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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世界读后感精选10篇

2018-07-16 04:06: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他方世界读后感精选10篇

  《他方世界》是一本由[美]约翰·克劳利著作,译林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68.00元,页数:580,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他方世界》读后感(一):遗落的露珠,五月的凉风

  你相信这世上有精灵吗?

  这本书里也没有答案。麻瓜在汇聚的时候风逝瓦解,看不见他方。我们,都不是属于书里描绘的圈子,即便作者用了美国真实地名,但他方就像五星连接交汇的十字路口,那是路口。而你永远找不到。故事里没个人对那股神秘存在讳莫如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那是诗。每个人都不免沾惹上惆怅,因为他们有命运。一切都已注定,他们说。

  初读这本书就感觉仿佛书里吹出一股初夏的风,微凉又清爽,有花香,有树语,书的封面便长出葱葱的叶来,攀在手上。我忽然感觉书的风格也应分季节,这是春末夏初的书,仿佛浅草旁边的露珠,静静听着风吟鸟语。它被遗落了,仰望着森林。而我是寒假读的,于是就生成了一种反季节的调和,也盎然有趣

  我不想把这部书冠以神秘主义大名,它够隐晦、神秘,但它又是那么懒散、慢节奏的一首诗,它够瑰丽,够晶莹,更像一部童话

  我欣赏精灵的存在,我相信他方的大门(尽管已经关闭),我臣服命运的力量,我们每个人都在编写自己的他方世界。剧终。

  《他方世界》读后感(二):优美深邃哲学版《变形记》

  倘若有一本书,用梦魇预言、巫术、精灵、仙境串起了文字的一呼一吸,那么依照当下的审美趣味评判标准,它会立刻被剔除出严肃文学领域,即便幸免于难,也会被看作伤感的钩沉索隐,或是猎奇的无稽之谈。在哈罗德•布鲁姆等主流文学评论家的激赏之下,约翰•克劳利的《他方世界》逃脱了这个命运,然而对于读者来说,要穿越它那如印象派乐句般闪烁不定、伏线千里的意象象征,捕捉超自然事物背后蕴藉深意,绝非易事。

  《他方世界》的存在语境是19世纪下半叶的新浪漫主义传统。彼时对精灵的迷恋已在文艺作品中持续发酵了几个世纪,浪漫主义小说诗作里频频出现精灵与仙境,演绎作家对更替世界、人类与他者的关系思考。唯灵论、神智学、神秘主义的影响力此消彼长,到了世纪之交,关于精灵的公开信仰终于喷薄而出,甚至一度进入学术研究领域。这样一个迷离之中透着异样光彩时代,正适合克劳利开掘他一向痴迷主题——世界表象之下的世界,历史表象背后的历史。

  那个时代热议的话题——“精灵是否存在”是《他方世界》中德林克沃特家族七代人最关心问题。他们在信与不信之间的挣扎摇摆,看似轻巧随意细节,无一不指向小说与新浪漫主义的密切联系:家族中第一位通灵者瓦奥莱特的仰慕者里,有叶芝、J. M. 巴里、阿瑟•拉克姆等人的身影;老奥伯龙将精灵照片夹进达尔文的《人类的由来》,隐射了维多利亚时代之后以孩童和精灵为题材摄影作品,以及精灵研究者进化论作为理论支撑史料

  书中关于精灵的典故传奇故事的经典模式俯拾即是,难免会有人误以为它是奇幻小说,其实两者相距甚远。当代奇幻文学的内核是凭借幻想进入异质空间、与异类生命接触;而在《他方世界》里,这一切不过是狡黠外壳,克劳利意欲呈现的是对幻想本身和虚构写作过程实验反思:幻想充满了歧义和不确定性,它是被边缘化的历史,是被历史遮蔽的另一种可能性,但也可能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反讽,让相信并追寻它的人物/读者在其虚构特质面前纷纷落败。我们跟着德林克沃特家族走过名为“故事”的土地,苦苦思索仙境与精灵是否存在,最终将幡然醒悟:原来他们只是沿着作者预设的道路自觉地朝故事终点走去的虚构角色根据这种带着元小说意味的写作特征来看,获得过世界奇幻终身成就奖的克劳利颇像该奖项的头两位得主——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在他的文字迷宫深处,幻与真的边界摧枯拉朽之势破溃,随即令人晕眩地重组。克劳利将幻想从以往有关精灵的文艺传统中剥离出来,成就了一部关于小说的小说,也像文学先辈一样成为作家当中的作家。

