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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精选10篇

2022-03-20 11:14:19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精选10篇

  《大师与玛格丽特》是一本由(俄)布尔加科夫著作,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15.00,页数:412,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一):魔幻现实的光怪陆离

  大师与玛格丽特可以说是很壮观了。魔幻现实主义严肃文学创作先驱,内容颇为庞大,现实与魔幻的交结。贯穿两条线,一条是大师小说中罗马总督本丢·彼拉达在“仕途”和真理真言之间纠结摇摆中选择了前者,判决并无罪行却引起宗教权贵恐慌的耶舒华死刑,在山丘上将这个犯“侮辱政权”罪名善良的哲理家耶舒华绑在十字架上,在阳光曝晒下用矛刺死。而本丢·彼拉达在愧疚和后悔中期望得以宽恕,暗示秘密队长杀死为了30银元出卖耶舒华的犹大,并寻找到他的门徒马太,却依然无法将他从罪孽中拯救出来,正如马太记载在羊皮卷中的耶舒华语录:怯懦,是人类最大的罪行。在以后的2000年漫长岁月里,本丢·彼拉多每当月明之夜便承受着失眠的痛楚,坐在凳椅上,听不见山崩的声音,同样折磨他的忠犬,正如“谁在爱,谁就应该与他所爱的人分担命运”。

  另一条是伴随着撒旦和他的门徒假眼阿扎泽洛、公猫别格莫特、夹鼻眼镜和侍女在莫斯科城市的游戏世间,教唆犯罪惩罚贪慕、虚荣、欲望,同时又赐予安宁,审视慈悲之心,在选中玛格丽特作为撒旦舞会的女王之后,经过重重考验赐予玛格丽特和大师安宁与团聚。穿插了多个以撒旦这个上位者为中心冷眼审视惩罚人心欲望的故事。结构故事复杂庞大,立体魔幻,其中包括对诗人伊凡和作家协会会长别辽滋的关于上帝是否存在和人对命运的掌控的看法,别辽滋是个庸俗的唯物主义者,伊凡是个天真诗人,苏联社会的高压文化浸染中狭隘的坚持着无上帝主义,在进到精神病院之后遇上大师,开始认识到自己的无知,放弃了写诗,并在一次次审视反思内心突破思想管辖之后得到精神自由,似乎也昭示着高压政治意识下人们的思想觉醒。工业化城市化房屋问题在人们拜金潮流下的欲望驱动下利益矛盾的激化,房管主任为了5000卢布行使私权最后被夹鼻眼镜陷害倒卖外币被捕,秘密委员会高压政策下的人心惶惶,撒旦门徒对秘密警察和当权者的戏弄等等系列剧幕,主题跨度政治爱情哲学宗教等。

  经典的一段是化身为沃兰德教授的撒旦和他的仆人们为莫斯科做魔术表演,骑士和公猫给观众表演下卢布雨,人们争先恐后抢夺这些钱币,包括政要委员会长虚伪地假装不屑却悄悄地藏起飘落下来的卢布,之后骑士为女观众打造出一家精美绝伦富丽堂皇的女士时装奢侈品店,并诱惑人们这些都是免费的只需用旧衣去交换,撒旦女仆在指引一位普通妇女换下旧衣穿上作为的巴黎时装将她装扮成一位光鲜亮丽的贵妇之后,现场的女人们开始争先恐后离开自己位子奔赴时装店疯狂的夺取争抢店里的奢侈衣物,满怀欣喜的抱着战利品。当报幕员开始向人们解释这是一场催眠时不想失去这些抢到的利益开始开玩笑要将报幕员的脑袋拧下来时,公猫将报幕员的脑袋当场拧下,提着他的脑袋来到观众面前,观众们开始有人哭泣求着要放过这个可怜的人,撒旦审视着这一切,开口让公猫将脑袋放回去,这些人们不过是被欲望金钱蒙蔽了,慈悲之心依然在他们心中跳动着....最后报幕员的脑袋被安然无恙的装回去了,观众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精彩绝伦的魔术表演,欢呼着离去,抱着他们抢来的战利品。高潮在他们离开剧场时,女人们用旧衣换来奢侈衣物竟一件件化为乌有,失去衣物蔽体的赤裸女人们尖叫着四处逃窜,谢幕这场闹剧。

  主题爱情是大师与玛格丽特悲剧的命运,玛格丽特选中作为撒旦舞会女王接待来自炼狱的刽子手,绞刑犯以及爱情失败用手绢捂死亲生子的爱利兹等地狱灵魂。舞会开始前,从撒旦女仆为玛格丽特带上王冠,骑士为她披上甲衣,公猫为她穿上尖锐的鞋履,王冠的锋利勾破了玛格丽特光滑洁白的额头,鲜血从额上流出,沉重的甲衣几乎要压跨她单薄的身躯,尖锐的鞋履刺破她娇柔的双足开始,玛格丽特就坦然勇敢着接受这些爱情带给她的枷锁,为魔鬼服务。面对无上能力者撒旦的邀约不畏惧不请求,直到魔鬼主动请求为这个高贵灵魂去做什么的时候,玛格丽特依然没有为自己请求什么,比如她深爱的大师,而是选择请求沃兰德将爱利兹从痛苦的阿鼻中解救出来,撒旦答应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这个可怜的咖啡侍女送她捂死自己亲子的手绢了。玛格丽特是感动人心的,就好像她与大师初见的那个场景,阳光照射在巷子里,她身着黑色长裙,手里捧着明亮的黄色花束,美丽的脸庞静谧忧郁的眼神...在与大师的悲剧命运纠缠中果断放弃优渥的生活,将自己从回忆枷锁中挣脱出来,涂上阿扎泽洛给的雪花膏,骑上飞行刷子,化身复仇女妖砸烂迫害大师的批评家的房子,自由开心的飞行在莫斯科森林上空的月光下。结局是撒旦命他的门徒杀死大师与玛格丽特赐予他们自由安宁的空间,在一个迷雾的早晨,鲜花开满在小河两旁,大师与玛格丽特徐徐走向一个宁静的空间:“听啊,别出声,听啊,别出声。尽情享受生活从未赐予你的寂静无声吧,前面就是作为报答赐予你的永久栖身之地了。那里是威尼斯式的窗户,和爬满的葡藤,它爬上了屋顶...”大师不在受折磨担惊受怕,有人赐予了他自由,正如他赐给小说主人公本丢·彼拉多的那样。

  不论是艺术手法,故事构架,语言的严肃幽默,想象力的天马行空,人物塑造的立体层次,还有内容思想的庞大构建和深刻广域,布尔加科夫确当大师之谓,一部大师与玛格丽特集魔幻与现实主义的完美糅合,在思想和创作上的成就上可以说是让人惊叹不已。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二):谁,消失在水中

  作者:张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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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尔加科夫,在俄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就相当于沈从文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个人看法。

  布尔加科夫的经历,熟悉他作品的朋友一定知道,他的创作经历一起一落,起是因为他的白卫军被改变称戏剧后受到苏联各界的赞扬,落也是因为卷胡子的斯斯对布尔加科夫,利用权力干预他的写作。以至于他是唯一一位在苏联被彻底默杀的作家。现在我们就从他的人格赫作品两面作出分析,具体文章您可以参考余华的,水消失在水中。

  布尔加科夫家族祖传的肾病,使得这个高知家庭的命运异常坎坷。因为这个大前提,布尔加科夫对生命的认识,对个性的理解,对高贵人性的坚持,使得这个信仰东正教家庭出身的个体,过早的认识到了外在的社会对生命带来的阻碍。他生性内敛,善思且忧郁,就像一个高贵的左西马长老那样,深居简出。

  布尔加科夫早年学医,因为这个缘故他被游击队抓走去做军医,这段经历使得他过早的认识到了革命的本质,摧毁腐朽的同时,也在孕育暴政。

  布尔加科夫的第一批成熟的作品,白卫军写了图宾根一家人的命运,初看倒没觉得有多伟大,但如果细心看完才能发现那种在,无可奈何的求生之路,在革命年代何其艰难,因为身份的问题,人被各种立场政治势力所左右,这是很难选择的。斯斯对他的作品称赞到,这写出了布尔什维克坚不可摧的力量,呵呵,你妹的,当一部作品需要表现伟大领袖伟光正的时候,那些被历史幽闭的个体,却处在苦难之中。

  后因为这部小说而改变成的戏剧,成也是它,败也是它。苏联文艺界一些御用文人开始对这部小说进行批判,说这部作品暴露了红军的弱点,污蔑革命的进步性。布尔加科夫的盛名也因此被权力的杀威棒彻底默杀,作品不能发表,且必须接受修改。

