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父 二、夜戏

　　老姑父

　　二、夜戏

　　吃过晚饭，老姑父并不能休息，大家找上门来，让他唱坠子书。在队里的打麦场上，放上一张方桌，一把椅子。方桌上有暖瓶和茶杯。这是特意预备下的开水，让老姑父润喉咙的。

　　老姑父坐在椅子上，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了另一套工具：一把弦子，一套檀木板。老姑父唱坠子书没有拜师学艺，师傅在“高粱棵里，”哪里会跟有专业的琴师？可他身上又没有多长两只手，拉弦子就不能用檀板，用檀板就不能拉弦子。好在听众对他用什么并不挑剔，用什么任他选。所以，他有时候一晚上都拉弦子，有时候一晚上都用檀板，有时候轮换着。

　　他坐在那里，用“黑脸腔”唱一阵，就有板有眼地道白。唱的自然是老一套：是些王公、贵族、忠臣、奸臣、侠客、响马、小偷小摸等等。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黑压压一片坐在那里静静地听 ，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电视，这就是最好的娱乐了。有时候唱到“闺房里的公子小姐戏，”老姑父忘了情，黑脸腔变得细细的，人完全进入了角色，就不自觉地粘上点“黄色”的边。

　　那些姑娘媳妇听了，在黑暗中虽然看不到脸色，也都红了脸，骂道：

　　“这个老没正经的！”

　　说完，“呸”的一声，就纷纷离开了。

　　看着妇女们离开，剩下的都是男人，大家就一片声地叫嚷：

　　“改戏！改戏！”

　　老姑父这时候才从角色中走出来，问：

　　“改什么戏？”

　　“打麻叶！”下边又是一片声音。

　　《打麻叶》是在民间流传的一段黄色小戏，黄的的根本没法用文字来记录，就不记录了。

　　因为老姑父能为大家带来欢乐，人们心里想着他，每逢春尽夏来，该打绳了，人们就向队长打听：

　　“队里怎么还不打绳？该打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