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港风帅哥一张嘴,就像蔡少芬说东北话
最近我悟到了一件事,宇宙的尽头不一定是铁岭——
可冬奥会的尽头一定是东北话。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有媒体采访中国香港队的短道速滑选手朱定文。
乍一看没啥问题,小伙长得眉清目秀,表情还带着点南方男孩的羞涩。
但当他张口,我本以为会听到“乌拉拉拉氏已馊”式的港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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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股纯正的大碴子味扑面而来,差点把人顶个跟头。
“我的整体水平跟顶级选手,还是有点这个,差异(重音)。啊,所以也是希望多点,这个备战准备。”
“东北话腻,可以说是我们短道速滑滴官方语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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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我,大为震惊。
拖进度条回去看了好几遍,才相信他确实是来自中国香港,而不是黑龙江鹤岗。
还没等心情平复下来,又被他队友的祝福视频顶了第二个跟头:
“朱哥,你贼行,杠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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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是中国香港队吗?不是什么铁岭香港大饭店的业余滑冰队?
长着清秀瓜子脸的女队友,一开口跟《乡村爱情》里的刘英一样儿一样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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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队友的口音,简直让我梦回辽宁春晚现场: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猛(懵)住了,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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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秀了,太秀了。
单知道东北话的感染力强,没想到能强到这种程度。
我甚至开始猜测,或许这两种方言的确有什么语言学上的渊源?
毕竟无论是粤语还是东北话,都管街道叫“该道”。(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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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此费力找到的牵强解释,很快就被另一个发现迅速推翻。
香港运动员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外国运动员说的都是东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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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届平昌冬奥会的时候,有个匈牙利滑冰小伙曾经靠颜值俘获了不少女性观众的芳心。
我至今还记得,自己当时被这个甜美wink击中时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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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于晏的眉眼,甜茶的甜美,在加上荷兰弟的少年意气。
但毫不意外地,一切美好都停留在了他开口的时刻。
“那给我吓一跳嗷武大靖,那武大靖就太快了。”
“他说在场上推了我一点,我说推一点那也挺好哪。”
文字无法解释这种微妙的腔调,大家可以在视频里感受一下。
不瞒各位,我当时就是撒贝宁同款表情,震惊中还试图保持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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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朋友给我科普,这个名叫刘少林的小哥本来就是混血,母亲是匈牙利人,父亲是天津人。
“哦难怪他中文说的这么好……等等,天津人?”
那这满口“这旮旯”“那旮旯”,要怎么解释?
他们家要是父子吵架,场面大概约等于《炊事班的故事》里连长训小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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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话,曾经是方言界的老牌“杀伤性武器”。
在近几年新晋网红方言的包夹下,地位早已变得岌岌可危。
软糯的上海话、火辣的四川话还是魔性的广西话……都在”最洗脑方言”的桂冠之下蠢蠢欲动。
但在这片白色主场上,它们都得暂避东北话的锋芒。
之前,速滑队的几个运动员参加了一档生活类综艺。
一开口,静谧的云南村庄就瞬间变成了东北大集。
河南人刘国梁一语中的:“东北话是不是你们队的官方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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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何止是速滑队,我宣布,东北话就是整个冬奥会的官方语言。
东北话在冰雪运动界的地位,首先体现为训练术语的“异化”。
摔不叫摔,叫zuai;雪上转体过度,叫“拧过油子了”。
比赛训练出现失误,人家夏季奥运选手安慰自己要心态放平。
到了冬奥——“多大点儿事儿啊,下次zu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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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比赛,央视请了专业对口的运动员贾宗洋来做解说嘉宾。
他上来就是一句“内啥XX马上出场了嗷!诶呀,这个zun备的还是不错的。”
……南方观众表示解说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解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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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懂别的体育比赛,需要提前了解项目术语;
想看懂冰雪项目比赛,要提前锻炼东北话听写能力。(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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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滑雪运动员张洋铭,曾经在某次比赛后接受采访。
当时我身边的一个喜欢看雪上项目的南方朋友,就被这段视频难住了。
“我本来想喊出我的口号来着,后忍儿引住了,光宰这寻思这个门儿怎么滑怎么滑……”
朋友说:“我能猜到‘后忍儿’大概是后来的意思,可这‘引住’是什么技术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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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雪板转弯的发力方式?是身体重心的切换?
他思考了三天,终于想起请教身边的东北人。
对方虽然对高山滑雪一窍不通,但好在很懂东北话。
“啥技术动作啊,人家说的不是引住,是‘忍住’!”
不过也不能怪我这位南方朋友,张洋铭的采访确实东北话浓度太高。
配上破马张飞的动作和得得搜搜的表情,让你怀疑自己看的不是中央五套,而是黑龙江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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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寻思出门就不要命了,壳就完了,结果一出门还失误了,zeng的我一撅,给自己zeng的有点孩怕了。“
“一个起滑,完犊子了,这不是训练啊这是比赛啊,完就呱呱的,(各种情绪)全都涌上心头啊。”
但这也证明,东北话的情景还原能力确实不容小视。
下面就来欣赏,连张洋铭自己都孩怕的“出门一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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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洋铭的东北话暴击虽然“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但影响尚且有限。
比一个运动员说东北话更可怕的是什么?是一群运动员说东北话。
这里补充一个知识,很多东北人在身处普通话环境时,会不由自主地收敛自己的口音(虽然可能收效甚微);
但同理——当身边全是东北人的时候,他们的东北味儿就会更肆无忌惮。
所以你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冰雪运动员说起话来比东北小品还东北小品。
是大环境给了他们傲人的自信。
平时:“啥东北话?我这不就是普通话吗?”