  直到三十年代,他的成熟作品,不祥的蛋,狗心相继问世,也标志着他的批判风格形成。不祥的蛋,暴露出的苏联官僚体制的丑恶,使得苏联当局彻底震怒,这篇小说语言幽默,行文风趣,尤其是对苏联党派报纸的宣传采访颇为逼真,对教授的照片描写让人捧腹。而狗心则是一部描写苏联官员人人格异化的作品,揭露了苏联审查制度的漏洞,审查人员的无耻嘴脸。

  最后一部作品,大师与玛格丽特,是在完全静默的时空里,数易其稿写成的巨作,第一稿被焚毁,后重新开始写,逝世前完成。这部作品通篇洋溢着魔幻现实主义的新生,可以说是鼻祖。

  这部作品只要有两条线,一条是魔王来莫斯科造访,一条则是耶稣和犹太总督的历史性对话。这里面,写进了苏联当时的何种平庸之恶,有受贿厌恶的房产局官员,有围剿大师的文联败类评论家,有不信神的作协主席,被神迹折磨进去疯人院的诗人,也有贪财好色的莫斯科平民。颇具喜剧粉刺效果。我还记得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是魔王的仆从,黑猫怕电车时,售票员大喊,黑猫不许上车,黑猫不许上车。这样的生活气息画卷,在中国地铁上也能看到。本书讲述了高贵的人性是如何被拯救,而懦弱平庸的人性是如何黑惩罚的,大师的情人玛格丽特坐着扫把光着身子在莫斯科上空惩恶扬善时的快感,使得高贵的人性升华倒极致。最后,魔王带着大师和玛格丽特,两个随从,在天空中飞翔的描写,简直可以媲美庄子的逍遥游。最后,犹太总督经历了一千八百年的自责,彻底被宽恕,赢得永生。而大师和玛格丽特的灵魂,则永远安息在月亮之上,留下了一个浪漫主义的结局,在现实中却是悲剧收尾。

  布尔加科夫是一位直面邪恶,抗击强权和暴政,维护信仰的斗士,他在籍籍无名的四十几里,用自己的努力,获得了永生。虽然他的作品直到半个世纪以后才在俄罗斯出版,但这并不影响这位伟大的作家不朽地位。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三):对立统一的复调——解读《大师与玛格丽特》 上

  “列宁晚年时,也极力反对官僚主义,并力促解除斯大林的党的总书记之职。托洛茨基秉承列宁反对官僚主义的遗愿,与斯大林派展开殊死斗争。

  20世纪20年代,以托洛茨基为首的左翼反对派,在苏联和布尔什维克党内影响力相当大,直到1928年斯大林对其残酷镇压。托洛茨基被流放,其支持者都被囚禁。各共产党布尔什维克主义的基础——党内民主,荡然无存。任何不同意党路线的人,都被标为托派或法西斯分子,遭到残酷打压。“托派” ,经常被斯派用来套在异己份子头上,诬之为叛徒。

  20世纪30、40年代,托洛茨基发展出一套理论,形容苏联工人国家已沦为“官僚化的堕落工人国家”。在堕落工人国家内,资本主义并未复辟,国有化工业与计划经济尚存;但国家被少数的官僚阶层控制,而与工人阶级的利益相冲突。托洛茨基捍卫苏联,免受来自帝国主义势力和 国内反革命力量的攻击,但也号召在苏联内进行政治革命,以恢复社会主义民主。

  1937年,斯大林发动了一场针对所有在十月革命中扮演过重要角色的“老布尔什维克”的政治恐怖主义运动。”

  ——百度百科 词条“托洛茨基主义”之党内斗争

  《大师与玛格丽特》的创作年代自1929至1940。作者在书中对“官僚化的堕落工人国家”极尽讽刺挖苦。至于肃反运动,只寥寥几笔带过。作者一则有难言之隐,二则思考已上升到哲学高度,故只能诉诸象征。小说在象征化的过程中,抽离出具体事件,从而得以跨越时空,获得升华。许多杰作,如《红楼梦》等,均是如此。

  本文主要就魔鬼在人间一线探讨小说的几组对立统一:

  一、魔鬼为何来到人间?

  “在堕落工人国家内,资本主义并未复辟,国有化工业与计划经济尚存;但国家被少数的官僚阶层控制,而与工人阶级的利益相冲突。”上梁不正下梁歪,人民显然将这少数官僚阶层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并忍不住效仿。作者借魔鬼之手揭露“官僚化的堕落工人国家”的种种丑恶——且通过撒旦之口警示“莫斯科人民有了很大变化。”说到底,作者揭露的是由欲望而生的罪孽。

  与罪孽相生相伴的是虚伪。魔鬼把卢布换成外币这一细节多次出现。当事人纷纷抗议,说自己拿的只是卢布,而不是外币,且都认为贪污卢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人人都是小偷”。贪污本身不要紧,要紧的是持有外币。显然,外币意味着有“间谍”即“托派”之嫌。官僚阶层打击的目标自然是挑战其大权的政敌,且当然不是真正的罪恶,因为他们自己正需要享受真正的罪恶,而这反过来又恰是其大权收到挑战的根本原因。官僚阶层通过其大权,将党派斗争的评判标准取代实际犯罪的评判标准。这与法治社会下,道德标准降到犯罪标准的问题有本质区别。这不是一种下降,而是彻底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的作者,只能在小说中通过万能的魔鬼来揭露这一切。

  二、魔鬼非恶

  综上所述,魔鬼显然不是恶的。使他们显得恶的,只是他们揭露恶的手段。恶的揭露往往需要阴险狡诈的计谋和冷酷无情的嘲讽,而这便是魔王所谓“各司其职”。魔鬼揭露真相,显然不为私利。他们为真服务,而真则是善与美的基础。也正因此,魔鬼会帮助大师与玛格丽特。

  最妙的是,到了小说最后,魔王的仆人显露本真面目。他们揭露恶的过程,其实是对他们生前作恶的惩罚——对于作恶的人的惩罚便是揭露恶本身。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虽然作者写得有趣。没有人愿意变得阴险狡诈、冷酷无情;也没有人愿意成天与罪恶打交道;(这个人性审美的观点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受到挑战)最重要的是,每一份罪恶都是一面镜子,照出他自己的罪恶来,逼得他不得不看见自己,逼得他不得不反省。

  在这个意义上,惩罚与拯救统一。

  三、现实中的善恶

  小说中,作者写出一个人格化的魔鬼来,为作者本人揭露恶而服务。此举颠覆了魔鬼即恶的形象,化解了上帝为何允许魔鬼存在的矛盾。在《基督最后的诱惑》一书中,卡赞札基持同样的观点,进一步颠覆了犹大的形象,化解了上帝为何允许犹大背叛耶稣的矛盾。

  在这一颠覆对立达到统一中,有两个层面:

  ·首先,善恶统一

  魔鬼为了揭露恶,会以恶的手段诱人犯罪,而这正是挑战。如心中有恶,便被他诱发。反之,则更坚定内心的善。耶稣就曾在沙漠中亲历撒旦的考验。否则,经不起考验的善是假的。在这个意义上,便有了魔王指出的“没有恶就没有善”的善恶统一论。

  现实中,这位魔鬼自然不会人格化地显现。挑战是以恶的面目出现的,却并非恶本身。战胜挑战坚定善的是人,败于挑战臣服于恶的也是人,最终成善成恶由人决定。

  内心向善的信念便是:行善之人,从正面弘扬善;行恶之人,则从反面挑战善,最终都是为了坚定善。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待他人,耶稣的“所有人都是善人”,便成立了。

  当善受到反面挑战,内心向善的人自然会受极大的折磨。在善恶统一的信念下,便得以将被动受恶之苦转化成主动承担挑战的职责。

  索福克勒斯在《俄狄浦斯王》中颠覆了俄狄浦斯的形象;之后加缪在《西西弗斯的神话》中颠覆了西西弗斯的形象,他们都将被迫受苦转化为主动承担。

  综上所述,结合布尔加科夫在现实中亲历的磨难,他依然可以坚定这样的信念,实在让人肃然起敬!

