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三同时生产,结局一年前就定了。
01
大太太宋婉茹怀孕的消息传来,最为震惊的,要数三姨娘夏绿蕊。
当时,绿蕊正在窗下的贵妃榻上闲闲卧着,悠然地看几个丫鬟忙进忙出,收拾整理这两天收到的贺礼。
她的心情甚为舒畅,自己有了身孕,太太刚好又病了。看下午兴师动众的样子,怕是凶多吉少。
嘴角情不自禁泛起一抹阴毒的笑容,她邪恶地思忖,要是太太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老天可真是太过厚爱自己了!
正当绿蕊想入非非时,她派出去打探的小丫鬟香儿回来了,福了一福,一脸喜气地说:“三太太,大太太安然无虞,只是有了身孕,所以才引起不适!”
夏绿蕊惊得一跃而起,几乎忘了自己是个孕妇。
她紧握着贵妃榻的靠背,不顾上面的雕花硌痛掌心,脱口而出道:“她也有孕了?这怎么可能?”
香儿笑着说:“八成是三太太您起了头,这才带来好运……”
香儿奉承的话还没说完,夏绿蕊就抬起手,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让你多嘴多舌!”
然后,她咬牙切齿地转过脸,怔怔地看着窗外,脸上,是狐疑凝重的神色。
02
就这样,一夕之间,陈府的大太太宋婉茹和三姨娘夏绿蕊,都先后确定有了身孕。
花开并蒂,好事成双。陈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太太们怀孕,陈家终于有了后。而且,也彻底打破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什么陈府地邪,阴气过重,所以导致女子不孕;什么陈老爷为官,私下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遭到报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太太婉茹因为体弱,胎气不稳。按照郎中的指示,整个孕期都需要静卧安胎。
婉茹确定怀孕后的第二日清晨,陈老爷亲自下令,封了她的门户。
里面的人不许出去,外面的人也禁止进来。
一应的日常供应,由专人传送。
院里只留几个贴身的嬷嬷丫鬟伺候大太太,其余的闲杂人等,一律暂时迁出去。
对此,陈府的下人们议论纷纷,太太这么着,和禁足有什么区别。
不过也有人说老爷这招棋甚高,两个太太同时有孕,将来谁生在前,谁生在后,谁生男,谁生女,都会引起勾心斗角。
不如把她们俩彻底隔开,各自养胎,各自安好。
03
尽管太太有孕大大削弱了夏绿蕊的兴奋,但她在陈府,却是真真实实地愈发得宠。
老爷赏的物品,源源不断地送过来。不管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老爷都会挑最好的留给她。
有的,据说连太太那儿都没有。
但一段时间后,绿蕊依然有隐隐的不安,她总觉得,老爷待她,似乎不同于往日。
东西倒是送了不少,人却不大来看她了。偶尔来一趟,也是敷衍地寒暄几句,交代丫鬟婆子们好生照顾,便匆匆离开。
有好几次,绿蕊在他面前撒娇卖嗲:“老爷,姐姐自打有孕以来,妾身还没见过她的面儿呢。您就开恩让妾身去探望姐姐一趟,不然,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老爷听后,每每阴沉着脸:“我不是说过了,太太身子不适,要安心静养,谁都不能去打扰她!”
绿蕊很是怏怏不快,却也无可奈何。听丫鬟们说,二姨娘裴锦玉,曾提着她亲手做的点心去了好几趟,想探望太太。结果,别说人,连东西都送不进去。
04
私下里,绿蕊没少阴阳怪气地嘀咕:“有了身孕本是大喜,太太这么藏着掖着,倒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够怪异的!”
绿蕊身边的王嬷嬷就笑着劝解她道:“三太太,依老身看,老爷这么做,还是因为看重您……”
她压低嗓子:“您想啊,您和太太同时怀孕,万一太太容不下您,动了什么手脚……老爷这是防患于未然呢!”
绿蕊冷哼一声:“是吗?”她拖长声音,阴阳怪气地说,“说不定老爷这么做,是防着我,怕我对太太不利呢!”
王嬷嬷微微一愣,讪讪地说:“三太太说笑了!”
绿蕊撇撇嘴,摸着自己的肚子,意味深长地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太太终归要出来见人的,我倒是真想看看她怀孕的样子呢!”
05
婉茹这边,自打有孕后,她便足不出户。每日待在房间里喝喝茶写写字,读读诗词话本,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转眼到了秋天,天气凉快后,她偶尔会在丫鬟的搀扶下,到院子里小坐片刻。
某日午后,婉茹正懒懒地坐在躺椅上晒太阳,后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欢快的嬉笑声。
那是她的贴身丫鬟翠薇和丹梅,正在采摘桂花,准备做桂花茶。
就在这时,笑声戛然而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从后院奔来。
婉茹睁开眼,只见翠薇疾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对着婉茹耳语道:“太太,后院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凿了一个小洞。刚才我站在桂花树上看得分明,有个面生的小丫鬟,正透过墙洞,鬼头鬼脑地往里窥探呢,听到我和丹梅的声音,一溜烟儿跑了……”
婉茹笑着站起来,挺着已经隆起的肚子:“走,扶我去后院。有人想看我,那就让她看看好了!”
