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杀年猪

　　又到了年关，去菜市场购置东西，看到满街吊挂的猪肉，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过年杀年猪。

　　过去那个岁月，物质极其贫乏，一年吃不上几次肉，除非家里有大事或者过年时，才能吃上大肉。那时的孩子，最希望的事情莫过于过大年，因为这时能穿新衣服，美美吃上久违的猪肉，欢天喜地过大年。年猪是一年来生产队安排饲养室人员在饲养牲口的同时，养上1-2头猪，以备年关时村中人分而食之。

　　年前，孩子们欢天喜地，最热闹的事情就是杀年猪。一大早就聚集在饲养室的后院，急切地等待着生产队安排人杀年猪。杀猪前，先在空地上支起一口能放进整条大猪的大锅，专门有人把水烧开。几个年轻力壮的壮劳力把大猪逮住，按倒在的大桌子上。杀猪师傅赤膊上阵，围着一个大围裙，手持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记得村中的杀猪师傅姓武，手艺高超，远近闻名，年关前排队等候杀猪。杀猪是一种技术活，技术的高低就在进刀的那一瞬间。手艺高超的师傅，用一只手掰住猪嘴巴往后露出猪脖子，一只手拿着锋利的杀猪刀，一刀子进去，鲜红的猪血咕咕而出，大猪四蹄乱蹬一通，在众人牢牢按压的手中难以挣脱，嘶哑地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就不在动弹。另一个人赶紧拿来已准备好的脸盘，动作麻利地放在脖子下面，争取一滴不漏地收集流出的猪血，以便食用。然后趁着尚未冷却的死猪，在四个猪脚的位置用刀子各出一个小口，拿一个铁杆戳进去，然后一个肺活量比较大的人抓住猪蹄子用尽吹气，直至死猪胀鼓的圆圆的，再用绳子把猪脚吹起的位置扎起来，烫毛、用砂石，让后关起来，开膛破肚，一分为二。那时，杀猪人享有特权，猪内脏和猪后臀最好的2斤肉归杀猪人所有。然后大体按照每家人口多少分肉，大人孩子们提着分到的肉高高兴兴回家去。大人们把猪肉连同骨头放在锅中，开始用火煮。在此过程中，孩子站在柴火灶旁边不愿离去，口水在口中直打转。那时农村养猪一般都是一年，主要饲料是吃剩的饭菜渣和草料，生产队养殖的猪相对能喂一些包谷豆类等营养饲料，所以猪的生长速度比较慢。正因如此，猪肉相对现在来说要好吃许多。那时炖猪肉是考验孩子耐力的时候，孩子都不愿离家外出玩耍，一遍又一遍跑到灶台边去看。相对于现在锅开两回肉就熟了的集约化养猪，散养的农家猪非得1-2小时不可，在慢火慢炖的过程中不断添加柴火，用筷子不断插试熟了没有。等肉煮好了，大人在案板上整理肉，孩子们站在边尚口水直流，大人要么给一小块肉，更多地是把剩余的骨头给孩子，孩子们如获至宝，狼吞虎咽地啃起来，两手油乎乎，眼睛直直盯着还没有剃下的骨头，等到骨头剃完才肯跳跳蹦蹦地罢去。

　　记得有一年，一个手艺有点欠缺的杀猪人杀年猪一刀子下去，没有精确到位，垂死挣扎的猪一跃而起，逃出了人们的手掌，横冲直撞，慌不择路，冲破人群，撞坏饲养室的大门，直奔巷道而去，留下长长的血迹。人们在后面紧紧追赶，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等人们把猪围在墙角，猪瞪着血红的眼睛，咧着獠牙，凶神恶煞似地盯着人们。围观人群此时也不敢上前，静静等待猪流进最后一滴血，毫无力气地倒在地上。于是人们抬起死猪，回到杀猪的地方进行下面的程序。那是我见过的唯一一次极其危险的杀猪过程，惊心动魄。

　　改革开放初期，包产到户，农具归私，饲养室也不复存在，生产队杀猪分肉也就成了历史。过年时，家中有喜事的人家杀上一头猪，留足所用，剩余的卖给村中的其他人家。或者根据过年需要，直接去街道上买上几斤肉回家过年。买回的肉一般都是先煮熟，然后放在家用油罐中保存，用时取出分割后剩余部分又复放进去。说到那时的肉，真是好吃，一方面是那时常常饥肠辘辘，很难吃上一顿肉，另一方面用粮食养一年的猪肉，真的比现在几个月就出栏的猪肉好吃多了。

　　杀年猪的日子远去了，杀猪人的手艺已经失传，啃骨头的少年也已年过半百，然那杀年猪的记忆永远留在了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