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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恋爱是一场修行

2021-09-03 22:46:00 作者:迁徙 来源:迁徙推荐 阅读:载入中…

一场恋爱是一场修行

  我和米粒彼此确认为男女朋友关系已经有半年了。可我总感觉到她不喜欢我,这个女人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全然不懂什么叫爱情,可我偏偏缘木求鱼,想从她那儿得到爱情。我无权向她提什么要求,可又身不由己地要强求于她。由于彼此渐渐熟捻了,我不像过去那么容易约束自己的脾气,动辄就发怒,而到了气头上,免不了要说些尖酸刻薄的话。我们俩经常拌嘴,之后她就对我不理不睬,结果又总是我厚着脸皮找上门去,低声下气地求情告饶。我有时也恨自己竟然这么没有骨气。

  此外,我要是看到米粒在餐厅里同别的男人说话,心里顿时会酸溜溜的,妒火直冒,而我一打翻醋罐子,就像发疯似地再也管束不住自己。我会故意当众羞辱她一顿,悻然而去。可到了晚上,却是一会儿怒火中烧,一会儿懊悔不迭,辗转床榻,夜不成寐。第二天,我又会跑到店里去找她当面赔不是,求她原谅。

  “别生我的气吧,我也是出于无奈,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你了。”我说。

  “总有一天你会闹得我们彻底分手的。”她回答说。

  我非常想到她家去走走,得到她家人的认可,把关系搞得更密切些,这样,比起她上班时所结识的那些泛泛之交来,我就能稳占上风了。但是米粒偏不许我去她家。

  “我姨妈见你还是个实习生,一定阻止我们交往的。”她说。

  我心想,她不许我上门,无非是不想让我见到她姨妈罢了。米粒一直说她姨妈是个有钱人。我知道米粒是个势利鬼,所以估计她姨妈充其量只是个领着微薄退休金的老女人罢了。我想向她表明心迹,无论她的姨妈出身何等寒微,我全不在乎,可就是不知如何把话挑明。

  一天晚上,我俩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又吵了起来,这下可彻底闹翻了。她告诉我,有个男的想请她一块儿去看电影。我一听,面孔煞白,那张脸绷得紧紧的,似乎连针也扎不进。

  “你不会去吧?”

  “干吗不去?那可是个很不错的人。”

  “只要你说声喜欢,不管哪儿我都愿意带你去。”

  “这是两码事嘛。我总不能老是跟着你一个人玩吧。再说,哪天去看电影,我让我自己决定,我可以随便定在哪一天,只要不是同你一起外出的日子就行了嘛。这又不碍着你什么的。”

  “要是你还有点自爱之心,要是你还有那么一点的爱我之心,一点点感激之情,那你说什么也不会想去的。”

  “我不明白你说的感激之情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指的是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就应该感激你,那你尽可以收回去。谁稀罕你那些个破东西。”

  她说话的口吻,就像泼妇骂街似的——不过她用这种口吻说话,也不是破天荒头一遭了,我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老是跟着你到处转,多没意思。你光会翻来覆去说,你爱我吗?你爱我吗?简直叫人腻烦透了。”

  我说:“嗯,我倒要请教了,要是我真的让你觉着腻烦透了,那你干吗还要屈尊同我一块儿出来呢?”

  “我才不想出来呢,这你尽可放心,还不是你死拖活拉硬把我拖来的。”

  这句话可大大地刺伤了我的自尊心,我发疯似地接口说:“你以为我就那么好欺侮,只配在你找不到旁人的时候请你吃饭,陪你看电影,给你送礼物。一旦有任何一个不管叫做阿猫还是阿狗的来了,我就都得乖乖地滚到一边去?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冤大头。好吧,我现在不高兴当这样的冤大头呢。”

