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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10篇

2022-03-21 15:39:47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10篇

  《这是不是个人》是一本由[意] 普里莫·莱维著作,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9.00元,页数:200,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一):当真实成为一个名词

  当真实成为一个名词

  ——读普里莫·莱维的《这是不是个人》

  ◎ 东渔

  西班牙作家哈维尔的非虚构作品《骗子》塑造了一个人性复杂的角色,为了建立自身虚假的尊严,虚构自己在纳粹集中营的悲惨遭遇,不停用谎言构筑自己的英雄形象,以求得同情和膨胀的私欲。而《这是不是个人》是作者莱维被迫害进入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真实遭遇,他将亲身经历的历史事件呈现出来,就像解开衣服给你看自己的疤痕那样,这种真实是对远去的苦难有力铭记,也是一种警示力量的攒集。莱维的真实跟哈维尔《骗子》里的马尔科骗局正好形成一个对比和反补。真实成为一个名词,是无畏的本质。

  很多控诉纳粹集中营罪恶的作品,都是在对自由和平的热切渴望中完成。《安娜·玛利亚》以日记形式记录集中营的悲惨遭遇,震耳发聩;还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凯尔泰斯也是一位被迫害的犹太作家,他的作品反应了为人类尊严而斗争的不屈精神。在他们的作品中,也都描述到一种普遍现象:当一个人深陷于罪恶的泥潭,在极端的社会现形下,被迫一直承受着伤害,久而久之会有顺从的表现。这种现象好比跳蚤实验,那只跳蚤最后适应了罩子的高度,即便挪开罩子它仍然只能跳到已定的高度。在莱维的描述中,奥斯维辛集中营里很多人已经习惯了苦难,当德军撤走之后,他们竟然表现出不适应的状态,人性的悲哀显露了极端压制所造成的恶果。

  《这是不是个人》就是一部残酷的纪录片。莱维用小说顺叙的手法,带领读者直接融入并紧跟苦难的演进。开篇叙述人物被火车带入地狱,而中间又想象火车可以带他回到自己温暖的家,火车成了寓意美好与恶魔的矛盾体意象。在莱维的作品中,并没有直接披露纳粹德国这个主体境况,或战争的时局动态,他的叙述只局限在自己的惨痛遭遇和感官体验上,将实际的情形和盘托出,而不是借助抽象的学术数据分析结果。一个人的切身体会更能打动善良的人们,进而获得共鸣和醒悟。

  在罪恶的“地狱”里,他们只是拥有编号的畜生被圈养在棚屋里,垂死挣扎或等待着被宰杀,时而崩溃时而心存侥幸。其中有些段落剖析囚犯的人性,他们为了生存竭尽所能,甚至不惜代价使用各种黑手段。莱维的自我心理刻画也是斗争的体现,犹如亮出一把闪亮的匕首。而几处虚幻的梦境还原了美好的期许,与现实形成鲜明对比,突出了苦难的残酷:

  ①第38页,他梦见自己无法抓住食物,遂在幻境中爬到车里,后来停下来走到外面沐浴阳光,幻化出一个女子走来与他交谈。

  ②第57页,梦见火车,他同妹妹谈论着什么,象征对自由的渴望吧。

  ③第69页,他梦见回到自己的家里,梦是解脱的渴求吗?

  ④第145页,莱维向克劳斯虚构的那个梦,同时安慰了自己和别人。

  非虚构的惨痛事件像密织的黑网使人窒息,而莱维有一段如诗的控诉依然平静,暗潮涌动。“下雨时,人总是恨不得想哭。那是11月,已经下了十天雨了,大地如同沼泽地之底。一切木头制作的东西都散发出一股菌类的味道。”

  莱维因为有化学学识的缘故,被选入实验室,这是他侥幸存活的一个因素。化学拯救了他,他也曾写过《元素周期表》,这篇回忆录式的著名作品相较于《这是不是个人》在文学上更有技巧,结构布局更加机灵,借用化学元素,演化成生活的某一部分,不可或缺的那些物事,正是它们影响着莱维的精神和生命。

  《这是不是个人》记录的是民族的苦难史,也是饱蘸血泪的世界历史,一场人类共同的灾难。它也是莱维打造的一面镜子,呈现和刺疼了关注这一切的人们。当最基本的尊严被罪恶肆意践踏,血泪的控诉变得极为重要。莱维感激民工洛伦佐对他的相助,将其上升到精神的支撑,并且意识到“使我没有忘却我自己是个人”。这也算是主旨的由来,人的尊严还没有被最后湮灭,我们还要顽强的追问下去:“这是不是个人?”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二):死去的是人,存在过的是人,活下去的也是人

  与《被淹没的和被拯救的》相比,莱维的《再度觉醒》要轻松的多,打开腰封,上面写着“战争结束了,每个人都要回家。” 家,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汇,那里有美好的人在等着你,或许烧着一锅热腾腾的鱼汤,或许打开电视放着你习惯看的电台,这一切对于集中营里的人们来说却都是奢侈。

  《这是不是个人》写于1945年至1947年的都灵,幸存于集中营的莱维的处女作,或许是由于刚脱离集中营,幸存于世上并了解到一起共患难的狱友们大多也都按照着自己的轨迹生活,尽管是描写集中营生活的回忆录,笔触却不像 《被淹没的和被拯救的》那般残忍深刻,但仍然向读者们叙述了那段黑暗经历。整本回忆录就像书名一样,讨论了“这是不是个人”的问题,集中营的生活固然艰难,艰难到甚至不能称其为生活,但是对于人的思考从未停止,读者跟随着莱维的思考,从黑暗寻到了一丝光明。

  被捕后的莱维庆幸自己所在的是“一节最幸运的车厢”,要知道在他这一列车中,最后只有95名男人和29名女人被编入集中营,其余的人在两天后无人存活,而这些人数高达500人,足以见得莱维的“幸运”来自哪里,他说“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迟早都会发现,完美的幸福是无法实现的,不过,很少有人会停下来逆向思考:完全的不幸也是不存在的。” 也许就是这样的思想支撑着集中营里的莱维走下去。

