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遥远的星辰经典读后感10篇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经典文章 > 读后感 >

遥远的星辰经典读后感10篇

2018-06-22 20:40:03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遥远的星辰经典读后感10篇

  《遥远星辰》是一本由[智利] 罗贝托·波拉尼奥著作,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2.00元,页数:272,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一):波拉尼奥的遥远星辰

  文=书评人 班宇

  波拉尼奥所著《美洲纳粹文学》最后一篇里的无耻之徒,卡洛斯·拉米雷斯·霍夫曼,成为《遥远的星辰》的主人公,不过这次,他化身为阿尔韦托·鲁伊斯-塔格莱和卡洛斯·维德尔两个名字,在乱世的翻腾之浪里忽隐忽现,他谨慎狡猾,谋杀双胞胎姐妹,在天空里写诗,举办被害者影展,将现实变成一场场噩梦。如果说《美洲纳粹文学》是波拉尼奥对博尔赫斯的一次提纲挈领般的戏仿,那么这部《遥远的星辰》则完全摆脱掉这种束缚独立故事梗概而存在,它并不是一次无能乏味的扩写,而是对时代景观的一次迂回折射。

  《遥远的星辰》里没有人物生平的年表或者素描,它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文学实验,既是轻盈的,却也十分沉重:轻盈之处在于,文本枝蔓旁逸斜出,以主人公为核心轴,辐射四方,包括消失的同辈、妄言的狱友与被流放的师长,试图描绘出错乱时代文学青年命运群像;沉重之处在于,波拉尼奥的这些建构,皆在政治与死亡的阴影下缓缓进行始终危机重重,即便是在最浪漫时刻,也隐隐流露出不详。诸如卡洛斯·维德尔驾驶喷气机在天空中写的诗句:“死亡是友谊/死亡是智利/死亡是爱情/死亡是成长/死亡是洁净/死亡是我心/拿走我的心吧。”

  文学,或者诗歌作为全书显著线索存在,它仍是“一种隐秘暴力”,无法被消解,难以抵挡,叙述者通过耳闻目睹、远方友人来信、文学杂志里的篇章来接近匿于暗处的危险分子;而书中的另一条隐形线索,则是政治。开篇的第一句“我初次见到卡洛斯·维德尔是在1971年,抑或是1972年,当时萨尔瓦多·阿连德还是智利总统”,此处埋下伏笔,文本里虽未提及,但在之后的1973年,皮诺切特发动政变,人民团结政府垮台,集权统治时期由此开始,死亡取代足球比赛成为公众表演尸体遍布街道河床,这时的智利人,以书中的话说,“面对着一片只会给他们带来大雨而非诗歌的天空”。

  而主人公卡洛斯·维德尔,显然隶属于皮诺切特政权体系的,他埋伏在异党之中,具备秘密执法者的全部特质凶狠冷漠阴险精明,在风暴来临之夜,他以利刃屠戮同辈,流亡整个文学界,没有任何慈悲之愿,他的残暴轻松像一场玩笑。最终,他的诗歌被新的政治加冕,飘扬于南极与智利的天空之上,“维德尔画了一颗星,我们国旗上的那颗星,孤独地在逐渐逼近的地平线上熠熠发光”。

  叙述者与卡洛斯·维德尔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关系,直至小说的最后一部分,后皮诺切特时代来临,所有人都被流放得太久,以至于认不出故土模样,但仇恨却从未缺席,清算终究来临。波拉尼奥将这部分写成侦探小说,卡洛斯·维德尔成为追击者的目标,叙述者与行刑人共同寻找并指认已经逃到欧洲的维德尔,昔日激进冷酷罪人已经沦为政治的牺牲品,一颗沧桑的、孤独的、处于乌云内部的暗淡之星,但暴行仍无法被人遗忘卑微怜悯无济于事,叙述者在最后说,“我点了根烟,开始想些无关紧要问题。比如时间地球变暖,越来越遥远的星辰。”天河空旷群星悄然陨落,地上一片苍茫,人们甚至来不及为之发出一声哀婉的叹息。

  《遥远的星辰》一书在波拉尼奥的生涯里,地位甚为重要,不仅联通《美洲纳粹文学》与《荒野侦探》两部作品,也为他自己找到了生命最后的伴侣事实上,它所讲述的,是一则关于“世界起源意志、光和暗”的寓言,这则寓言发生在智利,传说中的天涯之国,它如一道被割裂的伤口,溢出黑血、诗歌、魔术种子恐怖历史盘踞其中,未来影影绰绰,但值得骄傲的是,在那里,至少还有出现一代真正的勇士,像波拉尼奥一样的勇士。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二):《遥远的星辰》断章

  想在波拉尼奥的小说中读到故事的愿望又一次破灭了。

  波拉尼奥的风格适合写人物,也会写人物。因为他笔下的人物,所以他写的这些东西是小说而不是散文。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那些人物即便他反复声称是拉美(或仅限于墨西哥、智利)存在过而后又死掉的不断追寻文学奥秘幽灵,也必然带着极强的虚构性。波拉尼奥在写“自传”,他的每一部小说都是“自传”,只不过这些“自传”的主角,并不仅限于他自己而已。

  最初被波拉尼奥惊艳到的是语言,模仿他写过一篇小说叫《墨西哥餐厅》,只给有限的几位朋友读过。有说喜欢,有说不喜欢的。他的语言是一段无限向前的生活流,就像智利狭长的海岸风景。小说里充斥的是看似简单却无比精确细节,以及魔鬼般的对生活冷嘲热讽态度

  后来感动的是波拉尼奥对诗歌,对艺术,甚至是无人关注边缘艺术的热心肠。他可能不是像苦行僧那样去写诗的,因为那样的话他的小说里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反讽。但他绝对是对那些穷困潦倒艺术家们抱有同情的,否则他的笔不会伸向那些永远活在历史褶皱里的,方生方死的,喋喋不休的“虫豸”。

