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徘徊（38）

　　祖陪东教授站起身，似乎要告辞了，忽儿又改变了主意，他收住脚步，将一只手搭在张钰的肩膀上。

　　“要是你真的想听听我的忠告，我得说，拿出点勇气来，当机立断，找些别的行当碰碰运气吧。尽管话不中听，我还是要对你直言一句：假如我在你这种年纪的时候，也有人向我进此忠告并使我接受的话，那我乐意把我在这世界上所拥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他。除非，嗯，除非你有坚强的经济后盾。“

　　张钰抬起头，吃惊地望着他。只见画家张开双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但他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严肃、忧郁。他接着说：“等你追悔不及的时候再发现自己的平庸无能，那才叫人痛心呢，但再痛心，也无助于改善一个人的气质。“

　　当他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呵呵一笑，旋即疾步走出房间。

　　近三个月以来，母亲一直卧床不起。张钰曾主动表示要回去探望她，但她婉言谢绝，怕影响他的学业。她不愿意给他添麻烦，说等到八月份再说吧，希望到时候张钰能回去住上两三个星期。万一病势转重，她会通知他的。她希望在临终前无论如何能见他一面。

　　那天他突然收到父亲的电话告诉他：“你母亲由于病势突然急转直下，竟至来不及唤你前来，已于今日清晨溘然离世。你母亲临终前表示，希望你能前来参加葬礼，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第二天就张钰匆匆乘飞机回家。母亲的溘然辞世，不仅使他感到震惊，而且还使他心头充满一股无名的恐惧：他有生以来第一回感觉到自己最终也难逃一死。父亲悲恸欲绝，人整个儿垮掉了。

　　张钰端详着那母亲张形容枯槁的瘦脸，心里只有一种感触：一生年华竞这样白白虚度了。

　　料理完母亲的丧事，张钰最近他经常想到祖陪东对他讲过的话，兀自拿不定主意，所以不愿多谈将来的事儿。假如他放弃学美术，自然不失为上策，因为他有自知之明，深信自己在这方面不可能超群出众。不幸的是，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才这么想，别人会以为他是知难而退，认输了，而他就是不肯服输。他生性倔强，明知自己在某方面不见得有天赋，却偏要和命运拼搏一番，非在这方面搞出点名堂不可。他决不愿让自己成为朋友们的笑柄。由于这种个性，他本来很可能一时还下不了放弃学画的决心，但是现在回到家乡，环境的变化，使他对事物的看法也突然跟着起了变化。最后他写信给星宇，麻烦他把留在A城的行李物品全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