  借着精灵所代表的超自然力量,克劳利还多次暗示了“变形”母题,结尾处更以史墨基床头的奥维德《变形记》点题。从本质上说,《他方世界》正是一部优美深邃的哲学版《变形记》,是赋予“转化”这一抽象概念实体无穷无尽的故事。细细探寻的话不难发现,书中包含着许多相互矛盾元素,种种不可调和的两极,在故事那貌似漫不经心、实则井然有序的推进过程中均巧妙转化到对立面,对世界与人心复杂做出了模糊多义的诠释

  小说开头处,布兰波博士提出大世界中套着小世界的理论,他的后人一代代地推导、验证该理论,最后真相揭开的一刹那,小与大的内涵物理层面上升到了哲学层面,小即是大,大即是小。克劳利抛出古老的二分法,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其搅乱,其用意许可借C.S.刘易斯对中世纪宇宙观的评论总结:“当大小不再有意义时,人就不可能再渺小了……关于大小的最终标准就在我们的大脑中。”除了小与大之外,对立元素还包括过去与未来记忆与预言、真实与虚构、梦境现实、内与外、正与反……小说极富延展性,因此这份清单可以在读者的遐想中无限延伸下去。

  二元对立的消解,不仅构成了《他方世界》的重要主题,也完美地外化为它的文学形态。在这部作品中,古老的传奇故事与现代的反乌托邦小说结合天衣无缝轻盈如诗的细节与宏伟复杂的格局遥相呼应。最为有趣的是克劳利对时间与空间所做的异常复杂的陈述,他借人物之口提出了一个带有空间理论色彩观点:“旧观念里的世界是以时间为架构,但新观念里的世界则是以空间为架构。”时间上的循环与空间上的往复,让这部创作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小说洋溢着浓郁的古典气质同时又令人惊讶地具有了前瞻性。

  小说的叙事时间从19世纪末延绵至20世纪末反乌托邦式的时代,漫长而庞杂,不时出现跳跃和闪回,却自始至终位于四季循环的清晰框架之内,暗示了小说与神话的平行关系。与之相对的是,克劳利对空间的描述带着更鲜明的后现代感。他让家族创始人约翰•德林克沃特缔造了故事主要发生地的景观——艾基伍德与大城(即纽约)。此人的身份学院建筑师也就是说,他秉承欧洲的建筑美学传统,塑造着美国近现代乡村城市空间。欧洲民间传说中的精灵和仙子现身于纽约底层社区的穷街陋巷,化身为有色人种、少数族裔,向书中注入一股旧大陆的神话和记忆向新大陆迁徙的暗流,展示辽阔而神秘的文化移植图景。约翰•德林克沃特修建的艾基伍德是百科全书式的宅邸,20世纪前的各种建筑风格在这里并置、交叉、重叠,他的新英格兰大家族过着田园牧歌式的生活,甚至有自己的隐士屋(夏屋)和隐士(老奥伯龙),使得艾基伍德成为新大陆的阿卡狄亚。最终,艾基伍德变成了“一栋由时光建成的房子”,一个时间与空间交汇的场所

  阅读《他方世界》宛如进行虚空中的一场战役,拼力调动所有的知识储备,也未必能穷尽字里行间尚未说出的话语。然而一旦投入其中,“从开启的边界跨入异境”,这本书必将永远翻转你心灵地形,就像故事中那盛夏的长风永远缠绕在林际线上