  四、女巫

  在玛格丽特这一普通女性身上,善恶便开始复杂了。

  俄罗斯电视剧版对此做了很好的诠释,经魔鬼点化的世界变成彩色的,显然具有回归本真的涵义。远离了真,便谈不上善与美。知识、文化、艺术、宗教等等无一不是如此。在缺乏真而更无善与美的大环境下,玛格丽特会感到空虚,是自然而然的,仅看她的婚姻,也相应的没有真爱。

  回归本真的女巫表现出的是回归自然、回到文明以前、回到蛮荒时代。野蛮的女巫摆脱了一切文明社会设定的规矩,只追求内心真正的渴望。同时,女巫的形象是“斜视眼”、“凶残好斗”、“龇牙咧嘴”、“狰狞可畏”。这与上述魔鬼的形象,是一致的。这一形象不是恶,却也谈不上善与美,它处于求真的阶段,为善与美奠定基础。

  显然作者对这一分裂人格不是完全肯定的。玛格丽特因婚外恋而受两难的折磨:为了追求真爱,不得不背叛丈夫,背叛婚姻的誓言;但留在丈夫身边又无异于撒谎,等于背叛真爱。这折磨正是出自她的良心,而彻底摆脱折磨的女巫则背弃了良心,因此女巫的形象并不美好。作者当然不愿玛格丽特停留于女巫,但又实在找不到两全之法,只能由魔鬼赐玛格丽特死亡,使她通过死来达到分裂后的统一,得以解脱婚姻的义务,与真爱相伴,从而获得安宁。

  五、死后的世界

  于是,死亡本身即是重生,生死在此统一。小说结尾通过魔鬼与大师的对话点出了这个主题:活着的大师是行尸走肉,而死后的大师才开始真正地活着。玛格丽特也一样。

  布尔加科夫必定对现世极端绝望,才会诉诸于死后世界。他的前人,从苏格拉底、耶稣到庄子,古今中外都有。这是伟大的思想,扩展了人类有限的视野与思维。然而不得不承认,却也是被最深重的苦难逼出来的。

  肃反运动迫害了无数无辜而善良的人,包括大批可贵的知识分子与艺术家。《驯服的艺术》一书记录了这段历史。真诚深刻的作品由于官僚阶层无法欣赏和理解,被戴上“形式主义”的帽子,它们的作者被要求检讨,否则就惨遭迫害,被禁止创作、流放、甚至屠杀。卑鄙庸俗之徒则大肆奉上阿谀奉承之作,借此争名夺利。小说对此有明确的抨击。

  设身处地想想,死后即虚无的观点对于亲历不公的人而言,岂不是一种彻底的残忍?!而反过来,对于行恶之人反倒是一种解脱。这种无神论观点无疑大大促成了及时享乐、甚至为了享乐而及时行恶的思想。布尔加科夫正是看到这一关键,才在小说一开篇便批判无神论观点。作者并非在心平气和地探讨这一观点,而是受良心的驱使驳斥这一观点。

  于是,布尔加科夫的厉害之处便在魔王的舞会上有力展现了。魔王对无神论者说:人总会得到他想要的。既然你认为死后即虚无,那我就帮助你化为虚无。如此一来,生前行恶之人,死后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堕入地狱,其二是化为虚无。堕入地狱,要受惩罚与拯救,要受折磨。化为虚无,就灰飞烟灭。行恶之人啊,你准备选哪个?这是布尔加科夫提出的严厉拷问。同时,高明地将无神论与有神论统一。

  布尔加科夫亲历荒谬,他的良心不能不为这荒谬寻求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以上几组对立统一,便由此而生。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四):地上的伊凡,空中的大师

  布尔加科夫的《大师与玛格丽特》是一部带有飞翔姿态的小说。飞翔这一意象在文学作品中分属常见,大概有一个原因是现实的混沌与精神世界的纯粹产生的抵触,飞翔便成为一种解脱的试图,脱离沉重,去到流着奶与蜜的福地去。

  有人去的成,有人去不成。

  有一阵风把蕾梅苔丝裹着床单卷走了。她走得轻盈,杳然,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人间。那么,布鲁诺笔下的那个父亲,他也是想逃离这个人间的,但是他只能绝望的拼命煽动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态,好像真的在扇动翅膀那样。

  骑桶者已经被扇去冰山了。有的飞翔如此轻蔑,有的如此沉重。然而大师的飞翔是华丽与蜕变。浓浓黑夜紧紧地贴随着他。大地与群山在他脚下塌陷了,他银色的头发在身后飞扬,疾风呼啸而过。我在跟他一起飞,我听得到风声猎猎,我浑身的细胞被注入了纯净的氧气,一下子被充盈地空灵清明,我在飞,我的脑袋嗡一下,被头发丝吊起。

  有的人飞走了,有的人还在。

  伊凡•尼古拉耶维奇•波内列夫就还在地上。他大概是这出戏发生之后,在莫斯科唯一把整件事情看得通透的人。他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苦行,在破碎的月圆之夜忍受苦痛的折磨,然后在一个月夜,在宽恕和永久的乐园里面得到了人间的安宁。此时,不知我可否冒昧的说,他是走向永恒安宁的大师在人间生活的肉体。

  大师飞走了,伊凡还在。天上的大师,地上的伊凡。这似乎是一个投影。我很重视伊凡这个人物在这部小说中的位置,甚至,我也会认为他是几个主要主角之一,不是精神主角,而是精神主角在现实世界中的投影。这部小说有现实世界在精神世界中的投影,相应的,应当也有精神世界在现实世界的投影。而对于精神世界在现实世界的投影,没有比无家汉 伊凡更合适了。大师不能完全的算是在地上的人。这个地上的人指的是人间物。大师并非是完全的人间物,他是约书亚指定的请沃兰德带走的人,是介于神魔世界与人间之间的人。大师与玛格丽特随着进程的收拢走向了三个维度世界的交融,他们是这个三位一体的世界的桥梁,是他们在连贯与沟通这三维的世界。在通过大师对伊凡的回叙中表现出来的属于大师的前半段里面,大师是还起着一个现实讽刺的作用,他所遭遇的一些出版问题等等,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而之后大师被带到沃兰德身边的体验,则离现实讽刺作用越来越远了——现实讽刺作用在还是在的,比如说玛格丽特拿着刷子飞翔的妙曼时刻,仍然不忘还要去砸一下评论家的窗子,但在成色上面,大师代表的现实讽刺的功能开始慢慢的削弱,转而成为精神世界的呈现,该呈现也并非在一个写实的人间世界内呈现的。这部分功能——正色讽刺莫斯科的功能,而非通过作者对莫斯科庸众描绘的嘲讽,这个功能便转移到了伊凡身上。在大师仍然承担这部分功能的时候,伊凡还处于一个懵懂时期。当大师开始走向神魔交汇的时候,伊凡成了原本大师成为的“举世皆浊我独清”之人。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伊凡是在现实世界这个立场上表现主题的。

  这部“古怪”的小说,主角迟迟不登场,却让无家汉伊凡在小说的开头结尾都出现。由伊凡起头,小说拉开帷幕,由伊凡结尾,小说完结。伊凡虽然不能算是小说中精神的贯穿点,但绝对能算是小说中一个有始有终的贯穿的线索。有趣的是,在这部小说中,高尚的灵魂与混沌的庸众之间,沉淀出泾渭分明的两个维度。平庸的人到结尾处仍然是不改平庸的本色,高尚的灵魂获得或者回归了自己的归宿。而在这澄澈分明的两端,处于渐变地带的便只有伊凡•尼古拉耶维奇•波内列夫一人了。他的处境是人间正常人的净化,是人间人的反应。大师若没有飞翔,跌到伊凡的结局里,也不算太差。

  所以说在一定程度上,伊凡是大师在人间的一个投影。这个投影并非是因为伊凡是大师的追随者。事实上,伊凡并不算大师的追随者,他是大师的学生。我认为这两个身份理当得到区分。追随者是身边的人,是与一道历难,最终一道获得永恒安宁的人,不离不弃,如利未•马太之于约书亚。这是追随者无疑,因为利未•马太直接跟沃兰德说过,他不是奴隶,是追随者。而学生则更像是某一种本体的延续,是大师身上分割出来的东西。大师的追随者是玛格丽特。这点在原文中也是有例证的。玛格丽特曾经亲口说出这个比喻:“对,我就像不幸的利未•马太,回去得太晚了! ”而玛格丽特的身影,处处出现在大师保护者和追随者的位置,始终不离不弃,直至与大师一同永获安宁。而伊凡是大师的学生,这点也不用怀疑,文中有更确切的称呼,大师把伊凡称作“我的学生”这点,文中确切地出现了两次 。同时,文中也没有确切的用“追随者”一词来形容伊凡的。而伊凡作为大师在现实生活中的投影,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并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莫斯科庸众。在开头的时候,他和柏辽兹一起出现,但已经有所不同了。他本身就具有发疯的基础,这也是后来大师告诉伊凡的:“何必不承认我和您都是疯子呢!您看,他只不过让您受了点惊吓,您就疯了,这是因为您身上具备发疯的基础。 ”而这种倾向在开场的时候,便开始显现。另值得赘述的是,伊凡在开头显现的并不只是一个“发疯的基础”,更有一个与大师侧身重合的本体延续上的创作内容上的暗示。