  “我可不稀罕。”说罢,她霍地站起身,把外套往身上一披,疾步走出餐馆。我仍坐在那儿,我打定了主意由她去。

  可是十分钟以后,我急急忙忙跳上一辆出租车,又追赶她去了。我估计她是搭公共汽车去车站的,所以说不定能同时赶到那儿。我一眼就瞧见她站在站台上,我竭力避开她的视线,悄悄地靠近她。“米粒。”我轻声呼唤。

  她只顾往前走,既不看我一眼,也不答理我一声。我又唤了她一声,她这才收住脚步,转身面朝我。

  “你这算什么意思?你干吗老缠着我不放。赶快滚的远远的,否则做了冤大头可不划算。”

  “我非常抱歉。让我们讲和吧。”

  “不。你的臭脾气,还有你那股醋劲儿,我受够了。我不喜欢你,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也永远不会喜欢你。咱俩就此一刀两断。”

  她继续匆匆前行,我得加快步子才跟得上她。

  “你从来也不肯设身处地为我想想,要是你心里没有谁,那你当然会整天嘻嘻哈哈,和和气气的,什么也不计较,可要是你也像我这样一头栽入了情网,就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啦。你不喜欢我,我不介意,感情这东西毕竟是没法强求的嘛。只要你能让我爱你就行了。”

  她只顾往前走,硬是不开腔。眼看再走不了几百码就到她家门口了,我心里猛地一揪。我再也顾不得体面了。我语无伦次地倾诉心中的爱和悔恨。

  “只要你能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今后绝不再让你受委屈。你高兴跟谁出去,就跟谁出去。你如果什么时候有空,愿意陪我一会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又停下脚步,因为我们已经来到街角处,平时我们总是在这儿分手的。

  “现在请你自便吧。我不要你走近我家门口。“

  “我偏不走,除非你说你原谅我了。”

  “这一切我厌烦透了。”

  我迟疑了片刻。我有一种直觉:我可以说几句叩动她心扉的话,不过要让这些话出口,连自己都感到恶心。

  “造化真残忍,我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你不知道矮个子男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没人喜欢我,你当然不喜欢我,你也嫌弃我个子矮。上天都不垂怜,怎么能指望你会喜欢我。”

  看着我一脸的悲催,米粒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想了片刻她缓和了口气说:“我,我可没那意思。”她赶忙接口说,口吻里突然流露出几分怜悯。“你知道,你说的不是事实。个子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再说你也不是特别矮。”

  我索性假戏真做了,我压低了嗓门,声音里微带沙哑。“哦,我可感觉到了呢。”我说。

  她握住我的手,望着我,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我可以向你担保: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计较过。除了最初的一两天,我就再没往那上面想过。”

  我像悲剧演员那样神情郁悒,缄口不语,我有意要让她感到,我悲不自胜,完全被感情的波澜冲垮了。

  “我,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只是有时候你有点叫人受不了,那咱们讲和吧。”

  她扬起头,将自己的嘴唇凑了过去,我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接住了她的吻。

  “这下你高兴了吧?”她问。

  “高兴极了。”

  她向我道了晚安,然后沿着马路匆匆离去。第二天,我送给她一只小巧手表,这可是件的她盼望已久的礼品。

  但是过了三四天,我和米粒在吃午饭的时候她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答应过我的话吗?你说话算数的,是吗?”

  “是的。“

  我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事,所以对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已有了思想准备。

  “今儿个晚上,我要跟上回在你面前提起过的那个人外出一次,因为我答应过他的,你也不希望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是吧。”

  “好吧。但愿你能玩得尽兴。”

  “你真的不介意,是吗?”