  他形容集中营的初印象为“深渊之底”,比黑暗还要黑暗的地方,在那里,人还是不是人的问题似乎很显然,被剥夺了名字的Haftling(囚犯)被一串刺在左臂上的数字命名,互相看一看彼此的数字就知道这人大致是什么背景来自哪里的什么民族,而这串“悲伤的数字”恰好又能“体现欧洲犹太主义被毁灭的各个历史阶段”,莱维的号码是174517,这串数字同时也出现在了《再度觉醒》的封面,这串数字在每个集中营幸存者的心中已经深深刻下了伤痕,集中营赋予每个囚犯的不仅仅只是一串数字,更是“使人沦为畜牲的一架大机器”。那里门楣上用德文写的“劳动使人自由”(Arbeit Macht Frei)似乎是对现实的一种嘲讽,现实是,想获得自由?这里出去的唯一道路是“进炉子”。

  一切都是如此黑暗,有特权的人压迫没有特权的人,这就是集中营的“人际法则”,那么莱维的希望在哪里?这到底是不是人?

  “Muselmann”,莱维称之沉没的人,他是这样描述他们的:“很难称呼他们是活人,很难把他们的死称作是死。面对死亡他们并不害怕,因为他们累得都无法懂得死亡是什么了。” 还描述集中营里的“人”吃饭已经不能称其为吃饭,更确切的说法是“填肚子”,“像牲口进食”。

  然而仍然存在愿意为想起一句诗词而献出一天的菜汤的人,要知道在集中营里,尤其在冬天,对于衣不蔽体的囚犯们来说,菜汤是多么重要的维持生命的东西啊;也存在着因为某几个人为大家生存出力,大伙儿就商量为每个出了力气的人贡献出一片面包,莱维描述道“这是发生在我们中间的第一次人的行为。我认为可以定格在那一刻,把它看作我们作为囚犯逐渐重新变成人的开始,我们没有死。”

  莱维在写下《被淹没的和被拯救的》后跳楼自杀,而从《这是不是个人》和《再度觉醒》中很难想象到这样的结果,充斥着的是对人性的讨论和对未来的希望。

  “正因为集中营是使人沦为畜生的一架大机器,我们不应该变成畜生;就是在这种地方人也能活下去,因此人应该有活下去的意志,为了日后能带着证据出去,能向世人讲述;而为了活下去,就得努力维护文明的生活方式,至少得保住文明的结构和形式,这是很重要的。我们是奴隶,没有任何权利,得直面各种侮辱,而且几乎肯定要面对死亡,但是我们还剩下一种权力,我们得全力维护它,因为它是我们最后的权力,那就是:我们不认同他们的兽性的权力。因此我们当然得把脸洗干净,没有肥皂,用脏水洗,用上衣擦干身子。我们得把鞋子涂上黑色,并非因为条例上是这么规定的,而是出于尊严,为了体面。我们得挺起腰杆子走路,不能趿拉着鞋子,并非是为了遵守普鲁士人的纪录,而是为了活着,为了不让自己开始死去。”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三):(20/35)《这是不是个人》by 普里莫·莱维

  奥斯维辛三号集中营生还者回忆录,这么荒诞至极的事情,竟然真的存在过。然而,那些溃败的德国人最终还是“获胜”了,作者在获得自由40年之后死于“奥斯维辛”,选择了自杀。

  1. 与《神曲》的奇妙呼应

  作者与一个十七岁的小勤杂工(在集中营里属于高等职位)在去打菜汤的路上,为了多点时间不干活,故意绕远,开始了一段久违的愉快行程,久违地觉得“自己是这么带劲”,竟然想起了尤利西斯之歌:

  你们想想自己源自何等民族;

  父母生你们,不是要你们苟安,

  如禽兽,而是要你们德智是尚。

  —— 《地狱篇》26.118-120

  当作者无意识地回忆并吟诵起描述尤利西斯的这段诗文,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小勤杂工,都感觉到这些诗句与他们休戚相关,与所有处于痛苦中的人休戚相关。尽管与上学期对尤利西斯的解读关联不大,但是当久违的闲适到来,作者作为人类的灵性部分便开始觉醒,从已然泯灭人性的冻土层中萌发出人性的新芽。

  2. 关于人类局限性的讨论

  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迟早会发现,完美的幸福是无法实现的,不过,很少有人会停下来逆向思考:完全的不幸也是不存在的。阻碍实现完美的幸福和完全的不幸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状态的缘由,却有着相似的本质,都取决于我们人类的局限性,它乃是一切时空的无限之敌。

  在日常生活中,一个人迷失自己的事情是不常发生的,因为通常人并不是孤立的存在,而且他的人生道路上的起伏是与其邻人的命运连接在一起的,因此,某人无限地飞黄腾达,而某人持续的下滑一再失败,直到最后毁灭,都属于例外现象。另外,每个人一般都拥有精神、体力,以及金钱上的储备,面对一桩灾祸或生活中的极度困难的概率较小。再加上缓减灾祸和困难的另一个明显工具是法律,从道义上来看则是内心的法则。

  然而在集中营中,一切大为不同,每个人都是绝对的、极度的孤独:“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都要夺过来。”(《路加福音》 19:26)最终活下来的人只有特殊技能者,此外就是特别残忍的人,凶狠有没人性的人。

  “最优秀的人都在集中营里丧命,最糟糕的人却幸存了下来 。”

  3. 触动我的细节

  在集中营解放前夕党卫军对所有人进行了“筛选”:被选中的人继续活下去,保持原样;另外一批人送入炉子,最后的几天生命能和双倍菜汤。齐格勒属于后者,在他伸出饭盒领到正常分量的菜汤之后,然后还带在那里等着。分汤的人不知道他判处死亡,一把推开他。但是他还是卑微地坚持还要一份:他正是要进炉子的人,大家都看见了,他的确有领取双份的权利。当他领到双份的菜汤之后,就平静地走到铺位吃了起来。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四):(《三联生活周刊》书评) 普里莫·莱维:这是不是个人?

