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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往事》读后感10篇

2017-11-19 21:57: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重庆往事》读后感10篇

  《重庆往事》是一本由【以】沃尔夫岗•卡佛岗著作,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8.00元,页数:204,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重庆往事》读后感(一):一本《重庆往事》引出一个重庆人隐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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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我们曾经连续报道一位90岁的德裔犹太人沃尔夫岗·卡佛岗写了一本书《重庆往事》,书里多次提到一位宁医生对他和父亲的帮助。随后记者有幸找到了宁医生的后人,并发现了一段被掩盖了数十年的历史事实:宁医生竟是1936年柏林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的翻译兼队医。
  昨天,我们找到了宁医生的女儿宁安矩和宁安箴,并在宁安矩的家中见到了她们父亲保留下来的两张老照片。
 宁医生的两张老照片
  宁医生叫宁誉(1897-1989)。在大女儿宁安矩位于渝中区大坪医院家属区的家中,至今珍藏着父亲宁誉的两张黑白照片——
 
  一张是几十人的大合影,这是中国代表团于1936年参加德国柏林奥运会时拍摄的,代表团成员穿着统一的西装,前排右二,只探出了一颗脑袋的那个人,就是宁誉。
 
  另一张是十多人的集体照,这是在德国部分中国留学生的合影,拍摄于1922-1925年间。前排右二是宁誉,坐在他右手边的(前排右三)就是朱德,朱德当时也在德国一所大学里留学。
  重庆档案馆编研处处长唐明说,这两张照片非常珍贵,目前重庆档案馆及相关文博机构都没有收藏。在重庆,宁医生及他的那段特殊经历,媒体还是首次披露。宁安矩说,父亲文革时被屡次批斗,此后他及家人对他那段经历一直闭口不提
柏林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的翻译
  宁安矩说,父亲宁誉当年是柏林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的翻译。
  “听父亲说,他那时已经在法兰克福大学任教,图宾根大学中国留学生同学会的一位同学找到他,说中国代表团要来德国参加柏林运动会,他们需要一位德语翻译。这名德语翻译不仅要会中文和德文,因为带队的国民党官员戴季陶是四川广汉人,这名翻译最好还会讲四川话;再加上这是中国代表团第一次参加奥运会,要顾及面子,所以这名翻译在讲德语的时候不可以有口音,还要懂西方文化。那位同学就向代表团推荐了我父亲。”
  宁誉是重庆人,1921年到德国图宾根大学学习,1926年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并留校任教,两年后,任德国法兰克福大学医用物理学院教授及国立实验治疗学院放射治疗室主任。
  宁安矩说:“常听父亲说,那时候学习就是为了振兴中华。父亲先在上海同济大学医学系学习,他的老师,一个德国人,给了他一颗臭鸡蛋,意思是他很差劲。父亲受到刺激,一鼓作气,第二年就考了第一,那位老师对他刮目相看,并推荐他到德国图宾根大学继续学习。他和我母亲结婚后,坐了3个月邮轮到了德国,最后拿到博士学位。”
  “中国代表团在出发前,就跟我父亲接洽好了。听父亲说,代表团又是水路、又是陆路,走了一个月,终于赶在奥运会开始前一周到了。”宁安箴说。
  感到扬眉吐气但又失落
  宁安箴说,父亲告诉她们,中国代表团一共69人,统一着装,一件蓝色的西服,左侧口袋处绣着金黄色的奥林匹克五环标志,还绣了“CHINA”和“中华”。
  “我父亲也得到一件这样的衣服,他很兴奋,他个子矮矮的,配着白衬衫,穿起来非常精神。父亲说,作为一个在国外生活了十多年的中国人,祖国荣誉感在心中澎湃,真的感受到中国人扬眉吐气了!那是中国代表团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呀,多么骄傲!”
  中国人第一次参加奥运会是在1932年洛杉矶奥运会,短跑运动员刘长春作为中国选派出的唯一运动员,参加了100米、200米及400米比赛。而1936年柏林奥运会,中国派出69名运动员参加了100米、游泳和自行车等9个项目比赛,这是中国首次派出代表团参与奥运会。
  “但是那次中国代表团的成绩很差,只有一个撑杆跳高的选手进入了决赛,其他的都很快被淘汰了。父亲说,他从1936年8月1日到16日,一直陪着代表团,跟运动员的心情一样,他也非常失落。”
  翻译得的薪水资助留学生
  听父亲说,给中国代表团做了半个月翻译,是有薪水的。具体多少钱,宁安矩、宁安箴两姐妹都不记得了。
  “我父亲把这笔钱给了在德的中国留学生,那时候,留学生的生活很困难,他们之间都会互相帮助。父亲有一块手表,也曾换了钱资助贝时璋学习。”宁安箴说。
  贝时璋(1903-2009),中国细胞学、胚胎学的创始人之一,中国生物物理学的奠基人,第一届中国科学院院士。
  “贝时璋先生为了感谢我的父亲,在离开德国时,把他最好的、轻易舍不得穿的一件羊毛褂子送给了我的父亲。抗日战争爆发后,父亲也要回来报效祖国,过海关时,那件羊毛褂子膻味太重了,没能过关。”宁安箴说,“上世纪80年代,我陪着父亲去了两次北京,见到了贝时璋。我们离开北京时,贝时璋先生还开玩笑说:‘我的羊毛褂子呢?你弄丢啦。’”
  唯一在世的运动员还记得他
  昨天,我们还联系到了当年参加柏林奥运会的运动员郭洁,他曾经参加柏林奥运会铁饼项目。
  郭洁已经是103岁的高龄,从西安体院退休。根据能够查到的资料,郭洁应该是当年中国代表团里目前唯一健在的运动员。他有些耳背,已经不太好沟通,但说起宁誉,他竟然还记得:
 
  “哦,你们说那个矮子啊,重庆人,他很懂西方文化,是我们的翻译,他还懂医,也是我们代表团的医生。记得我们吃不惯西餐,是他帮我们找德国人要辣椒、咸菜。
人物档案
  宁誉(1897-1989),出生于渝中区临江门一个教师家庭兄弟姐妹7人。巴县男子中学(现市7中)毕业后,宁誉1913年到上海,进入同济大学医学系,1921年毕业,同年到德国图宾根大学求学,1926年获得图宾根大学医学博士学位。1937年抗战爆发,宁誉回国,参加中国红十字会,担任第五医疗队队长赴前线。1953年,宁医生进入第七军医大学(现第三军医大学),后主持创建了第三军医大学医疗系皮肤性病研究室和西南医院皮肤科。
  卡佛冈在回忆录中描写宁医生:“50岁左右,有点灰白的头发,中等身材,很有趣,总带着让人愉快的微笑,德语说得那样完美无缺……”卡佛冈父子俩1940年逃难来到重庆,宁医生是小卡佛冈伯父的朋友,当时开诊所。卡佛冈的父亲是个肺科医生,于是与宁医生“搭伙”,一个治肺病一个治皮肤病,这对中德医生在随后几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重庆往事》读后感(二):"狼人行记"故事之一:逃离地狱 漫漫长路通往中国

