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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之书读后感10篇

2018-01-20 20:17: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失败之书读后感10篇

  《失败之书》是一本由北岛著作,汕头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8.00,页数:295,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失败之书》读后感(一):半梦半醒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半梦半醒间,会被一些情绪击中。昨天晚上,我先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结果躺了半天没有困意,就把搁置了很久的北岛的《失败之书》拿来翻看,这本书从图书馆里借来很久,却一直没有看完。虽然很喜欢北岛的文字朴实简练、不刻意抒情,却极富有感染力;虽然北岛的口吻幽默讥诮自嘲,常常让我嘿嘿笑到不能自已,但是在这些文字背后的东西,还是让我感觉心酸沉重。他愈是把他的经历描述的冷静正常,我愈加感到世间某些规律法则的荒谬与无常,所以总是拿起来又放下。他文字中提到在他颠沛流离生活中的遇到的形形色色人们,不论是用了整整一个篇章描述的在路上的“怪老头”艾伦金斯堡的还是三言两句提到的顾城,还是另外那些我记不住名字的abcd。这些人物时代一起纠缠不清,北岛用三言两句或者一个个零碎的片段就能把跌宕起伏中的命运勾勒的入木三分。他们有些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彼此;有些是黑暗中没有燃尽的炉火,一明一暗;有些是乌托邦中的灯塔,指引着想要找到它的人们。

  我很喜欢看他笔下的动物。不管是小时候兔子的经历,还是他和猫的故事,还是梁下的燕子。北岛写的精彩生动而富有人情味儿。比如《猫的故事》中的这一段:“十几年前我们在北京的大杂院养过只猫,叫黄风。它总是居高临下,从房顶俯视我们人类卑微生活,总是骄傲地竖着尾巴,像一根旗杆………夏天晚饭时,只见黄风竖着比它高数倍的尾巴大摇大摆地回来,检阅着分列两边半裸着乘凉的人们,那些摇动的蒲扇让人想起古代的仪仗队。最终黄风和它的情人私奔了,翻越海浪般的屋脊,弃我们而去。”看这些动物,要比看那些“被颠沛流离的人物”愉快的多。

  看完一个篇章,偶然看到尾页有一个“北岛创作年表”,于是赶紧瞅一眼,第一行:1949年,生于北京。看到这一行,我感到十分惊诧,原来北岛已经是60多的老人了!比我父母还要大上十岁。然后睡着,在半梦半醒间,听到老公在看的电视节目中传来了一个平静舒缓的口气,娓娓道来间诉说着一个遥远历史的故事。又想到了北岛如今已经60多了,他能回到他最爱的北京终老吗?他还愿意回来吗?历史愿意给人一个公论和结果吗?我们不得而知。一个人的生命只有短短百十年,但是历史的脚步却从没有放慢,一个人的命运有时只是历史的一个转角。

  《失败之书》读后感(二):迎接某一次的失败

  北岛的《失败之书》是一本广阔的书,但是是那种定睛一看满是碎片构成的广大。

  诗人族群

  在这本书中,四大洲的、国家背景各异、个人信仰各异的诗人在北岛的笔下依次登场。坦白说,我并没有很具体的记住某一个人诗人的名姓,却很清楚的看到了一个由他们所有人构成的诗人族群。

  在这个诗人族群里,他们只是君子之交,但彼此给予帮助时却自然真诚,我想北岛在这八年的漂泊间始终不至于沦落到流浪汉的地步,或许正是来自这个族群之间彼此最真挚关怀,正如他们对于普世众生由衷的关怀一般。

  正是这样真挚而疏远的感情使得他们仅仅在一席饭局之间就可以谈天说地、讲人生理想、谈政治抱负、讨论个人追求。若稍施以假想,在异国,在餐厅咖啡店或只是彼此自己的家里,这样的交谈自然而然的展开,是不是说这种交谈本身就是一种永恒与亘远呢。

  当然谈及这样一个族群,我们必须像他们自己一样感谢西方一些国家一些大学对这样一个群体所给予的生存空间和无限的包容。当我们大多数人在低头“劳作”的时候,我们需要他们替我们抬起头去仰望这片星空,生发一些感慨

  诗中两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诗录于此:

  “醒来,远处公路上的汽车像划不着的火柴,在夜的边缘不断擦过。”

  “秋天的阳光没有穿透力,停留在我家的白纱窗帘上,随风飘荡。”

  人生的匆匆与苍茫

  作为一个人生刚刚展开的年轻人,北岛六年建筑工人、八年漂泊的经历的确是对我的人生认识的一种颠覆。往往认为,人生何其宝贵,如果无时无刻不是走在正确的路上、朝着正确的方向、读着正确的事、做着正确的事,我们将要迎来的就会是一种失败。可北岛的经历以及书名《失败之书》让我重新思考未来即将展开的人生路程。

  可以说,人的一生中的每一年都不会白活,因为那些曾经记忆对于一步步向前的我们来说是行李,也许也是动力同时,北岛的一生并没有一味的去探索人生的路可以走多远、探多深,他却是在人生的广度上如一个不知方向的小孩,左碰右撞,到终了,走过了整整一片荒原,也遇见了他那些同样在荒原上伫立徘徊的诗人朋友们

  在读完这本书之后我做了一个简单的算术题,2010-1949=61,也就是说北岛今年已经61岁了。这是一个沧桑年龄,一个在我们心中属于老年人的年龄,但翻看着这一本书,记起暑假里看到那篇《我现在还是个愤青》的有关他的访谈,书中的北岛仿佛并没有走远,只是在我们看来,如今更多了一份感慨。

  失败无处不在,当我们不断想避开弯路的同时,我们同样失去了在广度上探索更广阔人生的机会。回想我们已经走过的人生只是简单的加法,4+3+6+3+3+4……,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即使是在大学过后,也将会是继续的人生的加法,我们没有留空间给一个插曲,仿佛任何一个插曲都只会是一种失败的形式,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不自知的失去了什么呢?

  世界的广大与碎片

  正如我文首所说,北岛在这本书中所展示的是一个有无数碎片构成的广大世界。或许倒不是这些碎片的数量众多,而是北岛在描绘每一片碎片时用的都是一种永恒的视角、采取的都是一种博大的态度,不自觉中这些气势便汇聚起来成为宇宙的一种。

  这是一个已经趟过了失败之河的人的气魄。

  “没有幸福,只有自由宁静。”

  诗人本色

  正如北岛所说,写散文,是诗和小说的一种中和,但每每行文至结尾,我们总是可以看到北岛的诗人本色又俏皮的出现了——或是以景结情,或是前文中一句诗的再次出现,或是北岛自己的平淡感受——总之,不张扬,很深邃,很能掏空我们,很能再次插上想象的翅膀

  不知我是否很清晰的表达了自己,当作为写书评的初次的尝试,一切总要有个开始才好,如果我想去迎接失败的话。

  《失败之书》读后感(三):一个诗里没有故乡的人,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

  ——《波兰来客》

  在北京,我们喝酒,面对三十岁人生的难,张影笑容苦涩,朗诵了这几句诗。关于北岛,知道不多,他的诗也读的少。真正接触北岛,是《失败之书》,多次下单退单,关注一年后才买到手。这本书出版于十年前,怕无再版,原因莫名,他的书并没被禁。当晚长读到凌晨四点,毫无困意。

  八九年远离祖国,四年间住过七个国家、搬了十五次家。漂泊和孤独,就是他文字的烙印。文章朴实,像唠家常,一些篇章用笔简练,读之不倦,也有很多文章着实一般。长期颠簸,生活艰辛知识分子的酸窘不自觉流露,这酸楚烙印在其性格之中。凭着诗的名气,各地诗歌节活跃着他的身影,也因此结识颇多负有名望的诗人,如帕斯、艾伦·金斯堡、艾略特。