但在这里:“我说东北话,说东北话怎么了?”
比如来自黑龙江的冰壶搭档巴德鑫和王芮,每次看他们比赛我都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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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前,教练嘱咐巴德鑫“在场上一定要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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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严肃而紧张的平昌冬奥会场馆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老妹儿”。
“加油老妹儿”“使劲儿擦冰老妹儿“往左一点老妹儿”……
而王芮也不甘示弱,以“害行”“诶呀”进行回应。
有东北网友点评:“口音浓重而不做作,堪称东北话的听觉盛宴。”
中间有一段对话是这样的,巴德鑫跟搭档商量战术。
结果对方应和的声音太小了,他好几次都没听到,反复说了好几遍。
“能留就留,不能留就这样这样……行吗?”
“嗯。”
“行吗?”
“嗯”
“行吗?行吗?老妹儿。”
“行——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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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明白他们是在比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谢广坤跟媳妇宣布召开家庭会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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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场外的解说员都被逗笑了:“哈哈,这两个人的交流非常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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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1+1>2的效应,说的不仅是运动员赛场上的配合。
在发扬东北话方面,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之前看过武大靖参加的综艺,前几期都好好的。
直到有一天,他约了同为东北人的队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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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我天啊,你早上起来,收(二声)拾了吗?”
“你们在哪儿啊我在六楼,你直接干到六楼就完事儿了。”
观察室里的维嘉be like:这样的东北话浓度,实在是我这样的湖南主持人不可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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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来说,冬奥项目上东北人特别多,是很正常的事情。
气候摆在这里,无论是训练条件还是参与人数,肯定都更有优势。
再加上起步较早,诞生了不少“冰雪运动之乡”和训练基地,也吸引了一些没有训练条件的外地甚至外国运动员。
满口大碴子味儿的香港小伙朱定文,以及“匈牙利彭于晏”刘少林,都是因为经常在长春等地训练,口音才被带跑偏的。
朱定文就提到过,自己的东北话还是特地学的。
因为刚来长春的时候,每次去超市都会被问是哪儿的人。
“我坚持学习北方的口音,后来再出门就不会被询问这些磨叽的问题。”
行吧,看你小词儿用的这么溜,确实能够完美隐身在东北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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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运动员的籍贯比例,也只是一部分原因。
说白了还是因为东北话的搞笑特质,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也不知是不是口音加成,连这些说着东北方言的运动员似乎都显得画风清奇。
用东北人自己的话说,就是“没个正形儿”。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视频,是武大靖去参加活动。
远远看上去跟台上其他人一样,站得笔直又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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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一拉近,人家正撅着嘴吹雪花呢。
有人在评论区开玩笑:“武大靖你别装得好像没见过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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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滑冰的,也不是天天见雪。”
花滑运动员金博洋,有一次参加节目接受队友的采访。
还没开口就先来了个“飞吻”,弄得队友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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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采访了,他说的倒是一套一套,“我觉得能顶住这样的压力,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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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经不过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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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我自己是东北人的缘故,总是忍不住对冰雪项目运动员有所偏爱。
搞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看上去总是开开心心。
王濛之前在节目中聊到自己当年“怎么也滑不过韩国人”的低谷期,居然聊得眉飞色舞。
“当时一场比赛,三个韩国人加一个我。她们几个人都想争冠军,‘梆梆梆’也不怎么地,争出去一个,结果我第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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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变成搞笑担当的张洋铭,在平昌冬奥会的赛后采访中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也想快一点,但没有办法,咱没接触过这样的场地。”
他最后得到的排名是69,跟第一名的成绩差出了半分钟。
但还是乐呵呵地表示:“要说突破历史现在还有点儿突破不了,等再过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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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搞笑是东北话的自带属性,那乐观大概也是东北运动员的地域特色。
比赛固然要认真对待,但平时也得乐乐呵呵。
体育的残酷,在于总要分出个强弱输赢。
但听运动员们在场上场下插科打诨,你又会打心眼觉得他们确实也在享受运动本身。
不过要说我印象最深的冬奥东北话现场,倒真不是上面这些。
而是来自8年前索契赛场上的“雪上公主”,空中技巧运动员李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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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退役,那是她职业生涯的最后一跳。
结果落地时失误,重重摔在了地上,与奖牌失之交臂。
在全场惊呼中,李妮娜起身朝观众席挥了挥手,留下了那个至今仍被很多人记得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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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敢肯定,大多数人都不记得接下来的事情。
下场后有相熟的记者关心她的伤情,李妮娜把眼睛弯成月牙形,口音浓重地回答:“你就妹诚心,一定没为我si(使)劲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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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洒脱,那真是我听过最可爱的东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