"狼人行记"故事之一:逃离地狱 漫漫长路通往中国
2012-05-31 14:28:42  来源:国际在线专稿  编辑:张斯路   
国际在线消息:1940年从德国坐火车去莫斯科,又坐火车到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再乘飞机到乌鲁木齐(哈密),转机兰州、成都,最后到达重庆。
  1951年,和新婚中国妻子从保山开车到缅甸仰光,乘飞机到香港,转机菲律宾,再转机印度加尔格达、巴基斯坦卡拉奇,最后飞抵以色列,成为以色列公民,至今生活在以色列的“上海”----港口城市海法。
  以上是犹太人沃尔夫岗·卡佛岗逃离德国和回到以色列的路线。“沃尔夫岗”在德文的意思是“旷野里漫游的狼”,他在中国重庆生活了11年,一口川音。他把自己的故事写成《重庆往事——一个犹太人的晚年回忆(1940-1951)》一书,已出版希伯莱文和英文版本,并由旅美华人董经绚翻译成中文。
  2012年5月,在听说了“犹太人中国寻亲”活动后,卡佛岗通过多方联系,希望通过这次活动,把他的故事讲给更多的以色列人和中国人听……
1933年的一次事件,第一次让这家人感到惊骇和恐惧。在卡佛岗去探望叔叔的时候,他的两位叔叔被冲锋队员强行带走。半年后,两位叔叔回来了,黑发却变成了白发,半年的折磨和终生的恐惧使他们很快丢下财产,移居巴勒斯坦。但在当时,大多数犹太人还相信人类理性,相信这种暴政不会持续很久。
  就在这一年,卡佛岗上了高中,奇怪的事情也在学校里发生了。几个老师开始轮流不来上课。等他们重新回来上课时,对卡佛岗的态度便完全变了,甚至公然在课堂上辱骂犹太人。学校里的境遇让卡佛岗“一直感到读书难”,他“宁愿同一条街上的那帮孩子一起骑单车比赛”。可即使这个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他的好朋友悄悄告诉他,自己不能再同他往来,否则,自己的父亲便要失业。卡佛岗对朋友选择了原谅和理解,却不能理解父亲为何还不设法离开德国,父亲每次的回复总是说母亲病重,而且巴勒斯坦的医生太多,很难谋生。
  在父亲的照料下,卡佛岗母亲的病情稍稍有些起色,可就在这时,盖世太保把他的父亲带走了,母亲开始高烧不止。卡佛岗说:“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活就完全毁了”。在当律师的叔叔帮助下,卡佛岗的父亲得以回家探望,而他的母亲却在父亲被送回监狱的那天晚上离世。
所幸父亲最终奇迹般被判无罪,从他被释放的那天起,父子二人便每天奔波于各国使领馆之间,希望能获得签证,逃离被卡佛岗称为“地狱”的德国。
  他们首先计划逃往缅甸仰光,却在到达英国南安普敦时被拒之门外,原因是盟军向纳粹德国宣战。回到柏林后,他们又找到旅行社。这次,旅行社给出的答案是先去荷兰,从那里乘渡轮到英国。但这次的计划也以荷兰拒签而告终。几次燃起的希望又再度绝望后,一家名叫库克的旅行社终于让父子俩“见到一线曙光”——可以取道俄国去中国。在等待俄国签证的这段时间,卡佛岗进了犹太社区专为移民办的技工学徒学校,学校教授如何使用各种机床和工具。这样,移民在新地方才能谋生立足。卡佛岗在这里学会了气焊气割和其他跟机械有关的手艺。1940年8月,历经路途的颠簸和艰险,他们经阿拉木图、乌鲁木齐,最终达到陪都重庆。

  《重庆往事》读后感(三):《重庆日报》专访稿:我的经历独一无二——一名犹太老人的重庆往事

4月20日,北京时间夜里11点。万里之外的以色列海法,大约是下午6点。
听《重庆往事》中文译者董经绚讲,每天这个时候,书的作者——沃夫岗会结束散步,回到家中。这是一天中,采访他的最好时机。
电话拨通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Chinese?Chongqing?”
“Yes!”
“重庆人?你好,你好!”
虽然之前听董经绚讲过,老人会说夹杂着云南口音的重庆话,但亲耳听到,仍令人兴奋——电话那头,一个阔别中国长达60年、已经90岁的犹太老人,还能记得那个曾经寄居仅11年的城市的方言!
我们的聊天,就这样进行着。“老乡”遇“老乡”,老人似乎一点也不想结束。他尝试委婉地提醒记者控制成本:“你们可以用skype(一种互联网即时通讯工具)和我讲,不花钱,随便你讲好久。”记者解释道,在中国,skype不那么流行。但过不了多久,老人会突然岔开话题,喃喃地又说,“你们可以用skype和我讲,不花钱,随便你讲好久……”
老人这样讲述他的书——
“那是我在纳粹统治下的德国的经历,以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在中国所经历的真实的故事。”
“也许,现在的年轻一代人看来,那仅仅是一段抽象的历史。”
“关于那一时期犹太人的故事,已经有很多的书出版发行了。但是,那些回忆录中,没有一本讲述犹太难民在中国内陆的故事。”
“我一直都爱中国,爱中国人,爱中国的语言文字,爱中国的古老风俗和中国饮食。我感谢中国救了我的命。不仅救了我的家人,还接纳了成千上万的犹太人到中国,从而免受纳粹德国的屠杀。”
正如沃夫岗所说,关于犹太难民在中国内陆生活的历史,在《重庆往事》出版前,还是一片空白,“我的经历独一无二”。
这个世界谁还肯接纳我们?除了中国
沃夫岗的家,原本在柏林市中心。父亲约翰斯是执业医生,从事肺结核的研究及治疗。家里有一辆欧宝车,衣食无忧。
幸福的生活,在1933年突然中断,希特勒走到历史的前台。
有一天,沃夫岗的伯父和叔叔突然被纳粹党卫军带走了。兄弟俩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他们被绳子捆住阴茎,强迫灌水不准排尿直到痛晕过去。
半年后,兄弟俩被释放。很快,伯父放弃了所有产业,举家移民到了巴勒斯坦。
随后,沃夫岗的哥哥和另一位伯父——里昂·沃夫岗也陆续从德国离开。
此时的沃夫岗还一片天真烂漫。在读中学前的那个暑假里,他写了一篇《维西渔人码头历险记》,希望能在课堂上与所有同学分享。但老师一直没点他的名,于是他就自己站了起来。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沃夫岗从来不敢想象的大声训斥传来:“坐下,犹大!”
后面的故事是:沃夫岗不被所有老师待见,不断有同学挑衅,和他打架。
直到有一天,约翰斯说:“如果这样,我们就让他停学好了……”
休学后,对机械感兴趣的沃夫岗开始自学,而这竟也为他往后的人生铺就了一条道路——此乃后话。
他父亲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1935年,约翰斯被指控为一个女人非法堕胎,而被关进监狱。这竟成了不幸中的万幸,“一出狱,就可能被纳粹抓到集中营去。最好是呆在那里”。
半年后,沃夫岗的母亲病重去世。
又过了几个星期,约翰斯被无罪释放。出狱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带领儿子,逃离这个恐怖的国度。
但他们选择极为有限——比如,美国的犹太移民配额已满。全世界同意增加移民配额的国家,只有小国多米尼加。正如犹太政治家哈伊姆·魏茨曼写道:“看来世界将要分为两部分:犹太人不能生活的地方,以及他们不能进入的地方。”
不过,当时孱弱的中国是个例外。据南京大学犹太文化研究所所长徐新介绍,在1937年前后,大约有两万多犹太人曾辗转来到上海——曾经的公共租界,世界上唯一既不需要签证也不需要护照就允许进入的地方。
来到重庆,迎接我们的是日本人的轰炸机
那段时间,犹太社区中谈得最多的,便是上海。
上海充满诱惑。徐新说,早在唐朝,就有犹太人进入中国的记录,并在北宋时期形成了“开封犹太”这个族群,“在中国人的哲学体系里,没有‘反犹’这个词”。
1939年,约翰斯变卖了一切值钱的家当,带着沃夫岗以及4个大木箱——所有能让这位肺科医生在中国重新开业的物件,开始逃亡。
当时,大多数犹太人都是乘船从意大利到上海。也有一部分人乘火车,从波兰,经俄罗斯,到被日本控制的大连,再从那里,乘船到上海。
当约翰斯购买意大利船票时,船票却已经预定到第二年了。而乘火车经大连去,需要日本的过境签证。但日本领馆拒绝了他们的签证。
怎么办?
就在这时,伯父里昂来信了。里昂于1933年来到中国,最先落脚的城市是哈尔滨,最后到了重庆。此时,太平洋战争即将爆发,里昂认定,跟中国的政府部门转移到重庆比较安全。
于是父子俩规划了一条新线路:从德国坐火车到莫斯科,再坐火车到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乘飞机到乌鲁木齐(哈密),转机兰州、成都,最后到重庆。
但自从离开德国,父子俩就变成了彻底的穷光蛋。按照当时纳粹的规定,每个犹太人只能携带不超过5马克的货币出境。更糟糕的是,约翰斯的4个大木箱在经过苏联时不翼而飞。父子俩只能靠身上的几件衣服过冬,领取国际犹太组织的救济金过活。
辗转一年之后,1940年,父子俩终于抵达重庆。刚在街上转悠一阵,空袭警报就响了。街上的人不要命的跑,一路高喊:“挂球了,挂球了!”
当时,在城市中心最高处有个大木架,挂一个红球是空袭预告;挂两个红球是飞机马上来了,须赶快进防空洞;轰炸开始,两个红球都放下来;警报解除,则挂绿色灯笼。
日本人的轰炸机就是这样“欢迎”父子俩来到重庆的。
我们和重庆人同呼吸共患难,永不屈服
自打来到重庆的第一天开始,沃夫岗一家子便“和重庆人一起,同呼吸共患难”,他们见证了日本人对中国平民展开的疯狂屠杀。
1941年,沃夫岗来到城里(现在的渝中区)工作,约翰斯来看他。空袭时,父子俩钻进房子底层的小防空洞。一颗炸弹落到这栋4层的房子上,房子左边的内部结构完全破坏,但右面还立着。沃夫岗知道有倒塌的危险,就拒绝再住进去。
但没有人听他的警告。
两周以后,一场大风把房子刮倒。16个在里面睡觉的人,长眠在废墟里。
沃夫岗还经历过震惊中外的较场口大隧道窒息惨案。那是1941年6月5日,天上飘着毛毛细雨,日本派出24架轰炸机,分三批偷袭重庆。
街上一片混乱,惊慌的人群潮水般地向大隧道涌去。这段仅可容纳5000人的隧道,顿时挤进了上万人。
日机持续轰炸了3个多小时后的午夜11点,人们劈开木闸门,才发现,大多数人已窒息而亡。死者面目青紫,口鼻出血,你抓我扯,惨不忍睹。
“我亲眼目睹了几千具尸体用卡车拉了好几天,才清理埋葬完毕。”沃夫岗说,“事件过后,这一带的商店好久都没人开门,因为他们都死在洞里面了。”
被轰炸过的地方,只剩一堆堆瓦砾。但只要日本飞机一离开,大火一经扑灭,老百姓就开始在废墟上建小商店,搭棚子。
一些女人和孩子开始收捡废墟里的钉子,锤直了分成堆卖。弯的水管也被利用起来,锤直以后,一节节焊起来,漆上银色的粉,看起来和新的一样。电线也是从炸毁的房子里捡拆出来,经过清洁抛光,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我们西方人真是不知道什么是贫穷。战后一些欧洲人受不了这样的苦,宁愿选择自杀。”沃夫岗说,相比之下,重庆人要坚韧得多,“只要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就不能阻止他们重建家园,开始新生活。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材料。生活从不中断!”
“日本人以为狂轰滥炸,就能让中国屈服,但他们完全低估了中国人的骄傲与自尊。”
我成为袍哥会里为数不多的“洋鬼子”
到重庆的第三天,沃夫岗已经尝试用重庆话与人交流。为了找工作,父子俩寄居在南岸龙门浩一个德国人开的酒吧里。
“一些年轻人爱拿我取乐子。我认真而且准确地重复他们教我的重庆话时,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后来我才发现,他们教我的都是些脏话。”
沃夫岗也结交了很多中国朋友。一位年轻的湖北人,他的叔叔是国民党的官员,手头有一辆老式军牌卡车。沃夫岗利用这辆车,开始了他在中国的营生——卡车司机。
从重庆到昆明,一路下来,走走停停,需要花一个多月时间。在这过程中,凭借高超的驾驶、修理技术和良好的人品,沃夫岗赢得了中国人的尊敬。后来,沃夫岗还因此加入了袍哥会,成为这个巨大的帮会组织中为数不多的“洋鬼子”。
相比沃夫岗的“入世”,他的家人则要骄傲和矜持得多。约翰斯弟兄俩虽然身陷中国,但仍对德国心存期盼,希望疯狂的时代尽快过去。他们只读德文书,找到什么就读什么。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应当过新的生活,学些重庆话与人沟通,更好地谋生。而一上街买东西或到邮局,他们就乱了手脚,到处找人当翻译。
但这往往事与愿违。有一次在邮局,伯父大声吼叫:“真是耻辱,没有人讲英文!”
 