  http://weibo.com/p/1001603968548853672838

  © 孙若茜 (《三联生活周刊》记者)

  “应该说,奥斯维辛的经历对于我来说,是涤荡了我所接受过的任何宗教上的教育和修养……有奥斯维辛,就不能有上帝的存在。我找不到一种解决此困境的良方。我寻找过,但我找不到。”——普里莫·莱维

  “‘我幸亏在1944年才被押送到奥斯维辛集中营’——这就是他(普里莫·莱维)带着被人诟病的冷漠,写下的《这是不是个人》的第一句。”文学评论家詹姆斯·伍德在《见证的艺术》一文中说,“他冷静地借用了fortuna这个词在意大利语里的双关含义——既表示好运,也有命定的意味。”即便是普里莫·莱维这样有着化学家身份,似乎天然就会比常人冷静的人,书写在奥斯维辛的亲身经历时能展示出如此的态度,也难免会被形容为“可怕的冷静”,更未免让人好奇于,是怎样有力的思辨能在残酷的经历面前支撑起“冷静”二字。

  1943年,法西斯政府倒台,墨索里尼被捕。普里莫·莱维活跃在未来民族解放阵线的政党之间,参加了在北方山区瓦拉奥斯塔一带活动的游击队,他们的装备和训练都非常有限。12月13日,他和其他两名队友被捕。审讯者告诉他,如果他是游击队员,将被即刻处决,如果他是犹太人,则会被送到集中营,莱维选择坦白犹太身份,被送到摩德纳附近的福索利的集中营。

  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选择,犹太人在意大利的境遇远好过欧洲其他地方,虽然墨索里尼接受纳粹的法令与德国人合作,但实则对于屠杀犹太人有所犹豫,在控制地区还给予犹太人政治避难的权利。因此,莱维最初被逮捕并投入集中营时,“情况还是可以忍受的”,那里不光没有强迫劳动,也可以和外界通信。莱维在书中写道:“意大利的国民卫军对犹太人的态度是正派的,也就是没有虐待他们,而且还是人道的。”

  但是1944年2月,德国党卫军开始接管集中营,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所有的犹太人被告知要准备两个星期的旅行。2月22日晚上,包括莱维在内的650人被掳上一辆12节车厢的火车前往奥斯维辛。一到那儿,就有500多人被“淘汰”,只剩下96个男人和29个女人活着进了集中营。莱维在当中生活了11个月。1945年1月奥斯维辛解放,他又用了将近9个月的时间回到都灵家中,成为当初那一批650人里仅存的3名生还者中的一名。

  莱维将奥斯维辛的幸存者大致分为两种,第一种是那些拒绝回去,甚至不愿意讨论那些事的人,他们想忘记过去,却无法忘记,而被噩梦所折磨。他说,这种人被投入集中营通常是因为运气不好,而不是政治原因。对他们来说,集中营所带来的痛苦是惨痛的,但却毫无意义。第二种人则包括前政治犯,或者至少具有一定程度的政治基础、宗教信仰,以及有强烈的道德意识的人。对于这些人来说,牢记过去是一种责任,他们不想遗忘,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想让世界遗忘,“因为他们明白他们的经历并非毫无意义,集中营不是一种偶然,不是一种不可预见的历史巧合”。

  莱维显然属于第二种。甚至于在他完全无法预料自己是否可以幸存下来时,就已经开始了写作。“在集中营里,我是那么强烈地希望讲述这些故事,从而在那里开始描述我的经历,当场记录,在那个充满刺骨的寒冷、战争和警惕的眼睛的德军实验室中。但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无法保存这些随意而潦草写就的笔记,而且我必须立刻扔掉它们,因为如果它们被发现,会被当作一种间谍活动,让我送命。”于是,当终于活着回到意大利,莱维立即开始了迫切的正式的书写,几个月的时间,《这是不是个人》就完成了。

  当时,很多重要的出版商都拒绝出版莱维的手稿,只有小出版商德·西尔瓦答应付诸印刷,但也只印了2500册。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本书一直被人们遗忘。“也许,这也是因为那些年对所有的欧洲人来说都是悲恸和重建的艰难时光,而公众不想回到刚刚结束的战争那令人痛苦的回忆之中。”莱维这样分析。直到1958年,埃诺迪出版社的出版才又使这本书获得新生。自此,它始终保持着一种强大的吸引力,被搬上电台、舞台,翻译成各种语言,并终于在当下有了中文的译本。

  书里的讲述开始于1943年莱维被捕,结束于1945年俄国人解放集中营,大量关于集中营的细节呈现成为文本中最为基础的建构。莱维在叙述上有他明显的迷人之处,这是他能在众多的奥斯维辛创伤书写之中占据独特位置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他曾说这些书似乎就在他的脑子里,自己只要把它们倾倒在纸张之上,因而写作风格之类的问题在他看来是荒唐的。但实际上这个问题非但不荒唐,对于看待任何一个写作者来讲都是有意义、有价值的。

  詹姆斯·伍德就曾指出:“莱维的作品卓越之处在于他非凡的叙事能力,这一点因为很多幸存者并不去讲述故事而更加突出;很多人经常会选择诗歌的形式,或者从分析性的、报道的、人类学或哲学的视角来讲述这段经历。出于一些可以理解的原因,他们的重点落在了哀悼和充满血泪的礼拜仪式上,要么则是讲究快速精确,向外界呈现确凿的信息,并试图理解这一切。”

