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1000字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原创文章 > 原创精选 >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1000字

2021-05-09 03:39:08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1000字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是一本由[塞尔维亚] 米洛拉德·帕维奇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128元,页数:224页图书+25页拜占庭塔罗牌+青花瓷色书盒,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一):没有希望的旅程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哈扎尔辞典》作者帕维奇引进中国的第二本神书,讲述拿破仑战争期间两个塞尔维亚家族的是非恩怨、爱恨纠葛。梦幻般的语言,瑰丽的想象,命运的轮回,魔幻的现实,在这个迷宫一样的故事里交织,等待你翻开牌面,揭开谜底!

  本书如同塔罗牌的月亮一般,因为看不清而迷乱,因为辨不明而犹豫。这是一本纠结的书;月亮的思绪如此混乱,记不清楚、又仿佛若现。梦境迷惑,促使去找寻内心的平静,同时,预期有不可预知的危险的那份忐忑。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二):以术御道,君子善易而不卜。

  买来送给好朋友,书已经被一条垄断了,凡事一被垄断,萌生了资本主义,东西卖的自然就贵了。书有点薄,两百多页,双十一也不打折,礼盒包装十分精美,随书附赠21张大阿卡纳牌,牌的质量非常好,市面上的普通塔罗牌没法比,有点像小时候玩的游戏王人物卡。需要说明的是与56张小阿卡纳合在一起,才能组成一套完整的塔罗牌。随书还送了一张君士坦丁堡全景图,可以用来当当书签。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三):魔鬼奈日特之死(戏仿)

  如何阅读这本蓝色封面的书籍?

  我问奥普伊奇,奥普伊奇此时正在吮吸祭祀的乳房。他身旁的魔鬼奈日特咀嚼着自身投向地下的影子说:

  你需要卸下在衣物和灵魂之间的身体,让灵魂融化成玫瑰的根的汁液来撑起缺失肉体的衣物,然后用你上衣的第三颗扣子凝视离你4523米的虚空,长久的凝视让虚空害羞,不知所措,此时它会慢慢地呈现粉红色,在你凝视第四十九天,粉红色的虚空开始紧张至彻底地紧绷着,直到崩溃,神秘的界限被割破,最后固定成一个八角形刺状的器皿。

  这时,卸下的身体把这21张塔罗牌呈S型摆放在器皿中,并抠下蓝色书籍所有的字,随机扔进器皿中。一部分字遗憾地跌落在塔罗牌之外,被器皿吞噬,其中有四个奇怪的字在吞噬的瞬间被催眠,它们梦见一个叫“帕维奇”的三维生物撕下了它们的梦,被撕下的梦叫“小奥普伊奇”,而它们的梦叫“奥普伊奇”。余下的字跌落在塔罗牌上,每张塔罗牌的字都在随机配对自由繁衍,创造它的宗族和梦。

  当所有被塔罗牌们创造出来的梦开始集合,相互扶持着,企图飞跃被器皿褫夺的天空的时候,你要含着蓝色醒来,魔鬼奈日特郑重提醒我。

  我又问,魔鬼啊,你是属于哪一个名字?况且那时我的身体早已和灵魂和衣物分开,我又该如何含着蓝色醒来?

  他说,我就是诞生在巴纳特地区一座横跨卡拉什河桥上的魔鬼奈日特。于是,他死了,剩下一根中空的骨头。

  注释:魔鬼奈日特是不能念出自己的名字,否则,名字将会即刻将他杀死。(p124)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四):美人你一直是我的春天

  美人你一直是我的春天——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

  一、记忆是灵魂的汗水

  看书其实是一个比较焦虑的过程,盗火偷光,马蹄践踏。每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瞬间,都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说:我来了。但是“我见过”还没冲出唇齿,便被更多的瞬间呼啸而过。至于“我征服”的时候着实更多地偃旗息鼓于一句“我来了”。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是一本呓语之书,历史、家族、爱情纷至沓来。语焉不详之处,往往变得扑朔迷离。在倚天屠龙记里,张三丰教授张无忌太极剑,一来二去得到了一个“全部不记得”的答案,于是大笑三声,放张无忌去对敌,大胜天下。这种类似桃木剑跳大神的过程据说是为了忘记形式,唯记剑意。且不说这样是不是真的具有可操作性,因为一般人毕竟没有机会去面对阿大阿二阿三这样的不是高手。但如果用在看书上,有时候的确会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

  书里面讲“记忆是灵魂的汗水”,唯独这句话就像利箭穿锚,把那些纷繁芜杂的信息牢牢插在大脑的深处。

  整个王国的灵魂,陌生男女的灵魂。化作汗水在字里行间挂壁而下,气喘吁吁之余,也许才是:我来了,我见过,我征服。

  二、伟大的爱情都是一种惩罚

  跳动的火焰不断灼痛着我的灵魂,我反复捕捉的还是和爱情相关的只言片语:

  【白昼是为了爱情,夜晚是为了歌唱……因为爱情看得见,夜晚听得见】

  【相对于漫长,艰辛而痛苦的生活,激动人心的爱情会让一个人更加加速地衰老】

  整个爱情故事都非常魔幻,魔幻在于是不是有真的肉体在痴缠,全知全能的旁观视角反而令我无所适从。我只是看的那个男的奄奄一息,而女的捧着自己的乳房走来走去。他们在歌唱,他们在衰老。前者让我觉得似乎爱正在蠢蠢欲动,后者终于让我确定爱曾经那么炽热地燃烧。

  爱情就是要有能听得见的歌声,婉转凄怆,甜蜜悱恻,总要有声音从天地间破鞘而出,总要有声音被侧首听见。这样才会有东西击穿心扉,这样才能让我们为之衰老。

  为之衰老,加速衰老,这是爱情最大的慈悲。这也是爱情无法避开的惩罚。

  我喜欢如此甜蜜的情话,如此让人肝肠寸断却无能为力。

  三、哪怕星星让自己的亮光像树叶一样飘落凋零?