对话作者
“感谢中国救了我们的命,中国万岁!”
本报记者 夏帆
重庆日报:您身边的很多朋友、家人都跟中国联姻。您如何评价重庆人?
沃夫岗:我在重庆有很多朋友。我喜欢他们所有人,他们也喜欢和我在一起。这里的人非常乐观而且喜欢微笑。任何时候你问路,都会有人给你指路。当我有中国女朋友的时候,我非常开心。而且,我从来没有交过欧洲女朋友。
重庆日报:您记录了很多关于您父亲行医闹的笑话。在您看来,要融入中国社会,您必须坚守和放弃的原则是什么?
沃夫岗:关于我父亲的笑话都是事实。他想有更高的收入,这才能与他作为德国医生的身份以及他的知识相匹配。但他有个致命的问题,在向病人收费的时候,并没有以中国人的思维想过。
举一个例子。治疗费他收80元,药费20元。为了让别人明白,他把手放在瓶子上说,20元;然后用手指指自己说,80元。这在中国似乎行不通,中国医生的治疗费是很廉价的。在病人面前,我们争执过,但我没法改变他的想法。
我很快地融入了中国,因为我年轻,很容易理解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而且像他们一样处事。
重庆日报:在您到达以色列后,还曾回到重庆旅行。如何评价重庆和中国社会的变化?
沃夫岗:战后我第一次回到中国,我发现没有任何进步。但是后来,特别是邓小平上台之后,中国越来越繁荣,许多高楼拔地而起。
与老一代相比,年轻一代的重庆人,住在了更宽敞、明亮的公寓。他们很有礼貌,在入口处他们会脱帽敬礼,在以前的中国绝不会出现,这让我非常惊讶。
重庆日报:最后,您想对中国说点什么?
沃夫岗:在德国的最后两年,我住在我姑姑家里。1940年,我们离开德国后不久,纳粹来了,把我姑姑、姑父带去集中营,在一个封闭的卡车里,用废气把他们和另外50人杀害了。如果我们不离开,结局也一样。
我非常非常感谢中国救了我们的命。中国万岁!
 