  《他方世界》读后感(三):欢迎来到精灵帝国

  黄夏/文

  说起神秘主义,最近我读到的两本书都颇堪可玩味。一本是意大利作家翁贝托•埃科的《傅科摆》,另一本是美国作家约翰•克劳利的《他方世界》。两位作家都以游戏般的文笔精湛技艺构筑起了一个宏大虚拟场域,然而他们对神秘主义,却持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埃科调动起海量的学术知识,就是为了批判神秘主义在现实生活、尤其是为阴谋论“背书”上所造成的恶劣影响;而克劳利则以诗情画意的轻盈风格,告诉我们精灵、仙境、梦幻,如何从细致入微的生活渗入,进而提升改变我们的意识,并最终“放大”我们的人生。此即《他方世界》原书名Little, Big所蕴含的意义

  埃科与克劳利的神秘主义之争,说穿了就是文学目的作用永恒争论。究其实质,它们或为社会学意义,或为审美范畴,各有各的着眼点,彼此针尖对麦芒只会偏离文学批评重心。这就难怪克劳利会请出与莎士比亚同时代的文豪本•琼生,来为他的精灵之说辩护了:“指出故事有多愚蠢行径有多荒唐不同时代的名称礼节有多混淆、那些人生事件有多么不容置信,就是把批评浪费毋庸置疑的愚蠢以及明显得不劳费心寻找、粗俗得不值为之恼怒瑕疵上。”而当代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也呼应本•琼生的判断,强调小说的审美价值:“《他方世界》拥有高度的文学复杂性……(小说)隐藏艺术的艺术产生了加倍的惊喜。我重读它时立刻相信,在克劳利表面淡泊叙述下,故事其实辽阔高远,同时,他那像巴洛克风格一样精美繁复苦心孤诣历历在目。”在布鲁姆的《西方正典》推荐书目中,一直为主流批评界目为“奇幻文学”的《他方世界》,与《尤利西斯》等作品同占流芳百世的一席。

  《他方世界》的结构,就如布鲁姆所说的“巴洛克风格”那样,既精巧又复杂。小说的主要发生地,架空的“艾基伍德”豪宅,形制颇有卡夫卡《美国》的意蕴。这座大宅,筑有无数彼此不同又相互承袭的拱门、转角、门楣、列柱、旮旯和房间。置身这个迷宫中的人,要么回到老路但从未认出,要么来到新地但同样没有意识到,此中,即蕴含着神秘、丰富、难言的人生体验。而这样的架构,同样也可视作书中七代“艾基伍德”人心路历程的隐喻,他们既各成一个小世界,也是他人人生的一部分,更是最广泛意义上的“故事”、“命运”的一分子。如此纠结、缠绕、互文的品质,使小说纵横于不同时空、无分虚实、难辨真假的气脉中,叙述线索的旁逸斜出与不拘章法,更为故事埋伏下无数玄机,以及暗暗涌动的人性潜流。

  小说中的七代人,即是为了那个最广泛意义上的“故事”、“命运”而热烈地爱着、活着和死去。他们的故事,基本上脱去了现实主义小说中人物对物质世界的执迷,而关注于心灵的洞开、领悟成长,就此而言,《他方世界》正是一部心灵从放逐到回归的“奥德赛”。小说的各种情节,有实、有虚,也有虚实相间、乃至无法甄别厘清的。实的我们撇开不论,虚的则有各种精灵、奇境、变形,其中,不乏西方传说、童话和神话的引入,如昂德希尔太太骑鹤旅行,就是《尼尔斯骑鹅历险记》的翻版,爱丽尔•霍克斯奎尔神游太虚拜谒泰坦神,就出自古典希腊神话,而莱拉克被掉包失踪,则是小鬼换婴的西方传说……克劳利写这部分内容,并不全然照搬原典,而是有所变体,它们的戏谑味,是足够动人诙谐神经的。

  而小说写得最妙的,正是那些游走于虚实暧昧处的物事,其中不无“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的东方哲学味。史墨基造访伍兹小宅,受到热烈款待,归来后头脑晕晕乎乎,“脖子周围不知何时缠上层层藤蔓”,而伍兹宅的主人正招手邀他去做客呢。克劳利厉害的一点在于,他按下史墨基对此事的怀疑,将绣球抛给读者,让读者在史墨基摔了一跤且做了南柯一梦,与史墨基如爱丽丝那样掉入兔子洞进行大冒险之间,作一种艰难而别有意味的选择事实上,这样的选择也可从一定程度反映读者的旨趣——读者到底是像书中的布兰波博士和老奥伯龙那样,试图通过建立物理模型心理机制或者摄影技术,来破解精灵奥秘功亏一篑,还是像索菲那样通过做梦、小奥伯龙通过醉酒、乔治通过嗑药、爱丽尔通过神游,来与“他方世界”进行亲密接触。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克劳利尽管对醉酒和嗑药不作道德评骘,但其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效果,实非入得精灵之门的上佳法宝。就如波德莱尔评论大麻烟之于诗歌创作,只是人工而非自然的琼浆,非浑然天成灵感可比也。