  再后来,读到的是他对祖国智利无比的热爱。虽然军事革命把这一代青年的命运碾成了尘土,但他还是要写国旗上的那颗遥远的星辰。简单、纯粹的态度,能让一切对意义猜测都乖乖闭上嘴巴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三):星辰的诅咒

  (一)

  《遥远的星辰》一书是对《美洲纳粹文学》最后一篇《拉米雷斯•霍夫曼,无耻之徒》的扩写,作者波拉尼奥不仅为原来简短的故事增添上许多细节,而且花了近一半篇幅重新梳理了原来短篇中人物的故事和命运,包括加入一个波拉尼奥作品中的老面孔阿图罗•B,即故事的讲述者。读这本书前,有必要梳理一下作者波拉尼奥一生经历

  波拉尼奥青年时是智利左翼诗人群体中的活跃分子,这帮诗人大多信仰共产主义,并支持当时执政的阿连德政府。那个时期,智利是美国与苏联明争暗斗的一颗棋子,也是欧洲先锋艺术和美国流行文化的实验场。当时执政的阿连德政府倾向苏联,但由于政府本身的共产主义性质和激进的政策,智利陷入了经济垮台和社会动荡的社会危机。之后皮诺切特将军通过政变推翻了阿连德政府,波拉尼奥这帮左翼青年的美好日子便到头了。

  经过八天的监禁后波拉尼奥离开了祖国,之后便流亡墨西哥及欧洲。作为一个流亡作家,波拉尼奥在欧洲并没有受到知识分子待遇人道关怀;至少在他未成名之前,他在巴塞罗那边做过苦力边写诗歌,在异乡反思自己的青年时代、遥望海岸对面的祖国。这个流亡作家在24岁时离开智利后再也没有回国,死后的骨灰也飘散在地中海里,像其生前那样继续逐浪漂泊。

  (二)

  阿图罗•B这个角色和波拉尼奥本人有很大重合,再综合《荒野侦探》的情节后几乎可以认定B这个角色是波拉尼奥的化身。

  在《遥远的星辰》中,波拉尼奥通过这个化身重现了一段特殊岁月:左翼青年阿图罗•B他的诗人朋友、老师们在政变后便遭到了新政府的抓捕、监禁、迫害,之后这些人或像B一样远离故土,或像卡洛斯•维德尔一样摇身一变成为服务于新政府的艺术家,甚至有人消失在黑夜中,至今也找不到尸骨

  即使流亡海外,阿图罗•B及其他流亡诗人并没有遗忘智利从而开始新的生活,虽然智利已经“遗忘”了他们。通过与故友的通信同胞相聚或一本本漂洋过海的杂志和书籍,B的生活始终与祖国相连。而神秘的卡洛斯•维德尔,正是B二十年流亡生涯的一个疑团。

  (三)

  从早期的残暴行为和后期的作品来看,维德尔无疑是个极端右翼分子和复杂的艺术家。但是除了揭示和谴责这个角色及其代表的极端右翼思想外,波拉尼奥着力描述这个角色更是因为维德尔的神秘和复杂。如果说B对皮切诺特将军存有恨意,那恨就是纯粹的恨;因为皮切诺特将军最多只是一个残暴的军人,他的暴力行为(政变及铲除左翼分子)是有目的性的(为了防止国家赤色化和巩固自己的地位);但同为右翼分子的维德尔则完全不同,他更为危险。

  卡洛斯•维德尔早期混在左翼诗人群体,并在政变后摇身一变成为新政府推崇的先锋艺术家,以“空中诗歌”赢得一系列荣誉。排除政治因素,维德尔在先锋艺术上显然比B和其他左翼诗人走得更远,或说飞得更高。维德尔的艺术水平成就留给懂艺术的人们去评判,但我觉得B对维德尔早期的所谓艺术是保持怀疑的。个人认为,维德尔的“空中诗歌”只是浮夸的、没有内容的噱头,其之所以能获得成功只是因为恰好在表现形式上符合新政权对空洞宏大叙事及安全先锋艺术的需要;排除空中写诗这一形式,维德尔写下的句子也算不上伟大的诗句,其对诗歌的理解诠释(书中有透露采访内容)也十分浅显

  在皮切诺特时期,维德尔的“空中诗歌”受到了书评家和国家的推崇,也证明了“新政权对先锋派艺术的关怀”。青年维德尔这个角色可能没有原型,但想必也是当时一些文人混合体。这些文人在政变之后投身于敌方阵营,并用夸张的艺术作品(如果算得上的话)迎合当权者的喜好,并一跃成为国家的新英雄。在世界文学史上不乏有这类文人的存在,包括中国。正如波拉尼奥在《美洲纳粹文学》中所说:“文学是一种隐秘的暴力,是获得名望的通行证,在某些新兴国家和敏感地区,它还是那些一心往上爬的人用来伪装出身的画皮。”当政治介入文学后,文学不再是自由诗篇,而是国家主义宏大叙事的裙摆

  “死亡是智利”、“南极是智利”这类蹩脚的诗句值得整个国家为之倾倒吗?如果这句子产生于政权更换的真空期和混乱期,并被某个魅力十足的飞行员写在空中,那也许值得,虽然一切是肤浅疯狂的。

  (四)

  在之后的故事中,维德尔的所作所为超越虚伪文人的角色定位,这使得维德尔这个角色更为复杂。他借个人艺术展曝光了自己早期犯下的凶杀左翼诗人一案的证据,因此被智利官方抛弃。流亡后,维德尔开展自己更为独特大胆的先锋艺术(或淫秽生涯)。是什么原因让他甘心这样做的呢?是他毕生追求的艺术。

  那维德尔的艺术究竟想表达什么呢?从B收集到的信息来看,维德尔的作品混合着纳粹主义、种族主义、神秘学等等极端思想,而后来的“野蛮文学”更是以毁坏文学经典途径发明了一种暴力、肮脏的新文学表现方式——这类浮夸行为搭配极端思想正是维德尔一向的艺术作风。因此,波拉尼奥笔下这个优雅的艺术家又成为了某些先锋艺术家的混合体。波拉尼奥以往的作品中不乏这类地下艺术家,他们干着最淫秽、粗暴的勾当来表达自我,并称之为某种艺术。通过维德尔后期的转变,一个文学和罪恶并行的地下文化世界就此展现,纳粹主义、撒旦思想、种族主义等等极端思想正是滋养这个世界的养分