  具体到语言上,中文译者沈萼梅认为,莱维表述的感染力在于他不光采用了第一人称自传体,还时常会用到“我们”“你想想”“你想象一下”这样的人称变化,就像是在和读者对话,而不仅仅是叙述。同时,在意大利语的表达中,讲过去的事时应该采用过去时,翻译中对应的中文是“曾经”“往昔”“做了”“做过”等等,但莱维并没有这样,而是经常采用现在时表示过去的动作,在意大利语中是“历史现在时”,过去的事就好像在此刻真实地发生在眼前。此外,译本的语调平实且克制,沈萼梅说这正是莱维的语言特质。“他非常低调、淡定、理性,每一句都是说话人在极端环境中的伤痛,长期压抑的情绪,扭曲的心理,非正常的意识。并不是提起法西斯就一定要大声疾呼的控诉和声嘶力竭的呐喊,相比之下,莱维这样的语言更加有力。”

  “在描述奥斯维辛的悲惨世界时,我有意运用见证者那冷静和清醒的语言,而不是受害者那悲恸的语气或寻求报复者那激怒的口吻。我认为,我的讲述越客观、越冷静、越清醒,就会越可信、越有用。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一个见证者才能在司法程序中履行他的职责,从而为公正的判决打下基础。而法官正是我的读者们。”莱维提到,希望读者最终能够给出“公正的判决”,很显然,他并非只想让自己的书写停留在历史层面的见证,并不是在写或补充一本历史书。

  事实上,如果莱维只是对那些发生的事件加以证明,也并不能构成我们一定要去阅读他的理由:同样可怖的事实在其他见证者的笔下或是证词中也可以见到,甚至更加丰富——莱维只谈及德国集中营,而不曾谈苏联集中营,他始终没有将焚尸炉、毒气室形象化,也并不引用在奥斯维辛遭到屠杀的人数等等。他始终严格地将自己限制于只报道他亲身经历的事情,而摒除之后从书籍或报纸上读到的故事。

  正如北京外国语大学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王炎所说:“对于这样一段历史,仅仅是作为见证者看到发生了什么、看到毁灭的残酷度是不够的,需要的是抽离出去进行反思的可能性,这本书就是这样。虽然书里没有一点概念和理论,但它是富有哲思的。这也是它最有意思的地方,他想得更多的恐怕不是纳粹、集中营怎么可能如此,而是人怎么可能、人性怎么可能如此,他想的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而不是一个历史事件。”

  《这是不是个人》,莱维早在书名里抛出了他思考的核心,詹姆斯·伍德形容它“带着一种明显的踌躇和战栗”。这是不是个人?折磨他人的施虐者是不是人?被折磨成那般的受虐者还是不是人?最重要的是,那些为了活下去,由受虐者转而成为施虐者帮凶的人——做清洁工、守夜人来换取额外的食物的囚犯、自身也是囚犯的囚犯看守,及负责运营焚尸炉、毒气室直到消灭自己的特遣队里的犹太人——作者没有加以谴责,而是将其划归在灰色地带的他们——还是不是人?这个问题既针对个体,也是面向整个人类的。

  莱维在其最后一部书《被淹没和被拯救的》中说道,奥斯维辛里的故事“几乎完全是由那些和我一样、从未彻底探究过集中营最底层生活的人们书写的。而那些体验过最底层生活的人,很少能够生还,即使幸存下来,他们的观察能力也会在苦难折磨和缺乏理解中消磨殆尽”。“那些在集中营里被‘拯救的人’不是我们中间最好的人;相反,他们是‘最糟糕的:利己主义者、崇尚暴力者、麻木迟钝者、通敌合作者……’最好的人都死去了。”

  作为幸存者,莱维将反思和责问抛给了他人,也指向了自己。虽然他一方面确信自己的无辜:“我能够幸存并安然无恙地回来,主要是由于我的运气不坏。先前已经存在的因素也发挥了有限的作用:比如,我作为一名登山运动员而接受的训练,以及我作为一名化学家的职业,这些在我身处集中营的最后几个月中为我赢得了一些特权。也许,我那从未凋萎的对人类精神的兴趣,还有不仅要活下来(很多人有相同的意志),而且要向人们倾诉我们所见证和忍受的事实的意志,也有助于我的幸存。而最后,我的决心,即使在最黑暗的岁月里,也坚定地保持着的决心,坚持把我的同伴和我自己视为人,而不是物品,从而避免了导致很多人精神崩溃的全然的羞辱和消沉。”但这依然没有阻止他在另一方面,为幸存感到羞愧,多次采访中他都提及这种羞愧,以至于最终选择自杀,也被解读为对这种情绪的无法克服。詹姆斯·伍德说:“这最后的行动也许并非和他的幸存相悖,而是这种幸存的延伸:他决定在自己选择的时间离开他的监狱。”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五):(20/35)《这是不是个人》by 普里莫·莱维

  奥斯维辛三号集中营生还者回忆录,这么荒诞至极的事情,竟然真的存在过。然而,那些溃败的德国人最终还是“获胜”了,作者在获得自由40年之后死于“奥斯维辛”,选择了自杀。

  1. 与《神曲》的奇妙呼应

  作者与一个十七岁的小勤杂工(在集中营里属于高等职位)在去打菜汤的路上,为了多点时间不干活,故意绕远,开始了一段久违的愉快行程,久违地觉得“自己是这么带劲”,竟然想起了尤利西斯之歌:

  你们想想自己源自何等民族;

  父母生你们,不是要你们苟安,

  如禽兽,而是要你们德智是尚。

  —— 《地狱篇》26.118-120

  当作者无意识地回忆并吟诵起描述尤利西斯的这段诗文,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小勤杂工,都感觉到这些诗句与他们休戚相关,与所有处于痛苦中的人休戚相关。尽管与上学期对尤利西斯的解读关联不大,但是当久违的闲适到来,作者作为人类的灵性部分便开始觉醒,从已然泯灭人性的冻土层中萌发出人性的新芽。

  2. 关于人类局限性的讨论

  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迟早会发现,完美的幸福是无法实现的,不过,很少有人会停下来逆向思考:完全的不幸也是不存在的。阻碍实现完美的幸福和完全的不幸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状态的缘由,却有着相似的本质,都取决于我们人类的局限性,它乃是一切时空的无限之敌。