  这本小说以精灵、塔罗牌、占星术入手,看似子虚乌有,传达的,则是人类感受力的层次维度。精灵式微,后者则同样趋于粗疏和空泛。科学理性资本主义,在在驱逐、逼退、消弭神秘界域的疆土,人类的生活囿于某种规定好了的范式,看似纷攘精彩,实则一成不变。因而克劳利感叹今日世界已经变得冷硬、苍老平凡无比,而曾经人们,“是游吟诗人英雄后裔”,曾经的时代,是一个“生机勃勃丰盈无比”的黄金时代。在此,笔者愿欣欣然添上另一笔,当今之人已然无法使自己相信是“游吟诗人与英雄的后裔”,但打心眼里,他们还在追寻着什么。比如,在网络游戏中打打怪,或者在菜园子里种种菜,大概算是英雄和诗人的另一种替代吧。只是这黄金时代的佳构,不知不觉就变身为诸多怎么看怎么粗糙山寨了。

  《他方世界》读后感(四):裂缝绽开在纸页上:阅读《他方世界》

  有些人认为,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以及人类对世界不断深入地探索,世界神秘的面纱已被一层层褪去,变得不再神秘。也有人觉得,其实我们知道的越多,我们就越无知,这个世界就变得愈加难以辨识。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人类的智识足够穷尽世界的奥秘,所以世界始终是难以言喻、无法表达的。这也是艺术诞生的原因之一:我们无法表达真实的世界,我们只能表达映像——世界在我们灵魂表面投下的映像。

  人类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就像人类眼中的世界,所以真正的艺术品往往无法被解释清楚,而是被一层层难以言喻的感觉围绕着。这就让那些尝试去解读艺术品的行为变得尴尬:这种行为是否真的有意义?但就艺术品本身无意义的性质来看,解读艺术的行为完全不需要意义。

  《他方世界》就是这样一部充满了不确定性、被层层感觉包围的作品,它的光芒在穿透了无数感觉后有如跳进万花筒的烟火:灼热、灿烂、美丽得惊人。但很难去解读这样一部作品,你无法诠释它的主题,也无法确定它究竟是隐喻了史前时光与现代岁月的碰撞还是它本身就是这一切的象征。所以尝试阐释它很可能会被它巧妙的光环所迷惑,从而离它越来越远。但所有评论都面临着这样的危险:我们絮絮叨叨的东西很可能跟作品本身毫无关系。虽然事实如此令人悲哀,可我还是要尝试写下一些东西,一些《他方世界》的衍生物。

  《他方世界》是那种你一读就知道这辈子不会遇见几部的作品。如果说《百年孤独》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深刻描绘了拉丁美洲的孤独与现实,那么《他方世界》就是用幻想呈现了人类自古以来在梦境里相信的真实。

  《他方世界》讲述的故事复杂纷繁,但主线和主角却是简单如一的。如此庞大的故事完全交汇于一个毫无特征的人物:史墨基。史墨基这个名字本身就已经暗示了这个人物飘渺无形的特点(原文为Smoky,为烟雾弥漫之意)。他如烟雾一般模糊的人生因为遇见黛莉•爱丽丝而“像被注入玉米淀粉般”呈现出形状。黛莉•爱丽丝(Daily Alice)这个名字可以理解为日常的和彩虹仙子(因为黛莉曾经踏进过彩虹。《他方世界》的人物名字都对应着一些具有暗示意味的词汇,书后附有一张人物名字与原文对照表,还把对应的原意写上了,不过并未提及Alice这个词是彩虹仙子之意。但结合原文黛莉跨进彩虹的段落,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我猜测译者在选择名字含义的时候很可能忽略了一些更为重要的意义)。黛莉的家族背后笼罩着另一个世界的迷雾,这些迷雾渗透进黛莉的家族,也徘徊在史墨基身边。他感觉得到,但他无法确定,也无法触摸。作者幻想了一座房子,类似高迪建筑,但可能比高迪的作品复杂得多。这座房子是各种风格与不同建筑杂糅到一起的,本身就是一个故事内核的象征。史墨基与黛莉结婚之后便一直在这里生活了下去,再也没有离开。