  他写与诗人们的交情,个个活灵活现,是最为精彩的部分。他写帕斯,一场大火,将多年收藏化为灰烬,人生没了回忆,黯然离世,让人动容。他写巴勒斯坦的朗诵会,枪林弹雨秘密接见,向英雄阿拉法特致敬。他写生活,没有渲染,纤毫毕现,琐碎而不觉乏味。

  北岛多次提名却没有获得诺奖,纵然文笔细腻,却格调不高,他触及的是生活的真实,又包含多少无可奈何的意味。“失败”二字,大抵是流离的漂泊,被生活四处驱逐,我深知其中况味。知识分子对生活的抗争,不肯妥协,抗争中又安分守己。从面容上看,北岛消瘦,倔强,坚硬的像块石头,流露苦相。他说,漂泊使他远离中心,战胜内心软弱,让生命真正沉潜下来。这种沉潜,是被迫的,高级不到哪去。然而,当他受尽背井离乡之苦,惯看秋月春风,终也可以笑谈人生了。

  一个长期流浪的人,故乡的梦会不会不时地侵扰他?在书里,偶然也提及北京的生活印象,对于不惑之年,被迫离国的人,其实多么沉痛。“为了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了的声音。”这声音太刺耳了。如今,他老了,故乡也不再是故乡,那让人绝望的北京,成了上帝遗弃的废土。荒谬的时代似乎远去,他在香港授课,他要和这世界握手言和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仅凭一本书,管中窥豹,对于一个写作者,理应尊重。)

  《失败之书》读后感(四):世界的印记

  很喜欢北岛的散文,他的文总能唤来我畅快的笑。好似我化作那个漂泊天涯的他,能够用心体会周遭的一切。

  北岛的散文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他们的各种各样的事。他在搬家记里写道他六年搬了七国十五家。游历世界故而见多识广

  书中有无数个鲜活的灵魂

  里面有那个桀骜不驯的同性恋野和尚艾伦金斯堡。

  又如他译的《街》所有的黑暗无门 重重拐角出没 总是把我引向这条街 没人等我,没人跟我 我追赶一个人,他跌倒 又爬起来,看见我说:没人 。的作者庄重严谨因一场大火而一蹶不振的老帕斯。

  怀旧、多疑、忠诚表面玩世不恭,内心带有完成某种使命的隐秘冲动的纽约骑士艾略特。

  蓝房子主人不幸中风的诗人托马斯。

  空山里喜欢带北岛去墓地的德国人顾彬。

  有着谍战小说般传奇经历的流亡南非革命家布莱顿,他逃跑和被捕的故事被北岛描述的非常精彩。

  将诗歌和政治联系在一起的马丁国王

  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小人物们,发明家,酒鬼,赌徒,房东,推销员等等,都是那么的鲜活。

  最后还有他的女儿,很喜欢他在文中的那句。下一代怎么活法?这是要他们自己问答的问题

  《失败之书》读后感(五):相遇是种魔咒

  读《失败之书》,偶然看到北岛的履历表。幡然醒悟,原来他已是年近花甲的垂垂老者了。不知暮年的他是否会在夜晚的孤灯下捧起那颗流浪的心,落下相思的泪

  谈及“幸福生活”,他给出的定义是“没有幸福,只有自由与平静”。多么自然地状态。这恰好道出了我的追求。那些曾经试图匡扶民族的远大理想早已伴随现实的磨洗而渐渐褪去。生命中没有了那狂热的激情,就像文革过后北岛也不再肯定吼出来的《回答》。那是“官方话语的一种回声”,他说。

  喜欢北岛,并不是从《回答》开始的,甚至喜欢的北岛里不含有《回答》。真正爱上诗,却是从北岛开始。那是首《日子》,近乎立体的细腻笔触,真实地撞进心灵。没有高音调,没有休止符,而像冬夜里昏暗的灯光下,一条适时的围脖,缠绕在颈间,平静到心里。

  而他后来的诗也“更往里走,更想探讨自己内心历程,更复杂,更难懂”。我不敢妄自说他的诗全部都懂,但我爱上那种心境,那种自由,就像躲在一个无涯的角落里静静思考,淡然,恬适,祥和,岁月静好。

  他说他碰到的中国听众更喜欢它早期的诗,他“能感到和读者的距离在拉大”。因为他更喜欢挖掘内心,思考自己,而这不是早期的北岛。我感到一股莫名地欣喜激动。庆幸这世上有个北岛,可以用诗的语言描绘一个世界,一个我可以自由出入的世界。

  突然有个理想:想见北岛一面。就是单纯的想见一面,没有任何追星的心理掺杂。就是想见见这个漂泊的老者,见见这个境遇坎坷的见证人,尽管我们阅历不同,但却有时能有一种共通的心境。不得不说,“相遇是种魔咒,让我甘于被你看守。”梁梁说,她有个朋友曾在香港的书展上见过北岛,而且合了影。这实在对我来说,是个再也不能羡慕的事情了。也许见一面这种想法,在很多人看来近乎不可理解。钱钟书先生就曾说,“鸡蛋好吃就行了,何必非得见下蛋的鸡”。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见一见北岛,这个能书写我情怀的流浪诗人。

  虽然浪迹天涯,但中文,是他“唯一不能丢的行李”。有了汉字,他可以尽情地描绘心中的世界,不管别人眼里是何物。

  他也是个普通人,他也有孤寂的灵魂,他也有不安的状态,他也是可爱父亲。他觉得生活中最重要的人是女儿田田。因为个人的经历带给女儿动荡的生活,这让他很是内疚,很是脆弱。女儿不在身边时,他曾经一在街上听到孩子哭,就难受到跑,受不了那种呼喊。这样的北岛只是个可怜的父亲,一个对人生境遇无奈的父亲。也许是不了解田田生活的辛苦,心里却颇羡慕她能够做北岛的女儿。不知道父女之间的情谊会不会化为相互的理解与沟通。

  有北岛,岁月静好。

  《失败之书》读后感(六):关于北岛散文集-失败之书的一点点

  北岛是我一直比较喜欢的诗人,虽然他的诗一整首都不会背,甚至我没有认真去分析过他任何一首诗,他的诗我只凭感觉去读,触动我的片段只是幻化成了我脑中一些些奇妙的场景,在你某一天觉得无处觅知音需要述说的时候,它们星星点点的在无尽的黑色苍穹尽头冲你微笑的给予最真诚的理解。

  现代诗人的东西总是苦涩深晦的,就如北岛在这本散文集中说诗人要不是生活很苦要不是心里很苦,否则是做不了诗人的,分析一首诗,其实很多时候对现实没有什么指导意义,优质的诗也许是一个高倍数的放大镜,百倍的放大孤寂的感受和人间的苦难在你眼前,而看不见周遭平凡的快乐。只是可能在你需要一种非常自我非常自艾自怜的共鸣的时候才会出现。当然这个分析并不透彻,只是一种非常个人的感受,或许是觉得自己最苦的时候才去读诗,所以留下这样的印象。