专家热议
《重庆往事》,一部战时重庆的社会生活史
本报记者 夏帆
重庆日报:沃夫岗一直强调,他的经历和这本书是独一无二的。您怎么看?
唐润明(市档案馆编研处处长):在这本书问世之前,我还没有看到犹太人在重庆生活的记录。
《重庆往事》记载了其从逃难、在重庆生活、回到以色列的历史,其时限长达11年。这正如作者自己所说,在有关记录犹太人二战时期在中国活动的书籍中,是独一无二的,因而其价值也应当是独一无二的。
书中的一些记录,印证了当时的一些大事件,而作者描写的“重庆大轰炸”,更是日军屠杀中国人的一大铁证。
徐新(南京大学犹太文化研究所所长):学术界以前一直有个定论,二战期间犹太人到中国来,主要是在上海,少数一部分人到了天津、哈尔滨,但几乎没有犹太人在中国内地、大后方生活的记录。沃夫岗的故事是一个特例。
重庆日报:这是一本口传历史。而一般我们认为,这种书的学术意义不大。您怎么看?
徐新:最近十来年里,口传历史在西方很受重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作者在现场,讲自己的感受,这更有时代意义、现实意义。尽管作者可能记忆不准确,或者有主观色彩,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文字成为一种重要的历史素材。
潘洵(西南大学历史学教授):书中的确存在一些错误。但全面评价一本书,应该是批判的利用。这本书的主要价值在于,让我们了解抗战时期犹太人在中国的生活,了解一些重大事件,了解大后方的社会生活。
唐润明:是的,这本书记载的是战时重庆的底层社会生活史,对了解、研究抗战时期的社会特别是外侨在重庆生活、工作的历史有一定的参考与借鉴价值。有关医疗、卫生方面,社会风俗方面的情况、个人的生活细节,书中均有较为详尽的介绍。
比起给父亲当翻译,我更喜欢跑车闯江湖
1941年夏,约翰斯给人治病,获得了一笔可观的报酬。这样,约翰斯有了足够的钱,可以在城里租一间屋子,开起了诊所。除了跑车,在家时,会说重庆话的沃夫岗便是父亲的翻译。
一次,一个患者希望沃夫岗给约翰斯解释他有“阳萎”时,病人说他下身发冷。本来沃夫岗可以说他“不能做爱”,但他却要苦苦搜索文雅一点的德文单词。稍微犹豫停顿一下,父亲有些不耐烦。
“好吧,我告诉你,他说他下身感到冷!”沃夫岗直译道。
约翰斯说:“告诉他,叫他太太给他织一条保暖内裤,不就暖和多了吗?”
当病人会讲英语或者德语,约翰斯的劲头就来了。一次,一个会说点英文的富人来做检查,约翰斯给他上了长长的一课,从肺病怎么得来的,到如何治疗,讲得仔仔细细。
最后约翰斯讲:“下次来带上你的X光片!”
过了一周,听得半懂不懂的富人再来时,很骄傲地出示了一张他的全家福照片……
不过,约翰斯更多的是成功案例,比如治愈了国民党高官白崇禧女儿的病,而得到丰厚的打赏。
但沃夫岗一直认为做翻译是件没前途的事。一有空,他还是找货源,继续跑车,继续冒险。
经过贵州七十二道拐是个艰苦的旅程。经常是,当发动了引擎、挂档,竭尽全力爬个两三米后,车又趴下了,又重新发动、给油、挂档,爬几米,再趴下……进入云南,开到一段起伏路时,轮子竟然跑掉了!就在摔下悬崖前的一刹,终于刹住!
遇到土匪是常事。“龟儿子的,都给我下来!”有一天夜里,沃夫岗的车被拦了下来。
一个土匪走到沃夫岗面前,叫他赶快把鞋脱了。 “我给他们说,这双鞋对你来说太大了(44码),你穿了怎么能跑山路呢?你看,连我穿起都嫌大。”另一个要沃夫岗脱裤子。“我指着屁股上的洞说:‘你看见洞洞了吗,我看你穿起来都不好意思哟!’”
然后,土匪开始取备胎、工具箱和卡车的帆布棚,甚至蓄电池。沃夫岗护着不让取……土匪举起了卡宾枪。
沃夫岗急中生智,解释道,“没有电池,车发动不了,我就死在这里了,以后你们就再也遇不到我了。我没生意,你们也就没了生意。”这段话竟然很管用,“请示了土匪头子后,同意我保留电池。”
还有一次,车没油搁浅。沃夫岗看见有人背着两大罐酒走过。高浓度的老白干!沃夫岗立马买下,倒进油箱,用破棉絮浸满酒精,包着汽化器,点燃给汽化器加热,引擎居然发动了!
父亲长眠在李子坝,我还要继续生活下去
在重庆的日子里,父子俩从来不公开谈论在柏林的好时光。但约翰斯总惋惜在逃难途中丢失的4个箱子,那里面有珍贵的医学文献和仪器,和他在一战前发明的一种血清。
一战过后,约翰斯在肺结核病人的肺粘液中发现了一种无名芽孢杆菌,并培养出一种血清抗体。他把这种血清注射给被肺结核菌感染了的奶牛,过了一段时间,奶牛的肺结核指标竟呈阴性!
约翰斯又在被肺结核感染的孩子身上实验,也获得了成功!这让约翰斯无比兴奋,一大难题解决了。
到重庆以后,约翰斯曾到苏联大使馆查询行李。几个月后,对方通知说行李找到了,但要约翰斯付从阿拉木图到重庆的运费。约翰斯从朋友处借来了一大笔钱,付款时,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说得太多,谈到了血清的价值,这就足够让苏联人停止托运这批行李了。”沃夫岗说。
“这让父亲一直闷闷不乐。”1947年初秋,约翰斯开始卧床不起,体力一天比一天差,后来连一个病人也不能接待了……
伯父里昂决定离开中国,从重庆经上海,前往以色列了。走之前,他来看望他的兄弟。
两人谈了整整一晚,聊起了上学的时光,也讨论了怎么让沃夫岗父子俩也去以色列……而这,竟是兄弟俩最后一次谈话。第二天,约翰斯陷入昏迷;第三天,约翰斯遗憾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被埋在李子坝的一处外国人的墓地。
“直到盖棺钉钉时,我才接受父亲已去的事实。我忍不住像婴儿一样放声大哭。自我母亲去世,我还没有像这样哭过。他是这样一个有才干的人,现在,竟这样离开了人世。”沃夫岗对记者说。
父亲过世、伯父离去,原本一大家子人,现在只留下了沃夫岗孤零零地“留守”重庆。
我的太太是中国人,她改写了我的一生
在凌乱的岁月中,一位云南姑娘——素兰,给了沃夫岗一生中最美的回忆。
素兰有一副娇好的面容,没有化一点妆,长长的辫子拖在腰间,一副害羞严肃的表情,让沃夫岗着迷。他们是在跑车时认识的,素兰和他的哥哥阿昆负责押运。
素兰在一大户人家当家教,读了很多翻译书籍。沃夫岗经常和素兰聊天,谈中国和欧洲生活的不同。“素兰经常说,她宁愿嫁一个穷丈夫,住棚子,也不愿嫁一个明知会对自己不忠的有钱人去住豪宅。”沃夫岗告诉她,重婚在西方是犯罪。
一天,两人散步,沃夫岗忽然从高处跳入湖水,憋住气潜到很远才浮上水面。这把素兰吓得半死,“万一你起不来了,这个世界谁来救你?”
回去的路上,素兰的手无意间碰着了沃夫岗,“我的感觉就像受到电击一般”。
“自从遇上了素兰,我开始梦想过另一种生活。我想找个小溪,在溪边搭个小泥屋子,小溪的水可供发电照明……这些念头并不过分,但很难实现——因为我是外国人。”
1950年的一天夜里,沃夫岗鼓足勇气,对阿昆说,他和素兰想结婚。
阿昆惊呆了,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阿昆很喜欢沃夫岗,但一个外国人要和他亲爱的妹妹谈婚论嫁,还是超出了一般人的思维。阿昆说,是的,我隐隐约约感到你们两人间有点“那个”。事到如今,请考虑中国人的传统习惯,等一等……
几个月后,在朋友的操持下,两人办了一场中西合璧的婚礼。
对他们来说,外国人就是美国人,我不得不离开
婚姻的甜蜜依旧,但更多的是应接不暇的烦恼。此时,外国人开始陆续离开中国。
一天晚上,在回家途中,沃夫岗想点根烟,夫妻俩就走到一座房子前避风。突然,一队军人围上来,用枪口对着他们吼道:“你们是谁?”“哪里住?”“要想烧房子吗?”他们问了一大堆问题,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夫妻俩才被“释放”回家。
从那时起,夫妻俩不敢随便外出。一旦上街,经常是一大群孩子跟在身后,不停地叫:“美国人,美国人!”对他们来说,外国人就是美国人。这让沃夫岗不得不考虑:离开中国。
1951年,中国国内的反美情绪空前高涨。利用这个机会,夫妻俩获得了离境的批准。
两人从昆明出发,经保山,由畹町桥出境,到达缅甸仰光。稍作停留后,乘飞机到达泰国,再到香港,飞往以色列。不幸的是,因为旅途的疲劳紧张,素兰流产了,一路上出血不止。这段遭遇,给素兰留下了永远的痛——再也不能生育。
到了以色列,凭借努力,沃夫岗成了海法理工大学的高级机械师,并取得多项专利。
1978年底,中国改革开放,外国旅游者被允许入境。
1986年,沃夫岗夫妇决定“回到”中国探望素兰的家人。沃夫岗想法搞到了德国护照,为素兰搞到了台湾护照,准备途经德国进入中国。两人先到柏林,去看望了沃夫岗的亲人,又给母亲扫墓。可就在柏林,素兰突然说,“不要走开……”,一下就倒在沃夫岗的手臂上。
素兰再也没有醒来。素兰过世之后,沃夫岗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环球旅行,包括去保山,去看望素兰的亲戚们。1999年,沃夫岗又一次回到中国,回到重庆,沃夫岗试图找到当年埋葬父亲的地方。
“但一切变化太大了,没有人知道何处是当年的外国人墓地。这里盖满了房子。”
“我找不到他的坟,找不到了,我记不得,记不得了……”60年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90岁的沃夫岗用苍老嘶哑的声音,就这样,喃喃地诉说着。但他相信,即便是人们把墓地翻了个转,盖了新楼,但约翰斯的骨头还在那里。
 
采访手记
记录历史,一场重庆人的接力赛
本报记者 夏帆
3月初的一个早晨,部门领导给了我赵晓玲女士的电话。
电话打过去,她开门见山,说拿到一部犹太人的书稿,正欲出版,若感兴趣,可深入采访这本书的译者董经绚女士。这个线索,足以让每一个职业新闻人亢奋。
据董经绚回忆,2011年11月,在美国工作的她,参加了“美国以色列旅行团”,展开了14天的旅行。
听说董出生在中国重庆,导游一下子来了劲,带她去见了一个“重庆老表”——这就是沃夫岗。董用英语和他交谈,他却开口说起重庆话来。“我惊了一下,好像听到去世一年多的父亲在和我说话,心里一热,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分手后,两人仍保持密切的联系,沃夫岗在E-mail中发来了英文版的《重庆往事》。“我一口气读完这本书,读完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让国内特别是重庆的读者读到。这是人类文化瑰宝中的一颗小珍珠,打的是犹太印记,却来源于中国,养育在重庆。”
书稿翻译出来后,怎么发表?董便想到了她的校友——原《红岩》杂志副主编赵晓玲。
赵发现,“这部书稿没有不帮助出版的理由”,“沃夫岗的回忆真实而生动,他的西方人的视角,对我们认识自己城市的历史多了一个维度。”
她如是感慨,“有的关于历史的书,不一定博大,叙述甚至不太精准,但它会让人感觉到历史是有温度的。”
编辑、联系出版商,赵一气呵成,并向报社的朋友传去了书稿。
就这样,书稿到了我的手中。连夜拜读,联系赵、董、沃夫岗采访,成稿……不为别的,为了这段珍贵的历史,为了圆沃夫岗老人一个报恩的梦,为了继续这个重庆人记录历史、持续不断的接力赛。
而你,可以是这场接力赛的下一个。
 