  在这个地下世界,左翼、右翼对维德尔来说并没有区别。他后期从事的“野蛮文学”活动事实上是属于左翼分子的活动,参与者皆是无产阶级出身;他们创造的“新文学”是“可以属于所有人的”。足以见之,维德尔并不强硬抱有极右思想来行事,极左的“野蛮文学”也可以让他发挥他的“严肃认真”及“最后的幽默”。综合他早期的谋杀罪行和后期的亵渎经典行为,个人认为维德尔的艺术内核是“毁灭”:他杀死的四名女诗人都遵循文学传统写诗,他将“空中诗歌”及摄影展一并举行便是为了表达其对旧文学的肃杀,以及其新文学的崛起;他不顾左右之分参与“野蛮文学”,以毁灭文学经典的方式再次创造了所谓的新文学。也许是因为崇拜撒旦,也许仅仅是为了追求创新,维德尔一生都在毁灭和破坏,并自命名为艺术革命。

  如上所说,维德尔并非一心想获得名利的虚伪文人,他在艺术上的坚定大于他对政治的兴趣。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和左翼诗人们是一样的人——为了坚持心中的真理和艺术,不惜牺牲自己。而且他比B更为坚持,当B“再也不愿浸淫于文学这肮脏的海洋”并决定再也不出版作品时,维德尔还在运用各种化名坚持自己的艺术之路。虽然他只能在一些毫无影响力的地下刊物匿名发表作品,制作市场上夭折的军事游戏,用浮夸的行为艺术试图再次定义文学,甚至拍摄色情影片。这些行为也许是维德尔自认为的艺术,但再也无法达到其早期的“空中诗歌”规模同时他也承认自己怀念“被国家保护”的那段岁月。

  和B一样,维德尔被迫远离祖国,他们都被智利遗忘了。于是在小说结尾,B甚至为维德尔求情,觉得杀死他太残酷了。那是因为B不愿意看到历史在没有被清算和悼念前就此终结。对B来说,维德尔是一切的发起者和见证者,他理应对那些冤魂和失踪者负责;但是罗梅罗还是结束了维德尔的生命,所有冤魂和往事就这样被简洁、粗暴的方式抹去了。

  (五)

  然而历史并没有终结,只是化为了某些人的诅咒。

  皮诺切特发动政变后,死亡代替了足球成为了人民生活的主旋律,至少上千名共产分子、左翼分子或不同政见者遭到了逮捕和迫害。智利国旗上的蓝底白星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成为那一代流亡者的噩梦。

  在小说中出现的几个流亡者中,胡安•斯泰因、迭戈•索托等左翼分子看似遭遇不同,但皆殊途同归,难逃星辰的诅咒。胡安•斯泰因的命运有两种说法,一是以战士的身份死去,二是隐归家乡患病而死,但在两个故事中他最终都消失于虚无中,既无尸首也无墓碑。而斯泰因的朋友迭戈•索托在流亡西班牙后则过上了一段安稳、甚至幸福的岁月,但之后命运却再次转折。面对曾经痛恨的法西斯分子,索托毅然出手阻止恶行,落得了客死他乡的结局。在死前。索托“眼中充满了泪水”,并且“凭直觉知道这是他的命运”。

  两位诗人的死亡是悲壮或凄美的,而B认为还有一个“比斯泰因和索托都要优秀的诗人”,那就是洛伦索。此人流亡欧洲后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努力融入欧洲主流社会,用玩笑和乐观对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最后不仅获得了世俗上的成功,更是摆脱了祖国的诅咒,真正地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尽管佩服洛伦索的乐观精神,但很多人并无法像洛伦索一样洒脱,包括B。他们那一代人更多是过着悲惨的流亡生活,比如B,比如B的原型波拉尼奥。在巴塞罗那,波拉尼奥仍然难以忘怀那段岁月,始终关注着祖国的命运。他反思热血且荒唐的青年时代,坚持写诗和小说,去记录冤魂、魔鬼和那段往事。

  讽刺的是,正是波拉尼奥他们支持的阿连德总统死于总统府后,智利在皮切诺特和后来人的领导下稳步前进,成为了南美洲经济最发达的国家之一,将曾经的南美A-B-C排序(阿根廷-巴西-智利)颠覆为C-B-A排序。因此对于波拉尼奥这一代人来说,可怕的不再是曾经的罪恶,而是如今的遗忘。他只能眼看着智利跨进了新时代,而失踪者及流亡者的命运却无人关心。无论是曾经的英雄史诗还是魔鬼罪行,都已经被被智利人遗忘了。从此,冤魂和理想输给了富裕的物质生活,没人再去聆听旧时的诗歌。

  甚至连维德尔这类人物也是星辰诅咒的受害者。在小说第8章,B做了一个与维德尔飘浮在海中的梦。醒来后,B明白了“维德尔和我,我们曾在同一条船上旅行”。这条船,就是曾经风云涌变的智利。

  (六)

  在今天的智利,足球回归了,而死亡却如同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今年夏天结束的美洲杯决赛点球大战中,球在草坪上方划过一道勺子般弧线进入球网,镜头马上切到了这颗点球的主罚者阿历克斯•桑切斯。只见这位阿森纳球星赤裸着上身激情地奔跑和宣泄,手中紧紧地拽着刚脱下的蓝红相间的智利球衣——从此美洲杯冠军成员的榜单增添上了智利国旗。继2010年智利圣何塞铜矿矿难救援活动成功后,世界的赞扬和褒奖再次赋予了这一刻的智利,亿万人为智利、为智利足球欢呼。

  也许,桑切斯手中球衣绣着的那颗白星,再也不是波拉尼奥隔岸遥望的星辰了。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四):波拉尼奥的叙述机器

