，父母常常力不从心，整天没白没黑地在生产队劳作，挣工分养家糊口，根本没法照顾我们兄妹。平时，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奶奶劳作，陪伴着我们成长，特别是我和妹妹同奶奶形影不离，象个跟屁虫，白天同吃，晚上同睡，出门跟随。奶奶与人为善，喜欢走亲戚，村中人都说奶奶是个善人，好多远方的亲戚也都是她在维持，所以那时跟随奶奶走东走西，认识了好多叫不上名字的亲戚。

　　奶奶也算是村中的“能人”。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个信息闭塞、医疗技术并不发达的年代，村中人每每遇到孩子大人久病不愈，要请奶奶去家中捉鬼驱魔。据说鬼附身多在傍晚时分，其他时间鬼怪不会出现。此时跟随奶奶的一定是我，一方面是为奶奶晚上回家作伴，另一方面有好吃的伺候，当然乐此不疲。捉鬼驱魔时，奶奶先端上一碗水，拿来三根筷子，通过她娴熟的技术把三根筷子一块直立在碗中央，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站在碗前面，口中念念有词，说些病人的好话，希望鬼怪从病人身上脱离，进入到盛着水的碗中，不要折磨病人。大概一分钟左右，睁开眼睛，把碗中的水含在口中，喷洒在病人身上，然后端着碗往门外走，说着让鬼怪跟随的话语，把碗中的水泼洒在大门外，相当于送走了鬼怪。返身进屋，劝慰着病中的人，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驱鬼活动就算结束了，回家的时候带些好吃的东西，就算一点辛苦的费用。时至今日，看似简单的碗中立筷子，但是做起来还真不容易，不过奶奶凭着她特有的技巧，每回都能成功。其实，从今天的角度看来，立筷驱鬼更多的是给病人一些精神安慰，增强人们战胜病魔的勇气。

　　奶奶一直和我生活了十二年，改革开放初，家中日子逐渐好转时，奶奶突然去世。记得前一天晚上，我和妹妹紧挨着奶奶两边睡觉，奶奶给我们讲故事，没有一点异常。早晨在睡梦中被奶奶吵醒，说是爷爷来接她，她不愿意去，他们撕扯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已经精疲力尽。我们听奶奶说的有点恐惧，我赶紧叫醒妹妹照顾奶奶，叫来在外边看果园的爸爸，此时奶奶已经没有力气了。医生来了号脉后说人已经不行了，赶紧准备后事。当然天下午，至亲至爱的奶奶便离开了我们，永远地离开了。

　　鬼怪之说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记得奶奶去世多年后，一天晚上我做梦听见奶奶对我说房子漏风，她感觉很冷，不知道那里没遮挡好。第二天我说给我大，我大对我说，你去奶奶的坟头看看，可能雨水灌进了坟墓。我去奶奶的坟上看了一下，还真是雨水冲垮了一角，塌陷下去一大坑，于是我便用个架子车从远处运土，把塌陷下去的坑填平。也许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思，时间长了有想起了奶奶的缘故。后来，为了防止雨水的再次冲刷，我在坟头栽植了迎春花，而今迎春花遮蔽坟头，像一个巨大的伞盖，为奶奶遮风挡雨。

　　我仍时时想起奶奶，想起和她相伴的日子。希望她老人家在那边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