  【一阵轻微的饥饿犹如一种燃烧不熄的欲望一样正在呻吟,或者说那是一种类似饥饿的轻微刺痛正在他的体内呜咽。】

  当然即便是我也无法断言这个故事只有爱情。

  那么多牌,那么多顺序,那么多人来人往。无数的美梦让各种欲望发出微不足道的呻吟,这种微不足道无人可以分享,只是在宿主的体内狠狠呜咽。

  这种呜咽导致的不是憔悴,而是哪怕再微不足道却愈来愈膨胀不止的饥饿。

  饥饿的尽头是春天,是所有一切为之发生的源头:我的美人,我的春天,你一直是,只是,只能是。

  轻车快马,我读完了这个故事,我想起了那个春天和那个美人。

  您呢?请君入瓮。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五):小说离末日还很远

  合上《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我说这本书完全可以让博尔赫斯写成一个更为精彩的短篇,然而米洛拉德·帕维奇毕竟不是博尔赫斯,正如他自己所言:“博尔赫斯很想看到他的前一百名读者的面孔。我的愿望则迥然相反。”他在面对一种小说发展到尽头的挑战,在这个后现代主义的时代,可能看到的是小说最后一百名读者的面孔。作为小说家的帕维奇走向了他的创新,在《哈扎尔辞典》后,又创造了这样一部带有迷幻色彩的塔罗牌小说。

  这本书甫一出版,即把“一部可以用来算命的塔罗牌小说”当作噱头,还一度出现垄断销售的局面,精美的布绒面装帧、青花瓷色书盒、拜占庭塔罗牌再加上魔性的小说结构自然能够让人怦然心动,但是因为价格还是让我有了“等等再说”的念头,毕竟如果是一本好书,不会因为出版时间的推移而失去其价值。直到不久前花三十元拿下,这本书才到了我手中,原本是想再买两套收藏,后来看完觉得有一套就够了。

  关于小说的阅读形式,作者提供了两套方案,一是按照现有章节顺序阅读,二是根据塔罗牌的牌阵顺序去阅读相应的篇章。提供不同阅读顺序的书这本不是首创,胡里奥·科塔萨尔的《跳房子》也是一本拥有不同阅读顺序的书,在它的开头,作者给我们指了一条通往他小说的道路:比较好的读法是从本书的第73章读起,然后跳回第1章,然后是第2章,然后是第116章……然而也可以根据读者的喜好进行不同顺序的阅读。《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的阅读顺序似乎更宿命一点儿,塔罗牌与占卜联系在一起,传达了某种未知之意。然而我是按照章节顺序阅读的,要问我为什么?也许是想更直接地接触作品本身而非形式。

  作者的儿子伊凡·帕维奇绘制的塔罗牌

  关于小说的内容,是由塔罗牌22张大阿卡纳的牌面领衔,与文字传达的拿破仑战争期间两个塞尔维亚家族的是非恩怨、爱恨纠葛故事交织而成。每一章节之间相互关联又略有独立,这也是如果按照塔罗牌指引的顺序阅读还能保持故事完整性的原因吧。帕维奇不想给我们展现一个太容易阅读的传统小说内容,所以随手就添一把魔幻现实的色彩,我还以为走错场子到马尔克斯那里去了。还记得在读《月亮的光是借来的》这本书时,最喜欢里面的一篇是帕维奇的《四对舞》,当时就觉得“他把这幅画融入到了自己作品的中间,既用画作补充了文字,又用文字填充了画作,形成一种时空的连贯性。”再来看《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我才发现,这种类型的小短篇是帕维奇的拿手戏,也最喜欢他书中不同女子莫名其妙又充满魔幻的爱情以及旖旎的春光。

  在小说的内容之外还有关于塞尔维亚民族命运的隐喻,这点在本书附录四《文学大师的铿锵与悲悯》中多有提及,我没太看明白书中故事交代的背景也是因为对这个西方国家的历史不甚明了,但是本书依然给了我一个圆环式的结局,我想有机会再从头来一遍,或者按照塔罗牌的顺序,看看他们各自的命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帕维奇似乎达到了他的目的,他说他一直希望把文学——一门不可逆向复原的艺术——做成可逆向复原的艺术。

  作为一个没读过很多小说的读者,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小说的末日,因为还有很多小说可以读。帕维奇作为小说作者在探寻他写小说的道路,他说发生危机的是我们阅读小说的方式,而非小说本身。这个观点正确与否我不予评价,阅读小说的方式是作者为读者定制的一种尝试,但不是唯一的尝试。有关注于小说形式创新的帕维奇,自然也有关注小说其他方向的作家。而对于普通读者来说,阅读快感则更重要。

  本文首发“同道之人”公号,欢迎关注,欢迎来一起玩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六):用一副塔罗牌开发叙述艺术的多种可能性

  鲍勃·迪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那一夜,好像人人都看到了自己成为文学评论家的可能。由于社交媒体降低了书写发声的门槛,人们很容易产生这样的误会:凡识字就能写作,能讲故事就能写小说,文学并没有专业的标准,这个逻辑推导下去——不仅人人都可以滔滔不绝地攻击文学评委们的品位,而且人人都有机会获得文学奖,或者至少,人人都能成为文学评论家:如果你想成为书画家或者掌握一门语言还得交钱上几天速成班呢,唯独做文学评论最简单,都不需要从头到尾读过一本书,搜索一两段内容介绍,就能做出简单的偏好表态(我喜欢/我不喜欢)。鲍勃·迪伦的获奖更简化了情况,内容简介都不用去搜,随便听上一两首歌,你就可以决定赞成他获奖或者不赞成。

  如果真的是这样,文学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写作还有什么存在下去的必要?

  其实,有无数写作者问过自己这种问题:小说的末日是否就要到了?小说的末日是在我们前方,还是已经在我们身后?我们是不是全都经历了那种终结、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而我们所有人仍在一场早已结束的比赛中一起奔跑?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在问出这一连串的问题之后,回答自己说:不是小说走向了死亡,而是人们阅读小说的方式变了。

  米洛拉德·帕维奇倾尽一生与单向度的小说叙述方式作战,他像堂吉诃德一样挥舞着长矛,冲向风车,目标明确地要提升读者在小说创造过程中的角色和责任,企图通过给读者更多的选择以增加参与感,改变人们的阅读方式,重组小说的游戏规则,为此,他写出一本又一本让人难于搜索和总结内容简介的小说——

  首先是著名的辞典小说《哈扎尔辞典》,用词条叙事,分阴阳,读者可以自己决定选阴本还是阳本,不仅如此,还可以选语言,不同语言的译本因为字母顺序不同,排序亦不同。他的第二本小说《茶绘风景画》是拼字游戏小说,相当于一个纵横格拼字游戏,读者可以任意选择是纵向阅读还是横向阅读。他还写过一本沙漏型小说,拥有两个开头,让读者任意选择从哪一头开始,结尾位于小说的正中间。

