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柔柔弱弱，治起小三来毫不手软。
01
绿绮听到熹云的命令，立刻走上前，抡起胳膊，在翠儿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翠儿哭着，嘴里却辩驳不休：“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实在不知道哪儿做错了，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一边的裴书琴也帮腔道：“臣妾愚钝，没听出来翠儿撒谎了，皇后娘娘惩戒宫女，是否也该明示罪过？”
熹云犀利地看着翠儿，语气冷冽如冰：“你说你从昭阳殿出来，就径直去了静心馆，一路上哪儿都没有停留？”
翠儿瞪大眼睛，惊慌失措地点点头。
熹云冷笑一声：“还敢撒谎，你看看地上放着的食盒！”
翠儿不解地看过去，身边不远处，放着盛放鸽子汤的乌木雕花食盒，正是她亲手送过来的。
她不知所以，只好又回过头，茫然地看着熹云：“奴婢……奴婢看不出食盒有什么不妥！”
熹云没再理会她，缓缓走过去，弯下腰，从食盒的底部，拈起几片已经蔫了的海棠花瓣。
然后，又走到翠儿身边，在她乌黑的云鬓间，也摘下一片。
02
她把这些花瓣放在掌心，玩味地审视着，轻描淡写地问：“翠儿，从昭阳殿到静心馆的路上，可有海棠？不然食盒里和你的头发上，怎么都落的有？”
翠儿看着熹云手心的海棠花瓣，整个人僵在那儿，像木雕一般，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奴婢……奴婢是走小路过来的，可能小路上有海棠……当时天黑了，奴婢也没注意……”
“一派胡言！”熹云厉声说道，“事到如今，还敢撒谎！走小路，你走的哪条路？这宫里，只有御花园东北角，有一片西府海棠，这时节花开正盛。
食盒里和你发间的西府海棠花瓣，足以说明一切，你在送汤去静心馆的路上，特意绕到了御花园中的海棠林……说吧，根本不顺路，你绕到那儿去干什么？又为什么要撒谎？”
翠儿傻了一般，面如土色，张口结舌。
在场的人讶异又敬佩地看着熹云，没想到皇后居然能在几片花瓣中发现破绽，从而识破翠儿的谎言。
就连萧坤，都投过来赞赏的一瞥。
如月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熹云，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泪盈于睫。
03
看翠儿虽然瑟瑟发抖，却依然闭口不招，熹云压抑着满腔的怒气，轻笑道：“食盒是有盖子的，如果不是在海棠林中打开，又怎么会落下海棠花瓣？
所以，如果你不交代，那么本宫就可以认定，是你自己想害嘉答应，或者想嫁祸慧贵妃，所以在去送鸽子汤的路上，绕道御花园，隐在海棠林中，打开食盒的盖子，在汤里下了毒。当时天已经黑了，你没有注意到食盒里会有落花。”
翠儿匍匐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她哭着说：“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在汤里下毒……奴婢和嘉答应无冤无仇，干嘛要给她下毒……还有慧贵妃，她向来对下人再好不过，奴婢感恩不尽，又怎么会陷害她呢……”
熹云的声音陡地森冷：“那你就老老实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然，本宫立刻让人把你拖出去打死！”
04
翠儿瑟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说：“奴婢……奴婢没有打开过食盒，只是在送汤的路上……遇到了南贵人！”
南贵人？
殿内的人俱是一愣，南贵人可是嘉答应的侄女，她不可能毒死自己的亲姑母啊！
熹云按捺着内心的震惊，瞟了翠儿一眼，面无表情命令道：“继续说！你在哪儿遇到的南贵人？把你们俩遇见时的情景细细道来！”
翠儿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熹云一眼，似乎难以启齿。
熹云沉声道：“现在你就是不说，本宫也查得出来……只是到那时候，你就失去了将功抵罪的机会！”
翠儿也知大势已去，无从抵赖，便哭着叩头道：“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奴婢都交代了……”
05
原来，翠儿在宫里有个相好，是守宫门的小侍卫。
两个人一直暗中来往，今天是翠儿的生辰日，她本来早早和小侍卫约好，天黑以后，在御花园东南角的海棠林见面。