  这会儿我不露声色,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微微一笑,我说:“我当然不怎么乐意,不过,我现在想尽量约束自己,不再乱发脾气了。只要你高兴就行。”

  一提到这次约会,她显得很兴奋,话也不觉多了起来。我暗暗纳闷:她这么做,究竟是有意伤我的心呢,还是仅仅因为她生来就不懂得体恤别人的感情?我已经习惯于为她开脱,认为她的冷漠无情纯粹出于愚昧无知。她生性迟钝,伤了我的心自己还不知道。

  “跟一个既无想象力又无幽默感的姑娘谈情说爱,实在没有多大的乐趣。”我一边听一边这么想。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也正由于她天生缺少这两种禀性,我才不怎么见怪于她。要不,我哪能原谅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带来痛苦呢。

  “我已在新世纪影院订了座。”“她说。“他让我挑,我就挑了那家影院。我们先要上欣悦酒店吃晚饭,那是全市最阔气的一家馆子。”

  我紧咬牙关,不吭一声。

  我也偷偷去了新世纪影院,看到米粒坐在正厅前座第二排。她的同伴是个脸上滑溜溜的小伙子,头发梳得油光可鉴,衣着挺括,看上去像个小混混。米粒脸上挂着我所熟悉的那丝浅笑。她脸上的表情向来缺少生气,呆板得很。只有那种粗俗的滑稽笑料,才能逗得她哈哈大笑。不过,我看得出来,她这会兴致很浓。我酸溜溜地对自己说,她跟那个华而不实、爱说爱笑的同伴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米粒生性鲁钝,喜欢接近叽叽呱呱的浅薄之徒。我虽说很喜欢同别人探讨各种问题,却并不擅长日常闲聊。凡是我感兴趣的事,米粒偏偏觉得乏味。凡是米粒感兴趣的,我都觉得无聊。

  我不甘心于听凭爱情的摆布。我认为人生世事无一不似过眼烟云,自己的爱情早晚也会烟消云散的。我不胜翘企地期待这一天的到来。爱情好似依附在我心灵上的一条寄生虫,靠吮吸我的心血来维持那可恶的生命;爱情搞得我神魂颠倒,使我对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一概失去了兴趣。过去,我喜欢去幽静公园,常坐在那儿观赏蓝天衬映下的繁枝茂叶,其色泽之淡雅,轮廓之分明,宛如一幅图画。我也常去河边,觉得河上风光之中,自有一股令人百看不厌的魅力。此外,变幻不定的万里云天,更能激起我心灵的遐想。可如今,景色再美,我也无心恋及。只要不同米粒呆在一块儿,我就感到百无聊赖,坐立不安。我甚至怀疑,自己从前所迷恋过的那些事物,今后会不会再使自己感到兴趣。我过去手不释卷,乐此不疲,现在却觉得满纸荒唐,废话连篇。这样的爱情实在是一种折磨,我怨恨自己竟会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我成了樊笼中的囚犯,可我心中渴望着自由。

  有时我早晨一觉醒来,只觉得心泰神安。我心灵涌起一阵狂喜,因为我相信自己终于挣脱了羁绊:我不再爱她了。哪知过了一会儿,等我神智完全清醒了,痛苦又重新潜入我心田,我明白自己的心病依然如故。尽管我如狂似醉地迷恋着米粒,可心底里却又对她十分鄙视。我暗暗对自己说:恐怕世界上再没有比这种既爱又嫌的矛盾感情更折磨人的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盘算,我终于得出这样的结论:只有使米粒成为自己的情人,才能摆脱卑劣情欲的折磨。我的痛苦才能在肉欲中得到满足;倘若这一点情欲得到了满足,说不定我就能挣脱那条束缚着我身心的、不堪忍受的锁链。我知道米粒在这方面对我丝毫不感兴趣。每当我发狂似地亲吻她的时候,她出于本能的厌恶,总是尽力挣脱开去。在我的礼物打动了她的时候,她至多也只是轻轻的回应一下,没有些许的激情。这个女人竟然一点不动春心。有时候我特意讲些风流艳遇,想借此激起她的醋劲,谁知她全然不感兴趣。还有一两回,我故意坐到其它餐桌上去同别的女服务员打情骂俏,可她根本不把这当作一回事。我看得出来,她倒不是在存心做作,而是她根本不爱自己。自己是全身心的火热的激情,而米粒则是不温不火的温吞水,自己怎么努力都把她烧不热。