  一架完备的机器,需要精心设计、选购材料、打磨零件、采集原料、组装调试,然后才能“一劳永逸”。这便是为何波拉尼奥迟至40岁才开始动笔,并在50岁去世前的短短十年内创作出卷帙浩繁的作品。原因无它,叙述机器一旦发明成功,并可一直运作下去,直到最终损耗殆尽。这预示了波拉尼奥之死的提早来临。这同样解释了为何波拉尼奥只能用同一种方式写作某类题材(虚构诗人/小说家,寻找主题),产品已经预先设计,只能被生产出来。

  一、叙述机器的运作机制

  ①首先,是一种声音流。波拉尼奥必须找到一个客观无情的腔调来作为能量源(电或油),以保证这架机器的正常运作。同时,声音必须是无情的(但是只要是声音,都无法彻底是“零度”),因为任何感情介入将带给机器瓦解的危险。

  ②其次,是一个叙述流。这个由声音流所引发的叙述流,将传统小说的一切创作要素(人物、描写、对话等等)均裹挟而去,人物被嵌进叙述的流动中,描写被瓦解,对话成为组件。

  ③最后,是一件精密的产品。由声音流贯通的叙述所生成的最终产品,精密得如同工业产品。连词多被抛弃(就像榫卯,带有手工痕迹),这会阻碍叙述流的运作,同时形成类似产品表面的瑕疵。我们的波拉尼奥,他追求“完美”。

  二、叙述机器运作举例

  在此,仅举两个小例子来说明波拉尼奥的这架叙述机器如何运作?即如何将原素材生产为波拉尼奥式的叙述。就以手头边现有的科尔姆•托宾的《布鲁克林》为例,托宾的小说创作比较传统,故而具有比对价值。

  “弗莱瑞街上的房子,楼上的起居室里,艾丽丝•莱西坐在窗前,看到姐姐迈着轻快的步伐下班来了。艾丽丝望着罗丝穿过街道,从阳光下走到暗处,挎着她在都柏林克莱瑞百货商店促销时买来的新皮包。罗丝肩批乳白色开襟羊毛衫。她的高尔夫球杆在大厅里。艾丽丝知道,几分钟后,会有人来接姐姐,她不到夏夜消磨殆尽是不会回来的。”

  ——(P001,《布鲁克林》)

  这是《布鲁克林》小说的开头一段,波拉尼奥会怎么写?也许是:

  “艾丽丝•莱西坐在楼上起居室,房子就位于弗莱瑞的街上,她从窗口看到姐姐下班来。阳光正好洒在她乳白色的开襟羊毛衫上,她手上提的那只新皮包则是从都柏林的克莱瑞百货商店促销时买来的。她回到家后,不会久留,她是来拿正放在客厅的高尔夫球杆的。马上她就又要出去,而且午夜前不会回来。”

  分析:①托宾“跳跃”的句型组合,会变得更直接,前后会更连贯;②一些带感情的形容词将被删去:“迈着轻快”;③玩弄技巧的表达(如“夏夜消磨殆尽”)将换成简单直接的用语(“午夜前”)。

  再举一例对话:

  她们的母亲从厨房来到大厅。

  “罗丝,你真漂亮,”她说,“你会是高尔夫俱乐部之花啦。”

  “我快饿死了,”罗丝说。“可没空吃饭。”

  “等会儿我专门为你做茶点,”母亲说,“艾丽丝和我现在要去喝茶了。”

  罗丝伸手从包里拿出皮夹子。

  ——(P001,《布鲁克林》)

  波拉尼奥也许会这样写:

  “她们的母亲从厨房来到大厅。你真漂亮,你会是高尔夫俱乐部之花啦,她对罗丝说。我快饿死了,可没空吃饭,罗丝答道。等会儿我专门为你做点茶点,艾丽丝和我现在要去喝茶了,她的母亲说。罗丝伸手从包里拿出皮夹子。”

  分析:非常简单,删去引号,将直接引语直接纳入叙述流中,而不转换成间接引语。

  三、关于“叙述机器”的问答

  1.问:为何波拉尼奥迟至40岁才开始写作?

  答:如上所言,“一架完备的机器,需要精心设计、采购材料、打磨零件、组装调试”,波拉尼奥需要大量的前期时间来收集素材、寻找语调,找到写法后再反复进行调试,以防出错。

  2.问:为何波拉尼奥短短10年里写了那么多作品?

  答:如上所言,一架叙述机器一旦完成,便可“一劳永逸”,等待最后耗尽。这也是波拉尼奥英年早逝的原因。

  3.问:你对波拉尼奥如何评价,喜欢他的小说吗?

  答:就虚构能力而言,整个文学史无出波拉尼奥左右。但我对他保留客观态度。我喜欢“心力”小说家,而且无条件拥护。他们是:普鲁斯特、卡尔维诺、纳博科夫、阿莫斯•奥兹、约翰•班维尔、科尔姆•托宾……

  微信公共号:阿玛柯德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五):那些轻易消失的年轻人们

  ★

  “什么星悄然坠落而无人见之?”

  这是《遥远的星辰》中引用的威廉·福克纳的一句话。

  罗贝托·波拉尼奥在书前写道,《遥远的星辰》是根据《美洲纳粹文学》的最后一章扩写的,但后者我并没有读过,甚至对于美洲、纳粹和文学我都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我只能试着用一种近似无知的天真态度来解读这个早已存在的、被转述和翻版的老故事。但在这个老故事里,仍然有许多我未曾涉猎过的东西——左翼的青年和右翼的政府、流亡国外的诗人、死亡、侦探故事、监狱,还有未知的星辰。