  随着故事的进展,史墨基与黛莉的孩子们依次出生。故事在大家族的每个成员身上都驻留了关切的目光,但聚焦时间最长的还是史墨基和他的儿子奥伯龙(奥伯龙也是黛莉外祖父的名字,有仙王之意)、黛莉、黛莉的妹妹索菲这几个人物。作者描写人物的运用了很多不同的技巧来烘托人物,但读者不会因为这样就觉得人物个性鲜明,人物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很难说这些印象究竟都是什么。史墨基与黛莉的爱情似乎是精灵们安排好的一场戏,可是读者也能深深感觉到他们之间那种微妙深刻的爱意。而奥伯龙与西尔维的爱情看似意外,最后也被包含进不断在故事中被提及的“故事”里。《他方世界》似乎在讲述两代人的爱情,他们这个庞大家族成员之间复杂的纠葛,精灵世界与他们家族的交汇••••••又似乎跟这些没什么太大关系。

  故事在一开始充满了诗意和新鲜的活力,大部分句子都充溢着巧妙的隐喻、意象。句子曲折迂回的结构又暗示着整个故事的结构。幻想世界里的缤纷色彩像诗歌一般在作者笔下缓缓铺开,但作者又为它们裹上了层层面纱。就像摇椅推动时间,人物的活动也缓慢推进着故事的前进,而某一个动作又瞬间将故事拎起来扔进未来的时间段。就在这样一个虚幻的氛围里,这个故事如同它盘旋的建筑一样被建立起来。人物刻画也伴随着潜意识、梦境、外部环境的延伸来烘托。哈罗德•布鲁姆称“约翰•克劳利的文笔瑰丽恢弘,在世的英语作者当中,能与之比肩的文体家屈指可数,且多半是诗人。小说家里,唯有菲利普•罗斯一贯保持克劳利那样的水准。”我原本以为他是夸大其词,但阅读过《他方世界》之后我就深深被作者的文字所折服了。克劳利的文体不仅仅是诗意,还会在故事里不断地变换。故事伊始的瑰丽奇妙到故事结束时苍老落寞的感觉都能在文字中感觉出来。毫不夸张地说,你甚至能在时光坠落的最后看到艾基伍徳房子的裂缝绽开在纸页上。

  《他方世界》英文原著标题为<Little, Big>,勒奎恩说“应该告诉每个进入本书世界的人:你离开时的大小会跟进来时不一样。”实际看来,不仅仅是大小会不一样,你看待世界的角度很可能也发生了改变。这不是一个像《少年Pi的奇幻漂流》那样让你选择相信什么的作品,这部作品是用故事围绕着你,让你变成故事的作品。

  《他方世界》值得它所拥有的赞誉,但它应该获得更多的赞誉。这是一部永远超越了时代的作品,因此,它不会被时代淘汰。我相信随着时间流逝,世界因为过多的剖析而愈加无法理解、无知因为知识的膨胀而无限扩张、心灵因为拥挤而向灵魂深处蔓延时,《他方世界》会始终迸发着无意义的光芒。

  《他方世界》读后感(五):《他方世界》六记

  读到一半时我终于察觉,这可能是个陷阱,是个骗局。从读第一页起,我就知道《他方世界》里并没有“奇幻”,至少不是《魔戒》和《冰与火之歌》那种奇幻。但后来,我发现《他方世界》甚至不是一个小说。对这样一部“作品”来说,“奇幻”和“小说”都只是面纱。我是说,我开始怀疑全部的文字都是修辞,这个“作品”可能是哲学命题的游戏,或是后现代主义写作的新尝试。等我花了四个月的时间读到最后一页,我不由得赞叹这居然还可能是一个梦。