  如果仅仅是进行各种小说结构的实验,并不能说明米洛拉德·帕维奇是一个伟大的作家,我们都知道套路可以模仿,形式只是噱头,但大师之所以是大师,还因为其不可复制性,即使你能山寨其结构,也不过徒然学得皮毛,而内里乾坤可是一整个宇宙:秩序井然,自成逻辑和体系,过去的和将来的、现实的和可能的纷至沓来,三大教派繁经浩渺,更有无穷无尽的梦境交织成网。各个版本的《哈扎尔辞典》在《哈扎尔辞典》这本书里被书写和被销毁,有人因它横死,有人惨遭杀害,亦有人喜结良缘,书里书外、梦里梦外,边界已经模糊,重重时空套叠。国内很早就引进了《哈扎尔辞典》,我把阴本、阳本、典藏本尽收囊内,每次翻阅,总能沉醉其间,发现一点上一次阅读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哈扎尔辞典》里蕴藏的时空观念、宇宙特性(无限、无数、永恒、循环、共时),跟卡尔维诺、博尔赫斯的小说有着相似的气质,米洛拉德·帕维奇对小说结构孜孜以求的实验和探索也跟卡尔维诺不谋而合,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米洛拉德·帕维奇和卡尔维诺都尝试过用塔罗牌来开发叙述艺术的可能性。

  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和卡尔维诺的《命运交叉的城堡》都是玩塔罗牌,分析起来,两本塔罗牌小说的写作方式类似,先是对单张塔罗牌的牌面图案进行联想或者幻想描述,“看图写话”是构成故事的最小单位:国王、骑士、祭司、隐士、倒吊人、星辰……每一张牌开启一个事件,各种事件不论自身长短都成为一个点,点与点之间有似有若无的线,无数种可能性彼此指涉,缠绕,你可以从任意一个点开始,朝任意方向去看,不同的排列组合就像通往不同维度的大门。

  卡牌小说中,我最早接触的是卡尔维诺《命运交叉的城堡》以及《命运交叉的饭店》,其后是萨波塔的扑克牌小说《作品第一号》,读卡尔维诺的命运系列像玩桌游,我们可以按书里的顺序一张一张地摆好牌,遵循卡尔维诺的游戏规则无穷无尽玩下去,他给所有爱幻想和有志于写作的人提供了一种模式,按照这种图像幻想实验的方法,读者完全可以对自己进行创意写作练习,长此以往,说不定还能把卡尔维诺原计划中的第三部《命运交叉的汽车旅馆》写出来。

  萨波塔的扑克牌小说《作品第一号》给我的感觉是形式大于内容,每一张牌就像生活里一个平淡无奇的“随手拍”,构成故事的原子被切得太碎,削减了作品的力度。一地鸡毛,一盘散沙,总难于让人打起精神去捡拾和拼接,究其根底,太像生活本身。这本书散装在一个套盒里没有装订,我尚未来得及用任何一种顺序从头到尾看完,就因为搬家与它失散。

  拿到《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我迫不及待照米洛拉德·帕维奇初始设定的顺序一口气读完,虽然他的本意是想鼓励读者随意用22张塔罗牌自由组合22章的阅读顺序,但他的作者光环太强大,一翻开书就让作为读者的我臣服于其叙事节奏,像小飞虫一般心甘情愿投入了他用文字和意象编织的捕梦网:两个家族的恩怨情仇、爱恨纠葛随着一张张塔罗牌打出来,一个传奇军人被预言的三次死亡和最后之恋次第展开。

  我愿意把这本书的情节主线比作一个巨大可口的甜甜圈,作者施施然随手一撒,便是甜甜圈上光怪陆离的彩色糖霜:神秘的女子用头发为恋人编织着阴茎保暖袋。整栋房子被偷走的巫婆在荒地里仅剩的一张床上翻看塔罗牌。一对情人在战场上用彼此的身体弹奏海顿的嬉游曲。年轻的夫妇一边读《一千零一夜》一边推算山鲁佐德究竟在哪一夜怀上了哈里发的孩子。女孩在陷入爱河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桃子的气味,把乳房涂成跟嘴唇一模一样的颜色。

  看得出来,米洛拉德·帕维奇像卡尔维诺一样着迷于《一千零一夜》。在卡尔维诺的《美国讲稿》里说山鲁佐德之所以一天又一天不被处死,原因在于她善于在一个故事里套另一个故事,另一个故事里又套第三个故事,并且,善于选择时机中止故事——山鲁佐德被神化的叙事能力感召着一代又一代的写作者进行叙事结构的探索,开发叙述艺术的多种可能性,无论他们有否可能在死前被诺贝尔文学奖加冕(很遗憾,都没有),不管他们手里是不是有一副塔罗牌。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七):塔罗牌拆解中的民族命运