  书的扉页上介绍道,这是一个关于一个“冒名者,一个有很多名字的男人,一个除了美学毫无道德的人,一个恐怖的花花公子、凶手和摄影师,一个野蛮的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创作的艺术家的传奇故事”,仿佛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个生活在智利的卡萨诺瓦或者唐璜的故事,但实际上在其中唯一符合这个描述的人物只有——卡洛斯·维德尔。我不知道原本卡洛斯的名字是怎么拼写的,但我的头脑里立刻浮现出的是一个写成Carlos的英文词。一个来自冬日,带着圣诞颂歌(Carols)和迷失(loss)意味的浪漫主义之名。维德尔则是一个德语词。Wieder,在德语中,W要发成摩擦音——在屏息咬唇发出V音之后,紧接着舌头轻轻收拢,弹出一个轻快的der。这是一个需要用心才能正确念出的名字。但我对卡洛斯·维德尔的喜欢也仅仅只停留在名字上而已。

  卡洛斯是谁?一开始,他是英俊沉默的自学者,一个优雅谦虚的诗人。紧接着,他成了手持弯刀摸进女人的房间,割开她的喉咙的凶手。然后,他忽然成为了一个飞行员,或者说,一个用黑烟在天空中写诗的飞行员诗人。再然后,他又成了摄影师,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展出死在他手里的女诗人的照片。在消失了很久后,他成了粗野的艺术家,又藏到了摄像机后面,拍摄着一部又一部色情犯罪电影。最后,他死了。故事也因此结束——星辰坠落了,世界也就毁灭了。

  没有人真的认识卡洛斯:他是怎样生活的?他依靠什么做出选择?他的动机何在?卡洛斯只是一个被仪式和传说簇拥着的符号,一颗高高在上的星,他的光里带着神秘和理想主义的色彩,又背负着罪孽和杀戮的重担。卡洛斯·维德尔曾架着飞机,在囚于监狱的人们头顶上写下《圣经》中的句子,用前所未有的先锋方式给这些被剥夺了自由甚至生存权利的人们讲述上帝创造世界的过程。他也曾在暴雨来临前的天空中写下自己的诗:死亡是友谊/死亡是智利/死亡是责任/死亡是爱情/死亡是成长/死亡是圣餐/死亡是洁净/死亡是我心/拿走我的心吧。这样的诗句是否足够解读一片惨白空洞的天空?是否足够抵御狂风和暴雨的侵蚀?是否足够倾倒一整个国家,一整个智利?

  卡洛斯·维德尔就是那首用盛大的仪式来诵读的无意义的诗。

  但是没有人质疑过他的才华和他的道德。也许所有人都知道他那件星光熠熠的黑色大衣下只有一片被时代、神秘感和仪式感抛弃的虚无,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扒下他血淋淋的面具。因为人人都需要他,需要一个不被理解的符号。罗贝托·波拉尼奥给了卡洛斯·维德尔一个华丽的名字,和一长串只有在最隐秘的野史里才能找到相似案例的传奇经历,这是因为他要把一个符号高高地托起,而把真实的生活留给真实的人。

  那么,谁是真实的人呢?

  书中只有一个人在我心中是真实的,那就是洛伦索:那个从小就失去了双臂、成长于皮诺切特时代的智利、还是一个同性恋的年轻人。“鉴于上述因素,洛伦索称为艺术家便不足为奇。(除此之外他还能成为什么呢?)”——这是一句优雅的讽刺,一句幽默的叹息。总之,接下来的故事似乎带上了卡尔维诺式的童话气息:艺术家洛伦索在自杀失败后认为“在这样的社会政治形势下,自杀很荒谬而且多余。最好是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诗人。”所以他“开始画画,开始跳舞,开始写情书和情诗,开始演奏乐器和写歌,他还开始为离开智利攒钱。”洛伦索似乎是书里唯一一个真正在试图掌控生活的人,当其他所有人都在忧郁和消沉中度日时,洛伦索的故事却带着突兀的浪漫主义气息。但最后洛伦索还是仓促地死了。故事里的“我”说,“洛伦索是个比斯泰因和索托都要优秀的诗人。”可鉴于“我”是一个那么不专注而且不可靠的叙述者,我只能说:洛伦索是个把生命变成了诗的诗人。

  其他的人则多多少少都透着绝望。所有的人都疲倦、麻木,在文学的海里沉沉浮浮,就像刚学会游泳的人那样,既淹不死,又游不到岸上。这些在诗社里谈论诗歌和左翼政治的年轻人们,在时代巨大的阴影下静默地爬行,最后又都突然地消失在了荒诞的动乱里。那些死在前面的人都是幸运儿,因为活着的人在经历的才是真正漫长的死亡。故事的最后,“我点了根烟,开始想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时间,地球变暖,越来越遥远的星辰。”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写什么。于是我起身喝了杯水,查了查波拉尼奥的资料。然后我发现,我必须再次坐下来,从停下来的地方继续写,直到我终于达到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结尾。我想到了波拉尼奥在生命的最后十年里疯狂的写作——在我的印象里至少有两个人和他同样疯狂,一个是阿西莫夫,一个是布考斯基。说来讽刺,我们用Deadline来形容最后的期限,但对于波拉尼奥来说,deadline就是真的那条死亡之线。下面回到正题。)

  曾经的年轻人终于能够停下来思考无关紧要的问题了,但生命却也早就变成了一个零,一个无。卡洛斯·维德尔死了,或者说,他消失了。消失在时代结束之后,消失在年轻人年过四十以后。但时间在流逝,地球在变暖,与这些相比,遥远的星辰又有什么意义?