犹太之眼
战时重庆街头风情录
本报记者 夏帆
在《重庆往事》一书中,沃夫岗以一个西方人的视角、“满怀敬慕”地观察,用了大量的篇幅,专门记录战时重庆街头的手艺人和民间借贷情况。
对于这些描述,西南大学历史学教授潘洵认为,沃夫岗对当时重庆的生活记录,对研究抗战时期大后方的社会生活史,提供了很好的样本。
铁匠
这些手艺人,竟可以用50加仑的大油桶做成大卡车的车头。要知道,箱形车头的形状很复杂的。
把他们做的和真正的卡车头相比,你简直分不出真假来,真是让人惊叹。要用大油桶的铁皮,应该先把桶装满水让有爆炸危险的气体排除,才能保证安全。但中国人既没有用水,也没有耐心把安全保证好以后才动手。那桶就在围观的人群中,技工们直接在桶口点燃气体,火苗一下冲出来,冲得老高老高。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真不能相信。在西方,这可是犯法的。
首饰加工
很有趣的是,金银首饰匠人烧油就能把首饰熔化。粘土烧的碗里装点油,油里有细细的一束老木藤做的灯芯,灯芯点燃后有很大的火苗。用小吹管把氧气吹倒火苗中,会产生一小束蓝色火焰,温度很高,高到足以熔化小片的金银或要焊接的部位。我想模仿这种技术,但是没有成功。今天,这种技术已经没有必要使用,被人们忘却了。
补碗
他们肩扛工具箱,里面装满了原始但功能相当齐全的家私,可以修理很多东西。其中还有一个小炉子,竟可以烧热他的烙铁。所有的修理对他们都不成问题,他们甚至可以把破瓷碗修复。在两块破瓷片的边缘钻上小孔,再把金属小钩子打进小孔,每只小钩都钩住两片瓷片,一只破成两半的碗就重新成为好碗了。
民间借贷
如果要做点小生意,在这儿(茶馆)还可以搞到贷款。这里有一个很有用的系统,叫打会,从朋友和家庭成员那里筹集资金。
打会是这样进行的,比如说,你叫上10个亲戚朋友到茶馆,每人出10块钱给需要钱的人,这人就筹到100块钱。下个星期,这10个人又聚在一起,每人出10块钱给下一个需要钱的人……以此类推。这样,每个星期都有一笔可观的钱来办点什么事。这样集资,又省去了银行的利息和其他费用,银行对打会是无力竞争的。

  《重庆往事》读后感(四):"狼人行记"故事之二:山城谋生,生活从不中断

"狼人行记"故事之二:山城谋生,生活从不中断
2012-05-31 14:42:40  来源:国际在线专稿  编辑:张斯路
     到达重庆的第一天,迎接卡佛岗的便是日本人的炮弹。他和重庆人民一起经受战争,十分钦佩中国人民的斗志。他在书中写道:“日本人想要霸占全中国,妄图挫败中国人民的斗志,以为狂轰滥炸就能让他们屈服。所以,他们把炸弹投入人口密集地区,从而逼迫中国政府投降签订和平条约。然而,他们完全低估了中国人民的骄傲与自尊。即便是牺牲千千万万条生命,他们也不会屈服日本人的统治。”只要日本飞机一离开,中国人就开始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材料建设他们的新家园,“生活从不中断”。
  在重庆,卡佛岗和叔叔里昂、堂哥维克多重逢了。他们遇到了收留他们的人——德国朋友赫尔斯坦蒙。他在龙门浩临江开了一家有酒吧的饭馆。虽然居住环境恶劣,整日与老鼠共寝,但在酒吧里,卡佛岗可以见到很多英美水兵,并向他们学习英语,美国人还给了卡佛岗一本关于蒸汽机原理的书。而被邀到军舰上看电影,也成为卡佛岗1940年到1941年冬天的唯一娱乐。
在过了一段没有任何收入的日子之后,父亲的一位中国朋友宁医生同意让他在自己的诊所里工作,虽然收入不多,但可以勉强度日。卡佛岗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份“工作”——给一位富家子弟当德文家教,同时在主人的机修车间工作。虽然因为教学时间太短,这个富家子弟的德文并无太大进步,但卡佛岗却由于修好了电影院的发电机而被工友所认可,大家赞扬他:“这个洋人真行!”
卡佛岗给父亲当过中文翻译,和父亲一起开碾米厂,在白市驿的美国空军基地打工,但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谋生手段。在他的朋友中,有一个年轻的湖北人,叔叔是国民党军用电台台长。他们找到卡佛岗一起做运输生意。他们负责货源,卡佛岗负责运送。第一次跑运输,卡佛岗用两吨半重的旧道奇载着三吨货物前往云南昆明。1500多公里的山路,修车无数次,他用过的燃料有汽油、酒精,甚至还有老白干。虽然最终只拿到一部分酬劳,但他吃苦耐劳、精通机械的好名声却在同行之间传开了,成为运输协会的荣誉会员。
后来,他又与一个中国朋友搞运输。当他在路途颠簸6个月后回到家时,却发现父亲的健康状况急剧恶化。1947年10月20日,他站在床边看着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直到听到朋友钉棺材的声音,他才接受父亲去世的事实,悲痛欲绝。“死亡是生命的自然终点,我们必须面对接受。但听到钉子敲击的声音,我忍不住象婴儿一样放声大哭,自我母亲去世我还没有象这样哭过。”

  《重庆往事》读后感(五):要把沃夫岗的故事搬上荧幕2014/5/8:重庆日报 作者: 夏帆

要把沃夫岗的故事搬上荧幕
  本报讯 (记者 夏帆)5月6日,本报独家策划报道的《一名犹太人的重庆往事》见报后,在读者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年近九旬的重庆剧作家李维品表示,希望把主人翁沃夫岗的传奇经历搬上大荧幕。远在以色列海法的沃夫岗在电话里致谢本报:“谢谢你们,把我的经历告诉了更多重庆人。”
  剧作家激发起创作热情
  “太精彩了,完全没有想到,犹太人曾经到过重庆避难!看来,当时的重庆,不仅是全国抗战的大后方,还是犹太人的避风港,这是历史上从未记载过的!”家住杨家坪的市民何方致电本报说。何方是一名历史迷,尤其对重庆抗战时期的历史特别感兴趣,看了本报报道后,抑制不住内心激动,他把感想发在微博上,吸引不少网友回帖。
  “亲历重庆大轰炸、加入袍哥会、娶了中国女人当太太,还会用白酒当货车的燃料,他的经历只能用传奇来形容!”报道也引起了重庆市一位剧作家李维品先生的关注。
  “看了报道后,我第一时间和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导演沈冬联系上了。沈东也是重庆人,指导过《太行山上》《少年英雄》等20多部影片。他正在为拍摄重庆大轰炸收集素材,听说这个故事后高兴得很!”李维品说,下一步,他筹划和沈东一起把沃夫岗的传奇经历搬上荧幕,“我希望见见那位老先生。”
  《重庆往事》书店已脱销
  记者跑了解放碑几个主要书店,发现《重庆往事》一书已经脱销。
  “你也是买《重庆往事》?今天很多人来问这本书,今天中午来还有4本,现在已经卖完了。”重庆书城询问处工作人员说。
  不止重庆书城,在解放碑精典书店,《重庆往事》的库存也已告急。“我们已经联系了出版社,准备大量进货,满足更多读者的需求。”书店负责人说。
  除了实体书店,电商当当、京东的《重庆往事》销售量也开始增加。在当当网购书页面,一位读者评价:这是作者真实经历的讲述,非常难得,这是对1945年前后重庆历史的鲜明而珍贵的记录。
  记者将《重庆往事》受到市民追捧的消息告诉了远在以色列的沃夫岗老人。老人在电话那头显得特别激动,“没想到,大家对我的故事感兴趣,谢谢你们,让更多重庆人看到我的故事!”