  在刚刚开场的时候,伊凡和柏辽兹的在一起谈论伊凡的创作,此时容易误以为伊凡是和柏辽兹一类的。其实细读文本的话,会发现作者确确实实留待了“发疯的基础”。伊凡的创作描绘的主要人物正是耶稣——这应当不是一个巧合。而且在人物塑造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耶稣,到了他笔下竟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尽管他是用全盘否定的笔调加以塑造的。 ”伊凡在听柏辽兹点评的时候,态度描写很微妙:“他将自己一双机敏的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柏辽兹,洗耳恭听,只是偶尔打个嗝,轻声骂一句杏汁汽水。 ”除了伊凡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洗耳恭听”,这里让我注意的还有绿眼睛。有的俄国人的眼睛是绿色的,这点也不足为奇。但是绿眼睛出现的次数并不少。开头出现了,结尾牧首塘伊凡独坐时又再一次出现。像是某种首尾的应和。仍然是红头发与绿眼睛,只是今夕何夕。而更为应和的是,魔鬼的左眼就是绿色的,并且相较于黑色的右眼,绿色的左眼倒是被频频提及。光是在牧首塘前谈话中,沃兰德的绿色眼睛就出现了三次以上,并用“迷乱,疯狂的” 来形容这只眼睛。绿眼睛的迷乱疯狂。迷乱疯狂的绿眼睛。

  除却这些,本该是无神论坚定信仰者的无家汉却对诸神描述的部分发生了相当的兴趣:“诗人越听越着迷越听越觉得得益匪浅。他得知了埃及有一位瑞神叫俄赛里斯,是天公地母之子,得知了有关腓尼基的法姆莎神的传说和马尔杜克神的传说,甚至还知道了较为冷僻的威严可怖的惠齐洛波特利神的故事,这位尊神受到古代墨西哥阿兹特克人的极度崇敬。 ”故,把开始的伊凡归入到莫文联里去是不太恰当的。伊凡的经历及其精神变化并非是转变的结果,而是激发的结果。他本来就是大师的弟子,大师在人间比较食烟火的那一个化身,等待着被召唤着苏醒。

  于是伊凡苏醒了。这场闹剧对莫斯科碌碌庸众而言,是场需要被合理化解释抹去的闹剧,但是对伊凡而言,不是。尽管无家汉的出场经历,也像被戏耍一样。但是在第八章之后,描写伊凡的笔法就变掉了,讽刺变成了略带垂怜。严肃的忧郁。大师离开精神病医院后,伊凡仍然在那里。通过侦查员的眼睛,我们可以看到伊凡的样子:“一位苍白、消瘦的年轻人躺在床上,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兴趣,他的眼睛超然物外,忽而望着遥远的什么地方,忽而凝视自己的内心世界。 ”他不在是漫画笔法中的一员了,在形象感觉上,也开始向大师靠拢。让我大胆的假设,在大师走后,伊凡也替代了精神病医院里的大师的位置。那么,这两者又可以有一定的形象重合了。并且在这里,伊凡自身已经经历过一种变化了。这种变化是非常显然的,而且作者毫不隐瞒的直接告诉了我们——“噢,伊凡会多么高兴,如果侦查员能够早些找他,哪怕,譬如说吧,星期三深夜也行。当时,伊凡怀着疯狂的热情,千方百计地希望有人能够听取他对牧首塘事件的叙述。……谁知,呜呼,在柏辽兹暴死后的这段时间里伊凡完全变了。显然他愿意认真而礼貌地回答侦查员的所有问题,但他的眼神里,他的语调里,处处都能感到一种冷漠。诗人对柏辽兹的命运已经无动于衷。 ”在这个转变后,带来的惊人的一笔是:伊凡梦中出现了本丢•彼拉多的故事。伊凡成为了本丢•彼拉多故事的叙述者。这绝不是仅仅作为大师的弟子或是追随者能够触及到的灵感的高度。而是作为小说的一个隐藏主角的暗示。做梦的方式是通过一种被告知的形式来进行书中书故事的叙述的,和直接讲述的沃兰德、以手稿作者形式呈现的大师来说,在一定程度上是处于被赋予的地位。但是这已经相当神奇了。因为这个书中书的呈现,除了沃兰德、大师,就只有伊凡了。玛格丽特作为小说的主角,在小说中被赋予了重大的意义,甚至可以跟魔鬼一起参加舞会,此等殊荣,在最接近这个书中书的故事的时候,还是必须依靠阅读大师的作品。从一个间接又间接的角度来接受这个书中书的神谕。而不是像伊凡一样,进行与两千年前的直接连通。这在一定程度上,从中心的形态,彰显了伊凡的小说地位,也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他可能是大师的一个世俗存在,是大师的延续。因为在告别的时候,大师亲口告诉伊凡:“您为他写个续篇吧!”

  这个续篇也只有伊凡能写。

  那是伊凡第一次梦见本丢•彼拉多,他走上了无限接近灵魂的道路,与本丢•彼拉多的感觉联通。“呆坐在圈椅上的那个人。光洁,发黄的脸上露出极度的烦躁,他披着血红衬里的白色披风,两眼憎恶地望着郁郁葱葱的异国园林。 ”这里值得再说一句,与伊凡感觉相通的,多是本丢•彼拉多的场景,多是本丢•彼拉多的忧愁与救赎,是本丢•彼拉多在政治场景之外的软弱。通过做梦这种最接近神谕的方式,地上的伊凡看着千古之前的第五任犹太总督,骑士本丢•彼拉多,接近他彷徨又伤痕累累的内心。

  无家汉是我们的眼睛啊!我们通过无家汉看到的,其实并不仅仅是本丢•彼拉多。我们多是通过无家汉的视角在理解这个奇诡的世界的。我们的眼睛不是大师的,大师的世界是在一个应该去被理解的世界,他自己有一个世界(他是创造者。大师的精神世界庞杂,大师的表面世界复杂。)大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世界,大师的弟子为我们提供了一双眼睛。伊凡不是原创造者,他续创造者的身份在文中有所提及,但没有被验证。不过,作为一个在世的唯一事件的通透者,他极有可能是事件的记录者。虽然,文中有出现真实作者的显现 。但是,作者的真实身份等等一切都未予以暴露。但有关这些的故事的全部,却在伊凡的安宁中收尾了。

  记得吗,伊凡答应要去写一些别的东西,要做续篇。虽然他曾经说过“我说到做到,再也不写诗了。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别的事情。”而那些事情很可能是历史和哲学。无神论是个噩梦?教授先生,最初的沃兰德,最后的伊凡•尼古拉耶维奇•波内列夫。

  历史与哲学教授伊凡•尼古拉耶维奇•波内列夫坐在牧首湖畔的椅子上,棕红头发,绿眼睛。往事回味着好像曾经的某个人的侧身。

  历史与哲学教授伊凡•尼古拉耶维奇•波内列夫鬼使神差的站起来,沿着同一条路线走到玛格丽特的小楼的栅栏前,命中注定到好像往事的秘密。

  伊凡的焦虑与亏欠,可能一部分来自于作为人间一员的反思,但可以猜测,有一部分是来自大师的。他像是在完成大师的责任——此时大师的肉体也在人间湮灭,在人间,大师只有伊凡;他又像是在完成本丢•彼拉多的赎罪。前文亦有谈及,伊凡感受到的,多是本丢•彼拉多的烦躁与忧愁,而在结尾处,本丢•彼拉多还在忧扰着伊凡。如果大师不归于安宁,本丢•彼拉多不知从何得到宽恕,那伊凡也就不得安宁。总督通过伊凡作为媒介,希望得到大师的宽恕,最后约书亚请沃兰德带走了大师,大师通过约书亚宽恕了总督,伊凡也就归于宁静了。伊凡与大师,像是一体的两个化身。几个世界的纬度连通了。

  而伊凡和本丢•彼拉多之间有一层联系,这个联系比伊凡和约书亚之间的联系要深一点,尽管本丢•彼拉多曾经把约书亚叫为“流浪汉 ”,不知是出自碰巧,还是恰好。但至少是,伊凡笔名叫无家汉,而大师又是“无处可去 ”、“无人可以告别 ”的人,而约书亚,则是非常常人化的一个信仰。那些游荡在怀疑里的无家汉最终会归于信仰……吗?那是安宁,还是光明……呢?安宁。

  他们最终是归于安宁了。大师来到永久宽恕和安宁之地,他也给予了他的学生在人间的安宁。

  最终他们获得了宁静,而非光明。我没有不理解这个结局安排,我觉得他们配得上高贵的宁静。我在儿童启蒙时期读过一个童话故事,这个童话故事影响了我很多很多,在此我不该去赘述这个故事及其对我的影响,我只是想表达,在我的认知里面,宁静是超过一切美好品质的奖励。所以我并不认为这个结局有丝毫不妥,反而心里有一种莫明甜蜜。这也有可能有沃兰德讽刺利未•马太时所表达意思,你不可能拔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树木,你不可能不让这个世界留下阴影——而我万分同意他的话,我也不认为完全的光明是好的。完全的光明是一种炙烤,而我们需要阴影的栖居。看啊,审判不是由上帝,而是由魔鬼而来的!即便这不是作者要表达的意思,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满心甜蜜。

