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藕穿过埂子来

　　莲藕穿过埂子来

　　文/赵元波

　　土地刚刚下户那会儿，村里每家每户的秧田只是用一道窄窄的埂子隔开，埂子常年泡在水里，界限就很模糊，只是通过各家种的作物来进行区分，就像我家和邻居家，要区别开来的话，很简单，我家种的是莲藕，邻居家种的是茨菇，各是各的，很容易区分。

　　那时，村里多数人家习惯种的是茨菇，只有我家例外。清明时节，做秧田的时候，父亲就在秧田的稀泥里栽种上了莲藕，再把稀泥抹平，撒上谷种。等拔了秧苗之后，莲藕也就长出了叶片，零零星星浮在水面上了。

　　也许是第一次种，缺乏经验，莲藕种种多了的缘故，或是农家肥施得足、父亲管理到位的原因，原本看起来不太多的荷叶，等到了七月份的时候，竟然挤满了我家本来就不算太大的秧田里，密密麻麻的荷叶间还冒出了一只只荷花来，有的含苞待放，就像一个个火炬一样，有的已然开放，微风吹来，给人们送来阵阵清香，村里人经过我家的秧田，都会驻足观看，只为嗅一嗅荷花的香味，希望能为人们驱走夏日的酷热。

　　渐渐地，我发现，邻居家的茨菰田里，竟然也长出了好几片荷叶，要知道，一片荷叶就是一支莲藕呢。

　　“可是，邻居家并没有种莲藕，怎么会有荷叶呢！”我疑惑地问父亲。

　　“那是咱家的莲藕穿过埂子到邻居家串门了呗！埂子下面又不打着墙。”父亲笑着说。

　　我一听就急了：“那可是咱家种的莲藕，穿过埂子，不就成了他家的了吗？”

　　父亲依旧笑了笑说：“长在人家的秧田里，人家给它们薅草施肥，自然就是人家的了！那还用说。”

　　我愤愤不平，总想要把那几片荷叶给弄回到我家田里来，父亲说：“强扭的瓜不甜，它愿意那样就随它去。”他还时常招呼我给秧田勤放水，本来两家的田埂界限就很模糊，我家这边一放水，邻居家的田里也跟着沾光，也给放满了水。我心里虽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有什么法子呢，田里缺水的话，莲藕是长不大的。(情感文章 www.wenzhangba.com)

　　邻居见自家的秧田里有了荷叶，自是喜不自胜，施肥的时候自然是不敢怠慢，薅草也薅得更勤了。见此，我总是嘟哝着嘴，心里在说：“高兴个啥呢，又不是你家种的，等挖藕的时候，还不好说是谁家的呢！”每每这时，父亲就扯扯我的耳朵，说我的眼儿心呀只有针鼻子那么大，真是个小心眼儿。

　　中秋节过后，秧田里的荷叶已经干枯了，正是挖藕的好时节。真是巧了，父亲带着我去挖藕，邻居家呢，也恰好在秧田里挖茨菇。两脚站在稀泥里，顺着干枯的荷叶茎，差不多脸都要贴近了水面，慢慢地摸索，按图索骥。嗬，一支莲藕终于被我给挖了出来，一节一节的，就像小孩子的胳膊一样，肥嘟嘟的，怪逗人喜爱的。瞧瞧邻居家呢，埂子上也摆着几支莲藕，比我家的还更粗更长呢！真是墙里开花墙外香，邪门了。

　　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我和父亲在河里洗刚刚挖出来的莲藕时，邻居笑着对父亲说：“你家的藕真是不错，明年我家秧田里也要种藕呢！这些茨菇就送你们尝尝鲜吧！”几支莲藕，让两家人似乎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没种了茨菇的我家也吃上了茨菇，没种上了莲藕的邻居家吃上了莲藕，互通有无，邻里之间的关系越发的和谐了。那时候，邻里之间，张家吃个荤腥有爪子的菜，总会想着给邻近的李家娃儿留上一点，鲜有吵架红脸闹翻天的，邻里之间，都是以心换心，互敬互爱。

　　如今，在农村，邻里之间，有时为了房子的一小点滴水，争得个面红耳赤，吵得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我就在想，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的心是不是越来越窄了？以前，虽然生活不太富裕，邻里之间却有真情存在；现在生活好了，人的心胸倒狭窄了，秧田与秧田之间，有些人家已经用水泥桩来做两家田块的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