  《重庆往事》读后感(六):"狼人行记"故事之三:"我的兰花,所有都是美好的回忆"

"狼人行记"故事之三:"我的兰花,所有都是美好的回忆"
2012-05-31 15:09:47  来源:国际在线专稿  编辑:张斯路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素兰,意思是素雅的兰花。”卡佛岗深情地写道。在一次送货到保山的途中,他认识了货主的侄儿阿昆和侄女素兰。他们出生在大户家族,父母早亡,必须靠自己谋生。素兰刚刚中学毕业,在昆明一家回族大户当家庭教师。他们这次是搭卡佛岗的车回保山老家的。
旅途中,卡佛岗经常和素兰坐在驾驶室聊天,从中国聊到欧洲,读过很多翻译书籍的素兰很博学。大多数时候,他们的话题还是围绕丈夫和妻子的关系。几天里,他们朝夕相处,彼此了解。到了素兰家后,卡佛岗也同她的哥嫂同住了一些时日。这期间,他们两人的感情也继续发展,他们海誓山盟要结为夫妻,但迫于传统,必须暂时向家人保密。卡佛岗不能长住,必须离开。分别的两年间,他没有和素兰有任何联系,却心念着这位姑娘,觉得自己的“生活中不能没有她”。忽然有一天,阿坤给他写信了,说自己的叔叔想雇他当司机,让他到昆明去。卡佛岗喜出望外,第二天一早便启程了。一路上经受的疟疾痛苦也阻挡不了他见到心爱姑娘的决心。
  最终,他们鼓起勇气向家人坦陈恋情,尽管素兰的家人有所担心,却最终祝福了他们。家人的理解虽让人欣慰,但世人的眼光就不那么容易承受了。那时在中国人眼中,和外国人在一起的女人就是妓女,素兰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1950年4月30日,这对异国恋人结为夫妻。
紧接着,抗美援朝战争打响了。卡佛岗由于长相而屡屡被认为是美国人,多次受到审查和问询。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素兰决定和他离开中国。他们遂向相关部门申请,几个月后的一天,他们的出境许可证明到了。他们来不及像亲友道别便匆匆离开。在他们终于到达海法的那晚,卡佛岗一夜无眠,他终于可以吃着自己熟悉的食物,可以跳进地中海游泳。他们和其他回归者一样住棚屋、参与国家建设。素兰也慢慢适应了以色列的生活,她甚至还学会了德语和希伯莱语。
1986年,中国允许外国旅行者入境。卡佛岗便决定回云南探望素兰的家人。途中,他们先到柏林拜访旧友,而就在这里,素兰因为脑溢血不幸去世,最终没能和自己的家人重逢……卡佛岗说:“我把她的遗体送回以色列,就把她埋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我们在一起和谐地生活了36年,所有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记忆。”
后话
  回到以色列后不久,卡佛岗被介绍到海法的以色列理工学院机械实验室工作。他应征入伍,退役后移至在以色列理工大学工作到退休。他说:“我一直都爱中国,爱中国人,爱中国的语言文字,爱中国的古老风俗和中国饮食。我感谢中国救了我的命。不仅救了我的家人,还接纳了成千上万的犹太人到中国,从而免受纳粹德国在欧洲和其他地方的屠杀。”就这样,带着对宁医生和其他中国人的感恩,卡佛岗“非常幸福和快乐”地“最终生活在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之中。”