  在日常生活中,一个人迷失自己的事情是不常发生的,因为通常人并不是孤立的存在,而且他的人生道路上的起伏是与其邻人的命运连接在一起的,因此,某人无限地飞黄腾达,而某人持续的下滑一再失败,直到最后毁灭,都属于例外现象。另外,每个人一般都拥有精神、体力,以及金钱上的储备,面对一桩灾祸或生活中的极度困难的概率较小。再加上缓减灾祸和困难的另一个明显工具是法律,从道义上来看则是内心的法则。

  然而在集中营中,一切大为不同,每个人都是绝对的、极度的孤独:“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都要夺过来。”(《路加福音》 19:26)最终活下来的人只有特殊技能者,此外就是特别残忍的人,凶狠有没人性的人。

  “最优秀的人都在集中营里丧命,最糟糕的人却幸存了下来 。”

  3. 触动我的细节

  在集中营解放前夕党卫军对所有人进行了“筛选”:被选中的人继续活下去,保持原样;另外一批人送入炉子,最后的几天生命能和双倍菜汤。齐格勒属于后者,在他伸出饭盒领到正常分量的菜汤之后,然后还带在那里等着。分汤的人不知道他判处死亡,一把推开他。但是他还是卑微地坚持还要一份:他正是要进炉子的人,大家都看见了,他的确有领取双份的权利。当他领到双份的菜汤之后,就平静地走到铺位吃了起来。

  对于中国,《夹边沟记事》则是属于中国的“集中营”式故事,同样是对人性精神的高效率泯灭。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六):自由了,但没有解脱

  --------------读《这是不是个人》 文/纪汐

  “应该说,奥斯维辛的经历对于我来说,是涤荡了我所接受过的任何宗教上的教育和修养。。。。有奥斯维辛,就不能有上帝的存在,我找不到一种解决此困境的良方。我寻找过,但我找不到。”

  -----普里莫 莱维

  作为意大利国宝级作家的普里莫·莱维是奥斯维辛最重要的记录者和见证人,是“欧洲最高尚、最不可或缺的作家之一”。本书《这是不是个人》更是重现了普里莫作为序号174517的Haftling(囚犯)在奥斯维辛的所有经历。普里莫就像20世纪的但丁描述了那一年的地狱生活。他娓娓道来,更多的是以“周报”的形式,让读者能够从中一窥究竟。

  奥斯维辛集中营作为是纳粹德国在 第二次世界大战 期间修建的1000多座集中营中最大的一座。由于有上百万人在这里被德国法西斯杀害,它又被称为“死亡工厂”。当1945年发法西斯战争胜利后,德国纳粹党卫军作为施害者,很多人被问及“你如此作为,难道不知道那是犯罪?”时,他们的回答多半是:为了服从命令;即使我不这么做,顶替我职位者也会同样如此做;我生活的环境使我不能采取其他行为。。。从众心理亦或是其他原因,我们无从得知。而受害者,那些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更是因为曾经的痛苦记忆,从能获得自由开始,他们已经聪明的选择保持沉默,从头开始。所以普里莫明白无论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大多数人都是选择逃避,漠视这个曾经的存在,以期能够让罪恶和痛苦远离自己。

  正如《塔木德经》提及的“约伯从未存在过,只是一个寓言。”这和“集中营存在过,受难者也确实受难过,可是一个人受难的事实被抹消了。”是如此的相似。正如党卫军以嘲笑的口吻训诫囚犯说,“不管战争如何结束,我们都已经赢得了对你们的战争……就算有人能幸存,世界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历史学家们可能会怀疑、讨论和研究这些问题,但他们无法定论,因为我们会毁掉所有证据,连同你们一起。即使你们有人能活下来,人们也会说,你们讲述的事情太可怕了,让人无法相信。”

  所以莱维明白,如果他不写作,不把他在集中营的经历写下来,那么所有的真相或许会在可怕的记忆模式化还有可能因为磨难相互回忆中产生了无中生有的其他记忆所代替。那么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就会离曾经的真相越来越远,而让施害者阴谋得逞,受害者却只能一次次在痛苦的记忆中回忆成长。看似离开奥斯维辛了,看似自由了,可是并未解脱。因为活着的只是肉体,可是尊严和精神已经在集中营里被快速,高效地销毁了。因为“身上神圣的生命火花熄灭了。。。”

  莱维用“医务室”的一幕,“我们的长夜”,“劳动”的场景”,“化学考试”等一幕幕在奥斯维辛的经历,让读者也透过纸背,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在细细品读《这是不是个人》这本书之后,在莱维克制的自传里,召唤起人们关于灾难的记忆、关于生命的思考、关于人性的自省。

  所谓的自由,其实还是未解脱,直到纵楼自杀,结束生命也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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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517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七):普里莫·莱维:将化学家的特质注入文学(by思郁《晶报》书评 )

  http://jb.sznews.com/html/2016-04/23/content_3510069.htmhttp://jb.sznews.com/html/2016-04/23/content_3510069.htm

  一

  普里莫·莱维并不是那种典型的奥斯维辛幸存者。这一点从他的第一本书《这是不是个人》的开篇第一句话就能感觉到了:“我幸亏在1944年才被押送到了奥斯维辛集中营。”这种冷静的叙述给了我们一种极其疏离的印象,他想要极力摆脱控诉和声讨的大合唱,只用他自己的方式成为一名大屠杀的见证者。

  时至今日,我们才知道莱维这样的讲述有多么难得可贵。关于纳粹与大屠杀的故事我们已经有足够多的论述和研究书籍,但是读得越多,反而滋生出一种——原谅我这么说——厌倦。因为几乎读到的所有见证者的故事仿佛都出自一个人之口,都是同样一副惊恐和呆滞的面孔。只有在阅读莱维的书时,你才能感受到这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还能思想、观察、感受,并将这种忍不住讲述的欲望深埋在心底,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发酵,成为他的写作素材。