  这本叫做《失败之书》的散文集写的都是一些他接触过的一流诗人学者奇特的路人和朋友,多半是在海外生活的人,近乎一种对于海外生活自传性质的文章,通过他的自述,我感觉如同一个老朋友一般在阳光下的小咖啡厅拉家常似的交流,不过好像彼此都是老人,岁月无数的颠簸尽量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道出,却又不能抑制骨子里还存有的那一点点敏锐的伤感。有点惊异的是才知道北岛竟然在他年轻的岁月当了11年工人,虽然以前知道他也当过工人,但是没想到有这么久,那个最好的年华,那个充满创作激情和意气风发的青年,谁换成是北岛,都会给自己的一生罩上伤感的影子,又不由得联想到做了十几年电话公司职员的世界级一流导演西班牙人阿莫多瓦,觉出其实生活永远是最好的教科书,只要你怀有理想和一颗敏感的心去经历哪些需要忍耐和辛苦的生活,才是创作的最好素材,比起有钱有闲的呆在图书馆里查几十年资料而做出的创作鲜活的多(当然天才除外,这里指99.9999999999999%的一般人),北岛不张扬,他永远不是一头乱发,愤世嫉俗,觉得世界应该被完全颠覆的哥特青年的形象,他瘦高甚至有点点佝偻的身形,普通的着装,一副眼镜,克制住眼里的迷茫困惑不安,表面上看只像一个呆呆的高中老师,这一点上感觉他心里对于尘世间生活是认同的。只是他不得以处于那个极度牺牲自我的荒诞年代和生活中一些变故而留下的叹了又叹的终身的遗憾。

  北岛的散文信息量很大,每个人的故事都有与众不同的精彩和眼前一亮的启发和认同,也比他的诗好懂太多了,辞藻朴实,叙述也不带一点张扬,更多的是一种个人感受以一种理性客观的方式出现,虽然还是能透过一些平淡的述说看到诗人所谓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悲观。每篇文章的末尾也是平凡的语气,但却是话中有话,要靠自己去想像,所以每篇文章都似没有完结,这也是诗人写的精彩的一点,他不经意的藏起他结尾真正的态度,却又安上一个假的,不仔细观察却就被假尾巴忽悠过去,觉得写的平淡之至完全不如他的诗精彩,我也是读到后半本才看感受到他的风格,感觉他对于社会的发生的许多现象都没有一个是或者非的定论,很多东西也只是留给读者去评判,这也是和如今观念丰富多彩的世界的一个写照吧。书中都写他在国外漂泊十几个国家的一些故事,看得我这个异乡人读到有些句子,反反复复的自嘲的笑着看了又看。读他的书,总是有种沧桑难掩的苦涩和对生活不得以的奔波,可以想象出他极力回归平庸的心态一次次也被自己的天生的敏锐和感性给挡了回去。这是诗人骨子里永远悲观和对自身的不认同感。

  读完,我暗自庆幸我骨子里不是诗人,只是一个生于和平年代喜欢吃喝玩乐的小女人,还好我现在这点虚假的悲观被有趣充实的生活救了回来。同时也在一个虽然需要尽快融入的异国他乡里,我仍旧不改爱看中文书的习惯,让我浪费了不少学习语言的时间总是有些自责。

  鲜活的一针见血充满想象的描述,朴实和真诚,一些些共鸣,一些些观念上的相似,----这是我喜欢北岛的原因。

  《失败之书》读后感(七):失败之评论

  总之,我是看完这本书过后才知道,北岛还活着(没有任何隐喻)。不敢确定我是何时何处得到那条关于他自杀的消息并把它小心珍藏在我容量并不太大的脑袋里,或者是,我肯定把他们那几个爷们儿弄混了。这样造成的后果是,我带着对一位逝者的哀思看完了这本书。

  这是种奇特的阅读经验。看活人的书与看死人的书是不同的。对活人,我们觉得碍眼处处挑刺,对死人,我们则常常想起他的好来。所以,我是想着北岛的好看完这本书的。这估摸也是我能看完这本书的原因之一,因为故事的雷同而看不下去的时候,我都提醒自己记得保持对逝者的尊重。

  废话少说。坦诚的讲。

  觉得不好的地方:

  1、北岛本人。

  2、故事雷同。

  好的地方:

  每个故事都可独立出来作为语文教材。叙事流畅,有诗人独有的敏感与想象力,连句子的排列都有形式的美。那些偶或出现的诗句嵌在文中,像天上的星星给人力量。

  《失败之书》读后感(八):让我们相见

  “没有幸福,只有自由与宁静”。《失败之书》录入了《书城》对北岛做的一次采访,当问及对幸福生活的理解时,北岛忆起了普希金的诗。

  我读北岛的散文,第一本《青灯》,是隔壁班的同学推荐的,读罢后感慨万分,立即跟人发短信:看得我无话可说。读完《失败之书》后,我突然有了一个明确的词来形容这两次的感受——从容。是的,北岛就是用他从容、宁静、不失幽默而略带忧伤的笔触来与世界交谈的,在诗歌与小说之间,散文是他历经多年的风霜雪雨后,一种合适他的表达方式,远没有诗歌来得激烈与破碎。

  诗人的散文也摆脱不了一种诗意,倘若还是一个睿智的诗人的话,我至今对这段描写朋友刘羽的话记忆尤深:死亡并不可怕,我只是打心眼儿里为他喊冤叫屈:该挥霍青春年华时,他进了大狱;该用写作抵抗黑暗时,他闲荡过去;该与朋友干番事业时,他先撤了;该为时代推波助澜时,他忙着挣小钱;该安家过小日子的时,他去国外打工;该退休享清福时,他把命都搭进去了。噼噼啪啪的排比句,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震得人手脚发凉。

  许多小人物的小故事,到了合适的人手里,既充满故事性又不失滑稽,我不知道是事件本身的戏剧性还是由于作者的技巧与手段。北岛回忆初去美国买车的经历,提到朋友老郭,花两百美元了辆小货车,练了一个半钟头之后上高速公路,才发现脚闸是坏的。再过两年见到老郭,车仍是旧的,不过这回是点火困难。北岛叙述这段点火的经历时甚是生动:他的经验是就坡停车,利用势能。能动时先挂二档,一腿跨出车外,用肩顶门,卯足了劲儿,连推几步,待点着火,再跃入车中,必是真功夫才行。写者不以为意,看者大笑不止。

  幽默的地方很多,常常是笑过之后倍感惆怅,甚至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种感觉在读《青灯》时尤甚。幽默是不经意间的,故作的幽默是笑话,无法发人深省,笑过了也便过了,但这种幽默却是穿透一切黑暗,直抵人心。北岛回忆一个外号叫芥末的朋友,说起他英文不灵,有一回去自动提款机取款,输进200美元,哗哗哗出来了一大推花花绿绿的邮票,原来是台售邮票机,北岛说这两百美元的邮票够他用一辈子的了;还有一回在外头开车下雪了,美国法律规定装防滑链,结果他跟警察拍拍胸脯,示意“老子”车开得棒,用不着,结果吊车开过来,非把他载到了最近的商店,北岛描述说“那司机熟练地运用大钩子和钢缆,连车带人吊起,再绑在吊车平台上。芥末来美国还从来没这么风光过。”

  睿智诗人的散文,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在平淡叙事间,偶然来那么一句“邪乎”的话,仿佛听到一个沉浸在现实生活里从来不发表感言的人,突然深刻地来了一两句警醒人生的话一般。“如果漂泊就是你的命,可别靠岸”“生活的悲欢离合远在地平线以外,而眺望是一种青春的姿态”“是的,我们自以为与时俱进,其实在不断后退,一直退到我们出发的地方”“看到儿子蹒跚学步的录像带,心有所动——那是旅行的开始,其实,一个人的行走范围就是他的世界”“三人(一家三口)的旅行与单身旅行、情人旅行完全不同,与中年心境吻合——如歌的行板”“这是一个不需要诗歌的年代”“而闲暇时创造一切的必要条件。如今闲暇消失了,据说是为了追求物质上的舒适,其实闲暇真是舒适它祖宗。在现代化暗夜中,人们忘记了光源。”这些话语就像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在阳光的照射下使整个沙滩熠熠生辉,但是若满沙滩的贝壳,那必会让人望而却步了。