  就像中国人喜欢利用古老的《易经》来预测未来、感知命运一样,在西方的历史长河中,塔罗牌也是一种起源于远古时期、常被人们用来卜测命运的工具。以《哈扎尔辞典》闻名于世的塞尔维亚作家帕维奇,再次发挥他的天才创造力,巧妙地借用塔罗牌中的大阿卡纳牌22张牌的结构,创作出了又一部奇书《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 小说的故事背景设定在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爆发之后,从1797年有上千年历史的威尼斯共和国被拿破仑大军攻陷,到1813年拿破仑在莱比锡战争中被以俄罗斯、奥地利、英国为首的第六次反法同盟打败,被迫退位这一段历史时期;与之同时的1804年到1814年,巴尔干半岛上的塞尔维亚发生了反抗土耳其人统治的第一次起义。就在这欧洲政治格局大动荡与塞尔维亚人民族独立意识高涨的双重历史背景中,塞尔维亚两个望族的后代,投身法国军队的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上尉,与效忠奥地利军队的帕霍米耶•泰奈茨基上尉,自然地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两人都是百步穿杨、威震一方的神枪手。奥普伊奇上尉棋高一着,在一次黑夜的对峙中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一枪洞穿了泰奈茨基上尉的脑袋,成为这场生死对决的胜利者;而且顺手牵羊,将帕霍米耶的情人拉斯蒂娜据为己有。不是冤家不聚头。若干年后,奥普伊奇上尉的儿子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中尉与泰奈茨基上尉的儿子帕纳•奥普伊奇上尉又在战场上遭遇了。这回,满怀复仇意志的帕纳果断出击,挥刀砍倒了奥普伊奇中尉,占得上风。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帕纳的妹妹耶丽塞纳解救了奥普伊奇中尉,两人由此展开了浪漫而疲惫的爱情之旅。不久,奥普伊奇上尉捎信给儿子,说他即将奉命护送负有外交使命的法国特使出使君士坦丁堡,准备顺路来看望多年未见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可奇怪的是,索福洛尼耶并不情愿给父亲回信,只是在耶丽塞纳的催促下,两人一起启程前往居士坦丁堡。父子终于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都城相见。但是,在吉普赛姑娘给父子两人算命之后,“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以让人瞠目结舌的方式发生了…… 帕维奇的高明之处,是将小说拆成了22段彼此有关联、可又有一定独立性的故事,巧妙地对应了大阿卡纳牌的22张牌,每一段故事的主题恰好与22张牌的寓意相契合,又仿佛是对塔罗牌含义的进一步诠释或延伸。比如,“2号牌——女祭司”,有通神之灵的女祭司,对生活在父亲名声的阴影底下、不思进取、沉湎于醇酒美人的索福洛尼耶的命运做了大胆而准确的预测:“你不会属于他们那个圈子,你父亲那个圈子。怜悯这个胜利者的儿子吧!世界永远不会是他的,对你来说也是如此。”“6号牌——恋人”中,拉斯蒂娜被奥普伊奇上尉始乱终弃,生下了他的私生子阿尔瑟尼耶。然而,情感丰盈的拉斯蒂娜夫人后来居然跟阿尔瑟尼耶的同学帕皮拉产生了一段不伦之恋。花心的帕皮拉又爱上了拉斯蒂娜的女儿杜尼娅,被妒火中烧的拉斯蒂娜夫人逐出家门。这其实也是小说中的人物之间爱恨情仇交织缠绕的写照。“9号牌——隐士”中,索福洛尼耶在与帕纳决战的前夕找到隐士,漫长的黑夜中,他希望从隐士那里得到心灵的慰藉与力量,隐士却对他提出深埋心中的疑问:“不过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一件我没法理解的关于你和你父亲的事。在这件事情上,我甚至对你的敌人,泰奈茨基上尉,也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在外国人的军队,而不是你们自己的军队里服役?你们是在为了两个属于外国人的帝国——为了法兰西和奥地利——战斗并牺牲,而与此同时,你们自己部族的同胞却在塞尔维亚,在贝尔格莱德,正为了他们的国家与土耳其人进行战斗。”这也是阅读本书的读者很可能会提出的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帕维奇也许是通过这两个家族为他国流血拼命、互相绞杀的离奇遭遇的描写,凸现塞尔维亚人命运的荒诞与现实的残酷。 帕维奇依然运用他擅长的神话手法,给这部探讨塞尔维亚历史、民族、国家与前途的小说敷上了一层神秘奇丽的色彩。女祭司的住宅被“乾坤大挪移”后,废墟上长出了白玫瑰、柏树、向日葵、小麦与百合,“花园中央则长出了生命之树,一旁有智慧之树,举目所见皆是以树叶和香草编织的花环和凯旋拱门”。这仿佛暗示了作家在对民族前途无限忧心的同时依然没有放弃希望。奥普伊奇上尉有在鲤鱼跃出水面的瞬间将其击杀的本领,这是何等精彩的一笔。隐士展示他的智慧之时,索福洛尼耶感到“在隐士小屋底下令人晕眩的深处,不同的色彩——红、黄、绿、蓝组成的薄雾犹如从头顶上方吹过的风,正在一派黑暗中飘飞”,充满想象力的渲染与人物的环境和心理活动浑然一体。那首神秘忧郁、象征意味极浓的歌曲《记忆是灵魂的汗水》多次在小说中出现,既暗合了帕霍米耶擅长吹奏黑管并弃艺从军的经历,又每每成为小说情节和人物命运发生转折的节点。尤其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奥普伊奇上尉资助的流动剧团在他的生前四处巡回演出讲述他三次死亡的《奥普伊奇上尉的三死》这出戏,貌似荒唐,却以超现实主义的手法将其与上尉经历的三次生死时刻——与熊搏斗化险为夷、被帕皮拉刺杀转危为安、与泰奈茨基上尉对决险中求生巧妙地呼应了起来。 写情仇之事,抒兴亡之感。帕维奇在他精心塑造的奥普伊奇上尉这个人物身上,寄寓了自己的思考和理想。奥普伊奇上尉身手不凡、风流潇洒、放荡不羁,但他绝不是一个没心没肺、毫无家国情怀的冷血动物。他自嘲塞尔维亚人属于“没有天赋,但能杀人的种类”,感叹他们被那些“有天赋并知道怎么去仇恨的掌权者”摆布的命运;但他并甘心于此,将自己为法国人卖命换来的血汗钱统统送给了塞尔维亚国内的爱国者,为的是让他们能够买到抗击土耳其人的火药;奥普伊奇父子在君士坦丁堡重逢之后,儿子问他塞尔维亚人何时才能摆脱苦难?他回答:“要等到所有塞尔维亚人的棺材都变成船的时候,等到塞尔维亚的每一刻李子树上都系着船的时候。”棺材象征死亡,船则象征希望与未来。这不禁让人想起果戈理的长篇名著《死魂灵》的结尾,将俄罗斯的未来比喻成迎风飞驰的三驾马车。帕维奇的感怀与果戈理的比喻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乐观之中难抑悲怆之音,因而更深沉、更感人。 帕维奇写作《哈扎尔词典》的时候,南斯拉夫的铁腕掌权者铁托已经去世,国家开始出现山雨欲来的征兆,但他的祖国南斯拉夫毕竟还是拥有六个加盟共和国的联盟国家。而到了他出版《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之时,南斯拉夫长期积累的种族、宗教矛盾终于大爆发,“巴尔干火药桶”的历史宿命再次应验,借用著名学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观点,南斯拉夫这一“想象的共同体”顷刻间分崩离析。时代的不幸无法不在这部小说中留下烙印。作家借着小说中的人物之口,说出了“民族之间不存在爱,只有恨”,“胜利有很多父亲,而失败永远只是孤儿”的泣血锥心之语。奥普伊奇上尉获得神奇的“最后之恋”后,突然从人间蒸发了。“最后之恋”可以理解为最后的甜蜜,也是人生的终结。这就像南斯拉夫因为铁托的强力整合,曾处于表面上的团结甜蜜,但铁托去世之后,联盟国家失去了向心力,在内外因素的催发下,结果土崩瓦解,塞尔维亚又回到了历史的原点,留下的只是关于南斯拉夫人联合、统一的迷梦、惆怅和后人不尽的思索……

  (此系本人原创作品,未经授权或许可,不得转载,否则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

  《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读后感(八):《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人类永远十七岁