  在奥斯维辛的那些日子,莱维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精神世界一直处于一种害怕失语的恐惧状态,他害怕他的讲述没人听,他的故事无法让人知道奥斯维辛的存在的真相。他总是做同样的梦,在这个梦里,他回到了家里,在亲朋好友中间,他有这么多东西想讲,但是他发现,没有人听他说话,他们完全不感兴趣,他们总是胡乱里说一些别的,仿佛他不存在似的。这种恐惧和痛苦比之饥饿又完全不同。莱维从梦中醒来,感到十分苦闷,为什么日常的痛苦会如此永恒地演绎在梦里,会出现在反复讲述而无人聆听的场面之中呢?这个终极困惑构成了他所有写作的核心:即如何讲述奥斯维辛才能引起别人的关注。

  二

  莱维是参加抵抗运动时被出卖给了法西斯的,1943年12月被俘,1944年2月被运送到了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副营,即莫诺维茨集中营。莱维能够幸存很大一部分是运气使然,他被关押期间从未生病,直到德军撤离前夕,染上了猩红热。其他健康的战俘被德军带往其他集中营,生病的犯人留下等死,他们等来了苏军的解放。这11个月的经历成为了他的第一本书《这是不是个人》的主要内容。

  莱维熬过了病痛,又一次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回家之路。翻看地图就知道这是一场多么奇妙而坎坷的旅途,他走过了一条迷宫似的路线,走了35天,最后在10月19日回到了意大利都灵,这趟尤利西斯式的返乡记最终在《再度觉醒》浮现。

  莱维是回到家3个月后开始写作的。他觉得那些经历在他的内心燃烧,他需要找人倾诉。但他的担忧是对的,没有人倾听他的诉说,人人都在遭受苦难,人人都失去了一些东西,战争带来的创伤波及到了每一个人。“但人不能靠诗、靠故事过活。我拼命找工作,找到湖边为战事所毁的工厂。没人理我。同事、上司、工人都忙着为别的事担忧——在苏联前线没回来的儿子、没柴的炉子、没玻璃的窗、冻破管子的冬天、通货膨胀、饥荒和夙怨。”当无人倾听的时候,莱维只能写作,他的第一本书是在上班途中一章一章完成的,“我觉得像柯勒律治诗作中的老水手,在路边拦下赴喜宴的客人,诉说着自己的灾难。我写下血腥的诗句,告诉人们或写出那些故事,到最后,变成一本书。写作让我平静,觉得再次像个人,像个普通有家室、有远景的正常人,而不是个烈士、难民或圣人。”(《元素周期表》)

  三

  莱维成为作家之路并不顺利。他的第一本书《这是不是个人》被出版社婉拒,据说理由是一本讲述奥斯维辛集中营的书不会有市场。这位审稿人的判断大概是对的,因为接下来这本书虽然换到另外一家出版社,也只印了2500册,很多书滞留在仓库卖不出,最终毁于一场洪水。

  结婚成家对莱维而言是一生重大改变,他恢复了日常生活,走出了奥斯维辛的阴影。更为重要的是,婚姻和家庭给他的写作注入了活力,写作也成了新活动,不再是孤独悲伤的治疗之旅,不再哀讨同情,而是神志清明的建构。他开始将化学家的简洁、准确、严谨的特质注入写作,形成了一种新的只属于莱维的风格,就像“工厂报道”那样,他甚至觉得写作有点像他中学时候解析化学方程式,从记忆深处挖掘出贴切的词来描述,严密而不累赘。

  1956年,当奥斯维辛集中营获得公众的关注时,莱维的第一本书重新再版,获得成功,随后被翻译成英文、法文和德文。莱维开始写作《再度觉醒》,1963年出版后获得了很多好评,卡尔维诺撰文推荐。这是莱维品尝成名喜悦的开始。他开始把大量的精力投入写作,有意识地尝试转换风格,写作短篇小说,科幻小说,诗歌,翻译卡夫卡的《审判》和法国人类学家克洛德·列维-施特劳斯的作品等等。

  但他最为知名的仍然是根据奥斯维辛的经历写作的不同风格的回忆录,他最迷人的作品是1984年出版的《元素周期表》,他用散文的笔法将化学与文学巧妙地结合起来,每一章用一种稀有金属代表人和群体的性格,将化学特质融入到文学和生活中去,他在书中追溯一个犹太人家族的起源,讲述自己的一生。此书中译本虽然不甚理想,但是字里行间仍然能感觉到那种简洁之美,读起来让人沉醉。

  中文版的莱维作品中还有一本《若非此时,何时?》,讲述了一个俄国犹太人加入了一个犹太抵抗组织、去对抗德国人;他们抵达了意大利,试图从那儿去巴勒斯坦和初创的以色列。这也是莱维唯一的长篇小说,但是相对他其他自传性更强的作品,这本小说最大的问题是无法自由发挥他的想象力,虽然是虚构的人物角色和战斗经历,但更像是对《再度觉醒》一书那种荒野漫游记的改写,只不过书中人物由原来返乡的犹太人幸存者变成了犹太人武装抵抗纳粹德国——它就好像是莱维将他之前被捕的耻辱经历改头换面在小说中赢得虚构的胜利。

  四

  普里莫·莱维是一名优秀的作家,所谓的奥斯维辛与见证文学并不能成为他身上的两个固定不变的标签。他的写作生涯中有很多出色的、风格多变的作品。只不过相对于其他的作家,他首先是一名犹太人,其次是一名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幸存者,以及他还是一名化学家,这三种身份属性决定了他的写作的核心不再属心于那些用想象力填满的虚构作品,他所有的作品都可以看作用一种严谨和精准的写作对他那11个月奥斯维辛集中营生活的道德观察和心理折射。

  在他最具代表性的《被淹没与被拯救的》一书中,莱维对奥斯维辛的反思胜过无数控诉的见证文学,因为只有他说出了见证文学的真相:最优秀的人早已死去,最糟糕的人活了下来。见证人以真相与正义的名义作证,但他们的证词却是一种遗失的、缺席的、不完整的证词。真正的见证人都沉默了,他们没有故事,没有思想,没有面孔。活人无法替死人发出声音。这个悖论是无论多少的见证文学都无法书写的。