  北岛对于漂泊有深刻的领悟,“我得感谢这些年的漂泊,使我远离中心,脱离浮躁,让生命真正沉潜下来”“漂泊是穿越虚无的没有终点的旅行,历经无边的虚无才知道存在有限的意义”。许多人,正是靠着漂泊,来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我又想起了德波顿的话,“旅行能诱发人思索”,而漂泊是更高意义上的生命之旅,它能促使人不断地思索。

  日渐苍老的北岛向我们娓娓道出了他的幸福,自由和宁静流淌在他的笔端,不富于攻击性的言语贴近人心贴近人性,它们的力量却足以打动人,这是于人最大的冲击了。

  诗人辛格说:生命是坟墓上的舞蹈。让我们相见。在北岛遍布世界各地的朋友中,有一人曾把这句诗写在明信片上,寄给他,北岛将它,寄给了我们。

  《失败之书》读后感(九):失察之书

  人们对任何叙事的反应都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最为经常的是用听觉的隐喻去描述;

  第二个阶段则用视觉的隐喻。

  (选自诺思洛普·弗莱《神话是共同语言,可为人们普遍理解》)

  就此我升入冰山之域,

  永远消失于其中。

  (选自卡夫卡《煤桶骑士》)

  一条野溪敲打它自己的床

  (选自艾尔芙丽德·耶利内克《啊,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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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北岛,我所获悉的消息会逐渐增多,情况会不断改善,至少可以从三个侧面去了解他:其一,作为当代诗人,他把“中文”当作了坚持不懈的行李,不断出炉的诗作一次次印证着他的“汉语诗人”身份。其二,作为被其他语种陆续翻译中的译诗作者——他在反复的过滤中渗下了自己的结晶,被汉语之外的语言所描述的北岛如何为汉语中的北岛增辉?这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其三,作为散文作者,他留给世人的是一部历经沧桑的自传,好像在世界各国的公转中同时完成了自转。《失败之书》(汕头大学出版社,2004)便是他作为散文作者为我讲述个人的十余年传奇。如果在人群的某个中心确实存在一个“文坛”,那么,这个坛子的花纹有一条为他所绘制——而他的同行们、拥趸们正密切注视他如何描绘这条花纹。

  区分散文和诗,是一份迷人的工作;当北岛“因为生计开始写散文”时,我自然听见了弦外之音,也不敢冷言冷语——“生计”永远是一个值得尊重的词。在这本书的自序中头一句(“写诗写久了总会被人家斜眼,后来开始写散文似乎才得到宽恕”),我确实体味到诗的“失败”就在目光所及中萦绕,它是如此不甘心,但是除了妥协,别无他法。也许,散文这种体裁合乎时代精神,是“中年人心态的折射”,但是,我并不认可他的“散文语境”:“这是诗歌交代不清的”,惟有散文才能胜任的对“漂泊”的书写。即便是他在田亩中开垦出一块称之为“散文”的良田,也不能摆脱在“诗写的可能性”的探索方面的未尽全力所带来的消极意义。他的这些散文看上去摆明了要从读者或报刊的猎奇心思上狠赚一把,它们甚至只是回忆录、游记,或类似我在乡村的大树下乘凉时的道听途说。正如封面上醒目的“北岛散文”,它所暗示的不是散文的新门类,而是这些“非诗”的费时费劲的文字与一位著名的朦胧诗人有关——“北岛”这个幌子无疑能招揽生意,是出版社的“二十年一遇”的好卖点。北岛于是在出版商或杂志主编的赞许声中,连锁反应般地为我呈现他遍布欧美的足迹。

  在对这本散文集说三道四之前,在对“北岛散文”挑肥拣瘦之前,我必须先梳理一下自己对“失败”一词的认识,这些认识包含了我对北岛对“失败”的认识之认识——认识的平方像两座安放于苍莽中的平房,远看、近观效果当然不同。可是,我能从哪儿打听到“失败”的讯息?只有借助于北岛的诗作,或许能够找到打开这两座平房的钥匙。

  怀抱花朵的孩子走向新年

  为黑暗纹身的指挥啊

  在倾听那最短促的停顿

  快把狮子关进音乐的牢宠

  快让石头佯装成隐士

  在平行之间移动

  谁是客人?当所有的日子

  倾巢而出在路上飞行

  失败之书博大精深

  每一刻都是捷径

  我得以穿过东方的意义

  回家,关上死亡之门

  (《新年》)

  在这首题为《新年》的短诗中,北岛流露出一种隐忍的信念。也许存在这样一次打开这首诗侧门的机会:先撒出一小团烟云,铺垫一下新年的气氛,然后找出直达目标的捷径。在前两节,那位“为黑暗纹身的指挥”埋下数支伏兵,也有意对两个世界进行一番对照——或许,理解为两个不同高度的石阶也行。在这里,隐约刻画出一条分界线:位于“花朵”和“黑暗”之间,位于“快”及与其对应的“慢”之间。前者可以当成空间上的差别,后者则与时间息息相关。而胆大妄为的读者会由此推导出诗人在那种气氛中的孑然处境。“狮子”和“石头”恰好就是两支深受“指挥”爱惜的伏兵,也是刚刚解冻的池塘上的浮冰,它们正被一种紧张的速度所驱使。“在平行之间移动”这时站出来证明这儿确实存在过两个世界。

  这时,注意到“失败之书”的出现的人还在上下文关系中翩跹——他决意要从中找出逻辑、方针、惯性一类的心得体会。第三节从烟云中后撤一步,以至于使诗人看清了自己的双足。“谁是客人?”这次反问像是探索宇宙奥秘中主客体关系的范文的开场白。对于久居本地的邻居们(或“怀抱花朵的孩子”)来说,“客人”是谁,就一目了然;然而,诗人这会儿似乎感觉到了漂泊者常有的“本地中的抽象”之类的反应,也伸入“四海为家”这只黝黑的洞穴里掏出了镇定之物。反问变成了不使人怅惘的反讽,刚刚有了些许自慰,很快就一溜烟地散失——仿佛早有“失败”一词等在客厅里。“失败之书”并非孑然一身,它受到了小规模的约束:前面是一个时间条件(“当……”),后面则意图使之按既定方针自我阐释。一前一后的努力使“失败之书”变成了一个没有失败的词。

  第四节看上去诗人心满意足了,经过语义上袅娜般的逻辑转换,他为自己上演了“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战术上的大逆转。谁为诗人“穿过东方的意义”提供了方便?也许是“每一刻都是捷径”这个句子所盛满的令人宽慰的波光粼粼,也许是“失败之书博大精深”这幅匾额使人柳暗花明。尽管“东方的意义”的意义有待探询,但是诗的最后一行既使诗人得以转机,又使诗得以放松,如同庖丁解牛后的“如土委地”。整个地来看,“失败”在诗中并不是单纯地甘拜下风,而是在恰当的条件下,它悄悄地由辛酸走向了甘甜——完成了一次自我否定,祛除了其中的杂质。当“每一刻都是捷径”这条“私理”成为心胸豁然开朗的缘由时,诗人便从“失败”身上获取了私利。也许,屡次描写旅次中的“失败”,正是这样一条生活捷径:只有竭尽全力接近“失败”(看上去有那么一点惨绝人寰、汹涌澎湃),才有可能为敏感的内心解禁,并成为一次次肉搏战的经验结晶。