  “维德尔画了一颗星,我们国旗上的那颗星,孤独地在逐渐逼近的地平线上熠熠发光。”

  那些我已经道过别的人,早就淹没在热血和阴冷之中;

  那些我没来得及道别的人,则都消失在了时代的背后。

  那些我没有目睹其死亡的人,骸骨已经冰冷;

  那些我主导了其死亡的人,是我可以看见的最后一颗星辰。

  地球变暖以后,我们都不再谈论遥远的星辰。

  ——年轻人恍然大悟:原来吞没星星的不是黑暗,而是光。

  “拿走我的心吧。”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六):星辰已远,执念尚在

  y 谷立立

  作为曾经的文学青年、后来的诗人及小说家,罗贝托•波拉尼奥对上世纪40年代的拉美文人抱有更多的认同感。这种认同与美学观念无关,而是缘于“现实距离”或者说背景上的相似:他们都来自同一个拉美,遭遇过相同的政治迫害,或多或少都曾流亡他乡,也对拉美社会深感忧虑。比如博尔赫斯。他曾在著名的《恶棍列传》虚构了一系列臭名昭著的恶棍。波拉尼奥对此心有所感,加之他熟悉70、80年代以来拉美文坛的怪现象,于是在多年以后,写下《美洲纳粹文学》与博氏遥相呼应。后来似乎觉得不够,又从书中截取了一小段,铺展开来,也就成了这本《遥远的星辰》。

  与代表作《荒野侦探》、《2666》的繁复驳杂相比,《遥远的星辰》显得简单清晰。故事开始于1972年。彼时,智利国内正酝酿着一场恐怖的灾难,皮诺切特将军蠢蠢欲动,想要发动军事政变将总统阿连德赶下台来。主人公阿尔韦托•鲁伊斯-塔格莱(即《美洲纳粹文学》里的卡洛斯•拉米雷斯•霍夫曼)恰逢其时高调出场。此人拥有无穷分身:文学爱好者、飞行员、杀人凶手,但首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字流氓。叙述者“我”在一次诗歌聚会上认识了塔格莱。可没过多久,皮诺切特的枪炮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阿连德总统惨死,文学社随之解散,众人远走他乡,塔格莱神秘失踪。数年后他再度登场,身份变为在天空中写诗的空军中尉兼右翼文人卡洛斯•维德尔。

  毋庸置疑,《遥远的星辰》是一本“小书”。不过,我们不能因此否认它的价值。因为“小书”之所以小,乃是受制于篇幅,主题、意旨并不曾有过丝毫潦草,作者写来也不见一点马虎。波拉尼奥一生坎坷,在生命最后10年用力写作,只为完成一种系统化的书写、一部洋洋万言的巨著,将其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与“重”完整而深刻地保留下来。这种创作,按照他生前好友、西班牙作家恩里克•比拉-马塔斯的说法即是“从一本书里又展露出另一本”。简言之,由一个意象、一句话、一段故事、一本书衍生出另一部小说,创作也因此有了一气呵成的连贯。

  有趣的是,波拉尼奥并不讳言自己的创作野心。小说中,“我”与朋友比维亚诺•奥赖恩计划创作一部“巨著”。这部巨著被命名为《美洲纳粹文学》,作者宣称“它将涵盖我们这个大陆上纳粹文学的所有表现形式,从加拿大到智利——在这个国度他肯定能找到不同风格的各种潮流”。这就像一种执念,波拉尼奥一生都不曾将之放下。他遵从这一写作信条,从现实里收集、于头脑中杜撰,孜孜矻矻、一笔一画地勾描文学败类的丑恶嘴脸:从《美洲纳粹文学》到《遥远的星辰》、《地球上最后的夜晚》,一路延伸开去,直至《荒野侦探》和《2666》,《遥远的星辰》位居中心,恰恰是连接首尾两端的桥梁。

  如果说《美洲纳粹文学》是献给右翼文学的“诔文”,那么《遥远的星辰》更是它的续写。波拉尼奥仿佛技术精湛的侦探,游走于“文学界最残忍的地狱”,亦步亦趋地跟踪调查维德尔其人其事。由此,在揭开其真面目的同时,也复原出拉美数十年来的文坛乱象。比如他提到“野蛮文学”代表人乌尔•德洛姆。这位仁兄靠亵渎经典文学扬名立万,妄图将自己“与伟大作品融合起来”。在整个创作过程中,只见他蜗居肮脏室内,“悠闲自在地苟延残喘着,赤身裸体或仅着短衫,肮脏不堪,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或者更确切地说,像第一条跳出来想去水外面生活的鱼那样抽搐着。”

  显然,这样的拉美带给波拉尼奥的永远不是“诗意”那么简单。他很清楚在这样一个“怪物横行的星球”里,文学业已死亡,只留下一片“肮脏的海洋”。倘若还有诗歌,也只不过是一场“灾难”,且是“国家的灾难”。在这样的社会政治语境下,就连自杀都成了“荒谬而且多余”的事,再来谈论文学又有什么意义?何况,等待诗人的除了“沉默寡言”,别无其他。但波拉尼奥到底是波拉尼奥。沉重的“家国意识”让他不能轻易闭上嘴巴,更无法将所有人为的灾祸统统归咎于“厄运和命运”。对挚爱的文学,他永远抱有洁癖,眼里容不下一粒砂子,也不允许谁肆意践踏。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一群顽固不化、一心想要复辟纳粹第四帝国的法西斯分子,但他依旧将笔尖不偏不倚地对准了靶心。

  尽管脱胎于《美洲纳粹文学》最后一章,《遥远的星辰》并不拘泥于原作,至少不再局限于抨击形形色色的恶。时隔多年,波拉尼奥站在欧洲大陆边缘,遥望故国,回想往事,眼里装满写之不尽的愤怒与悲凉。这种悲凉既是对吾国吾民的失望,也是对“经历过那场恢弘的革命”、而后被驱赶出母国,在他乡以自杀或者他杀结束一生的同胞的缅怀。比如诗人胡安•斯泰因。这位阿连德时代的遗存、前文学社社长仿佛格瓦拉转世,在颠沛流离的流亡路上没有忘记文人的本性:他参加游击队,支持左派革命,让自己身处险境。波拉尼奥细致地描述他的生平,其深情的笔墨总让人想起《2666》里的神秘诗人阿琴波尔迪。如果可能的话,他一定会用“遥远的星辰”来称呼斯泰因。因为他们都是拉美璀璨文学版图的中坚力量,都心怀执念。更重要的是,就算被驱逐,他们仍然不离不弃以文字照亮了这片“荒芜,孤寂,将成为更多罪行的完美舞台”的土地,一如“那明亮的焰火绽放于黑暗的地府”。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七):【第七十九頁書】羅貝托·波拉尼奧《遙遠的星辰》