  就像我昔年细细阅读普鲁斯特,我知道有无数个故事在发生,却无法勾勒情节。掩卷沉思,我什么也说不出。我想对别人复述情节,却因为前言不搭后语而显得滑稽可笑。于是,我决定写下对一些片段的印象,而不是写一篇首尾呼应结构完整的文章,因为前者至少可以保证痴人说梦的真实与沉迷。

  一、题目

  原著的题目是《LITTLE, BIG》,中文译名《他方世界》是原著里一个角色小奥伯龙在大城里当编剧时写的电视剧本的名字。台版的译名是《最后的国度》。就中文译名看,《他方世界》在诗意和切题上更胜一筹。但是,《LITTLE, BIG》才是真正的名字。读书时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克劳利要用little,而不是用small,当然,little也有“小”的意思,但little和big并置,不像是反义词,不是“小与大”,而是“少与大”。

  究竟是什么“少”,什么“大”,这就像填空题,答案有许多。这一玄妙的对比只是书中无数个正反命题中的一个,当然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如果让我给出一个答案,我会说,这个“作品”最终说出的东西是非常少的,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但这个世界却足够大,而且可能不止一“重”,就像物理学里的“维度”,超出主人公史墨基的想象,也超出读者的预料。

  《他方世界》里有许多这类的反题,就像对希腊哲学的图解,比如他写精灵对过去的事情不记得,但能够预知未来,而人类则恰恰相反;比如一般童话里有安全的城镇和危险的森林,而克劳利则反过来把大城写成是危险的地方。这些正反命题与“作品”密切相关,也体现了克劳利的游戏和趣味。

  二、故事

  “故事”是这本书的核心。

  这里的“故事”是“tale”而不是“story”。因此,书中的“故事”其实是童话、传说、神话、传奇……总之,既是“过去的传说”,也是“未来的预言”,而不是指一个有情节的事件。

  在书中,Drinkwater家族和Mouse家族,以及精灵们从一开始就频频提到“故事”,直到书的末尾将“故事”结束。他们喋喋不休的谈论着诸如“故事已经开始了”“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故事”“故事需要一个中间人”“这是故事安排好的”“故事有开始、过程和结束”等等,但就是从不说出这个“故事”是什么?意味着什么?作为读者,查出“故事”的真相成为驱使我不敢放过书中任何蛛丝马迹的不竭动力。等到读完最后几页,我也并不能清楚的知道答案,而且我沮丧地发现,《他方世界》的所有情节就是谈论这个“故事”,同时书中的人物活动本身又构成了这个故事。说的更明确吧:《他方世界》是一个关于“故事”的书,这个故事就是《他方世界》本身。怪不得作者克劳利曾在访谈中“不负责任”的说,“《他方世界》知道自己是一本书”。这就像曹雪芹写了《红楼梦》,却在《红楼梦》里说,这是他抄录《石头记》而成的。但《红楼梦》如此安排,只是作者的游戏,《他方世界》则是读者的游戏,因为不读到最后,读者不会知道,关于“故事”的《他方世界》就是“故事”本身。

  但是,“故事”究竟是什么?

  克劳利在访谈中说:“我在尝试创作我所理解的故事,创作古老的童话故事的变种,并让它们呈现新的形态。因此,你读它们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知道自己存在于一个童话故事当中,正如角色也不知道这一点。”

  这句话非常重要,他使我恍然大悟:“故事”首先是tale,书中有很多tales,如果足够熟悉西方文学传统就能辨识出来。我能辨识的出的很有限,譬如有史诗里返乡的尤利西斯,有希腊悲剧里的“天命”,有王子(奥伯龙,仙王)和公主(西尔维,仙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有莱拉克被“换婴”,有“the city”(大城)隐喻的危险森林等等。我相信我未能辨识出的西方文学与文化原型还会有更多,这些“tales”构成了克劳利所说的故事,也是《他方世界》很多情节背后的起源。