  伊凡作为一个线索,引出了沃兰德,引出了大师,在大师的讲述中引出了玛格丽特。伊凡亦是作为一个人间叙述者的形象,成为活着的人里面唯一的洞悉者(应当除了神秘作者的出现),同时,他也作为人间的灵魂觉醒,展现了大师在人间本体的延续,展现了被激发的精神世界的完善和觉醒。从这一程度上而言,他更具有可行性的典范。

  我们如果够幸运,我们可能会成为伊凡。我们有可能会脱离莫斯科芸芸众生——那几乎是可预测的批量人生,用房产等琐事足以将我们的灵魂填满。商标废纸变作的钞票足以令我们眉开眼笑,我们的脸孔上裂出缝隙,我们在笑,欢乐的笑,假装以无限接近幸福的姿态光速远离幸福的安宁。如果我们真的有这般幸运的话,我们有机会脱离这种状态,可能这个机会始于第七条论证。或许没有那么奇诡,或许这种机会始于伊凡给予我们的论证,让我们意识到,“这一切何其愚蠢。真正滑天下之大稽! ”对,滑稽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世界本身。

  要做到大师的飞翔,可能是月圆之夜的某个梦。只不过我们在长椅上静坐的时候,想想着可笑的人间,我们的梦已经随着大师飞走了,同他一起经历了山崩地裂的一刻。我浑身的细胞被注入了纯净的氧气,一下子被充盈地空灵清明,我在飞,我的脑袋嗡一下,被头发丝吊起。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仍然在陆地上,在这个充满着荒谬与滑稽的现实的生活中。此时,原本坐在我身边的伊凡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他要回家了。这天又是月圆之夜了。可惜他留在了地上,留在了人间,不过仍然是有平静与健康的。伤痕累累的记忆渐趋沉寂。我们的心中,总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永恒的安宁与宽恕之地——对,是永恒的,当月光似瀑布倾泻,会有永恒的。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五):魔鬼在人间——读《大师与玛格丽特》

  在这本书里,布尔加科夫以一种雍容、优美、详切、诙谐的语言风格,构造出一个熔梦幻和现实、传奇和历史、讽刺和悲悯为一炉的艺术世界。既有作者对平庸虚伪的莫斯科的嘲弄,有对大师和玛格丽特之间高尚坚贞、灵肉一体的爱情的赞美,也有对伟大的思想不容于凡俗社会的愤慨,对耶稣、彼拉多、马太、犹大等等传说中宗教人物的个性化描摹,以及魔王撒旦一行所作所为中蕴涵的善恶相对转化的主题的思考……等等等等。应该说,这是一部多重意蕴、决不能“一言以蔽之”的小说。透过小说家宏大精巧的结构组织和多维时空叙述视角,我试图给出这本让人疑迷又着迷的魔幻现实主义巨著的个人解读。

  众所周知,现代长篇小说的迷人处在于其主题的多义性和叙事技巧的复杂性。读者再也不能像阅读传统小说那样飞湍直下,沿着叙事之流畅快地行进,饱览沿岸旖旎风光;而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一个个叙事的漩涡中,跟随着作者跳宕的笔墨旋转、荡潏、颠簸,最后在精疲力竭之际登上河岸;回首来路,方才顿悟自己收获了什么。《大师和玛格丽特》正是这样一条波涛汹涌、暗礁密布的大河。作者巧妙地搭了一只由三条绳索编成的舟子,承载着读者从文字驶入思想。

  第一条, 魔王撒旦(化名沃兰德)一行来到莫斯科,他们在短短两天内,依靠魔法出尽了莫斯科市民的洋相,把这座城市搞了个天翻地覆。这其中,有虚伪矫情的莫斯科文联的作家,有奸诈贪婪的商人,有虚荣可笑的女人,有庸俗爱贪小便宜的小市民。每个人,都揣着一副花花肠子,弃道德和良心不顾,为名利奔波劳碌。布尔加科夫笔下的莫斯科,早已不是昔日光荣的和鲜血铸就的莫斯科,而是一片“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恶土。沃兰德和他的几个助手——主要有穿花格上衣带夹鼻眼睛的科罗维耶夫、红发獠牙的阿扎泽罗和会说话的黑猫别格莫特——对这样的莫斯科和莫斯科公民深恶痛绝,他们用戏谑而严酷的手腕惩治了他们:丧命的丧命,破财的破财,好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这一条线,走得既荒诞诙谐又冷峻决绝,透出一股黑色幽默的味道,叫人看得既喜不自禁又悲从中来——在距离耶稣受难的一千九百来年后,人性居然沦落到此地步!当今莫斯科人所追逐的、利用的、伪装的东西——可以被称之为“恶”的东西,单凭道德感化、耶稣的博爱主义已然无法挽救,而只能靠魔王类似恶作剧的手段来颠覆,来镇压。魔王一帮打造了一柄邪恶之剑,却以此刺穿了笼罩尘寰的瘴雾,将正义的曙光引至人间。

  第二条,耶稣受难的故事。全书再现了耶稣被罗马教廷逮捕受刑的前后情景,并着重刻画了耶稣和彼拉多的形象。耶稣,作为善的化身,能坦然对自己的危难处境,和逮捕他的敌人周旋。然而,不同于传统文学中耶稣仅仅高大仁慈、神圣威严的形象,布尔加科夫赋予耶稣一种单纯惶惑、自由天真的气质。他的思想和智慧超越了他的时代,为群小所不齿,遭到残酷的迫害,故而惶惑,深感自己无辜,祈求被释放;但同时他又坚信真理掌握在自己手中,因此在对决又显出一种无所畏惧的自信安详。哪怕被送上十字架,仍然称呼敌人为“善人”。正是这种新思想和新道德感染了犹太总督本丢.彼拉多,使他陷于既想解救耶稣又不能解救他的痛苦矛盾中。作为一个当权者,他难以逾越时代的局限而超凡入圣,意识到自己作恶,而又不得不服膺国家机器和法律,亲手将耶稣送上死路。为此他受到了永世的良心折磨。在这组对立形象中,耶稣代表纯粹的善,但彼拉多却并非完全的恶,而是两者兼备的分裂人格。因为分裂他受到惩罚,因为分裂他又得到了宽恕——悔恨两千年后,“在复活节前夕,他被宽恕了。”

  那么,这两条看似并不相关的线索是如何汇合在一起的呢?这便归功于小说的第三线,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条——大师和玛格丽特的爱情。大师可谓莫斯科社会中的先知,拥有高出世俗的人格和思想。他呕心沥血创作了一部有关耶稣和彼拉多故事的小说,其内容正好和全文第二条叙事线索完全吻合。也就是说,耶稣受难的故事在全书中实际上是以大师小说文本的方式呈现的。并且由于其小说情节和历史真相完全一致(沃兰德证明),所以读者在阅读这段故事时既可以将其认为是小说文本的呈现,又可以认为是全知视角下另一时空中人物的演绎——而且布尔加科夫高妙就高妙在他一开始根本不提大师,只平行地展开莫斯科和耶路撒冷两个舞台的戏,造成跨越时空的新奇感和恢弘感。直到第十三章,全书主角大师携着他的小说姗姗登场,才将三线融于一体——两千年前,耶路撒冷上演了耶稣的悲剧;两千年后,大师将这一悲剧写入小说,并凭此深深打动了美丽脱俗、善良慷慨,不堪平庸的婚姻生活而勇于追求真爱的玛格丽特。两人的爱情,超越了世俗层面,在精神上息息相通,同时又灵肉合一,毫无保留,是一种极端理想化的,同时也是作者所赞扬的真正的爱情。只有这样的爱情才配得到永生。可这部小说在为大师赢得真爱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灾难。大师被以宣扬基督教的罪名遭到文坛魑魅和政府的迫害。绝望中他烧毁了手稿,挥别玛格丽特,躲进了疯人院。而当魔王驾临莫斯科城后,除了施行一系列罚恶措施之外,一大功绩就是成全了这对真诚、卓越、高尚的恋人的爱情。他复原了手稿,让大师和玛格丽特重聚,并使之同饮毒药,最后引领着二人的灵魂飞向永恒的自由之地。

  这部小说,仔细探究起来可以有很多阐释。如前面我所说的,对世相荒唐的揭露——尤其是对莫斯科文坛的辛辣讽刺;对真诚爱情的向往;对善的颂扬和恶的贬斥;还有政治影射:彼拉多作为权要,违背自己良心的呼声,成为冷酷的国家机器的执行者,毁灭了善和美。联系作者所处的时代和经历,不难想象备受斯大林当权时期的苏联文坛攻击的布尔加科夫,在目睹文学成为政治传声筒、作家不得不听命于政府的种种怪现象后,是怀着如何一种悲愤之情,来表达他对政治权威和道德良心之间对立关系的思考的。但是,如果要说贯穿全书最核心的思想主题,我认为还是作者在开篇中引自《浮士德》的那几句:

  ……“那么,你究竟是谁?”