  我越想越觉得眼前只有一条出路:只有叫她委身相许,自己才能获得身心的自由。我就像古时候中了妖术而变成窝囊废的天师,急于想找到那种能恢复自己无上法力的解药。米粒听人谈起过亚欧商场,在那儿可以买到最时新的商品,享受最可口的美食。我决定自己每天都吃馒头,省下钱带她去亚欧商场买她喜欢的东西,我瞅准她态度特别和顺的当口,把这事儿提了出来。

  “听我说,这个双休日我们干吗不去亚欧商城?听说那里的女装是最时尚的。”我提议说,“我们可以在那里吃喝玩乐一条龙,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它两天嘛。”

  “玩得起吗?那可得花好大一笔钱呢。”

  我盘算过了。对我来说,确实是笔不小的款额。不过即使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她身上,我也心甘情愿。

  “那算得了什么。你就答应了吧,我亲爱的。“

  我大谈特谈亚欧商场是何等富丽堂皇,最后又着意提到仙阁酒家,我把自己所鄙夷的城市俗艳的一面,抹上了一层绚丽夺目的油彩。我一个劲地劝米粒跟我同往亚欧商城一游。在放假前,我们终于在亚欧商城逛了一上午,然后到仙阁酒家吃午饭。米粒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非常高兴。借着一点酒兴,米粒摇着自己精致的小脑袋对我说:“听我说,你老是讲你爱我,爱我,要是你果真爱我,就该要我嫁给你。可你从来也没向我求过婚。”

  “你知道我结不起婚啊。说到底,我还是个刚进医院的实习生。这两年里我赚不到什么钱,直到我取得医生资格为止。”

  “噢,我只是说说罢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即使你跪在我面前向我求婚,我也不会答应嫁给你的。”

  我曾多次想到过结婚的事儿,我怎么也不敢贸然跨出这一步。我知道,娶一个女服务员为妻,这多少都不到父母支持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但是我现在向你求婚,要你嫁给我,我请求你嫁给我。”

  她曾读过许多小说,自然不会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我真的非常感动,我,我真有点受宠若惊呢,毕竟你是个前途似锦的小青年。”

  “哦,别来这套废话。你愿意嫁给我的,是吗?”

  “你觉得我们一起生活会幸福吗?”

  “不会又有何妨?”

  这句话几乎是我违背了自己的意愿,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听了不觉一惊。

  “哟,你这人好怪。既然你那么想,干吗还要同我结婚?你不是说结不起婚的吗?”

  “我想两个人凑在一起过日子,不见得比单身多花钱。”

  “那样,我的日子一点也不见得会比现在好过些。”

  米粒嘟着嘴说:“那样,我的日子一点也不见得会比现在好过些,那还有什么必要结婚。”

  我一时语塞。

  “这就是说你不愿嫁给我罗?”过了一会儿我嗓音嘶哑地问。“我对你的一片痴情,难道你觉得全无所谓?“

  “在这些事情上,谁都免不了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不是吗?我不反对结婚,但如果结婚以后,境遇并不见得比眼前好,那我宁可不结婚。我看不出这样的婚事会有什么意思。”

  “我看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否则你不会存这种想法。”

  “大概是吧。”

  我哑口无言。我喝了一杯酒,想清清梗塞的喉管。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窝里却闪烁着怒火。我沉默了片刻,悻悻地瞅着她。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我既恼恨又鄙视,可就是爱她。

  “我要是还有一丝半点理智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想见你,就因为爱上你这样的女人,我可是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

  “你这话冲着我说,恐怕不合适吧。”“她虎着脸说。

  “是不合适。”我哈哈笑了。

  “你这个人就是这么怪。偏偏在别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冷不防笑起来。既然我让你那么伤心,你干吗还要带我来玩?”