  《重庆往事》读后感(七):冉云飞腾讯大家专栏长文推介此书—— 从魔窟逃到重庆的犹太人

一、通往救命之路
1940年8月中旬的一天,一位惊惶不定的16岁犹太少年,刚与父亲逃到重庆,从机场到达市区。还未找到自己在重庆的亲人,就听到刺耳的警报想起,街上的行人没命地四处奔跑逃散,嘴里不停地在喊:“挂球了!挂球了!”
“挂球了!”在这里当然指挂红色气球做警示——挂一个是预警,解除警报是挂绿灯笼——挂两个是意味着日本敌机马上就要来轰炸重庆了。当然如果是人群在街上欢呼说“挂球了”,就有可能是某个令其讨厌的人死去了,民众欢呼其“死得好”:“挂球了”!重庆人在街上喊“挂球了”的情形,我估计文革武斗双方都有这样咬牙切齿的“爽快”时刻,以及官方需要民众配合的某个运动,如奉旨仇恨“著名野心家”林彪的时候——想像一下我的父老乡亲们大抵会说“林贼(读若朘,音ZHI)在温猪耳朵(温都尔汗)挂球了——人们就免不了在街上如此狂欢。
日本人用不停地轰炸来“欢迎”刚逃到重庆犹太少年沃尔夫岗·卡佛岗,而重庆人则用“挂球了”来警示他躲避日本人的“欢迎”。虽然“挂球了”,亦是充满了不安的逃窜,但总是好过卡佛岗的祖国纳粹德国彼时的疯狂。换言之,活着的概率增加了,这正是卡佛岗父子不远万里奔逃到中国的因由。六十年多后将近九旬的卡佛岗写下了他在中国,主要是在重庆生活11年的经历《重庆往事:一个犹太人的晚年回忆(1940—1951)》,其故事之跌荡起伏,艰辛多难,令人难忘。
卡佛岗的亲人们在向世界各地出逃之前,早在德国受到了各种侮辱及人身迫害,正是这样残酷的现实,加剧了他们鸟兽散的速度。卡佛岗说他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的一位伯伯和叔叔受到的折磨,“他们被纳粹党用绳子捆住阴茎,强迫灌水,不准排尿,直到痛晕过去”(p.5)。而唯一没能逃出的姑妈,自然惨死在集中营里。卡佛岗的父亲虽然受到纳粹的逮捕审讯,但幸运的是直到1939年底,还有三分之二的法官是希特勒执政前任命的,就是德国司法部的执长者弗兰茨.居特纳也非纳粹党人,其助手多纳尔尼还是反纳粹的中坚人物。司法部与盖世太保的双轨制,正是刑事警察而非党卫军,放了一些犹太人一马,卡佛岗的父亲也因此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后,卡佛岗的父亲也像他的兄弟们一样着手逃离德国,可是分明知道自己生活在魔窟里,但要逃离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各国都因各种原因而拒绝接收犹太人,有的国家期望靠不得罪德国,不接收犹太人以自保;有的政府不愿多接受犹太人,则是因为害怕难民潮使得国内的失业率增加,经济出现恶化,自己的支持率下降。中国由于外交羸弱,没有相应的移民法规,且上海彼时为日本人控制,民众亦没有反闪米特传统,于是上海一地就有两万多犹太人到来。卡佛岗一位逃到中国最后定居重庆的伯伯,由于与民国政府的高层有关系,能拿到中国战时首都重庆的签证。但等到卡佛岗他们拿到签证,要逃离的时候,他们期望从英国、荷兰等地借道到中国,可全都失望而归。最终他们只有尝试通过苏联转到中国,卡佛岗父亲为了使签证顺利,说德国共产党领导人罗莎·卢森堡是他们的亲戚。签证者是否相信他们这样的说辞不得而知,只是结果很满意。
由德国坐火车经莫斯科到阿拉木图,再由阿拉木图飞乌鲁木齐,再由乌市转飞兰州、成都、重庆的路线,是由一家叫库克的旅行社提供的。“这条路线是从欧洲到中国最短最快的路线,通常是那些外交官和商人使用的。我们是第一批也是最后一秕使用这条路线的犹太人。”(p.35)我读了不少中外人士入蜀的记载,特别是外国人——1846年3月法国传教士古伯察在拉萨被驻藏大臣琦善奉清政府之命驱逐,6月由川藏线入川而经湖北,终至澳门——鲜有由此线进入的,大多是由三峡和川陕大道入川的。卡佛岗与父亲逃出来到乌鲁木齐所花费用,是由一家犹太人救援机构提供的,但由乌市到重庆,却是会说德语的机长网开一面,而侥幸混了一张票。如此好运连连,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伯父住在哪里,如同大海捞针,却也很快找到了伯父。
(以色列犹太大屠杀纪念馆内景)
二、幽默的家伙与八卦师
接下来让卡佛岗觉得新鲜和无奈的事,非常多。伯父是牙医,其子维克多是内科、外科兼产生医生,卡佛岗的父亲是肺病专科医生,但在那个时候要维持生计,还是艰难到无法想像。少年卡佛岗其适应能力,当然不是他父辈乃至堂兄维克托能比的,很快地,他就知道了许多与重庆有关的事,会说地道的重庆话了。于是打麻将、坐滑杆、土陶罐接尿、喝生水拉肚子、老鼠比人多,看小贩卖黄桷兰,以及遇到拖着自己腿骨移动与用石头敲乌自己胸口以引起同情的乞丐,被麻疯病吃掉脸部的无家可归者等,这些他此前不曾经历过的事纷至沓来,让其既在受到刺激的同时,也觉得苦恼。
卡佛岗是个很幽默和八卦的人,而且热爱生活,这三种特质在一个身上并存,用我们四川话来说,这种人好耍得要死,安逸得板。他写自己刚开始学重庆话时的发窘与趣事,“我认真而且准确地重复他们教我的中国话时,他们却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我才发现,他们教我的都是些骂人的脏话”(p.66)。即便重庆话不好学,但为了生活,为了融入当地社会,卡佛岗也觉得必须学。伯父经常瞧不起他什么历史知识都不知道,取笑他的无知,但伯父一上街买菜和到邮局寄信,就抓瞎,反而怪没人讲英语。卡佛岗替伯父为没人跟其讲英语而呲牙裂嘴的发怒样,感到害臊。卡佛岗调侃道,这个时候我对他还是有些用处的,“在瞎子当中,独眼龙也是皇帝”。正是因有这样的功效,他的父亲及伯父带他到彼时著名的“三六九”面馆吃碗面以作酬劳。作为对重庆还比较熟悉的人,真没听说过“三六九”面馆。用搜索引擎一查,也只有一家在永川近郊某路369号的唐四面馆,与原来的“三六九”面馆根本没什么瓜葛。
有次他与很吝的堂兄外出办事,堂兄叫其在坐小船回家,还是走路省钱买藕粉,这二者之间选择。少年的饥饿感以及对未知饮食的“求吃欲”包围了他,于是他们吃藕粉。吃到一半,卡佛岗发现一只苍绳在碗中,于是堂兄维克托招来店员,店员二话不说,再给卡佛岗添一碗,“维克托羡慕得差点抓一只苍蝇放在碗里面,但他手不快,肯定抓不着,只好看着我狼吞虎咽”(p.47)。其呼之欲出的神态描摹,真令人捧腹。伯父给病人看牙齿,可他不会中文,只会简单几句。“他给病人钻牙时,想问病人‘你痛不痛?’病人听到的却是‘你懂不懂?’于是病人回答‘不懂!不懂!’伯伯以为病人说‘不痛’,就一直钻下去,直到可怜的患者痛得叫唤”(p.62)。这事儿之好玩有趣,就好像刚发生在你我身边一样真实。
当然卡佛岗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翻译得好,老实说,让我这个重庆乡下人,来听另一个重庆另一个地方之人的话,我都不一定能保证百分之百听得懂,这既是方言的魅力,也是它对交流的困扰。“对那些出身低微的患者,经常发生的情况则是,每当我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时,他们总是对着我的耳朵大吼大叫。所以我必须对他们解释,我不是聋子,只是中文不好而已。这种解释有时也起作用。”(p.91)这样的话里,可以看出少年卡佛岗的幽默与淡定,而不是气急败坏,这是很不容易的,超出了他年龄该拥有的自控力。
青春年少又百无聊赖,荷尔蒙不听使唤是必然的,说它在卡佛岗身上显得“才华横溢”也并不为过。他也曾跟女佣寻过几次欢,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但他父亲却比较古板,难免发生些分歧。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就像他振振有辞地说:“如果我想要一个女孩子,她也想要我,关你警察什么事呢?”其实这话也是在他心里对其父亲说的。但精彩的还在下面:“一天,我从窗户看见奶妈坐在阳台上,她怀里抱着孩子,手却在玩孩子的小鸡鸡。我自言自语地说:‘干吗玩小宝宝的,还不如摸我的呢。’”诸位必须明白,写这回忆录时,卡佛岗已是八十年多岁的老人了。要换了中国老人如此这般写回忆录,不只是他要先自我审查,掩盖且阉割历史,就是不小心“真相”了,其子女也要像官方的书籍审查员一样,大笔一挥,划掉了事。心里面还忍不住痛骂一句:“个老不死的,老不正经!”
卡佛岗对待性的态度既严肃,又有点现实主义的灵活性,他对父亲古板的教训,不能接受,而且还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父亲吵嘴。在他看来,这是他的私事,因为他已成人。“他要给我上道德课,让我放弃这个女孩。我不听,我和她出去找到另一个地方过夜。我至今仍然认为父亲不应该管我这些事。在我毫无希望的环境里,我穷得像教堂里的老鼠,我是这样高兴有这个姑娘和我在一起。”(p.111)的确,母亲死得早,还未成年就逃到万里之外人地生疏的陌生国家,实在是不堪生命之重。全靠他神经大条,否则自杀身死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卡佛岗看到日机轰炸重庆刚毕,民众便在废墟上搭简易棚子,开始新的生活,连各种被炸毁的东西都再度利用,令他叹服重庆人的韧劲与生存技能,从而反省欧洲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为何多自杀者。
三、以嗨袍哥与打会切入重庆生活
由于因缘际会,卡佛岗得以给一个住在五四路的殷实之家的小孩辅导德文。这是他11年的中国生涯里唯一一次用过抽水马桶的地方,可以想见抽水马桶在彼时重庆之稀有。那时重庆只有三家影院:国泰、唯一和升平,这老板不仅是一家电影院的股东,而且还为影院生产自用发电机。而机械动手能力是卡佛岗的拿手好戏,因此他常能帮助老板捣鼓机电类的东西,以作为家教之余的娱乐。
卡佛岗深入重庆的方式,恐怕今天有些对重庆历史不了解的本地人都有所不及。如果说在茶馆里吃讲茶,你还知道几分的话,那么在茶馆里还做关于“打会”的事,大约有不少人是不知道的。关于“打会”(一名“请会”),清代成都学者傅崇榘在《成都通览》谓“集资筹款也”,卡佛岗则说打会“即从朋友和家庭成员那里筹集资金。打会是这样进行的,比如说,你叫上十个亲戚朋友到茶馆,每人出十块钱给需要钱的人,这人就筹到一百块钱。下个星期,这十个人又聚在一起,每人出十块钱给下一个需要钱的人……以此类推。……在中国通货膨胀极其厉害的时期,我们筹集资金是按每个月的金价和米价来定的”(p.100)。这说明卡佛岗不仅懂得打会,而且懂得适时调整,黄金和米在那时才是更“本位”的“硬通货”。
你以为卡佛岗对重庆地域文化的理解和实际运用,就此而已,那就太小看他的修为了。由于卡佛岗在运输行道的大胆心细,动手能力超强,乐于助人,因此他颇得这个行道的人之敬重。日积月累,卡佛岗成了大家喝茶时聊天的节目,越传越神,竟被他们这个行道的袍哥组织看上,要他加入组织,也好传美名,壮声威。当然由于他是“洋鬼子”,只能屈尊袍哥荣誉会员。“洋鬼子”入袍哥,在我所读众多袍哥史料上,可谓独一份。“根据他们的帮规,我必须通过一个非常复杂的考试才能入会。但因为我是外国人,他们特有的帮会语言和宣誓仪式对是我太难了,就对我网开一面,免去了这一关。……他们互相称兄道弟:‘你哥子,我兄弟!’但我从来就不习惯这样的称呼”(p.124)。习不习惯是一回事,加不加入是另一回事,这说明卡佛岗真正弄懂了重庆和中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增加自己的安全感与就业机会。
说地道的重庆话,吃地道的重庆菜,很快学会使用筷子,这些切入重庆的方式,卡佛岗学起来并不费力。但就像袍哥他能接纳,不过要称兄道弟,毕竟难以适应。吃饭不分餐,这对西方人来说是一个大挑战,因为他们的卫生习惯,改变了他们的观念,不分餐不卫生是显然的。“吃饭时他们都把筷子伸进碗来,我也必须这样做,但是我一生都没有习惯这样的吃法”(p.69)。生活习惯里所包含在文化观念里面的那部分,必然是最难改的,因为观念之更易要比更改一个无伤大雅的吃饭动作,困难得多。
进而言之,器物里面的文化,还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因为它带有使用功能。但有些人事,卡佛岗致死也无法理解。卡佛岗说像所有老房子一样,他的伯父与堂哥们住的这套老房子,门口有很高的门槛,是为了不让鬼进来,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我估计这“房子门口都有一个很高的门槛”,可能说的是照壁,而不是真的有那么高的门槛。卡佛岗的原文或许真是高门槛,但译者是地道的重庆人,不加解释(事实上每章末不少注释很不错),未免稍有遗憾。卡佛岗特别不能理解的是,他堂嫂戴安娜(中文名邵森棣,清华大学的学生)的怕鬼。“戴安娜是很有学识的人,学的是英国文学专业,能说写四国语言,在以色列生活了50年,不是个简单的人。尽管她过的完全是现代西方生活,但仍然下意识地怕鬼。”(p.115—116)这说起来就是一个很深的文化问题,不是非中国的异族文化的受育者能够理解的。
四、用老白干将汽车开回重庆
从这里本回忆录来看,说卡佛岗是个摆弄机械的天才,都不为过。比如清洁汽车的溶液很贵,卡佛岗就用发酵面粉清洁所有的零件,“一个星期后,修理完工。我们在楼下发动引擎,竟转得跟瑞士钟表一样棒!”(p.133)我是个不会开车的人,不知他如下做法是否属于空前。他开了几年的车,往来成都、贵阳、长沙、昆明等,真可谓“漂泊西南天地间”。他载过各种“黄鱼”(花钱载客),遇到过土匪抢劫,在野外露宿过。除了各地方言差异导致的交流困难外,还要对付许多意外,换了是中国人也感到沮丧与难过,但他却往往能化险为夷,绝处缝生。
一次开到半路没油了,卡佛岗遇着一人背着两大罐酒走过,就把这高浓度的老白干买下倒进油箱。我“用破棉絮浸满酒精,包着汽化器,点燃给汽化器加热”,于是引擎能发动了。“每隔30公里,我都要停下车来,将油箱盖稍微打开一点,将不能蒸发的冷凝水放出来。在此之前,我还真没听说过谁能用饮用酒做燃料开车的”(p.123)。当他将这十个轮子五个瘪的破车用老白干开回重庆,被人们视为传奇而将其纳入运输行的袍哥组织。但这远不是他险象环生的开车经历演出的结束。
有次从重庆到贵州的路上,“刹车油用完了就用水做润滑剂。我对自己说,没关系的,就是用手刹也能将车控制住的”(p.127),最后还是安全开到了贵阳,再去修理。再有次从昆明回重庆,不知怎么润滑油很快用完了,于是只得用菜油凑合。但油耗太大,又用完了,就用偷来的飞机油。但飞机油太纯,燃值太高,反而不合适。更倒霉的是引擎中的八个活塞坏掉一个,“我边干边想,车轮转动靠八个活塞,那么只靠七个活塞也应该能行,只是传头部分的接头处要换地方。于是,我用我原始的工具,花了几个小时,把连杆头锯下来重新安装到位”,才开到贵阳修好。“我敢打赌,世界上哪里找得到我这样疯狂的司机,胆敢不用八个活塞,靠七个活塞就发动了汽车开长途货运呢?”(p.128—129)至少对于我来讲,如此开车,的确疯狂到了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地步,说卡佛岗是司机中的奇葩,不为过吧。
人疯狂起来是不容易刹住车的,哪怕像卡佛岗这样一流的司机。疯狂的卡佛岗,居然敢在1950年这个非常多事的年份,于4月与他心爱的云南姑娘刘素兰在当地结婚。不过接踵而来的一切证明,莫道你疯狂,更有疯狂人。一次卡佛岗与刘素兰在回家的路上,卡佛岗点上烟到房前避风而抽。“突然一队解放军战士和警察围上来,用上了刺刀的枪口对着我,就像对待犯人似的大吼:‘你们是谁?’‘哪里住?’‘想烧房子?’(p.163)噼里啪啦审讯了一个小时,他们才被释放回家,但从此不敢外出。在一个美国及美国人可以把人的臆想症搞出来的时代与国家,卡佛岗作为犹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认为他可能是“美国鬼子”。
卡佛岗说他永远感激中国的接纳,感激中国人对他的帮助,他不想说中国的坏话。“我已经在中国生活了11年,我是爱中国的犹太人,我娶了一位中国姑娘,但是现在,人们不认识我了,他们总要问:你们是谁?”“我必须写出这些经过,说明为什么我们要离开中国。”(p.168—169)卡佛岗能活到现在90岁了,仍健在,显然不只是身体结实那么简单。适时逃离纳粹德国和彼时中国,是他漫长多难的人生中两次最理智而正确的选择。
(沃尔夫岗·卡佛岗著《重庆往事:一个犹太人的晚年回忆(1940—1951)》,陕西人民出版社2014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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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庆往事》读后感(八):往事如烟,记忆如故