  2

  “失败”并非一个偶然运用的词,在《新年》里写出“失败之书”与以“失败之书”作为这本在国内出版的散文集标题,看来是两件联系并不十分密切的事情。这本散文集对于追踪北岛诗学主张、诗艺水平的人不提供便利,它首先是一次结集行为——将散发在各种报刊杂志上的散文笼统起来;然后给出了一种强烈的暗示:当代心灵服膺于一种好奇,服膺于隐私的窥探。这些散文在北岛那里是“文字中的漂泊”,而在广大的读者(“广大”依然来自于一种假想)心目中,它们是为一种需要而呱呱落地的——一部分读者(或者说“北岛迷”)乐于去发现“北岛之谜”,他们在诗与散文中,明智地选择了后者——于是,通过这些具体日期、地点、事件、人物的反复叠加,他们认识了更多的“北岛”。而北岛做了个顺水人情,投其所好,同时也基于一种现实判断:“……散文比较符合我们的国情,和广阔天地人口密度信息交流民族性格有关,和商业化有关。”在这时,“失败”顿然获得了另一种因由。

  其实难以想像的

  并不是黑暗,而是早晨

  灯光将怎样延续下去

  或许有彗星出现

  拖曳着废墟中的瓦砾

  和失败者的名字

  让它们闪光、燃烧、化为灰烬

  (选自《彗星》)

  散文看上去使北岛的形象更为明晰了,也把这种明晰带入了北岛的诗作中。这可能是一种错觉,至少是想当然的幻觉:借助于作者这个中介,他的散文使他的诗脉络清晰。人们是基于一种判断去赞许“北岛散文”的:北岛是一位有着重要意义的诗人。这样,才发现:不是散文为诗添了光彩,而是诗使散文更加畅通无阻。那么,北岛可以不写这些散文吗?难道散文真会使北岛仅仅成为“重要意义的”,而不是“重要的”?这里,确实存在一种类似排他性的惟一选择,就像“不是黑暗,而是早晨”的选择结果。“早晨”造成了怎样一种景象?它的光芒遮掩、吞噬了所有在“黑暗”中存在的事物——而“失败者的名字”也是其一,它是如何被吞噬的?北岛把“失败者的名字”视觉化了,变成了可供燃烧的、之后化为灰烬的东西。在阅读这样的诗句时,“失败者”给人的感觉就是指向北岛本人——与之相伴随行的他的心灵体验。结合《新年》所谈到的紧张感,“失败”一词在这里也与时间变迁紧密相连——“失败”造成了一种事实:时间变得更为急促。

  如果死是爱的理由

  我们爱不贞之情

  爱失败的人

  那查看时间的眼睛

  (选自《关于永恒》)

  可以这样来形容“失败”的两层含义:浮冰上逗留着的一只翠鸟。当散文中出现了确切的日期时,比如“四月十七日早上,我把车停在过夜停车场,再搭机场班车前往候车厅,总算赶上了班机”(《帕斯》),当散文代表着一种准确的记忆时,比如“(一九)八九年至(一九)九五年的六年工夫,我搬了七国十五家”(《搬家记》),散文家北岛的确与迷恋时间的诗人北岛相逢了。

  最初,“失败之书”正式种植在《新年》中,既是对多年来命运的浓缩(甚至还不乏自我反讽的气息),又是镶嵌在一首具体的诗中的一颗璀璨明珠:这时,它并非指向某本实在的书籍,而是一种无字之书——“书”在这里并不强调作为思想载体的功能,而是被利索地作为隐喻去表明“失败”存在如此的机会:有朝一日,它会成为一种“关于永恒”的经验(教训),被归集在一起;或者说,诗人受到了“人生是一本书”这类日常逻辑的诱导,当他说出“书”时,并不是在交代一本充满“晓之以理”的读物。而袅娜至这本散文集的封面——当作醒目的标题之时,“失败之书”成为一种标志。它脱胎换骨,从无形走向有形,它言说着,它“博大精深”。经过从诗到散文的移步换位,它脱离了原先在诗中的上下文关系,而在散文读者的心潮中掀起了阵阵漩涡——读者们一致认为:“失败之书”有着微言大义,而不由得你不信它博大精深。如此,“失败之书”仅在散文的使用途中就获得两重意味:一方面,和潜在的读者(散文消费者也许就是“漂泊”的好奇者,就是“漂泊”的间接消费者,是“失败”的底蕴上不散的潜泳者)调情;另一方面,在北岛那儿,似乎完成了一次呼应,诗中“失败”所沾染的“不良”气息,在散文的翩翩释放中,在“书”不可预测的示众活动中,它得到了呼应,被某种力挽狂澜的阴郁之力拯救出——“失败”一扫颓势,从而获得了积极向上的可能性。一种伦理也在胆量的协助下得以建立:承认某种“失败”,恰好能够穿过“失败”的意义,并走入一想便知的反面。于是,诗人在散文中得到了救赎,得到了大众的赞许。

  一只孤狼走进

  无人失败的黄昏

  (选自《关键词》)

  “失败”是暗存了自身的参照物的,它暗示了人与人之间、灵魂与肉体之间有过一次(多次)没有硝烟的战斗: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或灵魂成功,肉体失败。前者从此成为典范,成为衡量失败者惨况的标准。同时,可以注意到:“失败”比“孤独”多一份功利心,既可以是“孤独”的因,又可以是“果”。于是,“失败”由“浮冰上逗留着的一只翠鸟”变成了“从瀑布上坠落的一尾鲫鱼”。

  3

  也许,把注意力放在“失败之书”中的“书”上,会有新的发现。这儿允许两种解释同时发生:其一,它是传统意义上的、有着页码的、讲究版式的印刷品——在不少人看来,它确实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所隐喻的智慧与卓越经验的对等物(化身):一种言下之意的存在,一种人类文明史的讲述者兼载体。其二,它可以表意为一种书写活动——一个追求完美、传播知识、灵魂开窍的过程。由此,“失败之书”有了两层趣味:一是写满了“失败”的书册,二是失败者正在书写。前者是静态世界,后者仍处于动态中。“失败”一词像是诗人预先设下的防线——封住嘲讽者、长舌妇的嘴,以退为进,并越来越像一个事关“道德”的术语,偶尔还沾染上宗教气息。在散文集的附录——一篇访谈中,北岛谈到,“在这个充满暴力的时代,诗歌可以传递另一种信息。帕斯说过,诗歌是除了宗教和革命以外的第三种声音。”在这里,似乎证明着第四种声音的存在:散文。诗和散文都是“书”的一种形式,它们双双失败了;同时,在诗与散文的内讧中,诗也败北了。

  然而,散文也没有获取胜利。在这本散文集中,散文并不主动与诗修好,而是独行其是,在诗与诗人的池塘上匆匆滑过。就像在《纽约骑士》中,那位艾略特(与北岛同岁)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当初,会以为它讲述的就是《荒原》作者艾略特(1888~1965),即便北岛写道“我认识艾略特是一九八八年秋天,在纽约,金斯堡主办的中国诗歌节上”,但是不会想到不是这一位艾略特;想到的会是:北岛为什么不对艾略特的诗作和诗学主张发表见地,不借机阐发自己的主张?他为何着迷于流水账一般的娓娓讲述目标人物的轶闻、家底——并不深入一步,为画出一个准确的诗人形象而努力,也不为此消耗必要的精力去探究诗学所争论的无底洞?后来,才记起来,此艾略特非彼艾略特。的确,把一种期盼交给了北岛的散文——许多读者的心思在于希望漂泊的、四处结交矫健的当代外国诗人的北岛能把他个人的遭遇转化为一次次事关“新诗”命运的经验;这时,想起了奥登对卡瓦菲斯评价的人想起了奥登的那篇散文,“……卡瓦菲斯或许并没有完全意识到他那种千载难逢的机遇:他能够把对于那些缺乏这种功力的人来说也许是微不足道甚或是有害的经验加以变形并转化为有价值的诗。”

  积怨使一滴水变得混浊

  我疲倦了,风暴

  搁浅在沙滩上

  那桅杆射中的太阳

  是我内心的囚徒,而我

  却被它照耀的世界所放逐

  礁石,这异教徒的黑色祭坛

  再也没有什么可供奉

  除了自己,去打开或合上

  那本喧嚣的书

  (《无题》)

  “书”的屡屡出现,是否暗示着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供奉”之余仍然存在缕缕光晖?它成为一本通往无尽世界的地图册,成为惟一的寄托;然而,它又是“喧嚣的”,似有咸水漫溢出来,而诗人顺从一次紧接着漫溢的下坠,背离了这片喧嚣。“打开或合上”这本书(一本不具指的书)——两种相反的运动存在分别吗?