  “无非是因为同你分开要比同你待在一起更使我伤心。”

  “我倒真想知道你究竟对我有怎么个看法。”

  我纵声大笑着说:“你要是知道了我对你的看法,就再不愿意搭理我啦。正好假期了,我回我爸妈那过暑假吧。”

  我和米粒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三月初,新学期开始,我改变了和米粒的相处方式,哪怕她再漫不经心,态度再冷淡,我也决不为此空自烦恼或是悻然不悦。我尽量显得温和恭顺,使自己的谈吐富有情趣;我不再使性子,耍脾气,从不提出任何要求,也决不埋怨、责怪。即使有时她失信爽约,第二天我照样笑脸相迎;而当她向我表示歉意时,我只是轻松地说一声“没关系”。我从来不让她察觉到自己为她受尽了痛苦折磨。我知道我过去向她倾诉相思之苦,结果反使她不胜厌烦,所以现在我处处留神,不轻易流露一丝半点的情感,免得招她嫌恶。

  尽管米粒从不提及我态度上的微妙变化,然而,我的改变对她还是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她开始同我讲心里话了。每回受到了点什么委屈,她总要到我这儿来发泄一通;她还常在我面前抱怨诉苦,说店里的女经理、同事中的某个女服务员,或是她姨妈怎么怎么亏待她了。她现在絮絮叨叨的,话还真多,虽然讲的不外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可我听了从不感到厌烦。

  “只要你不死缠着向我求爱,我还真有点喜欢你呢。”有一次她对我这么说。

  我随意呵呵一笑。殊不知她的这句话像当头一盆冷水,浇得我透心凉了。别看我一脸轻松,那呵呵两声可是咬紧了牙硬挤出来的呀。

  “嗯,你不时要吻我一下,我也不在乎。反正又伤不着我什么。只要你觉着高兴就好了。”

  有时候,她甚至主动要我带她去外面用餐。

  四月底的一个晚上,米粒要我出去逛逛。

  ​

  “行,我们去吃点好饭,你想去哪儿?”

  “哟,哪儿也别去,就陪我坐着聊聊。你不会有意见吧。”

  “那还用说。“

  我心想,她淮是对我自己有了几分情意。假使在上学期,要她一晚上哪儿也别去,净坐着聊天,她不觉得厌烦死了才怪呢。

  那天天气晴朗,春意盎然,这更增添了我的兴致。我现在极容易满足。

  “我说,等夏天来了那才带劲呢.”我说,“每逢星期天,我们就可以在河滨上玩它一整天。我们可以自备午餐,随身带个烧烤炉。”

  她没有嘲讽,而是莞尔一笑,我见了顿添一股勇气,一把握住她的手。她也无意抽回。

  “我真要说,你开始有点喜欢我了。“我满面春风。

  “你真傻。明知道我喜欢你,要不我干吗总跟你出来呢?”

  我俩现在已是那家小餐馆的老主顾了,老板娘一见我们进来,就冲着我们含笑致意,一脸巴结之色。

  “今晚让我请客。”米粒说。

  我把菜单递给了她,觉得她今晚分外妩媚动人。她点了几个她最爱吃的菜肴。菜单上不多几样菜,这家馆子所有的菜肴我们都已品尝过多次。我喜形于色,一会儿窥视她的双眼,一会儿望着她那张尽善尽美的苍白脸庞出神。吃完晚餐,米粒破例抽了支烟,她是难得抽烟的。

  她迟疑了片刻说:“我要你今晚出来,又要你请我吃饭,你是否感到有点意外?“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有话要对你说,我快要结婚了。“