擦黑时，翠儿正在想找什么借口溜出去，刚好慧贵妃派她去静心馆送鸽子汤。
真是打瞌睡有人递枕头，翠儿喜不自禁，欣然领了这差事。
出了昭阳殿后，翠儿看四下无人，就提着食盒，一溜烟跑到了约会的地方。
小侍卫已经在海棠林中等她了，翠儿把食盒放在一棵海棠树下，钻进繁花深处，和情郎缠绵去了。
没敢耽误太久，翠儿就告诉小侍卫说自己奉慧贵妃之命，要去静心馆给嘉答应送汤。
小侍卫也知道轻重，很快和翠儿告别，顺着宫墙根溜走了。
06
这边，翠儿钻出海棠林，一眼就看到有个人影站在放食盒的海棠树下，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认出是南贵人江南絮后，她整个人都吓傻了，宫女和侍卫私会，被人发现就是死罪。
翠儿急忙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南贵人饶命！”
南贵人却笑着扶起她，柔声道：“你慌什么？我只是路过这儿，看到树下放着个食盒，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赶紧去忙你的差事吧！”
“奴婢一听这话，就赶紧提着食盒跑了，根本没注意盖子有没有被打开过……奴婢这次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翠儿抬起头，满脸惊恐地看着熹云。
熹云蹙眉道：“怪不得你极力隐瞒，绝口不提在路上遇到南贵人的事儿，敢情是自己有把柄在她手里……可见人都是这样，犯了一个错误，就要用另一个错误来遮掩，直至陷进深渊，再也爬不上来！”
翠儿打了个激灵，一边哭着，一边连连叩头道：“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07
熹云不再理会翠儿，目光在殿内环视了一周，落在裴书琴身上，话里有话地说：“所以，不管什么事，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冯贵，去把南贵人叫过来！”
裴书琴知道熹云的言外之意，讪讪道：“即使翠儿遇到南贵人，也不能证明就是她做的，她可是嘉答应的亲侄女……”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传来一个清越的女声：“皇后娘娘不必让人去叫臣妾，臣妾自己来认罪了！”
随着这个声音，走进来一个身穿月白云烟衫的年轻女子，细腰如束，袅袅娜娜，正是南贵人江南絮。
她进门就跪倒在地，直言不讳道：“皇上恕罪，皇后恕罪，臣妾偶遇翠儿后，偷偷在慧贵妃送给嘉答应的鸽子汤中下了砒霜……所有的罪过，臣妾都供认不讳，甘愿受罚！”
江南絮的这番举动，倒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08
萧坤狠狠地瞪着江南絮，怒不可遏道：“嘉答应是你的亲姑姑，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江南絮抬起头，一双秀丽的杏眼中，没有丝毫的惧色，倒是平静坦荡，她缓缓道：“回皇上，正是因为她是臣妾的亲姑姑，是江家的女儿，所以臣妾才杀了她！
皇上有所不知，当初，臣妾的两个哥哥疑似患了瘟疫后，爹爹原本是想让他们留在西北的，但嘉答应力促他们回京城。爹爹以为她是想让两个侄儿回京得到更好的照顾，就同意了……却没想到，她只是想利用瘟疫，传播谣言，除掉皇后娘娘腹中的双生胎。
她这么做，不仅差点儿害了皇后，还害死了臣妾的两个哥哥，害臣妾的爹爹被贬至玉门关，更是害苦了万千百姓。
臣妾恨她，恨她不忠不义不良不善，恨她毁了臣妾的家，更毁了江家世世代代的清誉。
虽然皇上和皇后看在她诞下皇嗣的份上，想要饶她一命。但臣妾却容不下她，江家几百口人也容不下她。
所以，哪怕臣妾一命抵一命，也要除掉她，我们江家功臣辈出，绝不能留下这样恶贯满盈的人存活于世！”
09
殿内静悄悄的，夜半的凉风偶尔吹起门口的竹帘，带来一阵混杂着紫藤和玉兰的花香。
江南絮的声音，低婉、诚挚，她娓娓道来，发自肺腑，满口的家国情仇，似乎她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毒死自己的亲姑姑，倒是一种大义灭亲的凛然之举。
果然，萧坤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震怒慢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颇为动容的神色。
而熹云，却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
