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猫洗澡

　　猫也分男女，符合男臭女香的科学定律。我家猫弟身上随时屁臭屁臭的，但我家猫妹就总是芳香扑鼻。猫弟走到哪里躺到哪里，加上品种不纯，身为蓝猫但是一身长毛，他才是我家的扫地机器人。所以，过不多久就觉得应该给他洗个澡，墩布不得清洗一下吗？

　　猫妹一身短毛，细密紧致，热衷给自己舔毛，随时都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什么异味。反倒是因为去香皂一类的物件上蹭，带着一身香气，最适合抓过来把鼻子埋进皮毛里去吸。她得过猫传腹，很怕她因为洗澡而产生应激反应，所以她大概一年能洗一次澡，大多数时间都由得她去。

　　但我也不大愿意给猫弟洗澡，他的毛发太多，洗完澡以后要用电吹风吹两小时才能勉强吹干。其中还有半小时是围追堵截，猫的耳朵非常敏感，对电吹风的噪音极度厌恶，总是想逃开去。也试过自然风干，开了窗，关了空调，靠三十多度的夏季高温烘干猫毛。实验证明，这个过程需要6小时。问题还不在于时间长短，而是在这6个小时里，家中的干拖把变成了湿拖把。你就想象一下，刚给孩子换了一身新衣服，转眼他就能在院里的土坑里给你打滚，此时你作为家长会是怎样的血压？

　　不洗也不行，时间稍久一点，猫弟的毛就会打结，无法梳开，只能用剪刀裁掉。而且他见人就躺，有地就躺，很快身上就有一层油光，就像是乞丐的袖口和衣领。好在他是一条狗的转世，无论我去干什么都要屁颠屁颠跟着。每天洗澡放冷水的当口，他必然朝我嚷嚷，让我打开淋浴间的玻璃门，他要进去巡视一圈。等到我洗澡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很认真地观摩。所以，给他洗澡本身并不费事，直接叫他去淋浴间就好。他也并不反对花洒和婴儿沐浴露，甚至有点享受，表情给人的感觉是“今天终于轮到我了吗”。

　　猫妹就不行。不知道你看过马戏团的飞檐走壁没有？就是人骑着摩托车，在一个铁笼子或者是圆柱深坑里绕圈？连人带车可以在笼壁上骑行，身体和地面平行？我的淋浴间是个四四方方的玻璃小隔间，只要花洒一打开，你就可以看到猫妹在玻璃墙上玩飞檐走壁。如果不是玻璃墙有2米高，她多半能直接翻出去跑掉。而且事后气性很大，好长一段时间会懒得理你，用令人心碎的眼神看过来，一会儿让我感觉是气候女孩儿在质问我：How dare you！一会儿让我感觉她在说：你配当一名父亲吗？

　　猫洗完澡之后的造型都很凄惨，很像是在一个暴雨夜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的可怜人。所有的毛发都紧贴身体，体积是平常时候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还不断往下滴水。我一般用自己的大浴巾把猫弟包裹起来，尽量先吸掉一部分水。然后再打开万恶的吹风机，把他逼到墙角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吹。他也在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打量着我，看准机会就要窜出去，绝望地用小爪子扒拉门，想开门逃走，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这样的追逐过程要重复很多次，但是随着毛发变干，他的情绪也会随之稳定下来。等到最后差不多好了，我打开门，他也就那么施施然走出去，路上还顺便伸个懒腰。这时我要快速越过他，找个猫罐头打开，放在他面前，算是来自老父亲的孝敬。

　　至于说不爱洗澡的猫妹，我也发明了一种新的洗澡方式，叫做意念干搓法。她不是喜欢没事就舔毛么？那么，我就缓缓爬到她身边，如同一头真正的大猫那样伸出舌头去给她舔毛。当然不是真舔，而是让她看到我的舌头舔过来，其实最后是用下巴蹭过她的毛发，同时心中不断默念：权当是洗过了，权当是洗过了，权当是洗过了。这种意念干搓法效果非常好，场面可以说是温馨感人，有一种非常鲜明且强烈的亲子时光感。这种时候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身后客厅通往卧室的那扇门外站着弟弟，他的目光穿过一指宽的门缝，正幽幽地望过来。

　　长毛猫是不能舔的，真舔假舔都不行，世间有没有什么完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