  但“故事”不仅是这些,对读者而言,我在阅读时不断地问自己:我是否还能像童年那样,再次相信我也是一个故事的角色呢?是否相信精灵、神仙、鬼怪的存在呢?《他方世界》的主角之一史墨基,意即“smoky”,也就是烟雾、虚无的象征,他始终不相信精灵世界的存在。史墨基是凡人,也就是读者。因为他不相信“故事”,所以才会在“故事”里失去个性、重量、身份和一切。在书的末尾,他似乎要相信了,要和众人一起踏入精灵国土了,他却死了,“他有了自己的故事,让它结束吧。他无法前往那个大家都要去的地方,但已经没关系了,因为他一直都在那里。”(p570)史墨基从《他方世界》中隐退,和手捧书本的读者融为一体。读者如果也相信精灵的存在,那么也就和史墨基一样,有了自己的故事。也就会“一直都在那里”,在哪里?在“故事”里。

  所以,《他方世界》的核心的确是“故事”,它教化读者回归童年,回归我们曾经能和天地万物草木鱼虫对话交谈的时代。

  三、名字

  没有哪部书像《他方世界》这样给角色的名字取得如此明目张胆,连一丝修辞上的遮掩都不需要。对中文读者而言,只要翻开人名表,只要有高中的英文水平,就能清晰的知道这些角色名字是什么含义。

  男主角史墨基就是smoky,所以他像轻烟一样飘忽、虚无、没有个性,拙于决断;

  故事主要发生的别墅叫艾基伍德,就是edgewood,所以这座房子位于两个世界的边缘,是沟通代表人类的“the city”和精灵国土之间的门。

  更令读者毫不意外的,则是Drinkwater家族的那些亲戚们的名字,诸如bush、bud、bird、berry、flower、hill、lake、noon、ocean、stone、weed、wood等等一类。他们是人类,但更是大自然。因此,在《他方世界》的末尾,当所有的亲戚们一起经过edgewood进入“新的”国土后,宴会开始,这些“人物”纷纷现出原形,他们变回了狐狸、鹳鸟、鹪鹩、洋槐树等动植物。女主角黛莉•爱丽斯,也就是daily alice,则“她在这儿,她在近处,爱丽斯的微风这么说,穿梭在宾客间”(575),随即“像曙光一样翩然而至,眼泪如同泛着晨间气息的露水”(576),显然,爱丽斯不是动植物,而是风、晨光与露水等我们“日常”能看到的东西。最后,众人“来到岩石里、田野中、溪流中、树林里,前往世界的四个角落,他们的王国刚刚诞生”(576)。我们迅速辨识出,他们成为了金、土、水、木,并前往春、夏、秋、冬四个角落,成为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

  与此同时,我们会怀疑,既然如此,他们真的抵达了一个新的世界吗?还是说,他们一直在这个世界,只是换了模样?

  四、他方世界

  《他方世界》这个名字告诉我们,有一个世界,在人类的“他方”。

  就像《魔戒》里,精灵们离开中土世界抵达阿门洲,这种与现在相对的“他方”在各国的各类神话传说里比比皆是。《他方世界》里也的确有一个精灵世界,在drinkwater家族早期成员那里,他们甚至还拍到过精灵的模样。但是,书中的另一个角色霍克斯奎尔则明确的说出了真相:

  “不,没有两个世界,她用奥卡姆的老剃刀就可以杀死那个理论了。世界只有一个,只是有不同的模式而已。他方世界是可以融入这个世界的,根本不必增加无谓的实体。它只是另一种模式而已,它是虚构的。”540

  没错,他方和现在是合一的,他方世界只是修辞,世界只有一个。这并不难理解,就像我们童年时和蚂蚁说话,和鱼儿聊天一样。大房子edgewood之所以是沟通两个世界的门,并不是说人们穿过房子就可以升天入地,它只是隐喻。在最后,克劳利尽管很写实的写出了抵达精灵世界的具体位置是“一对石头门柱,柱子顶端有两颗圆球,像两个石橘子”(569)。但其实他真正写出的是,他们仍在原地,他们只是象征性的、修辞性的穿过了石头门,他们仍然留在这里,但这里已经不是“过去的”这里。改变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因为精灵们是用时间而非空间来标记刻度的。

