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河边捡到行李箱，不料里面竟是......

　　冬至日，清晨，寒意逼人。

　　出事的建筑工地位于山海市的沿海新区，河东村附近。

　　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甘蔗林，河涌水网密布。如今随着沿海新区的开发建设推进，到处都成了围蔽起来的工地，港口地铁什么的大兴土木，企业总部和商贸中心也在不断引进。众多的房地产项目蚕食着周边原来的村落，原先如同甘蔗林般密密麻麻的农民房也被一栋一栋地铲掉推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拔地而起的住宅小区。

　　然而山海市实际上的发展体量和溢出效应并不如规划预期，堆砌到沿海新区的资源也未形成繁荣的气候。几年下来，所谓的 「新区」 概念依然还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随着经济增速放缓，造城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留下一片片形状不一的城乡结合部，如同打在这片新城区的一块块补丁。迁移进沿海新区的常住人口并不多，特别是那些位于新旧城市版图交界处的商品房项目，富丽堂皇的新建小区大都门可罗雀，入住的居民甚至还没有建筑地盘上的工人多。

　　这天早些时候，天刚蒙蒙亮，睡在集装箱里的工人还未起来洗漱，工地上除了看门的狗偶尔吠上一声，周遭安静得能听见风过树梢的沙沙声音。看守值夜的门房吴建刚刷着直播晃到了河涌边的滩涂上正准备解手，排水沟口附近的一处凸起轮廓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体积不小的箱子，不知道谁扔在那儿的。起初他还以为是大号的纸皮箱，也没太在意。尿完之后见那箱子泡在水里，吴建刚心下有些纳闷，便掏出手电筒照了照。光柱扫过，那箱子闪了一下光，是一个大号的铝合金行李箱，搁浅在河涌下游排水口处。这条管道偷偷排放的是施工过程中搅拌石灰产生的废水，夏季雨水多的时候这些废水会被稀释之后排到海里，所以管理人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已经是枯水期，河涌水位下降了不少，排不出去的石灰水就这么堆积在了排水口，在裸露的滩涂上形成了一个白色水洼。

　　这么大的铝合金行李箱，捡回去都能卖几个钱。而且说不定里面还有东西。

　　吴建刚左右看了看，附近没有其他人。

　　不捡白不捡，拿定主意后，吴建刚找了根杆子想要把那箱子拨拉过来，没想到那箱子陷在软泥里，根本挪不动。他只好返回值班室找来了一根绳子，搞了个简易的钩爪套住那箱子往回扯，费了不少力气后才把那个行李箱拖到滩涂上。大概是因为进水的缘故，那箱子十分沉重，在那些石灰水沉淀出来的白泥上拖出一道颇深的印记。

　　行李箱锁着。既然已经跟这个来路不明的行李箱耗上了，吴建刚这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抄家伙撬开了箱子上的锁。开箱的时候，一股浑浊的水顿时漏了出来，带着淡淡的臭味。影影绰绰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似乎是个光着身子的塑料模特，不知道是谁搞的这邪门玩意儿。

　　吴建刚隐隐觉得不对路，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钟，手电筒犹疑不定的光扫到箱子里面的女尸时，吴建刚吓得连滚带爬大呼小叫，急忙跑回到了工地上叫人。不久之后工地上亮起了灯，人声喧哗直到一辆警车闪着灯呼啸而来……

　　闪着警灯的勘查车汇入了早高峰的车流，往山海市公安局开去。赵辰星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头，有种新警察碰到大案时显而易见的紧张兴奋感。韩无忌居然破天荒地没坐上勘查车，而是一声不响地跟着赵辰星上了车，让她诧异地多看了他几眼。

　　车里没人说话。

　　等红绿灯的时候，赵辰星看着韩无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从储物格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塞到了韩无忌手中：「给，专治低血糖。」

　　韩无忌出神地望着前方的路，默不吭声地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赵辰星此时满脑子都是刚才见到的案发现场。

　　显然，那里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凶手一定有一个足够隐蔽的场合杀死和肢解受害人，并且还需要有独立的交通工具。凶手提着这么重的箱子，不可能走太远。

　　只是死者身份不明，既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名字和容貌，也没有任何与她的过去有关的线索，仅仅通过 DNA 匹配很难在茫茫人海里确认受害人是谁，特别是异地户籍的情况。眼下也只能等待受害人的家属报案之后才能有进一步的行动。

