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宝

　　前几天的一个中午，正准备午休的我，忽听得对面楼道里传来一位妇人抓狂的哭嚎，其声响彻远近几栋楼，大有地动山摇之势。

　　我的第一反应是以为两夫妻在打架，遂抢步窗前一探究竟，却不料看到了令我动容的一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中等个头的中年男士，他急匆匆去打开停在草坪上的红色小车左边的车门，后面紧随其后的是一位年纪相仿的男士抱着一位面如土色、双目紧闭约摸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两侧分别有两位男士用双手托着，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女孩我认识，哭着的是她年近六旬的母亲。她先是冲下楼梯紧跟女孩后面哭喊，象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声音。待女孩被放入车内后又拍车门哭，最后干脆跪在了车尾的地上，双手合十额头频频磕地，短发乱颤，凄厉地呼喊着女孩的名字，那种无助和撕心裂肺撞击着我的心灵，我能感知那种欲抓不能的凄惶，心随她动。

　　红色小车载着女孩疾速离去，母亲仍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她向车离开的方向跑两步又踅回去，又跑两步又踅回去，像是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找着，最后一手捂着胸口蹲了下去，继续呜咽……

　　女孩长得眉清目秀，身高一米五几，偏瘦。她进入我的视线并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我每天清晨拉开窗帘都能看见她在对面楼下的地上，要么拿手机站着听歌，跟着音乐节奏手舞足蹈一番；要么坐在矮凳上把弄父亲的老年机。

　　乍一看她，与常人无异，但是时间长了便发现了端倪，按说这么大的女孩不是读书就是上班，但是她没有，也几乎没有玩伴。偶尔凑到几岁的孩子身边玩，总能听到孩子大人对她的喝斥声，慢慢地我隐约知道她是个有略微缺陷的孩子，再见她时眼里便多了几分同情。

　　她的父母均已六十多岁，每天轮流地陪她坐在楼梯口的门前说话，或绕小区转转或在小区门前晒太阳，晚上还会带她跳跳广场舞。他们爱着她，她也幸福着，有时还会发点小脾气。

　　记得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曾见她，多日后见到她时，惊见她已安坐轮椅，当时内心泛起一阵不小的涟漪。时值寒冬，她膝上覆盖着一床薄毯，我疑惑、心疼，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还会遭至噩运？令我欣慰的是，在她坐轮椅的大半年里，她的父母总是面带微笑，对她呵护备至，耐心有加，看不出丝毫的嫌弃。

　　她的母亲身体矮胖，圆脸短发，一副干净利落的模样，平时寡言少语，脸上时常挂着恬淡的笑意，让人易于接近的那种。或许这份笑意背后潜藏着屈辱与泪水，心疼与不甘，但是她选择了笑对生活，笑对孩子，我想，这就是最美母亲的样子。

　　我曾深夜听到父亲毒打患小儿麻痹症的儿子，声震小区，母亲极怒在一旁痛骂父亲；我曾听说一位智障儿子因不堪忍受父亲的毒打而跳河自尽，母亲悲恸万分；尤其是最近几天频遇一对母女，母亲牵着唐氏综合症女儿漫步街头，笑意盎然，每次遇见都会心情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