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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与圣徒的读后感10篇

2018-07-20 04:45: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眼泪与圣徒的读后感10篇

  《眼泪与圣徒》是一本由[法] E. M. 齐奥朗著作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8.00,页数:280,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眼泪与圣徒》读后感(一):自觉的灵、基督宗教史上的巨塔

  德意志神秘主义学家哲学家埃克哈特大师 (Meister Johannes Eckhart,约1260~1327),他的全名是约翰尼斯•埃克哈特(Johannes Eckhart),但无论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和他死去以后,也无论是他自称还是别人称呼他,都是以埃克哈特(也有译为爱克哈特或艾克哈特的)大师而闻名于世的。约翰尼斯•埃克哈特(Johannes Eckhart) 是宗教改革运动的发起者、基督教新教的创始人马丁•路德心中的指路明灯。马丁•路德在其主持编印的《德意志神学》中,对爱克哈特的神学思想备加赞扬。 爱克哈特的哲学和神学,含有希腊哲学、新柏拉图主义及阿拉伯哲学的因素,对其后的宗教改革、浪漫主义思想、19世纪德国哲学及现代存在主义等均有一定影响。在他的著作中,基督教的伦理思想也达到很高水平。为表达其神秘主义神学观点,爱克哈特创造了许多抽象词汇,对德语的发展有很大贡献。其著作有《圣经》注释,德文的《专论》和《讲道集》、《神的安慰》、《崇高的人》和《超脱》等。

  十字若望(Juan de la Cruz,英文写为John of the Cross,也译为圣十字架的约翰,1542-1591)是西班牙诗坛巨擘、默观者、神秘学家。圣十字若望是神秘学家当中的佼佼者,直到今天,他的主张仍是分辨真实灵修的权威标准。圣十字若望对于教会灵修教导的贡献,一直以来,尚无人能出其右。他影响深远地位卓绝,他的光芒,超过了西班牙灵修的黄金时代其他的灵修著作家。圣十字若望是一位深奥的静观者,亦是洞悉人灵的导师,他恳切的教导及独到的神修原则引导人们达到感官心神的炼净。在若望诗集所附的手稿中揭示出他高超的神秘体验,至今仍无人能出其右,这为他赢得了教会圣师的名号

  圣十字家若望其留下的著作影响后世甚巨,是度默观生活者的祈祷指引,主要著作有:《攀登加尔默罗山--Ascent to Mt. Carmel》、《心灵黑夜--The DarkNight of the Soul》 、《心灵的赞歌--Spiritual Canticle》、《爱的活焰-- The Living Flame of Love》。这些作品在灵修学上大有影响,被视为经典和修行指南。《攀登加尔默落山》和《心灵的黑夜》概括了若望有关净化的全部主题,包括积极消极净化感觉和心灵的各种官能。圣十字若望的主要著作,总是论及如何达到成全之境,及神性结合的生活本身。圣人的其他的著作包括较少的书信、各种格言和劝喻、及十首左右的诗。这些小品如他的主要著作谈论相同的主题。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十六世纪西班牙圣女大德兰(也称为阿维拉的特蕾莎,St. Teresa of Avila,1515-1582)都是基督宗教史上的一座巨塔。十六世纪时期的西班牙女性地位并不高,但她却堪为当代赫赫有名人物之一。她是宗教改革者、文学家学者、神秘学家、灵修学家、杰出的教会圣师。 圣女大德兰是一位“里外”兼修的大圣人,这位勇毅过人、在马背上奔驰的“革新者”生活非常简朴,她的灵修生活主要是以祈祷和补赎为主,她一生中创立17座修院。作为一位着述极丰的文学家,圣女大德兰写了很多灵修书籍,她的那些灵修著作都是她自己经验总结,著有:《自传》、《全德之路》、《建院史》、《天主之爱的微思》等;在62岁灵修臻至圆融之境,更写下了不朽的灵修之作《灵心城堡》(也译为《七宝楼台》,The intereior castle)。大德兰修女是个传奇人物,她生前表示曾与耶稣对话,死后长达4个世纪的时间里,她的一些著述仍被视为精神杰作。圣女去世后两年开棺检验,圣尸栩栩如生,丝毫不腐。后检验圣尸发现其心完好不坏,上有一道神伤。遂证明其生时曾见一天使手持燃火的金枪刺入其心房的神视,是千真万确事实。圣女之心后送圣堂供奉。