  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4990.html

身在雅典去想君士坦丁堡,君士坦丁堡就是君士坦丁堡;身在罗马去想,它则是另外一座君士坦丁堡。 ——《20号牌 审判》

  第一张翻出的牌无论如何也不是第20号牌,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始审判。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是一个曲折、善变的过程:首先你要听说有这么一本书,它早已经上市,摆放在某一个书品系列里,它的名字叫“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这是一个名字上的“君士坦丁堡”;然后被人看见,被人选购,被人消费,当经历了某一个库房发货之后,才能在几天之后到达我的手中,于是可以看见那个蓝色如瓷器的封面,封面上是君士坦丁堡的建筑,这是一个可以感官的“君士坦丁堡”,但是仅仅是看见,甚至仅仅是抚摸,它距离十九世纪的故事还很远;当它在书橱里陈列了一段时间之后,你从容地撕去上面的塑膜,然后像轻轻地打开,宛如礼盒,也宛如潘多拉的盒子,那种神秘是以前所有阅读体验中不曾有的,拉动红色的带子,是一本蓝色锻绒封面的书,上面写着“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底下的注解是:“一部算命用的塔罗牌小说”。

  从名字意义的“君士坦丁堡”到被消费的“君士坦丁堡”,再到可以触摸的“君士坦丁堡”,是不是可以打开书进入阅读状态?可是你所购买的是一个整体,而不仅仅是一本书,在那个宛如瓷器礼盒也宛如潘多拉盒子的盒子里,还存放着一张“一四九三年的君士坦丁堡全景图”,山上的房子,山下的河流,房子里的门和窗户,河上的船只,都囊括在一张长方形的图里,但为什么是一四九三年的君士坦丁堡?它和这个19世纪的小说故事有什么关系?

  这其实是一张出版于1493年的Nuremberg Chronicle,描绘的是君士坦丁堡被穆斯林攻占40年之后的情形。1493年倒退40年,就是那个著名的1453年,在库威岛的火山岛发生大爆炸之后几个月,处在火山灰阴霾下的君士坦丁堡圣索菲亚大教堂上,出现了“巨大的火焰”,这个过去一年多年来处在东罗马统治下的城市终于在烈焰当头的几天之后,彻底陷落,东罗马帝国从此灭亡,奥斯曼帝国开始了它的统治。这是西方时代的终结?这是基督教文明的失陷?当40年后君士坦丁堡的水依然在流,到底是是文明压倒野蛮,还是野蛮压倒文明?甚至在300年后,当代表法国征战的奥普伊奇中尉来到君士坦丁堡,是寻找自己的身份,还是代表着另一种侵入?

  “一四九三年君士坦丁堡全景图”只是局部,正像历史也只是时间的一个局部,而盒子里那副塔罗牌呢?轻轻打开,是22张大阿卡纳牌,它们按照秩序从0到21排列在一起,而大阿卡纳牌也只不过是塔罗牌的局部而已,只有22张大阿卡纳牌和56张小阿卡纳牌合在一起,才组成塔罗牌,而最早的塔罗牌产生于1390年和1445年,它们现在收藏在威尼斯柯若尔博物馆——1390年和1445年的塔罗牌,都早于1453年的那场战争,也早于1493年的这张全景图,所以在君士坦丁堡陷落之前的塔罗牌是不是代表着西方文明的残留?而当300年后,生于塞尔维亚的奥普伊奇中尉和父亲一样加入拿破仑的法国军队,是不是一种背叛?还有音乐天才帕霍米耶·泰柰茨基成为奥地利的神枪手,参加了1797年的威尼斯战争,是不是也是一种不忠?就像君士坦丁堡,曾经是世界东正教的中心,是塞尔维亚人心目中的圣城,却被奥斯曼土耳其统治了300年,变成了伊斯兰的城市,甚至它的名字也被叫做伊斯坦布尔,这是不是一种信仰的缺失?

  一四九三年的君士坦丁堡是局部的历史,22张大阿卡纳牌是局部的命运,当它们和一本用来算命的塔罗牌小说共同组成“君士坦丁堡”文本的时候,它会是一个整体吗?整体并非是不翻阅的静态,并非是不解构的合一,它其实保留了所有可能,就像那22张阿卡纳牌一样,“算命小引”中说,你可以按现有顺序阅读这本小说,从0号牌开始,到第一组七张牌,再到第二、第三组七张牌,一直到最后的第21号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按照牌阵来解义,塔罗牌阵法有三种,魔法十字、大三位一体和凯尔特十字,你可以选择其中一种牌阵,然后根据牌阵要求的顺序去阅读相关篇章,当用阿卡纳牌的随机性来阅读小说,那么就创造了顺序的无限可能,而每一种可能会带来不同的体验。

  但是,当用塔罗牌来控制阅读篇章的顺序,实际上就是让一本书脱离了它的独立性,或者说,是塔罗牌侵入了小说的文本,在无数可能中,命运会走向何处,历史会走向何处,阅读会走向何处?这是复数的阅读,复数的结局,复数的文本,而当面对唯一一个读者的时候,其实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游戏,或者说是文本的陷阱——君士坦丁堡全景图、22张阿卡纳牌和一本书,从来不构成一个整体,它们只是在文本的多义性和互文性上构成了一种景观,而其实,无论如何,都难以逃离现实的掌控,而在这个唯一现实里,只有唯一的读者,只有唯一的一双眼睛和一双手,于是,把“一四九三年的君士坦丁堡全景图”放置在一边,把22张大阿卡纳牌放进牌盒里,而只剩下一本缎面的书,一本215页的书,一本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写的书。

  从多个部分到一个部分,从多种可能到唯一现实,一本书或者只是一本书,一个君士坦丁堡或者只是一个君士坦丁堡,它不在雅典人的想法里,也不在罗马人的头脑中,或者也不在奥斯曼人的征服中,它只在君士坦丁堡自己的历史中。但是从阿卡纳牌开始,这种唯一性在战争、混乱、死亡中或许已经不具有确定性,那么在诸多的变化中,在可能的结局里,用算命的方式是不是可以找到君士坦丁堡自身的存在逻辑?