      这是一本很奇妙的书,看名字,可能感觉像本历史类的书,其实是部温馨的回忆录。自序中作者写道:我的故事很长。很喜欢听老人讲故事,因为他们的人生经历很多,看到他们你会觉得,自己现在经历的所有困难都会过去,都不叫事,一切的美好时光都是为坚强的人准备的。
      一个可爱的犹太老人,经历了逃亡,定居,战争,婚姻,再定居的艰苦过程,可能那时候会觉得日子很难过,现在回想,在作者的文字中,感到的是一种回味的幸福与平静。
     书中有句话,犹太人有句名言:“救人一命就想拯救了一个世界!”这句话值得人回味。我们只知道那个时代中国的动荡,却不曾了解许多书本上没有的故事,有许多人有精彩的经历,只是没有被记录下来。或许,这就是书存在的价值吧,记录与记住。
     这本书主要记录了作者在中国的经历。有许多宝贵的图片,那些文字和图片带我回到了那个时代,回到了他们生活的地方,借着他们的眼,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中国社会。
    最后一篇文章叫“素兰突然说,不要走开”,是讲他的妻子离开人世的情景的,他的妻子是个中国人,这个妻子陪伴他在中国生活,也陪伴他回到了以色列,他们情意绵绵,感情很好。后来,他的第二任妻子也是个中国人,可见,作者的中国情结多么深。
    通过这本书,让我们了解不一样的中国,不一样的中国人,不一样的犹太人,就像作者说的,他的经历是独一无二的。

  《重庆往事》读后感(九):苦难的一击致命与挥之不去

幼时看抗战影片,觉得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年代,人们的日常生活是根本无法进行的。所有的人都时刻处在一击致命的苦难的阴影之下,要不起来反抗,要不走向死亡。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体会到生活的强大,懂得这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生活的前进。至少在中国,人们相信“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曾经,我觉得战乱给人们造成的最大苦难就在于朝不保夕的一击致命。失去生命固然非常可怕,但是,一息尚存却似乎永无止境地生活在挥之不去的恐惧与危险之中,时时刻刻想尽一切方法求生存,这样长期的疲于活命给人们心理投下的阴影才是最为广泛和可怕的战争苦难。
回忆录《重庆往事》,就是用一种平实的语言,平静的叙述着战争年代,沉浸在挥之不去的苦难中的日常生活。本书讲述内容分为三个部分,一是沃尔夫岗幼时在德国的生活,二是逃亡到中国后的生活,三是离开中国大陆后的生活。
在德国,沃尔夫岗的苦难开始的很突然、无理,仅是因为狭隘民族主义者对犹太民族的仇视,就使他的家族成员遭受到非人的残暴迫害。在这么一个思想、价值观混乱的时代,许多常人的思想也受到了蛊惑或者仅是出于自保的站队,人们开始仇恨、排斥犹太人。其实,我相信人都是愿意选择善良的 ,但是在很多高压下,为自保、为家人,他们没有自由选择的能力与权力,不同流合污已是他们可做的最大努力,但是袖手冷观有时候也会助长邪恶势力的增长。沃尔夫岗和他的民族,面临着选择,逃离德国,或走向迫害和死亡。
几经曲折,沃尔夫岗和父亲逃至了中国重庆。令沃尔夫岗惊讶的是,虽然当时中国也处于抗战阶段,日本人时不时前来轰炸,但是在这里,生活从未被打断。粮食仍在交易,甚至黄赌毒也依然横行。相比于严谨的德国人,不守规矩的中国人在战乱的年代,具有一种圆融的变通能力。虽然周围环境危机四伏,但人们却能使生活在扭曲的年代里进行下去。除了无法妥协的脾胃,沃尔夫岗似乎能很好的呃融入在中国的生活。在中国,他从事过多种职业,也遭遇过欺骗、危险与失败。但是在重庆,他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还会为了想约会女孩但没钱为她的好友埋单而惆怅。他失去了父亲,遇到了相守多年的妻子。
战争结束后,中国进入了一个特殊的年代。继续在中国生活,对沃尔夫岗来说十分不易,于是他携妻子离开了生活多年的重庆前往了以色列。在以色列,沃尔夫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主人翁之感,他积极投身新家园的建设工作之中,美好的图景慢慢展开。
从德国到中国再到以色列,沃尔夫岗的人生就这样分为了三个部分,他凭一己之才能,努力谋生存,一步步从苦难中走向了新的生活。

  《重庆往事》读后感(十):重庆往事

一个犹太老人讲述了自己年轻在“二战”期间迫于希特勒反犹恐怖的压力,被迫来到中国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需要签证的国家。考虑到自身的安全,他和父亲来到当时的陪都重庆,在这里度过了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时段。与伯父、父亲不同,作为一个年轻人,尽管除了对于机械方面的一些知识外他没有别的什么特长,但他积极融入到中国人的生活圈子中,积极地吸取着有益的营养,比如语言。同时,难能可贵的是,他也没有放弃本民族的气节和修养,很多中国人的陋习都被他抛之身后。
他曾用老白干、酒精让没有了燃油的汽车继续行驶在蜿蜒曲折的路上,他还邂逅了自己心爱的中国姑娘,并与其在重重压力下组建了幸福的家庭……
他的一生尽管平凡简单,但却是独一无二的。随着时光的流逝,他迈入了垂垂暮年,开始回忆起自己曾经的难忘岁月……
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在想,自己的一生注定平凡,当自己进入老年开始回忆往昔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自己品味甚至书写于纸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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