江南絮的这番话，把她毒害江心蕊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她之所以要除去江心蕊，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有江心蕊这样的姑姑在，是江南絮的耻辱，也是她的拖累。
只要江心蕊活着，就会有人拿她来说事，提醒江南絮，她有个沦为弃妃的亲姑姑，她将时时刻刻受她的影响。
而只有江心蕊死了，死去的人，会慢慢被人淡忘，那么江南絮才能作为独立的个体，在后宫立足。
江南絮实在是聪明，先斩后奏，狠辣决绝，江心蕊的处境，戴罪之身，又即将被遣离出宫，她死了之后，江南絮自然可以信口开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让熹云心惊胆战的是，这些看起来花朵一般鲜妍娇嫩的年轻女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裴书琴如此，江南絮更是如此！
她作为皇后，作为六宫之主，如果不硬起手腕来，怕是根本镇不住。
10
想到这儿，熹云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江南絮：“嘉答应是皇上的嫔妃，她的生死去留，自有皇上和本宫来定夺，南贵人你又有什么权力来决定……你说了这么多，也依然掩盖不住你投毒杀人的现实！
你说当初京郊的瘟疫，完全是嘉答应一手造成的。为什么在嘉答应活着的时候，你没有向皇上或者本宫揭发她？嘉答应现在已经死了，不能开口了，你自然可以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她身上。
还有，你为什么早不来自首晚不来自首，偏偏在翠儿说出实情后出现……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你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如果本宫没有查出翠儿的破绽，你是不会来的，你会任由所有的人，都嫁祸慧贵妃！”
江南絮的脸色慢慢变了，额头上有薄汗渗出。
11
确实如熹云所说，自从家里出事后，江南絮对江心蕊这个姑姑，就恨之入骨。
江心蕊的所作所为，不仅毁了整个江家，更是毁了她的前程。
江南絮入宫后，一直期待着江心蕊诞下皇嗣，能被处死，一了百了，自己也可不受她的连累。
却没想到，太后居然会饶她一命，只是把她送到京郊的行宫。
今天上午在慈明宫，江南絮第一个站出来恭喜慧贵妃，就是想在所有人面前摆明态度，她和江心蕊，是彻底划清界限的。
然而，从太后那儿出来后，还是有嫔妃含讽带刺，嘲弄她六亲不认。鄙夷她连自己的亲姑姑被遣离出宫，亲生孩子被别人抚养，都不求请。
江南絮又气又急，她在那一刻便决定，要不顾一切，除了江心蕊，不能因为她的连坐，把自己也钉在耻辱柱上。
也是凑巧，今天晚上，当江南絮带着一包砒霜，准备以探望姑姑的名义，想办法偷偷溜进静心馆时，却在御花园东南角的海棠林边，听到了翠儿和小侍卫的密谈。
她惊喜地得知，林子边海棠树下放着的食盒里，正是送往静心馆的鸽子汤。
江南絮便迅速打开盒盖，把砒霜放进汤里。惊慌失措的翠儿出来后，根本没注意到分毫。
一整个晚上，江南絮都在关注着静心馆的动静，当打听到皇后娘娘把翠儿叫过来时，感觉到不妙。
所以，她前思后想，决定铤而走险，自己来认罪，争取主动。
不过江南絮没想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一番说辞，竟然被皇后一针见血指出破绽。
这会儿，她羞愤又恐惧，花容失色，早不复进门时的坦荡无畏。
12
熹云看她战战兢兢俯首低眉的样子，轻笑一声。
然后，她的目光从江南絮的脸上扫过，又落在裴书琴身上。
目光和缓如往日，却让人不寒而栗。
她语气森冷地说：“不要在本宫面前故作聪明，记住，聪明反被聪明误！”
确定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熹云才接着朗声道：“南贵人投毒害死嘉答应，念在你有自首情节的份上，免去死罪，重责二十大板，降为答应，禁足半年；琴贵嫔，在事情没查清之前，煽风点火蓄意挑拨，罚三个月月例，每日抄写《女训》二十遍，交于本宫；慧贵妃身为一宫之主，宫女与侍卫私通而不知，罚月例半年……至于翠儿，你是昭阳殿的人，就交给慧贵妃带回去管教发落吧！”
说完，熹云转身看着萧坤，声音低了下来：“皇上，臣妾这般处理，可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