  “我是那永生作恶,永世为善之力的一部分。”

  它的意思不言自明。善和恶相对转化,对恶之恶便是善,否定之否定便是肯定。 同样是基督教哲学,托尔斯泰提倡用善改造恶,勿要以暴抗暴。布尔加科夫与之相反。在我看来,他的选择更为正确。从另一个意义上说,恶是真正的力量。无论是弥尔顿的撒旦、歌德的麦菲斯特,还是布尔加科夫的沃兰德,魔鬼身上都聚集着一种巨大的能量,使软弱趋于强大,卑贱输给崇高,伪善被真恶所战胜。而当它战胜伪善后,其实自身已是一种善了。正如大师笔下的耶稣认为,人类真正的弱点只有一个,就是怯懦。多少人选择放过恶人,并非真正地心胸宽大,而是怯懦,不敢与之抗衡;又或者出于懒惰和息事宁人的心态,遂让人间邪恶横行。布尔加科夫找不到人间的勇士,便给了我们一个沃兰德,一个代表恶来惩恶的魔鬼。他拥有一黑一绿的眼珠、高低不一的眉毛、尖锐的下巴和低沉的说话声。他执一根文明棍,在世界某个角落游荡,眯起眼睛时不时爆发出傲慢的冷笑。我愿意相信他是真实的所在,愿意相信头顶三尺有魔鬼,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莅临人间,和作恶的人类开一场有趣的玩笑。只是不知,昨日他离别了莫斯科,明日又将驰向何方?

  1/6/2007

  过去了十年,我必须承认,现在基本放弃了“以暴制暴”的想法。因为迷恋暴力正是人性最恶劣的一面,而以暴制暴的原则会放大这种丑恶,带来更恐怖的后果。当年这么写,事出有因,如今更正。

  2017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六):撒旦狂舞

  从读这本书开始,才第一次真正理解到魔幻现实主义。原以为俄罗斯文学多是像托翁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那般彻彻底底写实的现实主义,再荒诞一些,像《当代英雄》那样塑造一个多余人形象,来衬托当时的更富悲剧性的社会背景。而《大师与玛格丽特》中基于现实社会,完全还原了20世纪20年代的苏联人民真实生活,然而却在其中参杂着怪诞诡秘的魔幻世界。

  在这本书里的撒旦沃兰德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魔鬼,他像是个有思想的人,却又高于人类,他见识着人类从古往今来的演变,见证文明一个又一个地更迭,感叹人性的灭亡,冷眼看着这个凉薄的,已鲜少有人再相信神明惧怕魔鬼,从而无所不为的世界。他戏谑地捉弄贪官污吏,像是要把莫斯科搞得鸡犬不宁,但他又何尝不是用这种手段唤醒人们心中的良知,让他们心中至少拥有对未知力量的敬畏。大多数人们失去的信仰,更准确来说,是道德。

  小说中的沃兰德无疑是智慧的化身,对于故事里那些被他捉弄甚至害死的人,或者是对于这个已没有几个清醒者的的世界,他是代表着黑暗的撒旦,而对于这个世界观之外的我们读者,他确是正义的。正如他自己所说,“假如世上不存在恶,你的善还能有什么作为?假如从地球上去掉阴影,地球将会是个什么样子?要知道,阴影是由人和物而生的。你是不是想把地球上的一切树木和生物统统去掉,从而满足你享受完全光明的幻想呢?”他所谈到的光明与黑暗,也正是我们一道恒古不变的话题。我曾再脑海里浮现过这样的画面,完完全全的一片光明,就像是哈利波特里哈利和邓布利多相见的那个死后的世界,一切事物都不复存在,但这样虚空的光明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光明和黑暗是相对存在,彼此依赖的,是矛盾的对立统一。

  伊万是全本小说最令我动容的角色。其他的人物,除了本丢•彼拉多最后完成了救赎,基本上思想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有这个叫无家汉的诗人,从一开始的胸无点墨,只是顺着潮流而成名,没有见解地附和着伯辽兹某种程度上的精神洗脑,到后来经历伯辽兹的死亡,再被大师的故事所感动,觉醒,他的变化是整本书里最大的。由一个浑浑噩噩之辈,变得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思考,这种觉醒是最给人以希望,最能让读者看到作者到底是一种悲观到底的态度,还是最后会寄予希望。

  觉醒和救赎。这是我认为本书最美好的两个地方了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七):两种视角——解读《大师与玛格丽特》下