  在争吵不休的书堆里

  我们安然平分了

  倒卖每一颗星星的小钱

  (选自《履历》)

  在这里存在多组辩证对立的关系:其一,世界与我、书外与书内;其二,书中的喧嚣与个体的静寂;其三,书中的词与物、词与词;其四,这本书与另一本书。仿佛从诗人北岛那里传递出来的情绪有一种不祥之兆,有多种神秘的力量在“放逐”他:他的身边弥漫了暴力行为。他容忍,却不融入其中,一边看上去略显颓废,一边又向死而生。

  一个词消灭了另一个词

  一本书下令

  烧掉了另一本书

  语言的暴力建立的早晨

  改变了早晨

  人们的咳嗽声

  (选自《早晨的故事》)

  除了肉体上能够触及的暴力,还有“语言的暴力”这条支流在不断改变着世界——多数人被改变着,而有限的少数人早晨的咳嗽依旧像昨夜的咳嗽声一样;的确,“其实难以想像的/并不是黑暗,而是早晨”,在晦明之中,诗人倾向于认为“晦暗”能够保证必须的安全,而“光明”太眩目,“早晨”充满了变数。在晦明之中的偏重实际上是一种世界观的显示,也是诗人在时间的有机成分上的心理起伏。占卜者用绿鹦鹉从竹签中叼出一枝,开始虚张声势于此人不济的运气。这人置身于暗处,并不被占卜者轻易观摩,他差一点再次走向台前,可是他乐于反讽于别人对他的反讽,而占卜者的竹签上早已刻画的谶语,被淅沥的晨雨所洗涤。也许在边境再次回想起“一本书/存下一个翅膀”(《边境》)的人,重新自信于当夜的振羽翱翔。

  也许,黑山派开山鼻祖查尔斯·奥尔森(Charles Olson)所谓的“黎明考古学”(archaeology of morning)在北岛这儿能够派上用场——“早晨”与夜晚的对比似乎能够在诗人的书桌上投射出两种交织在一起的光线。甚或可以把夜晚当作一种稳定的存在:不会有急剧的变化。而“早晨”所造成的多种可能性使人无法招架。

  4

  在那篇访谈录中,他不可避免地要谈论诗,尽管自言“诗是不能谈的东西”;他简略谈及了“速度”:“我在有意放慢速度。过去这十年来,写得太多了,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自我重复。”更有意思的是,他谈及了“历史负担”一词,也含蓄地提到了自己得到国际公认的“独创性”。也许一篇访谈就是一篇受人摆布的散文,而且加上面谈时的不加思索,他的回答显得并不透彻和深邃;当他这样来谈论时,“不一定在于写什么,而是在于怎么写。生活细节也好,宏大题材也好,很多东西都可以入诗。但诗得有激情和想像力,得有说不清的力量和让人晕眩的东西”,他似乎施行了一种“舍车保帅”的策略(“怎么写”和“写什么”一直以来构成了稳固的一分为二的小宇宙似的,侧重其一的做法为他的许多同行所迷恋),而言及诗的“条件”则显得过于干脆,乃至语焉不详。幸好这时的不详,并不带来不祥,而是符合他事先的限定:诗不能谈。

  那么,散文可以谈吗?“也许写散文是我在诗歌与小说之间的一种妥协”所传达的意思是散文暗含了两种需要:其一,它为诗歌写作提供一个缓坡;其二,它解决了不写小说这一决策所造成的空间饥渴。也许和“诗是自己的诗学”这一观念一样,散文的谈资蕴含于具体的散文中:散文的性质是不言自明的。这些散文所讲述的事情以及这种讲述方式必然针对着某类读者,同时限制了某些读者,热心读者的初衷兴许在于拨开散文所编织的晨雾去发现诗人北岛的真迹;而散文家北岛自然明白这种需求的存在(甚或当初假设了这样的合理需求),于是,这些散文要么在篇幅上有种自我限制,要么叙事方法上展示出一种确切性。那些打算在散文中发现其阐发黑暗中诗学主张的人后来发现散文家北岛并不体谅他们。似乎告诫着:诗不能谈,而散文只能做它应做的事——以至于让这些思忖“能用散文讲述什么”的人悄悄地后撤。

  于是,在这里,看不到一个信誓旦旦的诗人北岛,看见的是暮气重重的回忆者北岛,尽管他曾在他的草莽时代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并极有可能与中断多年的新诗传统连为一体,但是,他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奉献——气力衰竭。更致命的是,在他步入暮年之际,他的“王者归来”的醒目身影对于后来者不啻为一块令人着迷同时容易使人滑倒的青苔。对北岛在编年史上价值或座次的讨论,将是检验后一代人能力大小的依据之一。1990年至今,去国十五载的诗人北岛似乎在新诗编制中开溜了,这段时间也许写了不少诗作,并且交往颇丰,但是,关于他的新形象、新诗学并没有传播开来;也许可以归咎于他某种散文写得实在太少。

  一代人如帷幕落下

  下一代人在鼓掌

  置身于暗处的人

  你经历的时间

  正得到重视

  摸索,于是有光

  让一半生命空出来

  充满鹤鸣

  有人在病中游泳

  当秋风察看

  幼兽小小的脾气

  道路加入睡眠

  在打败你的光线中

  你坚守无名栅栏

  (《局外人》)

  在不久前,存在这样一股浪潮:它要把北岛淹没。而那种类似“鹤鸣”的声音被北岛移植在一个充满上下场次序的舞台上:鼓倒掌的观众鼓捣着这个小舞台——该轮着他们上台表演了。在诗中,北岛表明了一种自知之明,也给出了一次隐晦的对“下一代人”的预言。“你经历的时间/正得到重视”,在这里,他持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凛然,但把这两行改写为“你经历的时间/正得到重现”就变成了明白无遗的一次占卜——甚至做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应对。在时间上,他的去国漫游似乎吻合了这股迟早要来的恶浪——作为溃败者,北岛逃离了战场。双重趣味的“打败”并没有屈服游子的心灵,在《局外人》这个富有意味的标题下,在诗的最后两行中,他轻易地挽救了“失败”一词的不光彩性质:一方面,他暗示了“旁观者清”的超然姿态;另一方面,他在这种打败人的“光线”中,反而得到了相应的馈赠:“无名栅栏”——映照在地面上的黑影,光线无法涉足的一块土地。他置身于暗处,却有一种心知肚明。