  引自《百科全书》的那段话是:“愚人通过21次启蒙,获得神秘的能量和玄奥的智慧;象征愚人的纸牌同时有塔罗牌‘大奥秘库’中的O号牌、正当中那张牌和最末一张牌。”获得神秘的能量和玄奥的智慧,靠的是21次启蒙,而启蒙的意义是赋予愚人一种力量,那么这种力量带来真正改变就涉及到三张牌:0号牌、当中那张牌和最后一张牌。不妨放弃所谓的魔法十字、大三位一体和凯尔特十字等三种牌阵的解读,从愚人的世界开始寻找抵达君士坦丁堡的那条路径。打开第0号牌,按照自然秩序,它也在第一组七张号牌的前面,谁是愚人?“父亲过去谈到他,经常说他像河岸上新起的风一样愚蠢,说他总是挨着悬崖的边缘行走。”父亲是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他一直是法国骑兵队里的军官,而这个他称作愚蠢的人的儿子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从童年时代起就在父亲的队伍里效劳,也就是说,他被父亲定义为愚人,在某种程度上是失去了自我定义。

  这是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其归宿意义的存在,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出生在塞尔维亚的的里雅斯特,他的家族拥有亚得里亚海的商船,拥有多瑙河畔的麦田和葡萄园,但是因为随父亲征战,他除了母语,还讲希腊语、法语、意大利语和土耳其语;他痴迷于骏马,把它们的尾巴编成辫子;他从维也纳购买银质餐具,他热衷于参加化装舞会、假面舞会,喜欢观看烟花表演;他总是置身于欧洲女人之间,“他总是感觉如鱼得水。”从某种意义上,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就是一个从小失去家的孩子,而他身上被浸润的欧洲文化,却让他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甚至像一个魔鬼一般:他的一只眼睛像身为希腊人的外祖母,另一只眼睛则像他塞尔维亚人的父亲,所以,“出生于的里雅斯特的小奥普伊奇所看见的世界是一个斗鸡眼所见的世界。”他会窃窃私语:“上帝是上帝,我却不是我自己。”

  不是我自己,这是小奥普伊奇对自己的评价,这也是丧失归宿感的一种无奈,所以愚人之存在,是因为总是“挨着悬崖的边缘行走”,是因为“带着一副外国女人的笑容”,是因为“舌头底下像掩藏了一个秘密一样藏了一块石头”,所以对他来说,就需要找到智慧,找到力量,找到启蒙,而最直接的办法是找到父母,“他一如既往躲在某个角落后面观察他的父亲,躲在另一个角落后面倾听他的母亲。他渴望与他们相会。他并不了解自己是谁。”而对于一个14岁时在乌尔姆战役中、22岁时在普鲁士战役中失去知觉的征战者来说,他却拥有另一样东西,那就是自己的“第11根手指”,它一直挺直着,一直数着天上的星星——这是欲望的象征,他所需要的是可以满足欲望的女人,就像他总能听到地底下奇怪的声音,像欲望的潜流总是有着喷薄而出的可能。

  所以从0号牌的愚人开始,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为了摆脱“不是我自己”的命运,就需要寻找力量和智慧,而找到自己的最好办法则是知道父亲是谁,知道母亲在那里,知道自己出生的的里雅斯特在何处?这是回归的一个信号,也是改变愚人命运的第一步。按照这个目的,他就是按照大阿卡纳牌的顺序,从0号的愚人到1号的魔术师,再到2号的女祭司,再到3号的女皇。1号魔术师对他说:“假如你随身带着家里的钥匙,而你的家已被战争摧毁,那么只消把你的钥匙扔进一口大锅里,我就可以重建你的家,连最末的细节也不漏过,因为每把钥匙都会制造某种回声,从而让耳朵获得有关那把钥匙所守护的房子的形状和尺寸的清晰描述。”这是和钥匙有关的房子,它可以打开一扇门,可以进去,可以知道家,而那个钥匙,那个房子,那个想回家的愿望在另一个地方,那就是君士坦丁堡,在那个圣殿里,有一根石柱,石柱上有一块紫铜盾牌,盾牌里有一个圆孔,“任何想许愿之人必须把大拇指插入那个圆孔,同时手掌紧贴在上面,绝不能让手掌离开那块铜板或是让大拇指离开那个圆孔,然后他的愿望就会得到回应。”

  的里雅斯特是出生地,为何要去君士坦丁堡?要去圣殿?要插入那个圆孔?这仿佛是某种关于欲望的隐喻?那用手插入的动作正像他一直挺直的第11根手指渴望“星星”,所以当最后在君士坦丁堡的圣殿里插入了手指,小奥普伊奇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它只是欲望的一次空置,所以魔术师引导他进入到君士坦丁堡,就是让被欲望控制的蠢人在空无中回归到自身。但是魔术师却说出了另一个秘密,那就是告诉他,父亲还活着,但是有三次死亡,只有在第三次死亡到来之际才会真正消失,而让他消失的是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直到你经历了你的最后之恋,直到你引起一个女人的注意,你会跟那个女人繁衍后代。就在同一个瞬间,你会从世界上完全消失,因为存在三次的灵魂不能生育后代,正如一个人因为三次死亡而变成吸血鬼之后不能生育孩子一样。”

  关于父亲的三次死亡其实并非是魔术师的秘密,在剧院里舞台上正表演的就是那出名为《奥普伊奇上尉的三死》的戏剧,“说回来,你的每一位先祖都只有一个死。可你却不是这样。你会有三个死,这三个死都在这里。这位上了年纪的女士,这位可爱的妇人和这位姑娘,她们就是你的三个死。”父亲奥普伊奇的三次死亡,都背离了祖先唯一的死亡,也都和女人有关,三个女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戏剧中奥普伊奇的第一次死于与熊的搏斗,第二次死于穿奥地利军大衣、拿着来复枪的男子,第三次则在黑夜中准备袭击敌人时被那个奥地利人的匕首刺中。

  三次死亡出现在戏剧中,出现在魔术师的预言里,但是对于儿子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来说,却只是一个传说,“真相是什么?我父亲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这是他质问魔术师的话,而魔术师对他说的是:“每个人都拥有两种过去,一种叫作‘慢悠’,这种过去随着一个人的出生而生长,然后向着死发展。另一种叫作‘哧溜’,它跟着一个人回溯到他出生的时刻。”一种是自然秩序的出生和死亡,而另一种是回溯到出生的时刻,“真相就存在于两种过去之间……”所以对于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来说,无论哪种方式,都必须在过去寻找真相,而过去的真相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在女祭司那里,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被塔罗牌算命,而且和父亲的命运都在月之处女的同一张牌上,她告诉他的是,父亲属于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人大权在握,他们甚至发动了战争,所以即使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是胜利者的儿子,世界也永远不是他的,“你父亲会喜欢白天胜过黑夜,喜欢男性圣像胜过喜欢女性圣像。只要你为之效劳的国家还在追求权力和富裕,它就属于你父亲;也属于他那类人,他的兄弟会。”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喜欢的是小麦,懂得保持沉默,但是因为自己的11根手指,将长年累月和欲望搏斗,但是最后却会从一个具有两种性别的女人,即“第三只鞋”中得到问题的答案,“迄至今日,这些纸牌讲这些植物的语言已经长达千年,人类的命运就镌刻在这些植物上面。‘第三只鞋’就是那个不会踩踏这些植物的人。”