从那天开始,婉茹的生活,增添了新的内容。
她会在丫鬟的陪同下,挺着慢慢沉重的身子,去后院散散步,赏赏菊花,闻闻桂香。
翠薇暗中观察,那个小丫鬟又来过几趟,透过墙洞往里偷窥,看到太太几次后,便慢慢地不再来了。
06
这天黄昏,狂风大作。掌灯时,老爷派下人捎口信,说他今日公务繁忙,晚上就不回家住了。
用完晚膳,翠薇和丹梅关门闭户,早早服侍婉茹上床歇着。然后,她们俩在婉茹的床边打了地铺,便熄灯睡下。
半夜,窗户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睡觉警醒的丹梅,当即睁开眼。
她听到呜咽的风声,挟着一股寒气,扑进室内。
翠薇这时也醒了,她坐起来,打了个哆嗦,嘴里嘟哝道:“窗户没栓紧吗?小心冻着太太!”
话音还没落,就见一道黑影,从窗户底下闪出,迅疾地向床边扑过来。
丹梅一边惊呼着:“来人,有刺客!”一边和翠薇一起,张开手臂,护住了床上的婉茹。
黑影冲过来,一把拨开翠薇和丹梅。
他的力气很大,两个姑娘踉踉跄跄地撞在一起,双双倒地。
黑影跳上床,一道匕首的寒光,直逼床上的婉茹。
07
被子却猛地掀开了,还没等黑影反应过来,匕首就已经被一双强有力的手夺了过去。
灯亮了。
当刺客看到床上躺着的,并非婉茹一人,还有陈老爷时,瞬间傻了眼。
与此同时,婉茹卧房的屏风后面,闪出两个健壮魁梧的家丁,一左一右,把刺客的手臂狠狠地拧在身后。
那人骤然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婉茹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高大身影,冷冷地笑了。
今天晚上的局,她和老爷筹划了好久。
夏绿蕊既然暗中派人窥探,又看到了她隆起的肚子,就必然会有下一步动作。
所以,老爷才故意让人捎信到府里,说他晚上不回来。
事实上,早在午后,老爷就带着两个身手不错的家丁,潜在了婉茹的房里。
三姨娘夏绿蕊的这个相好,果然在老时间老地点,从陈府的西墙翻过来,先去了夏绿蕊的院里,和夏绿蕊私会后,便直奔婉茹这儿。
他再也想不到,大太太的卧房,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瓮中捉鳖。
08
陈老爷瞪着这个一身夜行衣的蒙面男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是这个畜生,和他最为宠爱的三姨太夏绿蕊有了奸情。
他跳下床,一把扯下男人脸上的蒙面巾,却一下子愣住了。
好半天,陈老爷哆嗦着嘴唇,脸色铁青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冯孟初,是你!”
三姨娘夏绿蕊的相好,居然是陈老爷的一个属下,还颇得他的重用。
他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命令两个家丁:“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声张。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冯孟初关押起来。记住,除了我和太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哪儿!”
09
表面上看,陈府一如既往地安然祥和,没有人知道这风平浪静下,隐藏着的惊涛骇浪。
又是一个黄昏,暮色苍茫中,夏绿蕊孤身一人,在花园的冷风里踱着步子。
此刻的夏绿蕊,心急如焚。短短几天的功夫,她瘦得几乎脱了相。
那夜,得知老爷不回来,她便悄悄和相好冯孟初见了面,让他人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有孕的大太太婉茹。
结果,冯孟初那一走,便杳无音讯。
而府里也无声无息,根本没有听说那个大风之夜有人要刺杀太太。
难道冯孟初害怕了,没敢去?
这几天,她一连数次在他们联络的老地方放了信物,却迟迟不见他来取。
直觉告诉夏绿蕊,冯孟初肯定是出事了。
可是,如果东窗事发,老爷和太太又岂会饶了她,又岂能让她一如既往地安然无恙。
整整半个月,夏绿蕊都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直到老爷请了郎中过来,说她因为忧虑过度进食又太少,腹中的胎儿,比正常月份的要小了很多,夏绿蕊这才如梦初醒般,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无论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事,这可是她未来唯一的倚靠。
10
时间凝滞地滑过,过了年,到了春寒料峭的二月初。
天刚擦黑,陈府的下人们便纷纷传开了,说三姨娘夏绿蕊从晚膳时开始肚子疼,怕是要生了。
大太太房里的崔嬷嬷,以前曾做过稳婆,一听到消息,便急急忙忙赶过去帮三姨娘接生。
夏绿蕊的院里,很快就传来崔嬷嬷“使劲儿啊三太太”的呼喊,以及绿蕊凄厉的叫声。
戌时一刻,正要歇息的大太太婉茹,突然也有了阵痛,她浑身冷汗淋漓,大呼小叫着,让翠薇赶紧去叫崔嬷嬷回来。
天冷,久未出门的翠薇,裹着厚厚的棉袍,匆匆来到三姨娘的房里。
彼时,夏绿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微微露头。
崔嬷嬷一听太太也快要生了,便嚷嚷道:“三太太,您快使劲儿啊,老身还要去帮大太太接生呢!”
说着,她在夏绿蕊的肚子上按了一把,夏绿蕊惨叫一声,瞬间人事不省。
几乎是与此同时,孩子生了出来。
翠薇凑上前,看了一眼,便对崔嬷嬷说:“嬷嬷,我先走一步,您安顿好三太太,就赶紧过去啊,太太那儿可耽误不得!”
崔嬷嬷殷勤地点点头,把三姨娘刚产下的胎儿抱在手里,却骤然间惊叫起来。
那孩子,红彤彤皱巴巴,和新生的胎儿并无两样,细看之下,却是嘴唇乌青,眼睛微闭,根本没有气息。
是个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