  在談及波拉尼奧的作品之前,今天我想從足球開始談起:在大多數球迷的印象中,拉丁美洲與歐洲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兩種足球風格,前者才華橫溢、狷狂不羈,後者細緻精密、嚴絲合縫——固然亦有不斷融合演化而衍生出來的所謂“歐洲拉丁派”,但我始終無法想象歐洲會在同一個時代湧現出羅納爾多、羅納爾迪尼奧、里瓦爾多這樣的無不帶著些許邪魅的天才。

  民諺曰:“一方水土一方人。”拉丁美洲這片土地似乎有著某種神奇的魔力,不僅孕育出天馬行空的足球,就連作家群體也不乏“瘋子”。例如不久前我曾介紹過的秘魯作家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就是以亂序播放的唱片一樣的寫法聞名,他的每一部作品都由大量碎片式的片段堆砌而成。而智利的波拉尼奧也不遑多讓,這本《遙遠的星辰》便是明證。

羅貝托·波拉尼奧原著,张慧玲譯《遙遠的星辰》(2016)上海人民出版社

  無獨有偶,略薩在《城市與狗》中所描述的軍校生活,絕大多數都是自己的親身經歷,而《遙遠的星辰》故事發生的七十年代,正是智利左翼政府倒台,皮諾切特將軍發動政變開始獨裁統治的動蕩時期,而以托派分子自居的波拉尼奧也因為支持被推翻的前總統阿連德而被捕入獄,幸得舊同學搭救而逃走并被迫遠走歐洲。

致力於在智利實行社會主義的前總統阿連德

  這也是《遙遠的星辰》中眾多左翼文人的共同經歷。我記得周嘉寧在《鯉》的某一本裡面提到波拉尼奧,便調侃為什麼中國沒有像波拉尼奧這種流亡海外的傑出作家(也許處於某些不可說的原因她故意忘記了高某),然後又自問自答地說“因為西語區多啊,難道跑到新加坡嗎”,然後還不忘黑了一把北島——他出去了一趟也不見得有什麼長進啊。

羅貝托·波拉尼奧

  就像是從老樹上摘下一枝并培育成新的一個植株,《遙遠的星辰》亦是波拉尼奧把他另一部代表作《美洲純粹文學》的最後一章擴寫而成。但他不僅是在原來的主線上增添塗脂抹粉式的細節修飾,而是借一位波拉尼奧作品集中的老熟人阿圖羅·B之口去敘述,呈現主角卡洛斯·維德爾的糾結人生。每一個章節“我”都與各個不同的目擊者一起去回憶、去尋找、去推敲維德爾留下的蛛絲馬跡,這種偵探小說元素明顯是受到博爾赫斯的影響,事實上整本《美洲純粹文學》便是向博爾赫斯的《惡棍列傳》致敬——博爾赫斯又是南美洲“瘋子”作家群的又一代表。

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

  維德爾的身份非常複雜,他以一個完美男人的形象出現在左翼詩社,又以空軍中尉的身份駕駛飛機作空中寫詩的藝術秀,其後迅速投靠掌權的右派政府并殘殺左翼文人,並且把殺人場景拍成照片,舉行了一個先鋒而驚駭的藝術展,他還以褻瀆傳統文學、拍色情片、製作軍事遊戲等形式展現他的“藝術革命”。

  這本書的篇幅充其量只能算是中長篇,但是極有深度,你可以說維德爾是個投機分子,輕易地在左派與右派之間搖擺;你也可以說政治立場對於維德爾來說並不重要,他是這本書中唯一堅持追求自己心目中理想藝術的人。

  維德爾的下場是悲慘的,但這對於他來說可能正是一種獻身予“藝術革命”的榮耀,正如他進行“空中寫詩”表演時一個沒有坐在貴賓看台上的上尉評論說:

在智利所有的詩歌儀式都以災難告終,大多數,他說,只是局限於個人或家庭範圍的災難,但是有些卻最終變成了國家的災難。智利政局動蕩的70年代

  *原文發表在公共號“失物之書”(thebookoflostthings),轉載請註明出處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八):Estrella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estrella这个词,即使我连它是不是三个音节都不确定,大概是因为之前在朱天心的时往事移里看到过April的女儿就是这个名字,estrella,estrella,小星星。

  我是在完全不了解智利背景的情况下读到这本书的,关于纳粹美洲文学,一无所知,只是隐约感觉到每个人命运陨落的必然。

  刚看到开头时确实有一种《时往事移》的亲切感。一群年轻人,艺术,诗歌,绘画,翻译自己最挚爱的西方文学作品。他们热血满满,不知疲惫,每个人都闪烁着骄傲的锋芒。

  但是好像一瞬间,局势复杂了起来。艺术之余不再是关于对诗社双胞胎姐妹的爱恋,为她们格外的青睐雀跃,而是政府,军队又或者监狱。

  那么多人都消失了,有的传闻被谋杀,有的安葬之后坟墓却不知所踪,曾经最突出的天才成为空中诗人,盛极一时又被抛弃。在这场迷雾中,现实好像完全不存在,有的只是扑朔迷离。星星的光芒这样一点点地被时代掩埋。

  记忆的遥远关乎时间,不像我们总觉得过去的一切恍若昨日,他们的时间因为被填充了太多而显得扑朔迷离,连我们都容易忘记经历这些变幻时,他们还是那一群年轻的读诗人。

  看着空中诗歌时,作者这么写,“在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感覺,覺得自己是唯一在觀望天空的囚徒。也許是因為當時我只有十九歲吧。”也许这是是最清楚的时刻。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九):红旗插遍全世界,星辰闪耀你笔下

  “什么星悄然坠落而无人知晓?”

  翻开波拉尼奥《遥远的星辰》,卷首就是这句话。这是福克纳说的。

  在波拉尼奥想要致敬的作家中,名单一定可以排很长。福克纳、博尔赫斯、科塔萨尔......

  翻开波拉尼奥的任何一本书,都能在里面看到无数作家的名字和作品。有时候你会惊叹,波拉尼奥何以能有那么大的阅读量,何以能穿越在世界文学之林又找到自己独特的道路呢?