  5

  “可以说,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欧·帕斯(Octavio Paz)是现代主义文学最后一个大师,他的死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在散文集可作为其典范的《帕斯》中,北岛开始了倒叙法的运用——他想用一种较为随意而明显的行文风格来写“帕斯列传”。“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意味着一种对时间分期的普遍做法在北岛这儿扎下了根,当你打算对某人盖棺而论时,使用这类句子不会犯错——“时代的结束”时时发生,就像院子里不断绝灭的鸟鸣,就像“一代人如帷幕落下”。在这篇散文中,北岛并不准备做一次顺时针的考据工作,而是静坐下来,任由那些汇集而来的资讯琐碎地堆放——他只要随机地取出其中少许,就足够保持这种散文的功能。比如写到1991年12月斯德哥尔摩会议“最后一天,布罗斯基作总结报告,报告后的讨论中,他的傲慢激怒了某些听众,帕斯也跟他呛了几句。帕斯的英文有限,时不时借助法文。让我记住的是他的姿态:像头老狮子昂起头”,别以为呆会儿他会作为局中人为其中的争执提供前因后果的推理分析,“傲慢”作为一种姿态在此取代了“傲慢的行为”(傲慢的事),使你只能硬生生地接受布氏“傲慢”的现实,却不知他究竟如何傲慢、为了什么事傲慢;细心的读者还会从别人的记述中去观察布氏是否确实傲慢——以证明北岛所言不虚。实际上,北岛本人对布罗斯基的第一印象与帕斯的反应相近——在《蓝房子》中,这样写道:“我头一眼就不喜欢他,受不了他那自以为是的劲头。此后又见过面,都改变不了这第一印象。”而在《马丁国王》中,北岛也从马丁嘴里听到了有关沃尔克特(Derek Walcott)的“为人太傲慢”——同样,也不深究其中。

  也许是他心目中的散文模式使他有选择地漠视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他会计划在另一种情形下表述出来。关于争执,他还提到,“那天帕斯情绪不对劲,跟我也争起来。说起英国诗人奥登,我不认为他有什么原创性,帕斯急了:‘要是奥登都没有原创性,你说谁有?’”看上去争执的前因与帕斯的“情绪不对劲”有关,但是,好不容易北岛亮出自己的观点,他又戛然而止——只好寄希望于另一本书。文中提及1994年3月30日他显身于帕斯八十大寿的朗诵会特邀嘉宾中,“请来约翰·艾什伯瑞(John Ashbery)和马克·斯特兰德(Mark Strand)等美国诗坛的大明星,也请了我,滥竽充数,据说是帕斯的建议。”在朗诵时,他找来帕斯的诗集,“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失望。在我看来,是他追求宏大叙述的野心毁了那隐秘的激情,这在被称为现代文学经典的《太阳石》等长诗中尤其明显。”在这里,他的确亮出来感觉的底牌,但是又很快卷入了散文的叙述涟漪之中。

  而“据说是帕斯的建议”有意显示出一种迟缓,将“滥竽充数”的小比方中潜藏的谦逊抵消了——或者说,他就是“大明星”之一,是似是而非的“失败者”。

  倾心于荣耀,大地转暗

  我们读混凝土之书的

  灯光,读真理

  (选自《新世纪》)

  类似的印象在《卡夫卡的布拉格》中也能觅得,“苏珊·桑塔格坐在主席台上,被记者的各种问题围追堵截,……等迈克宣布散场,我过去打招呼。好极了,她用手拨开滑到前额的一绺白发说。你看明天晚上怎么样?就我们俩,吃饭聊天,没有记者,没有采访,没有照相机。一言为定。”他利用了语法上的小小变化,把约会的请求(显得屈尊俯就的那种情形)简化为“打招呼”,而苏珊·桑塔格用暗语般的“好极了”接受了邀请。同在这篇散文中,他还透露了一个信息,“斯克沃瑞基在捷克比米兰·昆德拉名气大得多”。尽管这次判断与“一位捷克学者告诉我”这种“据说”有关。

  6

  “失败”倘若中性化一点,就是“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无改鬓毛衰”的那种慨叹,就是“必须修改背景/你才能重还故乡”(《背景》)的那种不得已的屈尊俯就。转眼间,“一连串的失败是捷径”就成为双重含义的成功心得。

  我为何在此逗留?

  中年的书信传播着

  浩大的哀怨

  从不惑之鞋倒出

  沙子,或计谋

  (选自《在歧路》)

  最初去国的“失败者”、置身于黑暗中的“漂泊者”,经过“不惑之鞋”的反复倾倒,已经获得了足以穿越时间、“穿过东方的意义”的计谋,并且化悲痛为力量,在散文中不断完成一次次凯旋。似乎当代文化在虚无的灌木丛中为他留置了一块孵化、生产及长鸣之地。尽管存在一扇方便之门,北岛能够较为轻松地在国内的讲坛上发言——那些不经世事的、鼓倒掌的听众重新回到帷幕前,等待他从幕后走出;但是,关于“失败”以及“失败之书”的讨论并不了结。

  这书很重,像锚

  沉向生还者的阐释中

  作者的脸像大洋彼岸的钟

  不可能交谈

  词整夜在海上漂浮

  早上突然起飞

  笑声落进空碗里

  太阳在肉铺铁勾上转动

  头班公共汽车开向

  田野尽头的邮局

  哦那绿色变奏中的

  离别之王

  作者突然问:“谁

  知道失败的绝招?”

  在那些迅猛生长的树下

  我越变越小

  在城市的棋盘上

  移动

  (《同行》)

  对“失败”的好奇心使“失败”拥有了近似神秘图腾的引诱力,以及“失败”一词在同情心上的消极的妩媚对大众的持久招引,均使“失败”寡不敌众,仍然被视为当代的瑰宝之一。而且,北岛有生之年所获得的对称于“失败”的成就造成了一种影响的焦虑:更多的怀才不遇者仍然迷恋于现实生活中的“失败”气氛及事件,他们可能夸大了“失败”一词的意义,他们极有可能把北岛当成了一个雅观的典范。如此,“失败”永无终日——“失败”变成了破镜重圆的学问。

  在《失败之书》的封底(摘录于“自序”),北岛写道:“我得感谢这些年的漂泊,使我远离中心,脱离浮躁,让生命真正沉潜下来。”“中心”、“沉潜”都是一种视觉上的隐喻,在他的散文读者偶尔看来,他十五年来不正处于另一个“中心”吗(在《布莱顿·布莱顿巴赫》中他有过一回自嘲:“我属黄花鱼的——溜边”)?当国内正在思忖“新诗的传统”之类的问题时,他正置身于(“孤悬于”)另一种语境中——在那里,正如不少引文所传递的,住着不少足以成为中国新诗传统一个分支的著作者。现在,北岛的无数同行弥漫于无数的县城中,每一个诗人都始终坚持“一个中心”的存在吗?首都的诗人与边境上的诗人,谁占据着中心位置?也许确如另一位同行所言,位于中心的只是一个山顶上的小坛子。关于“沉潜”,也许典范是乐陶陶潜居于江西北部的那位古老的同行——借用培根《新工具》中的精神,可以这样来描述:就我们而言是比较古老的,但就世界而言他是比较年轻的。“词整夜在海上漂浮/早上突然起飞”所暗示的那种“漂浮”感,以及“词滑出了书”(《天问》)的轻盈、超脱感所期待的或紧跟其后的并非“沉潜”,而是“起飞”(当然,值得讲究的还有“整夜”和“早上”的对比)。也许北岛的骨子里并不认可降临在他躯体上的“失败”,这些降落物被“失败之书”所移动、消费,乃至书中所述的不是偶然的个别诗人的遭遇,而是“离别之王”始终不放弃的殷切指望。

  7

  在散文集的四辑中,有一些像是在说“题外话”,可以在以后再版时删除,而另一些则需要逶迤,使之显山露水。由于这些散文的写作有一种明确的发表途径,或受邀于某些杂志、报纸,而且它们的需求会迫使散文家北岛不断地和记忆赛跑,想方设法将往事扩大、延伸,将一些花絮罗列在一起,从而满足这些同样殷切的期盼。于是,一件被提起过的琐事、一个面孔或一次朗诵会会反复出现,像在镜子陈列室无尽繁衍的影像。当《他乡的天空》、《纽约变奏》等散文中的角色纷纷用大写英文字母来标示时,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就如同元宵夜里猜灯谜时的气氛。