  1987年4月11日,67岁的莱维从自家的四楼的公寓楼跳了出去。“普里莫·莱维在40年后死于奥斯维辛”。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八):记住,不能忘

  我不知道打五星有什么意义,十星又有什么意义,但是我还是必须打,这是作为一个人根本不能错过的书。其实这一生我都不可能真正的完全理解他所遭受的一切。就像德国化学家初次看他的眼神:“是一个人往鱼缸里看”,我们也只是通过一层现实的玻璃,努力看向他们的人生。按莱维提及他作为自由人经历的话来讲,羞辱,苦难,杀人与死亡总体对于我们读者而言都仅仅是写在书上的,隔着一个现实,而未来,在一个自由人面前像一笔巨大的财富,是和作为奥斯维辛的囚犯完全不同的路途。我们阅读他们,感受他们,但是终究我们不是他们。这本书我读完,从开始的断断续续哭,后来哭不出来,到现在我合上它在满是人的地方泪流满面,全身发抖,语言在此刻根本无法使用,基本上表达不了我的感受。莱维活下来了,作为人活下来了,甚至他有轻生念头也不在集中营里,即使最后他自杀也是自己的选择,这也是活着。当他幸运的被选入实验室的时候,他的良心瞬间的走出黑暗,那一刻令他根本无法面对,他只能抓起笔纸把这些无法说出来的东西写下来。这一切从来没人见过,也不可能见过,这一切不可能还有再来,当人到深渊之底的时候,看到的和经历的都不是可以想象的。集中营是人类历史进程里的产物,是全世界都必须反思的真实,所有的文明世俗在这里无法适应,因为人们甚至没有可能去过多得考虑自己本身作为人的存在,只有现在,此刻,拼命活下去。人最为悲哀的骨子里存在的某种生存的乐观,反而在这里非常的讽刺,甚至生活里最简单的信条都非常脆弱,非常无知,为了活命,即使是没有未来只有现在兽性一样的活着,也得找到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使劲活下去。在这里对错失去意义,善恶无法评判,人不到地狱去,看不清人类,但是一旦到了地狱,怎么能不成为地狱的一部分?书里一些细节我记忆犹新,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中,像大海里凶猛的浪花狠狠拍打我的心脏。我甚至不知道有任何的东西可以治愈,无论是信仰还是之前所有的经历教养,知识,都无能为力。莱维在书里说,如果集中营时间再长久一些,甚至可能创造出只有集中营才有的语言。我不能想象当莱维回到自由人的生活里的时候,往昔的记忆从冰冷里苏醒过来,面对文明和谐和温暖的生活他如何进行下去。我认为人写出这样的经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莱维写作一次,回忆一刻他都是在真实的伤害自己,他说自己“耻于生而为人”,面对自己的生和无数人的死,很难去与这样的过去和解,也很难和自己的生命和解,莱维太艰难了,但是他仍旧不是仅仅一次写出来,是写了很多次,并且坚持,坚韧的活着,如果有人读过他的元素周期表,就知道他经历摧毁以后,还是那么浪漫柔软。我就是这样认识的莱维,一个会写出“我和丽塔之间有座小小的锌桥,脆弱但可通行”“无法用文字立碑”的莱维,但是在这是不是个人里,当我终于得以窥见他的生命底色,我彻底无法表达任何感受了,在面对同屋病友的死亡挣扎时他写到:“我从未像当时那样明白,一个人要死去是多么艰难。”我觉得这就是整个奥斯维辛的真实状态。奥斯维辛的生活,黑暗,无望,无法形容它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即使是在深渊最底,莱维也看到了,找到了一些一直存在的,无法泯灭的微光,我觉得这就是对整个世界,社会,包括我们作为人存在的真正意义的最深刻的回答。每每读到这样的段落,我都哭得停不下来,最后,我想说,虽然确实莱维才是那个遭受痛苦的人,但是如果打开这本书,你反而能看到一些不同程度的救赎和治愈,我想,这或许就是莱维的灵魂最为珍贵温暖的精粹,也是作为人,拥有的那颗永远独特的心,他的书,他的人,我还会一直读下去。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九):《这是不是个人》:当幸存者耻于回忆

  文/吴情

  关于大屠杀,我们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书单,包括《现代性与大屠杀》、《反抗平庸之“恶”》、《第三帝国的灭亡》以及著名的新闻报道《奥斯维辛没有什么新闻》等。不过,认识大屠杀,阐释大屠杀,远非仅仅通过学者的研究专著可以全部完成,我们还不能遗漏幸存者的回忆录。幸存者的意义在于,他们是大屠杀暴行中的幸运儿,是奥斯维辛的见证人,是历史的眼睛;可如果没有这些眼睛,没有这些眼睛的凝视和注目,历史往往容易流于抽象与真空。

  《这是不是个人》,意大利当代著名化学家、文学家、奥斯维辛集中营中的第174517号囚犯普里莫·莱维(Primo Levi)著。与其他集中营幸存者撰写回忆录讲求细节真实不同,莱维不注重描绘事情发生当时的各种情景和所思所想,而是从当下介入,思考行为背后的动机、倾向、逻辑和文化,比如在卡尔比车站被二等兵抽打,他不解道,“怎么能不带愤怒地殴打一个人呢?”犯规才被惩罚,严重犯规也不能殴打的信条被临时剥夺;人性服从于国家机器,此时,再怎么憎恶执行惩罚的个人终究无济于事。当理性被剥夺,人性被压抑,有无集中营,被小写的“人”其实都早已死亡。