  魔术师和女祭司对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讲的话其实都纠缠于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或者说自己的命运是被父亲所决定了的,不管是父亲的“三死”,还是权力圈子,与其说是接近真相,不如说是远离真相,在两种过去之间,在“第三只鞋”那里,都是不确定的,都是谜语式的,也都在一次次远离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我自己是谁”的谜团。所以在这样的迷局面前,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不如直接回到的里雅斯特,回到母亲身边,回到哪所大房子——这是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的第一次回归。在这次回归里,他不是寻找父亲的线索,而是用回溯的方式找到了自己的过去。

  那个叫佩特拉·阿拉乌普的女人像是自己的姨妈,但其实安排他睡觉的她更像是欲望之神,“我积攒了很多绺头发,正在织一个阴茎保暖袋。”全身散发着扁桃仁芳香的她甚至和他裸身睡在一起,而当母亲掀起被子看见他的第11根手指挺立在那里的时候,发出尖叫:“我要杀了这个佩特拉!你这样子怎么能去教堂啊?”这当然是亵渎,因为欲望玷污了信仰,但是在的里雅斯特的家里,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看到的并非是纯洁的信仰,不管是头发缠住自己脖子的妹妹,还是把一杯酒倒在自己的双乳之间一滴不剩喝干的嫂子,甚至告诉他啃家里门柱和门把手的母亲,他们作为女人,也是欲望的代表,所以当母亲说出1789年的那头熊,说出那个屋子,说出父亲,他的第一次死,就是欲望之死,“我就看了,只见哈拉拉姆皮耶与一头活着的熊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当他用他的匕首杀死那头熊时,垂死挣扎的熊滋了他一身尿。我们无比开心,无比相爱,就在1789年当年,在深冬,我生了你,索福洛尼耶,人就是这样过来的……”

  人之诞生,是用婚姻和爱灭除了欲望,但是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的第11根手指,的里雅斯特淫乱的家,却又是另一种欲望的开始,甚至当帕纳·泰奈茨基成为“灵魂上的兄弟和肉体上的丈夫”的妹妹约瓦娜说起自己家族和泽蒙的泰柰茨基家族的恩怨,也完全是欲望之罪:“你不知道啊?这两个家族的关系是在上个世纪、上一次战争中开始的,也就是在1797年威尼斯共和国崩溃的时候。你父亲遇到了帕霍米耶·泰奈茨基,他是此刻正在操你妹妹的帕纳·泰奈茨基的父亲。”帕纳·泰奈茨基的父亲就是帕霍米耶·泰奈茨基,他一直为奥地利征战,在与法国军队的战斗中,他吃了败仗,但是尽管如此,帕霍米耶·泰奈茨基的世界也是一个欲望的世界,只不过他靠的是自己的来复枪,“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来复枪射程所及的无人之地,如同在维也纳时一样。”而他最欣赏的一句话是:“杀人最多的人,活得最长久……”

  同样是塞尔维亚人,却同样被欲望驱使,所以奥普伊奇家族和泰柰茨基家族,在欲望面前都无法逃脱命运,而这样的命运无法使他们站在同样的民族立场,“他明白,在民族之间不存在爱,只有恨。他喜欢说,胜利有很多父亲,而失败永远只是孤儿;不过,他也会想,尽管从未说过,失败和胜利两者永远拥有同一个母亲。”不管是奥普伊奇上尉的权力观,还是泰柰茨基的杀人观,他们最后其实都找不到自己的“父亲”,找不到自己的祖国,找不到自己的民族归宿感,也正是由于这一点,在他们欲望所构筑的后代里,充满了乱伦,充满了敌意,充满了对抗。

  奥普伊奇和泰柰茨基在塔楼上的对决,让手持来复枪的泰柰茨基被化成马人怪物的奥普伊奇一枪洞穿,而这也使得那个“杀人最多的人,活得最长久”成为了一个讽喻,而和泰柰茨基在一起的拉斯蒂娜却要和打死了泰柰茨基的奥普伊奇生孩子:“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你给了我生命,我要把它还给你。一命还一命。”当奥普伊奇用象征权力的盲人权杖戳开拉斯蒂娜的下身时,他才发现她还是个处女;而当拉斯蒂娜告别战场回到卡尔洛夫奇,和丈夫生下了儿子阿尔瑟尼耶和女儿杜尼娅,后来又爱上了从椅子背部劈开而生下来的帕皮拉,竟然和他做起了情人;而在女儿杜尼娅的床上,拉斯蒂娜放置了一块山羊皮,第二天竟然发现帕皮拉的后背上有粗糙山羊毛磨出的印痕……

  欲望总是难以遏制,而关于奥普伊奇的第二次死也在欲望中悄悄酝酿。当被赶出了家门的帕皮拉报名参加了奥地利的军队,和泰奈茨基的儿子帕纳·泰奈茨基在同一个军队里成为朋友,于是他帮助帕纳·泰奈茨基找奥普伊奇上尉报仇,结果在夜晚的对决中,那一盏马灯下,奥普伊奇用马刀杀死了帕皮拉——这是魔术师对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说出他父亲三死的第二次死亡,而这次死亡之后出现的另一个女人,就是和帕皮拉一起被赶出来的杜尼娅,于是,获胜的奥普伊奇对杜尼娅说:我要让你怀上一个小孩,你可以生下你所希望生的那一个。你会有两次受精,而且要自己决定两个种子你想要哪一个:生命的种子,抑或死亡的种子。”而就在奥普伊奇和杜尼娅培育种子的时候,拉斯蒂娜却对儿子阿尔瑟尼耶说:“知道吗,我以前不敢告诉你。但现在我必须说出来。奥普伊奇上尉是你的亲生父亲。”

  在和那头熊搏斗中,奥普伊奇的第一次死成为了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的父亲,在第二次死的时候和杜尼娅培育种子,而拉斯蒂娜的儿子阿尔瑟尼耶也是奥普伊奇的儿子,也就是说,奥普伊奇上尉和不同的女人生下了儿子,三次死亡的三个种子,是生命的种子还是复仇的种子?而在搏斗中得到的胜利,使他成为唯一的父亲,但是这个唯一的父亲就像唯一的祖国,唯一的民族一样,以一种复数的死亡、复数的孩子制造了混乱,所以,父亲在某种意义上则是权力和欲望,所以即使是胜利者,就像隐士所说:“胜利是没有孩子的,它只有一个父亲。相反,失败却有上百个孩子。想想吧。谁是更强大的一方?”