  我想象,就在这一刻,在史墨基倒下的一刻,在“故事”结束的一刻,家族的人们纷纷现出原形,变成了美丽的新世界。

  五、中国

  等我想起为书中关于中国的句子做下标记时,书已经读完了一大半。其实,书中多次提到中国,或者说中国元素。但事实上,这些和中国基本没有关系,只是一种东方化的、神秘主义的假托。

  但这几处假托很重要。

  在霍克斯奎尔与艾根布里克的对话中,她说:“中国人相信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都存在一座神仙的花园,不比你的拇指尖大,在那座伟大的山谷里,我么每个人都是永远的王。”(475)

  身为中国人,我们熟谙《列仙传》《博物志》里的一些神话仙话,我们也记得神仙的花园往往在葫芦里、天庭上、深山中,我们很少找到内心的神仙花园,也不敢在其中僭越称王。这段话或者是克劳利的虚构,或者是借鉴了明代心学“人皆可为尧舜”的说法。但不管怎样,在《他方世界》里,这段话实写了艾根布里克的帝国的本质,也侧面告诉读者,进入精灵世界的通道表面上是edgewood,实际上可能就是读者的心灵。

  《他方世界》后面又写道:中国天堂跟假想世界有个共通点,不论用何种方式抵达,都是出自你自己的选择。(假想世界)一点一滴的侵入,掳获一个建筑师的想象力……入侵红胡子腓特烈的梦境……(540)

  中国的天堂,不就是梦吗?正如很多读者不约而同的会想到庄生梦蝶,他方世界与当下世界的关系,也可以说是梦与非梦的关系,从梦中看非梦,和从非梦看梦,二者并无区别。既然如此,那么白日梦也可以算数喽。书中的中国元素,就是这样提示了进入他方世界的真正途径。

  六、时间与空间

  如果说《他方世界》里真正讲了一个“奇幻”的故事,那就是艾根布里克与精灵之间的“战争”。这个故事发生在书的后半部分,大意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红胡子腓特烈的转世艾根布里克,为了完成“预言”而与精灵开战。他们的“战争”带来了一场漫长的冬天,人类损失惨重。

  起初,我以为这是一个隐喻,是作者在批判工业革命以来的人类,用理性和工业驱散了古代田园牧歌的美好,破坏了精灵赖以生存的大自然。但读完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果然克劳利不可能这么庸俗和左翼。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漫长的冬天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因为,只有“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书中写道:“古老世界观和新世界观之间的差别在于,旧观念里的世界是以时间为架构,但新观念里的世界则是以空间为架构。宇宙的主体就是时间。”(325、326)

  因此,对精灵们来说,艾根布里克的出现只是为了带来冬季。冬季过去,才会有春天。Underhill太太对艾根布里克说,“我们需要一个楔子,而你刚好就是,必须先有个冬天之后才能有春天,而你就是冬天。”《他方世界》的主体情节甚至可以概括为,精灵们如何迎来一个新的春天、新的循环,这就是最重要的那个“故事”。这个故事有开始,也有结束。但这个故事结束后,春天来临,新的故事还将开启,书中明确写道奥伯龙和西尔维作为仙王和仙后,他们在未来还将有“上千个故事,而且离结束还远得很”(574),我们还可以说,《他方世界》只是一个故事,这样的故事过去有无数个,未来也有无数个。

  这种“时间叙事”一旦通晓,就可以解释书中很多看似平易的书写。特别是全书的最后,作者交代了edgewood的颓败与消失,他写道,最初它成了“一栋由时光建成的房子”,很多人还能找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子“原本是由时光构成,现在则由天气构成”,人们渐渐找不到了。这不是房子物理形态的“消失”,而是人们在心灵观念上的“遗忘”。于是全书结束于一段优美而伤感的散文句子:世界比以前老了,连天气也已跟我们记忆中不同。这年头已经再也没有像我们记忆中那样的夏日,再也没有那么洁白的云,那么芬芳的情操,那么茂密而满载着承诺的绿荫,一如我们的记忆,一如它们很久以前的模样。

  本文刊于《文艺报》,此为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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