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风口的女主播，摔了

　　01

　　“冉冉和你说了吗，她谈恋爱了，男生好像挺有钱的，经常在直播间给她刷礼物！”约小白吃饭的时候，我没来由的提了句冉冉。怎么可能不提呢，我们三个相识了这么多年。

　　“没说”，小白没好气的说：“以后别跟我提她了，但凡和她有关的事儿我都不想知道，狗咬吕洞宾，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她。”

　　小白和冉冉闹僵快一年了，冉冉没读过大学，是个主播。随着近年来直播行业的兴起，在我们还在象牙塔读书的时候，冉冉就已经学会在镜头前靠着插科打诨来赚钱了。

　　14年的时候，我和小白通过冉冉第一次了解到了直播这个行业：

　　刺眼的补光灯打在精心修饰过的脸上，黑色的秀发简简单单的披在背后，冉冉穿着一字肩的红色短裙，在不到10平米的空间里唱唱歌、跳跳舞，不到半个小时，我们一天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

　　那时直播才刚刚兴起，主播远不如今天这样多见，大家对直播的兴致也才刚刚燃起，每天都有新的土豪加入。冉冉虽然没有包装公司、没有人脉、也没受过专业的训练，但站在风口浪尖，依旧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冉冉兜里塞。

　　那时我和小白还没大学毕业，每个月只有几百块的实习工资，时不时的还要靠着父母的补贴来生活，有时候连续工作20个小时，也只能拿到一点儿少的可怜的补贴，看着冉冉的名牌包、名牌鞋，说不羡慕可能自己都不信。

　　冉冉也常劝我们：“那么辛苦干嘛啊，你俩长得又不差，咱们三个人一起直播多好啊，工作轻松，钱也好赚，一年怎么也能赚两个名牌包。”

　　不是没有心动过，只是我害怕别人的眼光，小白有她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我们谁都没有妥协。

　　记得当时冉冉还说我们：“读书读傻了吧，亏你们还是学金融的，看着机遇不抓，放着大钱不赚，到底图什么呢？”

　　现在想来，除了略微的遗憾，我更多的是有种躲过一劫的窃喜和庆幸。因为我们三个人的人生。

　　02

　　20多年前，冉冉、小白和我出生在同一个山村里，在所有的同龄玩伴中，我们仨是最要好的。一起看戏一起爬树，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里，全是她们俩的痕迹。

　　小白是我们三个人里面长得最漂亮、个子最高挑、成绩最优秀的，而冉冉则是我们三个中最叛逆、最野的那个。中考完之后，冉冉便自作主张退了学：“你们没听过吗，大学生将来都是要给初中生打工的。读书没意思，再多知识都不如钱靠的住。”

　　在底层几年的沉浮之后，冉冉顺利地搭上了时代的顺风车，一朝得意，过上了比梦想中更富有的生活。

　　可机遇就是这样，就算你运气好抓住了它，但凡能力差一点儿或者不懂得与时俱进，它迟早还是会离开你。

　　15年的时候，直播行业迅速崛起，各种直播公司、网红相继进入这个行业想分一杯羹，漂亮的男孩儿女孩儿越来越多，琴棋书画，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家死死地拽着自己手里的，谁也不愿到手的资源让人抢了去。

　　没有核心竞争力的冉冉自然争不过那些人，眼睁睁的看着做直播的粉丝越来越少，除了抓紧机遇多要点儿礼物外，她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做什么。

　　直播这个行业赚钱的途径大致有三种：底薪、礼物分成、广告费。底薪是专业的网红包装公司才有的，广告费也是包装公司谈好后分任务给艺人，冉冉这样的“个体户”，只有礼物分成这一种收益。

　　14年的时候，看直播的土豪较多，分成也能拿到礼物的70%，到了15年底，土豪都被更漂亮的主播抢走了，分成也降到了40%，冉冉的日子一下子过得紧凑了起来。

　　年底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小聚。彼时，我和小白均已转正，虽然工资依旧不高，却总算实现了经济独立。冉冉请我们吃饭，要我们帮她想想办法：“小白，四月，你们学历高，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找你们的。直播快要走向衰落了，你们帮帮我，最后捞一笔，行吗？”

　　小白想了想，笃定的说：“涉及到人性和金钱的东西，火爆是注定的，而且我最近也在关注这一行业，并没有什么衰败的迹象。直播是一个新的内容展现模式，而且是一个有交互性的展现模式，就像从电台到电视台的一个载体的改变，因此在更好的展现模式诞生之前，我相信它只会越来越火。”

　　我冲冉冉点了点头，对小白的观点表示了赞同。

　　“可是来我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少了啊？”冉冉有些有气无力的说。

　　我想了想，对冉冉说：“女主播和网红的火爆模式的持续性注定是不会太好，一来缺少一些专业性的主流引导，你们唱歌跳舞其实都是些皮毛，经不起时间沉淀；二来毕竟是涉及到性和金钱的，打赏的金主会越来越刁钻，而漂亮的姑娘更是会前仆后继。我和小白都是相信直播平台持续火的能力的，但我们不相信个人能持续火的能力。明星尚且没几个做的到的，何况条件差太多的主播。”

　　冉冉有些气馁，恶狠狠的夹着盘子里的菜，小白不太忍心，问她：“大势所趋我是改变不了的，但我们可以帮助你顺势而为，你愿不愿意改变一下？”

　　冉冉的眼神恢复了些神色，小白接着说：“你不愿意去外面的公司受专业的包装，但我们给你介绍些创业公司的广告商。另外，你之前是靠机遇火起来的，现在机遇靠不住了，你得提升自己的竞争力，创造自己的特色。你是做主播的，这点儿上你肯定比我更清楚该怎么做……”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是我们三个人最后一次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03

　　16年4月，小白介绍的最后一个广告商也因转化率过低单方面终止了和冉冉的合作。再一次致电道歉并赔偿了广告商的损失后，小白终于受不了冉冉编造出来的谎言，忍不住打开了冉冉的直播间。

　　屏幕上的冉冉穿着低胸装，发着嗲请直播间的几个土豪“哥哥”帮她刷礼物，小白后来和我说：“四月你知道吗，冉冉她根本就不是在直播，不唱歌、不跳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着那群土豪发来的黄段子，甚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推销的产品卖不出去了，她那样，谁还关注产品啊？”

　　“广告商在合作前没看过她的直播吗？”

　　小白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有的会看吧，大部分人太忙的话，看看她的粉丝数就直接商量价格了。我对这个其实也不是太了解。”

　　冉冉确实靠这些歪门邪道赚了点儿钱，只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关注她的粉丝还是越来越少了，到了后来，连三位数都上不了了。

　　小白找冉冉谈过，冉冉嘴硬着怪小白介绍的广告商不靠谱，小白劝她学点儿东西，做点儿不一样的，冉冉只是说：“行了行了，别假惺惺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看不得我好。现在好了，我落魄了，你们满意了吗？”

　　那次之后，小白和冉冉彻底断了联系，我和冉冉也成了彼此朋友圈的好友之一，点赞都没有了。

　　不久前，冉冉联系到我，告诉我她已经不直播了，谈了有钱的男朋友，又过上了之前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话里话外，有几分炫耀，几分真心，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评判。

　　记得小白和冉冉闹掰的前几天，我问冉冉，如果遇到下一个风口，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冉冉说，她会，因为那次选择，给了她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其实我没有告诉她，我不会那样选择，除非我有能力在红利期之后依旧红火。马化腾说，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可是他没说，风口过去后，还没学会飞的猪飞的有多高就会摔的有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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