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次春节挤绿皮车经历
2010年的春节，我须从老家河南南阳返广东上班。
单位初八上班。我除夕电话订火车票，从初一到正月十五，挨天问，回音都是票已订完。无奈，只好调动所有亲友想尽一切办法穷尽一切手段弄票。最后，找到票贩子，只弄到２张初八的硬座，票价88元，人家要价150元。
这是一列洛阳至广州的临客，绿皮火车。晚上10：00发车。发车前40分钟到火车站，广场上已黑压压挤满了人。
9：40，我们在警察的指挥下鱼贯上车，耍时车上座无虚席，行李架、无一空处。列车志愿者大声吆喝：“赶快坐好，无座的马上来了”，那口气好像劫匪要来了。他边吆喝边把架上的行李往一块儿挤或往座下塞，累得汗流浃背。拿到谁的行李谁都不愿意，志愿者没好气地解释说：“无座的也有行李，不给他腾个位，他行李会挤得你们气都出不来。”
我正暗自发笑他语气的夸张，无座的暴风骤雨般冲了上来。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行李放上架子的空位，一屁股坐在了走廊上。大部队还在往车上冲，志愿者大喊：“往里走、往里走……，一个车能上118个有座的，也能上118个无座的。”吵嚷着、拥挤着、推搡着列车哐哐起动了。
我的座位临走廊，旁边是一对青年情侣，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女孩儿文静漂亮，雪白人造毛外套，黑格子呢短裙，高跟长筒马靴。站在走廊上被人们挤得歪鼻子扭相愁眉苦脸，男孩儿竭力用臂膀护佑她，自己却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站不住脚。后来男孩与爸爸共同奋斗，四条臂膀强力撑开一点空隙，男孩儿拉出座下的行李包竖起，自己扎庄坐了，女孩儿张开折叠凳在他腿间坐下，环抱他腰，脸贴他腹。男孩儿环起四肢护着她。两人把走廊堵了个严实。他们安顿了，人潮反拥过来，他爸却没处落脚，只好跃身坐上座位之间的隔断上。那隔断脊梁筋似的窄狭，男人骑坐着、双手揪着上面的行李架，双脚悬下来挂在儿媳头上。他一会儿双脚盘在隔断上，一会儿又蹬上对面的隔断，猴就的样子很难受。每个隔断上都这样吊着一个难受的男人。
突然，我放在地上的腿脚被拱起，低头发现，下边卷曲着一个男人！头在我脚下，我只好翘起脚蹬在前边坐背上。
咚、咚，2个行李包从货架落下来，砸得座上的人一阵叫骂，原来行李架上拱着个男人！
据说前边那车的厕所塞满了人，乘警费了好大劲争到这车的厕所，两车人都赶到这边如厕。走廊不断有人走动，那女孩儿要不停起身让路，让路时就贴我面前而站，脂粉味刺鼻，褂子的毛毛蹭得我脸痒痒的难受。两人几次装沉睡纹丝不动，过路的人就不停地哀求：“老乡，让一下，让一下，尿裤裆了。”一会儿人就在这儿聚了一大堆，女孩儿无奈还得起身让道。
过去的还要一个个返回。就这样走廊一直川流不息。
排红薯母似的车箱闷得人透不过气来。拉开窗子，料峭的夜风吹得人打颤，闭上窗子人肉味令人窒息。我不停地看表，时间在这儿过得特别慢，简直是度时如年。
我坐得很困，想睡过去好让时间快过去。可茶几上已趴了对面一胖一瘦两个男人，上面还放了我们彼此吃的东西。想后依，隔断上男人的臭脚悬在头顶。我只得直挺挺地坐着，困得头要掉似的。后来我的同伴跟我换到了里边的位置，后仰就顶着隔断上人的屁股，头还是难以安置。实在瞌睡，我将头依着车窗随车颠簸，滚来滚去。
我刚进入梦乡，“哐”的一声巨响，火车打了个趔趄，我醒了。这个司机好像是拖拉机手，把火车开得咔噔咔噔的，老是急刹车、猛挂档，乘人冷不妨猛停一下猛蹿一下，使人不得安生。
醒来口渴，我拧开矿泉水，大张口去喝时，“咚”的一声闷响，臭气弥漫。隔断上的人对着我的水瓶放个臭屁。我把水扔到窗外。
这车挤死了。我自言自语。
这能算挤？你是不是刚出来打工？现在到南方的人少多了。那两年春运时这茶几上、茶几下、座位下、货架上坐的、躺的都是人。人从车窗爬进来，行李带不上，车外扔得满地都是。车内人摞人，一点空隙也没有。上厕所？别想！男人尿在瓶子里，女人屙尿在裤子里！对面的胖子说。
这也比坐汽车强。春运时个体汽车能要到五六百块，顶咱一个月工资。怀抱个小孩儿也要收二百。中途停到鬼不繁蛋的地方逼你吃饭，饭菜又赃又生，还血贵。不吃也得买，不能少于20块，不然不让你上车。对面的瘦子说。
我问他们怎么买的票，瘦子说：找票贩子买的。我认识个“黄牛党”，年年都找他买，他还请我吃饭。今年我们村里、连我们亲戚又串亲戚共有50多人都是我买的票。
你买这么多便宜吧？我问。
150块一张，不算贵。这趟临客票全被贩子分了，票贩子跟我说的。胖子说。
咱眼睁睁被人家剋去62元。我说。
不多。有的人买的更贵，翻倍也正常，不信你问车上人。还有硬卧加300元，软卧加500元。这都算正常。
这一车硬座硬卧2千多个位他们该赚多少呀？我说。
别抱怨了，我掏再多也买不到座，我苦于找不到贩子呀。隔断上的人发话了。
是呀，看看没座多难受，真该感谢贩子了。对面的胖子说。
如果没有票贩子，咱们都买平价票。像广东，实名制，就治住了贩子。最后大家总结说。
瘦子说：听贩子讲他们也不容易。一年要给火车站交钱，还要给派出所交钱，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