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忆】一个迟来的解释
蔡汉以
2021-09-27
人与人之间，被他人误解或者误解他人，这是现实生活中难以避免的事。然而，许多的“误解”是可以及时地或者适时地说清楚，从而得到谅解。
但有些误解，当时却不宜解释，甚至在往后的时间里，也不便解释。这样“误解”的烟雾就难以吹散---即真相没有显现，“误解石块”压在心头上。
我在以往的工作中，曾经因一件“吃饭”的事，被人误解，并且当时没有及时地解释……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每当想起它，还是有一阵隐痛！现在旧事重提，在于表明三个意思：其一 迟来的解释，说明事情是另有原因的；其二 那句“眼见为实”，有时也会错。其三 领导方法是有艺术性的，从小事做起，有时可以达到“点穴”之效果。
记得这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当时，我所负责工作，有一项是单位老干部工作。每年单位召开大型会议，如单位“职代会”，单位“党代会”等，根据上级有关老干部“政治待遇”规定，必须请离退休老干部的代表参加。我负责老干部代表的相关接待工作。这些老干部大部分是我1980年刚参加工作的老领导，彼此既熟悉又亲切！所以工作起来得心应手，十分愉快！
可是有一次，几位老干部从福州市乘火车（当时火车是烧煤的）赶往单位，按火车班次上午12点前，就可以到达单位。所以，住宿吃饭等，都早己安排就绪了。但是，火车却出现了“晚点”情况，并且晚点达2个小时……单位食堂煮好的饭菜，刚才已排上桌了，这时只好撤回来，并采取保温等措施。而在那段时间里，我因工作熬夜，胃常不适，有时还会隐隐作疼…此时已是下午2点了，因还没有吃饭，胃疼又发作了。食堂服务员善意地对我说“……要不，你先吃稀饭一碗！”我说“好的！”正当我吃上二、三口稀饭时，有二位领导突然来到餐厅，他们是来陪福州来的老干部共餐的他们看到我提前吃饭，觉得不正常……因为老干部未到，本单位人却先动起筷子，这不适宜！
只见二位领导，脸色严肃起来，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声不哼地的看着电视节目。此时此刻，我显得很尴尬，想说话解释，却欲语又止！当即把剩下的稀饭，端到窗口请服务员收下。我本来以为，服务员会问我“先吃几口稀饭下去，你胃疼现在会好些吗？”然而，服务员却一反“爱说爱笑”的常态，一句话也没说。所以，由服务员帮我言说，“稀饭”的真相，看来已经不可能了。我想自己说，但心中想一想，不合适！若我自已说起，将给人有“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三不曾偷”的愚蠢感觉！于是，我略带有不好意思的表情，也坐下来看电视，等候老干部的到来……
隔天，我和二位领导在一起时，很想把昨天的“客人未到，先吃饭”的失礼原委，解释一番。但又觉得事情都过去了，怎么变成“婆婆妈妈……”所以，还是没有说。以至后来，每当我回想起这件事，总有一种失礼的“隐疼！”
为了安慰自己，我常常以《论语别裁》中，一则故事来劝说自己：
孔子的一位学生在煮粥时，发现有龌龊的东西掉进锅里他立刻用汤匙把它捞起来，正想把它倒掉时，突然想到，这一粥一饭都来之不易啊，于是便把粥吃了。刚巧孔子走进厨房，认为这位学生“偷食”，便教训起这位学生……。后来，孔子知道事情原委，很感叹地说：我亲眼看见的事件也不确切，何况是途说途听呢？他对自己的观察错误，反而愧疚，抱歉地说:“我平常对颜回已最信任，但仍然还会怀疑他，可见我们内心是最难确定稳定的。弟子们大家记下这件事，要了解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啊！”
附【原文】：
孔子厄于陈、蔡，从者七日不食，子贡以所赍货，窃犯围而出，告籴于野人，得米一石焉。颜回、仲回炊之于坏屋之下，有埃墨堕饭中，颜回取而食之，子贡自井望见之，不悦，以为窃食也，入问孔子曰：“仁人廉士，穷改节乎？”孔子曰：“改节，即何称于仁廉哉？”子贡曰：“若回也，其不改节乎？”子曰：“然。”子贡以所饭告孔子，子曰：“吾信回之为仁久矣，虽汝有云，弗以疑也，其或者必有故乎？汝止,吾将问之。”召颜回曰：“畴昔，予梦见先人，岂或启佑我哉？子炊而进饭，吾将进焉。”对曰：“向有埃墨堕饭中，欲置之则不洁；欲弃之，则可惜，回即食之，不可祭也。”孔子曰：“然乎？吾亦食之。”颜回出，孔子顾谓二三子曰：“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二三子由此乃服之。
白话文。
孔子穷乎陈、蔡之间，藜羹不斟，七日不尝粒，昼寝。颜回索米，得而焚之，几熟。孔子望见颜回攫取其甑中而食之。选间，食熟，谒孔子而进食。孔子佯为不见之。孔子起曰:“今者梦见先君，食洁而后馈。”颜回对曰:“不可。向者煤室入甑中，弃食不详，回攫而饭之。”孔子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弟子记之，知人固不易矣。”
《吕氏春秋》里有一段，讲孔子周游列国，曾因兵荒马乱，旅途困顿，三餐以野菜果腹，大家已七日没吃下一粒米饭。一天，颜回好不容易要到了一些白米煮饭，饭快煮熟时，孔子看到颜回掀起锅盖，抓些白饭往嘴里塞，孔子当时装作没看见，也不去责问。
饭煮好后，颜回请孔子进食，孔子假装若有所思地说:“我刚才梦到祖先来找我，我想把干净还没人吃过的米饭，先拿来祭祖先吧!”颜回顿时慌张起来说:“不可以的，这锅饭我已先吃一口了，不可以祭祖先了。”孔子问:为什么？颜回涨红脸，嗫嗫地说:”刚才在煮饭时，不小心掉了些染灰在锅里，染灰的白饭丢了太可惜，只好抓起来先吃了，我不是故意把饭吃了。”孔子听了，恍然大悟，对自己的观察错误，反而愧疚，抱歉地说:“我平常对颜回已最信任，但仍然还会怀疑他，可见我们内心是最难确定稳定的。弟子们大家记下这件事，要了解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