  “北岛散文”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可形容为“如获至宝”,然而,北岛并不加深这些读者给予的殷切信任,进一步来说,他成为了“坏的”典范——使这种琐细的记忆工作变成了野史辑录,而野史在历史上一贯被认为有着青草气息。只要他愿意去记忆,并不需要在文体、修辞及素材上有过于精细的讲究,有那么一股“才思泉涌”的势头,就能写出这一类散文:归集于此的散文们最终达成了一致——共同的名字:“北岛散文”。一个有趣的现象是,那些曾单独成篇的散文映入眼帘时造成的阅读兴奋与合集成册之后带来的冲击力有着不小的差异——似乎反证了民谚“油多不坏菜”的不合理性。关于“失败”一词的悬疑,大概能从散文集的第一篇——《艾伦·金斯堡》——中找到脚注(描写艾伦的同时不正看见了自我内心之湖的阵阵涟漪):“他像个过河的卒子,单枪匹马地和严阵以待的王作战,这残局持续了五十年,而对峙本身就是胜利。”

  2005年4月

  《失败之书》读后感(十):有一种漂泊叫做回忆

  傍晚,如常爬上MSN,就看到H君在网络那端给我发来的狡黠表情。

  他跟我说,今天蓦然听到一首老歌,当时一下子就哭了。

  我问,什么歌?

  他说,是张清芳跟优客李林一起唱的那首《出嫁》,记得么?

  我并未急着回答他。

  我怎能忘记这首熟得不能再熟的曲子。正是这首歌,让当年还在上初中的我,就开始产生了对婚姻的美好憧憬。尽管那熟悉的旋律和歌词,早已被当下层出不穷的New Age、爵士、摇滚等各类曲风掩盖,可是当再次拾起这首歌的时候,我发现心头的那份憧憬依然没有散去。

  想到这里,我才在电脑上,给大洋彼岸的H君打下一行字:当然,这首歌我当然记得。

  H君发来一个会心的微笑。言谈间,我抬头的刹那看到桌头台历上的日期——2008年7月20日。

  十年了。

  十年前的我,带着梦想,开始告别美好的初恋,将《出嫁》带来的那份憧憬悄悄藏在了心里的某处,仿佛是珍藏起某份承诺,然后,就开始朝着未来,大踏步地走去。从那刻开始,我内心就隐隐感觉,自己或许将要长久地离开这座成长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尽管这里有着最牵挂自己的家人,有着最熨贴自己肠胃的食物,有着不算美丽却最温情熟悉的景色,还有那曾经爱恋过的美丽的姑娘,可这一切仍然无法阻挡我已经迈出的步伐。

  这一步跨出去,就直到现在,那种飘荡的姿态就再未改变。

  我知道,这本非我心所愿,可却无力改变。因为在中国人眼里,这种境遇有个名字,叫做宿命。

  二、

  我知道,北岛不会、也不愿,用这个单词来描述自己过去二十年的生活。尽管在最初的那四年里,他说自己搬了十五次家,游荡了七个国家。从祖国所在的亚洲,往西到欧洲,再往西到美洲,这二十年里,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地球。

  跟他比起来,我的经历变得如此平淡无奇。可是,同样作为一个漂泊者,我依然能够理解他偶尔的寂寞,以及内心怀着的不安定。而且我想,在这种寂寞背后的五味杂陈的情绪中,也一定会有一种回忆带来的思念,会偶尔泛起。于是,我也就理解,在MSN上H君为何总是毫不厌烦地聊起他已多年未尝过的上海点心。在这种回忆中,味觉和嗅觉通常是保存时间最久的陈酒。

  可是,包裹在这思念外面的,对未知世界的渴求以及对理想的执着,实在太厚太厚,以至于只有在夜凉如水般清澈的夜晚,这种思念才会浮现。

  就如同二十年前的那个初夏,当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回到祖国时,北岛就开始下定了此生漂泊的决断。从那时开始,“故乡”这个词语,对他来讲,就开始变得陌生。

  三、

  游荡的旅程中,自然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孤独。

  可是还好,这种孤独的旅程中,总不断有能带来欣喜的发现。或许只是一抹普通但或似曾相识的异乡景致,或许只是一个看似平常不过却聊的颇为投机的旅行伙伴,亦或许是因为自己惘然而突然闯进而发现的一片奇妙天地,就能让我们心里激动好一阵儿。它们证明了我们仍然再世间存在的价值。

  可能是因为长期孤独的缘故,于是心也变得敏感,所以快乐和满足就会变得简单了。只是在《失败之书》中,北岛笔下娓娓道来的那些人、那些故事较有意思吧。

  任何地方,于漂泊者来说,不过是一处客栈,因此我们不会贴得太近,始终只是拿着旁观者的眼光看自己到达的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中的人、这座城市中人的生活,也因此我们能常常发现他人不会注意到的细节。

  这算上天赐给漂泊者的礼物吧。

  在这种心境下读《失败之书》,我总是试着将自己的经历,和北岛描述的那些故事联系起来。或许,这种联想在他人眼里有一种生硬,可是于阅读中的我,那种联想却是无法遏制的思绪。

  北岛写到纽约上空漂浮的阳光时,我总是想到秋天北京,瓦蓝的天空投射下的透明光线,那应该是一样的令人着迷吧;而书中屡屡出现的各种围绕酒的趣事,则让我不得不想起大学毕业前那段落寞而感伤的日子,那时候的我们就开始用酒精麻痹将要分别而带来的痛苦;更有趣的是,北岛在回忆那些遍布世界各地的著名作家朋友时,我也会不由自主地思念起曾经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疯的朋友——北岛常常说,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是没有祖国的人;而我也知道,那些曾经陪伴过我的旅伴们,跟我一样大多有一张疲倦却又满是不甘心的脸孔。

  四、

  漂泊是穿越虚无的没有终点的旅行。汕头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失败之书》在封底写着这句“北岛说”。

  所以,我知道,即使当年的《出嫁》让我产生的那种憧憬,也不过是人生中路过的片段风景而已,甚至或许是地图上永远不会到达的地点,仅仅只是在看着地图时,自己偶尔生出的幻想而已。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这种漂泊的过程中,我们却从来不是无根的浮萍。

  书中北岛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地提到他的女儿,字里行间充溢着怜爱的情绪。这种怜爱的牵挂,就应该是风筝后拖住的那根绳线吧。

  有了这根绳线,我们无论飞到哪里,总是和起初升空的地方间,有着一种若隐若现的羁绊。这种羁绊并不是约束,却是漂泊着的我们的某种信念,它让我们在长时间的孤独中不至于迷失,也让我们在虚无和孤独的浮波中能沉淀下来。所以,我们的内心并没有浮躁,却逐渐愈发的沉静和踏实起来。面对漆黑的人生,我们也开始学会了淡淡地微笑。

  于是,北岛也从不曾忘记过那条三不老胡同,以及“胡同里的冬储大白菜、煤球炉的浓烟味、榆树开花时的清香味、夏天湖水的鱼腥味、厕所的尿骚味和羊肉串的辛辣味”。写完了海外游历的北岛,终于还是开始用他的笔,给我们呈现他脑海中一直装着的、他曾经成长的那座北京城和那条三不老胡同。

  每个漂泊的人,都无法绕过在脑海深处扎根的属于自己的那首《出嫁》,同样也都无法绕过自己生长起来的“三不老胡同”。

  因为,有一种生活叫做漂泊,而有一种漂泊名叫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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