  一九一九年,普里莫·莱维出生于意大利都灵一户家境殷实的犹太中产阶级家族,族人众多。有看似懒惰实则悠闲的祖父母,也有敢于突破门第观念疯狂爱恋的伯父,及威严待人的祖母。在《元素周期表》这本亦小说亦回忆录的书中,莱维细致地勾勒了大家族中族人的各式样貌,人与化学元素在某种程度上对应,有种莫名的喜剧效果。然而,成年时,意大利政府走上了法西斯道路,大肆对外扩张,后更是与德意志帝国结盟,颁布种族法案,掀起反犹主义浪潮。原本从事化学专业以谋得生存的计划被意外打乱,有序的生活自此开始在风波中撕裂崩解。

  逃离极权政治的日子里,莱维加入了游击队,正式“成为‘正义和自由’属下的一个分支”。尽管游击队中某些成员加入其中的原因并非常人想象的那么崇高,但这个集体仍较为团结,乐于为光明的事业前后奔忙。不幸的是,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十三日,莱维意外被捕,次年被送往奥斯维辛集中营。在集中营的日子里,莱维被饥饿、寒冷、死亡、辱骂和鞭打牢牢包围,见识过高尚如天使的人,也领教过冷酷如恶魔的人。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强者方能生存,弱者面临淘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生存难题先于伦理道德时,一切道义和原则都被检验。

  关于奥斯维辛,关于大屠杀,我们这些未曾经验过的人,究竟能说些什么呢?阿多诺断言,奥斯维辛之后,写诗就是野蛮。其实,写回忆录又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它意味着再次经历,经历人间炼狱,经历心灵悲怆,经历对人性的质问和对制度的怀疑,经历身为人类的耻辱,因为,“最优秀的人都在集中营丧命,最糟糕的人却幸存下来”。最后,索性一股脑否定自己。一九八七年四月十一日,饱受忧郁症困扰的莱维离开人世。他来过,他存在,他不是寓言。莱维以是人类一员为耻,也耻于回忆。他很少发怒,也很少控诉,他的声音却让世界动容。奥斯维辛之后,我们需要的仍是沟通、理解和反思,而非基于恐惧和战栗的排斥与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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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是个人》读后感(十):撒旦也掷骰子吗?(《文汇读书周报》2016.9.12,有删节)

  (文汇改题为《苦难与人性的坚持》)

  “奥斯维辛”这个词,在如今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里都可能指向人类的野蛮本性,而其幸存者普利莫•莱维在《这是不是个人》这部成名作中却说,他并不相信这样想当然的推论,即:“当一切文明的上层建筑被取消时,人从根本上来说是野蛮的、自私的、愚蠢的。”在他看来,“唯一的结论是,当人类面临身体的生理需要和痛苦的折磨,许多习俗和社会本性都无所适从”。

  这种无所适从从进入集中营就开始了,最早的表现是语言的缺乏:在被剥光衣服、剃光头发、取消名字之后,“我们头一次意识到,我们的语言缺乏能用来表达所蒙受的这种侮辱的词语”。紧接着,社会性自我开始消弭,因为“没有和同类的亲密关系”,人就“忘却了尊严和判断能力”,“只剩下痛苦和需要”。与此同时,毫无道理的规定、暴力,日常的死亡和限循环的音乐协同合作“泯灭我们作为人的意识”。直至终于,在求生意志之下,新的道德律如菌丝滋长出来:偷窃,偷懒,欺骗,倒卖,而且“在被征服者中间,同样形成了一种对立和仇恨的局面”。

  但是,无所适从的习俗并没有因此绝迹,反而像雪花和寒风一样无孔不入:洗脸、洗澡明明是纯粹浪费体力,施泰因洛夫却用生命坚持这一行将灭绝的仪式,因为“为了活下去,就得努力维护文明的生活方式,至少得保住文明的结构和形式,这是很重要的”;在“已毫无意义说什么明天”的死亡营,克劳斯用手势比划着说“对不起”,“想为他那一锹泥巴向我道歉”,并为“我”几近戏弄的故事庄重地“发誓和祝福”;走在抬菜汤的路上,仅仅因为一个小时的“自由”,“我”忍不住吟诵起《尤利西斯之歌》,并且坚持要小勤杂工让听完,即使明天可能就会死;还有民工洛伦佐,他纯粹出于善良而不求回报的馈赠和帮助,让“我没有忘却我自己是个人”;……

  普利莫确实是个出色的叙述者,他以一种灵活的姿态穿梭在苦难和对苦难的反省之间,让读者既不至于因对苦难本身习惯而产生麻木,也不会因亲历者的咆哮而失去冷静的判断。作为他的处女作,这种写法可能部分出于自我保护的潜意识,但更可能是出于一种有意识的责任感:“无论是个人还是民族,许多人或多或少会有意识地认为‘凡是外国人都是敌人’……当未曾表达的教条成为一种推理的重要前提时,其所产生的连锁反应的极端,就是死亡集中营。”对苦难本身的叙述是值得致敬的,但更让人敬佩的是超越苦难本身,对人性底色上的普遍痼疾进行反省的力量。

  “奥斯维辛”之所以能够被纪念,被反省,是因为被迫害者是“化学家”、“企业家”、“官员”,是原本属于“人”的个体被突然投入“非人”地狱又奇迹生还后书写的苦难记录。那么,从未享受过“人”之待遇的个体,或者,如果苦难持续过久以至被当成理所当然,这些连“无所适从”都感觉不到的被迫害者,如何去书写他的苦难,或者从更根本上意识到自己所身处的苦难呢?黑奴的故事已讲到白烂,那非白种人和动物一起放在笼子里巡回展览的历史呢?一百年前关于“女性是否有人格”的大讨论呢?“他们是无名的普通群体,不断地被更新,又总是相同的非人的群体,他们默默地列队行走着,辛苦劳累着,他们身上神圣的生命火花熄灭了,他们的身体已经透支到无力真正忍受苦难了。很难称呼他们是活人,很难把他们的死称作是死。……如若沉默者没有故事,唯一宽阔的路就是沉沦之路”。这些没有故事的沉默者,有些正在被拯救,有些已经被淹没,还有一些在拯救和淹没的边缘徘徊。是谁决定了下一个受难者?又是谁决定了下一个获救者?

  难道,撒旦也掷骰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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