  那时的塞尔维亚正和土耳其作战,但是不管是奥普伊奇家族爱是泰柰茨基家族,都为了权力和欲望跟随着法国军队和奥地利军队,“你们为什么要在外国人的军队,而不是在你们自己的军队里服役?你们是在为了两个属于外国人的帝国——为了法兰西和奥地利——战斗并牺牲,而与此同时,你们自己部族的同胞却在塞尔维亚,在贝尔格莱德,正为了他们的国家与土耳其人进行战斗。”所以对于寻找父亲的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来说,改变愚人角色的真正意义不是找到智慧和力量,而是回到唯一的君士坦丁堡,回到由真正的过去启示的真相,而那个保护着植物的“第三只鞋”便成为他从0号牌愚人命运中解脱出来的唯一力量。

  “给我那条围巾,一只长烟管,这把椅子,一双手套和一枚戒指。”当泰柰茨基的女儿耶丽赛纳·泰奈茨基在店铺里买来了这些东西,她便开始了自己的征程,那双鞋只留下一只挂在脖子上,那枚戒指上刻着“请记住我!这枚戒指重获了贞洁。我期盼你的手指,一如你的新郎!”的铭文,她踏上了寻找爱人的旅程,而她所遇到的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则是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第11根手指还挺立着,在遇到耶丽塞纳之前,受伤的奥普伊奇被杜尼娅疗伤,欲望找到的是她“双腿中那个让别人快活”的叶夫多吉雅,但是这“命运之轮”像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当11号牌变成“正义”之后,命运已经昭然若揭地走向它该有的正义,正如奥地利军队中的帕纳·泰奈茨基上尉所说:“我永远在中间。在两位基督之间,在东方和西方之间,在面包和葡萄酒之间;假如你喜欢,也可以说是在过去和未来之间。此乃我希望继续待着的所在。我那死去的父亲没能做到这一点。”这是和“父亲”不同的开始,即使当他和父亲仇人之子索福洛尼耶·奧普伊奇在战场上遭遇,那马刀所对准的也并非是敌人,而倒下的奥普伊奇则开始在受伤而“倒吊”中开始了新的旅程——就在那时,他遇到了“第三只鞋”,他被她呼出的气所救,他把自己藏在舌头下面的秘密给了她。

  而父亲奥普伊奇呢,那座荒芜的城堡里,那个泥泞的营地里,这个生下了复数孩子的父亲,这个被权力和欲望控制的父亲,终于看到了“死神”——那一本名为《伊利亚特》的书已经不再是西方文明之源头的史诗,而是记载了过去之死亡和预言了未来之死亡的书:他看见了1204年十字军在君士坦丁堡的征战,看到了罗马迁移到君士坦丁堡,看到了哥伦布停靠在新大陆海岸,看到了法国人进攻威尼斯,看到了莱比锡的战役:

他看见了对犹太人的迫害和闪击战,以及四个男人在雅尔塔、斯大林在1948年;而且,惊恐不安中,拨开他罪孽的迷雾,他看见了耶路撒冷和哭墙以及阿拉伯人,看见了油再次从东方流出来,盎格鲁-萨克逊人登上月球,进入苏维埃俄罗斯人所在的太空,以及塞尔维亚人冒全天下之大不韪;他那预言家的眼睛的源泉都要枯竭了,谁知道他还看见了别的什么以及看到了多远……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死亡,一边是儿子,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受伤,一边是胜利,但都和君士坦丁堡有关,和真相有关,和唯一的命运有关,“我之所以选了你,是因为你没有被你的母亲、姐妹或情人们所爱,而且你也不会被自己的女儿所爱,假如我们会有一个女儿的话。”这是耶丽塞纳对索福洛尼耶说的话,她是第三只鞋,既不是胜利者的妻子,也不是胜利者的女儿,她只是自己,“当我选择时,我选择我最爱的那个人。”而“最爱”也成为第11根手指一直挺立的索福洛尼耶·奧普伊奇找寻的自我,也是这种自我使她变成了愚人,而愚人在另一个意义上则是幸福的人,“幸福和睿智不会同时存在,正如身体和思想不会共存,因为,只有痛苦才是身体的思想。换言之,幸福的人会变成愚笨的人。”

  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为什么要去往君士坦丁堡,因为那里有着圣殿,有着铜柱,有着秘密,“我们要跟着你的父亲前往君士坦丁堡。去找那根镶着紫铜盾牌的石柱。”而父亲奥普伊奇为什么要去君士坦丁堡,因为在死神那里他看到了过去遭受蹂躏的君士坦丁堡,看到了未来被权力控制的君士坦丁堡,而三次死亡之后的他将会带着最终极的死遇见最后的爱恋,这一次的爱恋才是唯一的爱,才是让自己归于一个人的爱。但是不管是儿子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还是父亲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他们其实在君士坦丁堡遇到的只有一个女人:耶丽塞纳,而第三只鞋的耶丽塞纳所代表的就是唯一的爱,唯一的世界,“什么是民族?瞧瞧我。我十七岁。我是人类的同龄人,因为人类永远是十七岁。这就是说,民族是一个永恒不变的孩子。它一直在成长,而它的语言、它的精神、它的记忆,甚至还有它的未来,对于它来说就像衣服,总是会显得过于窄小。”

  实际上作为泰柰茨基家族的女儿,耶丽塞纳离开家,憎恨哥哥,都是拒绝一种身份上的认同,而她只活在自己的17岁里,活在“第三只鞋”的自我里,对于索福洛尼耶·奥普伊奇的爱,是让他从第11根手指的身体欲望中解脱出来,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相,而对于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来说,则是在最后的爱恋中完成三死之后真正的权力之死,“直到你经历了你的最后之恋,直到一个你能够与她生育后代的女人爱上了你。到那时,在那个刹之间,你将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因为‘第三个灵魂’不能生育后代,正如被再次吸过血的人不可能有孩子……”而君士坦丁堡呢?一个遭受过不同民族蹂躏的城市,一个在欲望和权力的征战中遍体鳞伤的城市,一个信仰随时陷落的城市,也成为一种复数,但是在这个只属于君士坦丁堡的君士坦丁堡,它就是整个世界,而“世界”正是最后一张牌——从0号牌的“愚人”到11号牌的“正义”,再到最后一张牌的“世界”,无数次启蒙,无数次失败,无数次死亡之后,曾经被魔鬼控制的索福洛尼耶终于回到了君士坦丁堡,终于成为他自己:经过了十七年,他的性器萎软下来,他右脚的皮靴不再让他觉得夹痈,他的听力变弱了,再也听不见地底下的声音。整个广阔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简直就像代表他命运的所有纸牌,他的全部大阿卡纳牌,一直都是反着摆放的,所以他的生活被翻转了,他的全部官能发生了倒错,并改变了从地底到宇宙的感知方向。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