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境界
吾以为,所谓境界,就是“我”的大小和有无,也就是一个人对自己的认识和控制,反映的是一个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境,即“心境”,也就是心的世界,境,反映的是“有”和“无”,即有心和无心;界,即“心界”,也就是心的边界,界,反映的是“大”和“小”,即心的大小。
“我”即“我心”,“吾心即宇宙”,所以“我的境界”就是“我的世界”,所以境界,就是一个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一个人的最初级的心,就是“本能”,这种心本质上并不叫“心”,而应该是“无心”,即“无我”。这里的“无我”并不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无我境界”,而是真的“没有我”。也就是说,在这个境界里,人的意识里没有“我”的概念,不知道“我”是谁。
在这个阶段,人被两种“道”所控制。一种道是天地之道,也就是“先天规定性”,或者说是“求生”之道。饿了就要吃饭,困了就要睡觉,看见危险就要逃避;另一种是人世之道,也就是“后天规定性”,人都要生活在社会中,都要受到社会的影响,所有的观点、方法都来自于别人。因为没有自己的规定性,所以“我”是不能独立存在的,完全不能独立生存,这种境界叫“无我”。
当一个人开始怀疑一切的时候,他的“我”就逐步树立起来了,因为怀疑的结果,就是破和立的过程,所谓立,就是树立自己的“主见”,他的观点开始和其他人产生分歧,这个境界,就是第二重境界,即“小我”境界。
人的意识的本质就是“分辨”,当“自主”意识出现时,就意味着一个人开始把“我”和“非我”加以分辨了,找到“我”与“非我”的区别,这个过程的起点,就是怀疑“非我”。需要强调的是,青春期的叛逆并不是这个起点,而是一个人接受了另一个人的观点而反对前一个人的观点的过程。
“小我”的境界,往往是最孤独的境界,因为很少有人真正愿意去理解你,更不愿意接受你的观点。
从“小我”境界到“大我”境界,是人生的一次质的飞越。然而这种飞越,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事。
我把第一重境界的人称为“凡人”,把第二重境界的人称为“智人”,把第三重境界的人称为“圣人”。
凡人因为“无我心”,所以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的意义,也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的所求,要么出于本能,要么出于社会(环境)的普适价值观。本能需要很容易理解,为了生存需要和生理需要的所有事情,而环境因素就复杂的多。
环境因素,其实就是文化,文化就是一种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普适价值观,而这种文化,来自于“知”。
当我们出生之时,接受的是家庭的文化、邻里文化;然后接受的是校园文化、国家正式教育;同时接触社会,接受社会上的文化。家庭文化、校园文化和社会文化(特别是企业文化),是一个国家树立国家文化的主阵地,或者说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精神的摇篮,失去了这三大阵地,国家统治阶级的地位将会被动摇。原因很简单,因为每个国家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处在这个境界,他们很容易受到环境影响,而成为跟风者。
同时,当社会文化、校园文化和家庭文化发生冲突时,最容易出现“叛逆“现象,特别是未成年人。
当今社会,网络成为文化(知识)传播的核心载体,把家庭文化、校园文化和企业文化这三大阵地冲击的支离破碎、体无完肤,表现出来的是家庭教育的失效、校园管理失控和企业秩序的乱象以及社会行为的失控现象越来越普遍。
如果网络必须成为文化的主阵地,把家庭文化、校园文化取代,那么作为统治者,必须研究文化本身,也就是打造什么样的“核心文化“,或者说什么样的普适价值观。这个事情比任何一件其他事情都紧急且重要。
凡人社会,是古斯塔夫•勒庞的名著《乌合之众》中的观点成立的必要条件。同样,它也是“教育有效”、“知识有效”、“文化有效”的必要条件。