  然而,除了那些伟大的作家们,还有一些人,他们痴迷文学,可是在文学的路上,撒下的却是骸骨。整个拉美一代,处处是那样的骸骨。他们被复杂的历史所困,被革命和政权所困,被命运所困,被无可奈何的生活所困。他们活着,又死去。他们慢慢被遗忘了。

  波拉尼奥,用他的笔,又让他们复活了。

  那么,在《遥远的星辰》,悄然坠落的,又是怎样的星呢?复活的,又是怎样的骸骨呢?

  《遥远的星辰》中,主人公叫做卡洛斯•维德尔。他早期混在左翼诗人群体,他们常常一起聚会,写诗,谈论着诗歌。在《荒野侦探》中,也是那么一群爱着诗歌的少年。但《遥远的星辰》写得更远。在政变后,卡洛斯•维德尔不再是那个纯真迷人的诗人,而摇身一变成为了新政府推崇的先锋艺术家,以“空中诗歌”赢得一系列荣誉。

  那么,“空中诗歌”到底是些什么样的诗呢?

  “死亡是智利”,“南极是智利”。

  让人不禁想到大诗人郭沫若的诗:红旗插遍全世界,红旗插在天顶上。

  要插你去插啊!

  用文字,来取得当权者的好感,去做奴颜婢膝之人,就好像是主人丢下了一块骨头,狗看到后,扑上去就咬着吃。

  波拉尼奥在《美洲纳粹文学》里写:文学是一种隐秘的暴力,是获得名望的通行证,在某些新兴国家和敏感地区,它还是那些一心往上爬的人用来伪装出身的画皮。

  爬啊爬,小心爬到奈何桥上去!

  卡洛斯•维德尔,开了飞机,插了红旗,吃了骨头,却还是未能逃脱他本该有的命运。他因为之前的命案,被政府抛弃。于是,他像其他智利的诗人一样,开启了自己的流亡之旅。

  而在这个过程中,故事的讲述者,也就是B,也就是波拉尼奥自己的化身,说出了一句话:我再也不愿浸淫于文学这肮脏的海洋。从此以后,我将低调地写我的诗,找份工作糊口,再也不打算出版我的作品了。

  有时候我也多么愿意这么想啊。

  可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还是打算出版我的作品的。有编辑愿意看看吗?哈哈。

  卡洛斯·维德尔在流亡中,过上了更先锋,更极端,更艺术的生活。他像其他那些流亡在世界各地的智利诗人们一样,各自过着自己或好或坏的生活。没人在意。他们慢慢地,被人遗忘,成了一堆又一堆骸骨。

  只是,卡洛斯•维德尔是不能被遗忘的。他曾经是“辉煌”的,他也是有罪的,他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死亡。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与之永存。”

  在《挪威的森林》里是这样,在《遥远的星辰》里,死便是死了。死了,一切就像凌晨街道上的垃圾,被环卫工人扫走了。死了,那些骸骨,也就被掩埋了。

  卡洛斯·维德尔也死了。

  这时,我们也才知道,波拉尼奥为何如此具有意义。他用他的笔,用他的小说,把那些历史,那些人,那些骸骨,又展示给我们看。

  他让我们知道,人类历史中,曾有过那么一些往事,那么一些人。他们活过,又死去了。而我们不会忘记他们。

  他们是遥远的星辰,闪耀在波拉尼奥的文字中。

  《遥远的星辰》读后感(十):夜空中最亮的星

  罗贝托•波拉尼奥有这样一种魔力,让人无法加速阅读。且不说之前的大部头《2666》断断续续啃了一年有余,即使是此册开本极小又略显单薄的《遥远的星辰》,不足十万字,愣是读了好几天。细想其中的缘由,倒不是他的书晦涩难懂,如乔伊斯一般如若天书,大抵是因为波拉尼奥对于文字的驾驭性,他采取了全景式写作的手法,人物的故事你方唱罢我登场,曲折环绕,无缝对接,还可以在语境中塞入极为丰富的意义,让人不得不放下速度去思考。而对于中国读者而言,作者的智利国籍与故事中主人公名字的翻译皆与我们熟悉的表达有所差异,带来阅读体验中的疏离感,让我们与故事叙述者拉开距离,站在审美距离处欣赏与思考。

  在《遥远的星辰》中,波拉尼奥便塑造了这样一位神秘的主人公,他曾像星辰一样闪耀,却同样如星辰一般遥远。维德尔是叙述主人公“我”在诗社中结识的人物,以才华出众的属性闪亮登场,并征服了诗社中最耀眼的姐妹花。在诗社各位成员的流离命运衬托下,维德尔的生活璀璨若繁星,他成了搅动诗坛与时代的人。而随着故事的发展,维尔德的面目竟因为太过复杂的人生经历而变得模糊:他是诗人,是飞行员,在空中进行诗歌表演,曾经轰动一时;而同时,他又是一个恐怖的杀手,杀害了姐妹花,并将残暴的证据陈列于房间之中,邀人共赏。在他失踪之后,关于其的传言丰盛且真假难辨。

  维德尔这样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也许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先锋艺术本身:极端、神秘、多元,闪亮却疯狂。正如维德尔在空中写下的最后一首诗中所言:“死亡是友谊,死亡是智利……死亡是我心,拿走我的心吧。”作为流浪无着终点的死亡,最终成为了诗人与艺术的归宿。最终,维德尔亦被智利遗忘了,就像当时文艺在智利的地位一般,文艺被政治所掣肘,诗人的本心被大众所忽视与遗忘。诗歌与暴虐相伴而生,如音乐与纳粹息息相关,看似轰烈,实则衰亡。

  作为《美洲纳粹文学》中一段故事的拓展,《遥远的星辰》的主题从“审判”走向“流亡”,将故事定位于“诗与远方”,既书写了一曲有关先锋文艺的挽歌,亦透露出对于时局的迷惘。夜空中闪亮的星,终究是被黑夜所吞噬了。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