　　上了车后，韩无忌一直缄默不言，像个巨大的闷葫芦，平素他可是连赵辰星的开车技术都忍不住要吐槽的家伙，今天居然特别安静。赵辰星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乐得安宁。

　　出乎赵辰星意料的是，过了一会儿，韩无忌竟然主动搭话了。

　　「你说…… 两个性别一样，年龄、身材、肤色都很接近的人在同一个部位有同样形状的朱砂痣，这种概率有多大？」

　　「啊？」 赵辰星本来也想趁机跟韩无忌讨论下案情，大多数情况下法医给出的一些基本判断往往会影响案件最初的侦查方向，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问了一个九霄云外的问题。

　　她拿不准这家伙是不是在故意考她，有些迟疑地回答说：「大概…… 几乎应该是接近于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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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句话，韩无忌竟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仿佛她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撼的现实一般。

　　而后，他的眼神中有种深不可测的黯然。赵辰星还没反应过来，绿灯就已经亮起，她只好先把心思集中到开车上，寻思着一会到局里之后再问个清楚。

　　这时，韩无忌掏出了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其中的一个电话号码，拨通之后大概有一分钟都没有人接电话。赵辰星纳闷地看着这个平素从不主动打电话的人居然又再拨了一遍，依然无人接听。

　　「在这里放下我，你先回局里。」 韩无忌没有解释原因。

　　「你不回去解剖吗？」 赵辰星问。

　　「我今天休假，不干活。等我明天回来再说。」 韩无忌若无其事地说。

　　「你……」 赵辰星这句话噎住没说完，韩无忌已经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是打给法医检验鉴定中心的同事宋雪菲。

　　「对，我今天出了现场，这案子就我来跟吧。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动今天送到的那具女尸……」 韩无忌交待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下了车。赵辰星看了看他的去向，这里刚好是山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附近，难不成寒武纪这家伙背地里已经找到了什么线索？

　　赵辰星想起刚才他提到了朱砂痣的事，对了，那具女尸上好像有一颗痣…… 韩无忌该不会是去找皮肤科翻档案资料吧？但这不应该是刑警干的事吗，他一个法医怎么突然这么热心查案了？这可跟他平时的工作风格完全相反啊。

　　赵辰星刚想找个地方停车熄火跟上去看看，就接到了刑侦支队重案二队的队长陆克的电话，风急火燎地催她回去汇报情况，只好作罢。

　　山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导诊服务台前，韩无忌抓着一个护士小姑娘在问：「肖素玫医生今天有没有手术？」

　　小护士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中年男人，不肯透露情况。韩无忌只好亮出随身带着的警察证件。小护士见状就更不敢乱说了。韩无忌铁着脸盯着她说：「我是她的同学，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找她。」

　　小护士被逼得没法，才说了实情，肖素玫医生在三天前就已经开始休假了。

　　「她休什么假？」 韩无忌想了想又问。

　　「婚假。」

　　韩无忌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是头也不回地出了医院，截了个的士直奔山海医科大学而去……

　　冬至日这天的傍晚时分，赵辰星接到了 110 报警中心转来的一桩报案。

　　前来报案的人是山海医科大学的退休教授肖铭宇和丁兰竹夫妇。陪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是肖素玫的未婚夫，山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心脏外科医生史明哲。

　　12 月 20 日晚，女儿肖素玫一夜未归，到报案的时候已经失踪 72 小时。

　　肖素玫 38 岁，是山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普通外科的副主任医生，未婚，失踪前刚申请了婚假，准备和未婚夫史明哲领证结婚。

　　肖铭宇夫妇起初没太在意，毕竟女儿已经老大不小，而且行将嫁为人妇。但直到第二天晚上肖素玫依然没有归家，而且电话也音讯全无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肖妈妈丁兰竹不放心，给准女婿史明哲打了电话后却发现肖素玫没有和史明哲在一起，顿觉大事不好。

　　根据史明哲的说法，12 月 19 日晚上，史明哲接到了肖素玫打来的电话，说晚上要和闺蜜好友一起庆祝一下自己的最后一个单身之夜。出于尊重，史明哲当晚没有再打过电话给她。第二天一早他打了一次电话，发现电话关机了，当时他也没太在意，以为是手机没电或者临时接了台手术，但一直到昨天下午肖素玫依然杳无音讯，史明哲才紧张起来。跟二老对质之后又打了一通电话询问，才确认了肖素玫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