“无我”境界还可以分为两重子境界,一个是“本我”境界,一个是“自我”境界。所谓“本我”境界,就是本能驱使,完全没有思想,完全被“情绪”和“本能需求”所控制。所以“本我”境界,经常表现出来的就是“野蛮”和“任性”。
“无我”的第二个子境界就是“自我”境界,“自我”和“自主”是完全不同的两重境界,所谓“自我”,就是“以本我”为中心的“无主”状态,他的观点、理论、方法都是从环境中学来的,自认为找到了“正确”的一种盲目自信。这个境界的人,经常会引用别人的例子来说服别人,或者引用书本上的理论、听来的理论来说服别人。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理论,其实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理论之上的理论,而对别人的理论却深信不疑。
比如很多崇洋媚外的人经常讲某国的文化多么多么好,至于为什么好,问到更深的层次,就哑口无言了。
我本人非常讨厌那些“科学主义者”,什么事都要把科学搬出来,不符合科学的就是谬误,符合科学的就是真理。在他们的意识里,科学=绝对正确=真理,自己却完全没有主见。
需要说明的是,“多知”并不是智者,却仍然是凡人。当今网络工具飞速发展,给人们提供了多知的渠道,一部手机而知天下事,但这种多知,在价值观混乱的前提下,并不能提升人的境界,只能让人越来越叛逆。
人生第二个境界是“小我”境界。到了这个境界,就不会轻易被环境所影响了。我即我心,心是一切根,人的一言一行,都遵从于心,而不是被环境、他人所左右。这种境界的提升,是一个人逃离乌合之众,成为成功者的必要条件。凡是达到“小我”境界的人,只要他成功了,都会总结出一套与众不同的所谓的“成功之道”的理论或心得,而这恰恰是他们“小我”的核心外在表现。然而,并非达到“小我”境界的人都能成功,因为一个人的成功,需要具备内在和外在的很多必要条件,任何一个条件不具备,都无法获得成功。反过来,没有达到“小我”境界的人,一定不能获得显著的成功,或者侥幸的貌似的“成功”只能是昙花一现。于是就出现了一个“成功学悖论”,如果一个人非常相信成功学那一套,或者成为某一位成功者的忠实粉丝,照搬照抄他的成功经验,这种人都是没有达到“小我”境界的人,他们永远无法获得成功;而那些已经达到“小我”境界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主见而不会相信成功学那一套或者相信别人的成功经验。总结起来就是,相信成功学的人一定不能成功,而能成功的人一定不相信成功学。
同样,知识也不能让人成功,知识与成功学从本质上讲是相同的东西。这就好比一个根本不懂炒菜的人,你给他一把菜刀,他仍然不会炒菜,而知识,就是这把菜刀。最关键的,是一个事物的主体,而不是工具。所以,知识的意义,在于提升一个人的境界,如果不能实现这个意义,那么知识就会成为累赘甚至成为有害的东西,比如知识往往阻碍人类的境界提升。从这个角度讲,错误的教育,不如没有教育;错误的学习,不如不学习。
境界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第一重和第二重境界,其内心所指,都是趋利避害,都是非常现实的概念,我们通过与对方共事,很容易就能分清对方是处在哪一个境界的人。
同样,圣人,也并非离现实很远,他们一样是凡人,只是他们的心境很高很远罢了。
圣人,就是“大我”境界之人,所谓大我,就是把“我心”置于众人之上,自上而下包容众人之心,将自己的一人之心与众人之心融合,所以圣人,是以“众人之心为我之心”,为众人担当之心。也就是范仲淹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意思表达。凡有此境界者,皆可为领袖。
然而并非所有的圣人都必须心系天下。很多顾全大局者都可称为圣人,比如为了国家、民族利益而献身,为了他人的生命而奋不顾身的勇士;为了集体、他人利益而放弃私利的忠义之士,都可称为圣人。
凡有伟大成就者,必是圣人(但圣人不一定获得伟大成就)。
成功者与伟人之间的区别,一个为己,一个为公,小我有成,只能算成功,大我有成,必成伟人。
圣人比智人,不一定多智,智人比凡人,不一定多知,多知、多智之圣人,更容易获得伟大成就,多知之智人,更容易获得成功,道理就是如此简单。
相反,境界越低的人,就越浮躁,越以多知而满足,越以小成为骄傲;境界越高的人,就越淡定,不与境界水平低的人去争短长,不以小成或小败而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