  细读本丢·彼拉多与耶稣一线的六章,不难发现有多处细节不同。我得出的结论是,作者写这条线,用了一个对称结构,展现了两种不同的视角:   大师与玛格丽特的视角:《总督设法救犹大》、《埋葬》、《宽恕与归宿》    魔鬼与耶稣亦即布尔加科夫的全知视角:《本丢·彼拉多》、《死刑》、《尾声》   本文就这个方向,通过两种视角的对比,尝试探索小说的根本意图。 两种视角的对比 一、 大师与玛格丽特的视角   玛格丽特是通过大师的小说来看本丢彼拉多与耶稣一线的,所以她的视角就是大师的视角。而布尔加科夫对大师一角着墨不多,其实大师的思想全是通过《总督设法救犹大》、《埋葬》和《宽恕与归宿》来体现的。   细读《总督设法救犹大》、《埋葬》两篇,就会发现大师小说中的耶稣和本丢彼拉多值得玩味。 1.耶稣的表现自相矛盾:   《总督设法救犹大》中的死刑,耶稣的表现是:拒绝喝水;感谢并说“不怪罪任何人”;说“人类最大的毛病之一就是怯懦。”   实际上,说“人类最大的毛病之一就是怯懦。”是语言上怪罪;而拒绝喝水是行为上怪罪。有了这两个举动,无法再说自己不怪罪任何人。 2.耶稣的表现与本丢彼拉多的理解相矛盾:   《埋葬》中,本丢彼拉多想给马太好处,被马太拒绝后,他说:   “我知道,你自认为是耶稣的弟子。可是我要告诉你,他对你的教导你完全没有领会。如果你领会了,就一定愿意收下我的东西。你要知道,他在临死前说过,他不怪罪任何人。连他自己也会收下一点东西的。你心狠,而他的心不狠。你还打算上哪儿去?”   但在《总督设法救犹大》中,耶稣死前拒绝喝水。死前的水,是总督下令给耶稣的,而耶稣拒绝,意味着什么呢? 3.本丢彼拉多的言行自相矛盾:   上述本丢彼拉多对马太说的一席话,仿佛他已领会了耶稣的意思。但本丢彼拉多本人却派秘密卫队长杀害犹大。耶稣所说不怪罪任何人,当然包括犹大。本丢彼拉多杀害犹大,显然没有真正领会耶稣的意思。除此以外,本丢彼拉多还混淆视听,传播犹大自杀的假象。   《埋葬》一章开头写道:   “他很快就明白了是为什么,但仍然想哄骗自己。他很清楚,今天白天他无可挽回地错过了某种机会,现在要设法弥补过失,而他所采取的行动都微不足道,主要是为时已晚。总督每每自欺地相信,他今晚的行动和上午的宣判同样意义重大。然而他终不能这样自欺欺人。” 这一章结尾本丢彼拉多对马太说:   “做这点事当然还不够,但毕竟是我做的。”   之后,马太便愿意收下本丢彼拉多赐予的羊皮纸。大师笔下的总督终于得以平静地睡着。 二、魔鬼与耶稣亦即布尔加科夫的全知视角   与上述大师的视角相比,全知视角有几处不同: 1.《死刑》中,耶稣死前喝水了:   “‘喝水吧!’刽子手道,把蘸了水的海绵戳在矛尖上举到他的嘴边。耶稣眼睛里闪出喜悦的光,忙凑到海绵上,贪婪地吸吮起来。 2.《死刑》中,耶稣死前说的话如下:   “耶稣把嘴离开海绵,尽量想用温和恳切的声音说话,但他做不到,只好嘶哑着嗓子请求刽子手:   ‘给他喝一点吧!’   ……   ‘赞美仁慈的总督大人吧!’刽子手庄重地小声道,把矛尖轻轻刺进了耶稣的心脏。耶稣浑身一颤,小声说:   ‘总督大人……’” 3.本丢彼拉多从未能够平静地睡着。《宽恕与归宿》中,魔王说:   “他总是说同样的话,说他在月光下也不得安宁,说他的职务太糟糕了。他不能入睡时就一直这样说。当他睡着了,又做同样的梦,梦见一条月光路,他想走到这条路上同那个被捕的加利利拿撒勒人谈话。他断言在很久前那个新春尼散月的十四日他没有说完要说的话。不知为什么,他无法走上月光路,也没有人到他这儿来。他只好自己和自己说话。不过,也不能光说月亮不说点别的,有时候他就加上另一些话,什么世界上最可恨的东西莫过于他自己的不朽和盖世英名。他还坚决表示,情愿跟破衣烂衫的流浪汉利未·马太交换一下命运。” 三、两种视角中月光之路的对比 大师视角中,本丢彼拉多: 1. 在梦中得以踏上月光之路与哲学家对话。两人争执,谈笑风生。 2. 看见哲学家好好地活着,想想处死这样的人十分可怕,并庆幸没有死刑。 3. 祈求宽恕。 4. 反驳哲学家说怯懦不是毛病之一,而是最大的毛病。 5. 听了哲学家的话又哭又笑。   大师视角中,好好地活着的哲学家说:   “今后我俩永远不分离,有我之处必有你!别人提到我,马上也会提到你!只要说起我这个不知生身父母的弃儿,就一定会说起你这个占星大王跟漂亮的磨坊主千金彼拉所生的儿子。” 全知视角中,本丢彼拉多: 1. 梦到月光之路,但“他无法走上月光路,也没有人到他这儿来。他只好自己和自己说话。” 2. 说自己的职务太糟糕。说世界上最可恨的东西莫过于他自己的不朽和盖世英名 3. 说情愿与流浪汉利未·马太交换一下命运。 4. 终于得以踏上月光路后,与被打得鼻青眼肿的年轻人热烈交谈与争论 5. 恳求对方承认没有死刑,并要求对方发誓。之后声称别无他求。 全知视角中,被打得鼻青眼肿的年轻人说: 1. 承认没有死刑,并发誓。 2. 眼睛里露出笑意。 布尔加科夫的创作意图 一、 大师的反省与局限——怯懦是最大的毛病   在全知视角中,耶稣从未说过这句话。那么大师为何要让他笔下的耶稣说这样一句话呢?显然,这是大师通过他笔下的耶稣之口,说出他所能找到的荒谬的病根: 首先,大师(布尔加科夫)借此指责现实中与本丢彼拉多处于相同地位的在位者,为自我保全而不敢有所作为。   其次,大师(布尔加科夫)反省自身。《本丢彼拉多》不被接受而遭迫害后,大师不敢也无力反抗现实,更别提帮助他人,哪怕是他最爱的人,转而躲在精神病院里。大师的怯懦是贯穿始终的。而大师身上,当然有布尔加科夫的影子。   最后,其他受魔鬼考验的大众表现就不必赘述了。   可见,大师在写本丢彼拉多时,并非完全把他写成自己的对立面,相反,这更多的是大师替代所有怯懦之人所进行的一次反省。   所以从这个角度,大师笔下的本丢彼拉多多了一分勇敢,而耶稣少了一分勇敢。本丢彼拉多多出的这分勇敢,是大师本人的勇敢。而耶稣缺少的一分勇敢,既是大师不愿替受害者对自己做出原谅,这本身也是勇敢;同时却也是大师无法达到与理解耶稣高度的局限。   下文深入分析。 二、本丢彼拉多的怯懦与耶稣的勇敢。 两个视角中本丢彼拉多共有的怯懦: 1. 为保全自我而不敢有所作为。 2. 指望通过退而求其次的行动(喝水、埋耶稣、杀犹大、近马太)来减少良心的折磨。 大师赋予本丢彼拉多的一分勇气: 1. 意识到上述两点。 2. 敢于祈求宽恕。 3. 这里耶稣是哲学家。   由大师本人的这一分勇气,大师代入本丢彼拉多而允许或期待书中主角能够获得平静的安睡,即安宁。魔王让大师赐本丢彼拉多以自由,实际是让大师从怯懦的自责中解放自身,最后赐予大师在其小说中明确要求的安宁。 实际上本丢彼拉多并不具备这分勇气: 1. 不敢承认自己的怯懦。从他处找借口,如职位、命运等。 2. 视而不见受害者脸上伤痕累累。 3. 祈求被害者抹杀行刑事实,并要求对方发誓。 4. 这里耶稣只是个年轻人。   与本丢彼拉多相应,实际上耶稣多一分勇气。耶稣坚持自己的信念:“所有人都是善人”,因此根本谈不上怪罪。他从未拒绝本丢彼拉多的任何请求: 1. 喝水 2. 死前喊“总督大人” 3. 求魔王允许本丢彼拉多如愿踏上月光路 4. 同意没有行刑,并发誓   魔王对玛格丽特的说过:“你从不对比你强的人提要求”以及“你为你自己提一个要求吧。”耶稣从不为自己提要求,他所提的要求全是为对方或他人,而对方对他提的任何要求他全部应允,哪怕是抹杀事实。因为耶稣脸上的伤痕证明,存在过的事实无法抹杀(小说开篇魔王的一番话小说结尾相呼应)。既然本丢彼拉多希望自我欺骗,而这自我欺骗能让他好过一些,耶稣毫不介意,甚至眼中露出笑意——这就是一个最强的人,是在沙漠中受撒旦考验的人,他不是普通人。   这种高度,堪称光明了。光线太亮,普通人无法承受,刺瞎了眼睛,反而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也就是说,普通人无法从中看到光明,而只能看到黑暗。所以大师笔下的耶稣做不到,大师本人无法理解,因而作为普通人,大师只能也只需要获得安宁。   至于玛格丽特,或许可以承受光明,因为她已经过撒旦的考验。但她爱大师,“爱者应该与被爱者同甘苦共命运。”   魔王离去后,小说也写明了当局是如何抹杀魔鬼存在的事实的。将本丢彼拉多和耶稣联想成现实中的施害者与受害者。再联想历史中存在过的各种迫害虐待与屠杀、各种抹杀混淆与篡改,对小说中的最后一小段就会有很深的感触。   俄罗斯版电视剧对月光之路的对比有很好的诠释。看到最后一集的这段对话,我顿时明白作者的意图,瞬间泪奔。

  布尔加科夫的最终意图是给予善良而普通的灵魂以安宁:存在过的事实无需证明。所有人都是善人。恶是对善的挑战。经受住考验的善人们,死后会在重生中得以安宁。至于另一些在考验中败下阵来的善人们,不论出于怯懦还是其他,都将受其良心的惩罚与拯救,或选择化为虚无。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八):金色的魔幻交响乐

  标题是看完本书的直观感受,三个风格迥异的乐章最终汇成恢宏灿烂的终章:彼拉多得到宽恕,沃兰德离开人间,大师归于宁静。

  撒旦对庸俗无神论者们讽刺和戏弄令人莞尔,鉴于作者本人的苏联背景,这一嘲弄除去幽默外更添现实色彩。让人以为作者也许想说宗教才是一种终极的关怀。而彼拉多与耶稣的故事线更是极具基督教神学的神秘光辉色彩。

  然而倘若作者虔诚如斯,又何必让撒旦现世来提醒市侩刻板的莫斯科人民,用荒诞魔幻的戏法来揭示更加荒诞的现实?更别提大师线中这对真心爱人爱情的实现居然是依靠了魔鬼的力量——在约书亚那里他们只配得到安宁。

  这就十分有趣了。作者既讽刺了无神论苏联的荒诞,又将魔鬼塑造得惹人喜爱,这就注定了这部作品既不会讨无神论者的喜爱,也不会讨教徒们的欢心。

  如此矛盾!当然了,作者生在俄罗斯,又生在苏联,前者宗教气氛还是比较浓郁的,后者却是个无神论国家,冲突之下,诞生这样的作品不足为奇。

  那么作者到底想表达什么呢?作者厌倦苏联当时的文艺和政治气氛,深恨那种伧俗的机会功利论调,渴望精神上心灵上的光辉和幸福,但是不得不借助宗教来表达更高层次的追求。另一方面,作者未必相信约书亚的光明能够彻底笼罩人世,他亦深知黑暗与光明相辅相成,因此作为超脱力量的撒旦粉墨登场,引导大师与玛格丽特走向精神的升华。

  所以,在本书中宗教与无神论不是对立的,低级的世俗欲望和高级的精神追求才真正互相矛盾。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九):俄国式的魔幻现实主义

  拉美文学的流行,使魔幻现实主义一词为国人所熟知,说到代表作,大多数人都会想到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莫言的小说也颇喜欢用这种手法。近点看,电影《老炮儿》中在北京街头鸵鸟奔跑的那一幕也用了魔幻现实手法。

  与魔幻现实主义相对的,是戴维·洛奇所说的平静写实主义,也就是平平稳稳地按照现实进行叙述的文学风格。但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者们,认为平静写实主义的创作艺术发挥空间有限,而幻想、夸张甚至变形的文学创作手法才可以更深刻地体现出历史的动荡和生命的苦难,魔幻现实主义是写实主义的一种变形,是想象力的肆意狂欢。

  其实比《百年孤独》要早上三四十年,也就是1930年代,俄国就诞生了一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它的名字是《大师与玛格丽特》,它的作者布尔加科夫和这本作品一样,都不太被中国读者所熟知,但是却被很多作家所珍爱,余华在读了《大师与玛格丽特》后就说过,布尔加科夫才是苏俄的第一流大师。吾师也曾说,它的地位超过了20世纪同期的作品。

  当我读完《大师与玛格丽特》时,感觉就像小猛犸读完王小波的《红拂夜奔》时,大大感叹的那一句:“啥叫脑洞大开,啥叫想象力的巅峰,这就是!”