  “真的?”我说。

  我一时想不出别的话来说。我以前也常考虑到这种可能性,还想象自己到时候会作何反应。我一想到自己早晚难逃此绝境,便觉得心如刀绞,甚至还转过自杀的念头,估计自己到时候会陷入疯狂的怒火而无力自拔。然而,也许正因为我对这一局面早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事到临头,我反倒只有一种精疲力竭之感,好似一个病入膏盲的病人,业已气息奄奄,万念俱灰,只求我人别来打扰。

  “你知道我年纪一天天大了,年已经二十四岁,该有个归宿了。“

  我没有应声。我望望坐在柜台后面的饭馆老板,随后目光又落在一位女客身上。米粒有些恼火。

  “你该向我道喜才是。”

  “该向你道喜,可不?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经常在梦里梦到这事。你要我带你出来吃饭,我喜欢得合不拢嘴,原来竟是这么回事,想想还真可笑。你要同谁结婚?“

  “郑融。“她回答说,现出几分赧颜。

  “郑融!就那个傻大个。”我惊讶得失声叫了起来。

  “上星期他上店里来吃中饭,把这事儿提了出来。他是个赚大钱的人。眼下是一个公司的老总,日后光景还要好。”

  我,有些蒙圈,就像吃了老鼠屎一样恶心,我默不作声了,好一会,我才说道“难免的,谁出的价高,就该归谁所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瞧你说得这话吧,这么刻薄。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就在下星期六,我已经通知亲友了。”

  我心里猛地一揪。

  “这么快?“

  “我们不准备搞什么排场,一切从简。郑融喜欢这样。“

  我心力交瘁,想快点脱身,立即上床去睡觉。于是我说:“我去叫辆出租车送你回家。”

  “你不送我?”

  “假如你不介意,我想还是不奉陪了的好。”

  “随你便吧。”她口气又恢复那种惯有的傲慢说,“我想明天用午饭的时候还会再见面的吧?”

  “不,我想咱俩最好就此一刀两断。我何苦要继续折磨自己呢。”

  我叫来出租车并付了车资。我强作笑颜,朝她一点头,随即跳上公共汽车回寓所去了。上床前,我抽了一支烟,很想在伤感一会,但似乎连眼皮子也撑不开。我不觉得有一丝半点的痛苦,头一搁到枕头上,便立即呼呼睡去。

  凌晨三点光景,我就醒了,且再也不能入睡。我想起了米粒。我试图不去想她,但无奈情思缠绵,不能自已,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弄得自己头昏脑胀。米粒要嫁人,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对一位要自谋生计的姑娘来说,生活是艰难的;倘若她发现有人能够给她提供一个舒适的家并接受之,那也是无可指摘的。我意识到,在米粒看来,让她同我结婚才是个愚蠢的行动呢,因为只有爱情才,能使眼下这种捉襟见肘的日子得以忍受。然而,她却并不爱我。这绝不是米粒的过错,这不过是我不得不接受的又一个事实罢了。

  我试图说服自己。但却变得颓唐消沉。我像鄙视米粒那样鄙视自己。我为未来作出种种打算,反来复去地考虑着那些同样的计划。在这当儿,我又回想起自己在她那娇嫩、苍白的脸颊上亲吻的情景,耳际又响起她那回荡不绝的嗓音。在

  在饱受失恋的打击后,我早上八点醒过来,虽然迟到了,但感到自己还能爬起来倍觉欣慰欣慰。我脸色苍白,倦容满面。我给自己请了一天假,洗了把澡,穿上了衣服,用过早餐之后,我感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尘世,心痛之感也显得较易忍受了。这天上午,我来到商场,为米粒买件结婚礼物。我犹豫了半晌,最后决定买个化妆手提包。它花去了三百块,大大超出了我的支付能力。不过,这只包既艳丽夺目又俗不可耐。我知道米粒一定会十分精确地估计出这只包的价钱来的。这件礼物既能使她感到快乐,又能表达自己对她的鄙视。我为自己挑中了这件礼物而内心感到一种隐隐作痛的满足。

  米粒成亲的日子,是我一场修行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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