  这是一本需要耐心去读的小说,它的特点不是引人入胜的叙述策略,而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小说开篇,是两人絮絮叨叨的对话,看似琐碎无聊,但从莫文联主席被电车碾下头颅开始,小说就告别了“平静的写实主义”,直接进入一种混乱的状态,就像书中所引用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篇那句话“一切都乱了套了”。

  在魔鬼沃兰德和他的黑猫等恶魔的“邪笑”下,整个莫斯科都乱了套了。

  作者笔下的“魔幻”描写很精彩,也荒诞得酣畅淋漓。少妇涂了油脂可以化身为魔女赤身裸体飞上了天空,魔鬼之夜无数幽灵涌向魔女亲吻她的膝盖,魔术表演沃兰德直截了当就拧断了报幕员的头颅,吓得观众瞠目结舌。

  小说里除了有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有细腻的环境描写, 如第十一章里的“窗外瓢泼似的往下泻水,天空时而崩裂开,猝发出条条银线。病人的房间不时为忽隐忽现的闪光所照亮,令人不安。”即使是翻译成中文,也非常具有文学性,这也是我阅读苏俄作品的一个感受。俄语文学作品其实比较难读,叙事絮叨,对话冗长,人名也非常长,比较难记,但是俄语和汉语一样博大精深,它的环境描写总是细腻而生动,读读《金蔷薇》就可以感受到这一魅力。

  《大师与玛格丽特》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它的艺术结构非常复杂:文本之内还有文本(大师缩写的小说),神话和现实相交融,叙述节奏起伏无序,人物的上场和退场都无规律,你不知道下一个出场的会是谁,人物如玛格丽特、沃兰德都无法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们的特点,语言也颇有挪揄之感。这些形式无疑拓展了文学创作的可能性。

  布尔加科夫是剧作家出身,因此整部小说带有浓浓的镜头感,现在想来,小说的结构也采用了现在电影非常流行的多线式发展,这些看似互不牵绊的故事主线,在接近结尾的地方,被作者巧妙地连接在了一起。

  以魔幻现实主义定义这部作品,就注定它是脱离不了现实的,或者说魔幻只是一种技法,目的是通过它来讽刺或者披露现实。

  有几个对“现实”的讽刺或者是探讨颇有代表性:一是对二三十年代的莫斯科的描述,“莫文联”的奢侈别墅和餐厅,“作家们”腐败的物质生活;二是魔术表演部分,对人性的几处讽刺,借沃兰德之口,表达人类对钱财的痴迷——”人类是爱钱财的,不管它是什么造的,是用皮革,用纸,用青铜,还是用黄金造的,他们都喜欢”;三是对女性爱美虚荣的讽刺,在魔术表演结束后,一群赤身裸体的女性散落在莫斯科的大街小巷。

  在看到接近三分之一时,你也许还不明白这部作品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本该作为男女主角的大师与玛格丽特的出场都非常任性——大师的身影在第十三章才稍微登了个场,玛格丽特也仅仅存在情人的口述中。

  从第十九章《玛格丽特》开始,这对情侣才成为了真正的主角。于是你感叹,原来大师与玛格丽特,是一个爱情故事。可是当你读到最后,你又会发现,它讲述的,好像有宗教,好像有现实,更多的似乎是关于个人的苦难。

  布尔加科夫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写成这部作品,注定它载满了作者的心血和苦心。大师就是布尔加科夫,他的恐惧和脆弱就是布尔加科夫的恐惧和脆弱。“怯懦是人类缺陷中最最可怕的缺陷。”1930年代的布尔加科夫,作品被禁,穷困潦倒,他在写作这部作品时,完全只是为内心独白,只为真正意义上的写作,余华曾评论道:“他把自己的人生掌握在叙述的虚构里,他已经消失在自己的写作之中,而且无影无踪,就像博尔赫斯写到佩德罗·达米安生命消失时的比喻:‘仿佛水消失在水中’。”

  最终,大师死了,他的痛苦来源自写作,跟随魔鬼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终于告别了写作所带来的痛苦。布尔加科夫为自己创作的主人公,安排了一个“大赦和永远的避难所”,而他自己却在以写作作为永远的避难所,他将自己对宗教的体悟融合进了小说,也把自己的无奈渗透进了字里行间。

  这就是俄国式的魔幻现实主义,它永远也无法脱离现实,魔幻的描绘中看似带着想象力肆意扩张的触角,其实还带着现实苦难沉重的枷锁。只是布尔加科夫通过写作,打开了这个枷锁,像全身涂了油脂的玛格丽特,轻盈地飞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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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与玛格丽特》读后感(十):荒原雪

  照片上的布尔加科夫更像个忧郁谨慎的银行职员,而不像是一个能够在剥夺了思想自由的斯大林政权下写出前苏联最为独特的一本讽刺小说的作家。

  这是一本令人着迷的小说,它像一个由历史、爱情、传说和幻想交织而成的旋涡,在飞速的旋转中吸引住人们内心深处的隐秘。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在拉丁美洲的“文学爆炸”之前,在美丽女郎雷梅苔斯抓着床单飞向布满金龟子和大丽花的天空之前,高加索的荒原上就已经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由魔鬼沃兰德和玛格丽特共同主持的节日舞会。在葡萄酒和小提琴华彩的流淌中,魑魅魍魉翩跹起舞,好像作者眼中的社会一样荒诞。

  歌德说过:每个艺术家身上都有一颗勇敢的种子。没有它,就不能设想会有才华。布尔加科夫身上恰好就有一颗这样的种子。

  《大师与玛格丽特》前后共写了十二年,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信念支持着布尔加科夫花费如此长的时间来写一部自知无法出版的小说,就象我无法了解当年的曹雪芹为何“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的创作《红楼梦》一样。不出作者所料,《大师与玛格丽特》直到成书二十六年后才得以重见天日。此时,米哈伊尔·阿法纳西耶维奇·布尔加科夫,这个自称为俄罗斯荒原上“唯一一匹文学之狼”的天才作家墓木已拱。

  由于不想“背起沉重的政治谎言包袱”, 布尔加科夫没有按照当局的指示修改自己的诸多讽刺剧作,于是开始被封杀。走投无路的作家没有妥协,而是直接给斯大林写了一封信“请求苏联政府以它认为必要的任何方式尽快处置我,只要处置就行……”,风骨铮铮。小说里所描写的迫害大师的评论家拉铜斯基,就是当时那些攻击他“给苏维埃社会抹黑”的人的真实嘴脸。

  布尔加科夫带着狼的固执,野性和特有的骄傲径直闯入文学史,毫无顾忌。

  整个斯大林时代的文坛就是一片花果飘零的荒原,只剩下土石瓦砾,飞沙走石,到处充斥着教条和粗暴的命令。而《大师与玛格丽特》则是这片苍灰色荒原上仅有的几片积雪之一。纯洁明亮的积雪反射着阳光照亮了整个荒原,即使仅仅是勉力维持。

  阅读这本小说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过程。每一个人都能从里面找出他自己。

  我一直认为这是一本悲哀的小说,即使作者的笔调幽默风雅。

  他并不是真的想笑,他忧郁而且严肃的看着那个荒诞的社会,你能够说他描写房屋的申请者们“在申请书中以惊人的艺术技巧描写了他装在上衣口袋里的肉馅饺子被偷走的情形。”仅仅是简单的哗众取宠么?况且,他笔下的人物,许多都是悲哀的:

  不得已处死了耶稣的犹太总督本丢·彼拉多在悔恨和痛苦中枯坐了两千年,“为某年某时的一个满月而付

  出了一万二千个满月的代价”;年轻诗人伊万由于说出了看到魔鬼沃兰德的事情而被关到了疯人院里,最后“彻底醒悟”变成了另外一个,与社会合拍的人;玛格丽特由于爱人“大师”的失踪而终日心神不宁;

  大师,这个一心想写好小说的历史系毕业生则在评论家的压迫下躲进了疯人院,还认为“这里并不那么糟”。

  这些人似乎都与魔鬼沃兰德有一点关系,像伊万,就是由于沃兰德的一个恶作剧而被认为是疯子。可是,谁又能分辨沃兰德和他的随从们在莫斯科的胡作非为和当时整个苏联对斯大林的狂热崇拜哪个更加荒谬呢?

  大师和玛格丽特最后得到了解脱,随着魔鬼沃兰德比翼齐飞。本丢·彼拉多得到了宽恕和永安。莫斯科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可是,谁能说沃兰德真的不存在呢?

  孤独而又自由的布尔加科夫让自己的形象消失在了文字背后,透过荒原上常年不化的积雪凝视着那个混乱时代的一切合理与不合理,并且把它们完整的记录下来,流传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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