  《眼泪与圣徒》读后感(二):必须对上帝朝思暮想,以便将他耗尽,把他变作一堆陈词滥调 悖论越是惊世骇俗,就越能表达他的本质

  我很早就想批判圣徒了。我没想到这么好。

  序

  爱说反话的人易被误解,尼采和齐奥朗都是。“上帝已死”光太刺眼潜台词“上帝活过”喑哑幕后。

  阳否阴述是一种欲迎还拒的伎俩作者把真正要说的话藏在迷魂阵里,借此筛选预期的读者——他不低估我们的智力,我们也别辜负他的苦心

  比如尼采,无论他对基督教的攻击多么恶毒,我们不要忘记这个事实:尼采对耶稣基督之福音理解,是绝大多数教会神学家难以望其项背的。他意图瓦解的仅仅是在历史颓废的、建制化的基督教。尼采的密码在这句话里:“哦苏鲁支,你这样的不信仰要比你信仰的时刻还更虔诚!在你心里肯定有某一位上帝才使得你反过来变得这样不信神!”

  上帝是唯一为了统治之利甚至无需存在的存在者。

  它既揭露了又驳斥了圣洁政治根基,最后将其划为政治、心理美学范畴,因为圣徒终归是些顽固否定表象世界的“未遂政客”。

  无论他怎样去信爱望,他的热情总是被怀疑绝望釜底抽薪。他纠结于尼采的断语“上帝已死”——齐奥朗说的更诙谐:“上帝是遍及宇宙的缺席者”。他揭穿了教徒幼稚:“从来不曾自问‘上帝之后怎样’”。

  他无法原谅,他怀疑阴影,他不想做小丑,他无畏抵抗上帝,“与上帝对峙。”

  他最攻击的是一个面向:受难。把效法受难变成征收、争胜的获得神性的唯一手段。他早于乔治巴塔耶的《欲神之泪》和勒内吉拉尔的《暴力神圣》预见祖国暴行、宗教暴力:基督教乐见血迹斑斑的景象,把人间变成血浴。崇高败给了邪恶

  在德里达半个世纪前就见到了其《丧钟》,这不让他苟同神秘主义者。“未遂的神秘主义者”骇人的怪诞角色,“绝对激情在怀疑者的灵魂中,就好像天使被移植到麻风病人身上”。和陀思妥和勒内描写的人一样永远游荡在历史与永恒间的无人带。

  他无法得其所哉,也无法成功,更感到终身在上帝中背井离乡

  正文

  为了赢得圣徒的负疚之吻,我将欣然把瘟疫当做赐福。(屡屡!我多次看到,这不是巧合!反讽格言断片体,使齐奥朗和卡尔克劳斯、鲁迅是一类!)

  我到底该不该如此贞洁,落得只能在圣徒的泪水中揽镜自照?

  音乐令我在上帝面前太过无畏。正是这一点使我有别于东方神秘主义者。

  在最后的审判中,只有眼泪会被称量。

  耶稣的心是基督徒的枕。我懂得那些神秘主义者,他们一心想在那枕头安睡。但怀疑将我带到那颗心的阴影处就止步不前了。

  若没有感到心是其世界,就不会真正理解圣徒状态。此心即宇宙——这是圣徒状态最深刻意义。心生万物:那是密契(mysticism)和至圣。但这说的可不是芸芸众生的心,仅指圣徒的心。

  圣徒状态是变容的生理学。

  验看不见,圣加大丽娜说得对,只有透过心才能看见,这是圣徒的看法。我们只是透过感官看,他们怎能不比我们看到更多?

  眼会夸大,心中一切皆伟大

  与圣徒共同生活令人丧失男子气概。正如与音乐或书籍朝夕相处

  音乐是唯一能带来慰藉艺术,可它揭开的伤口比什么艺术都多!

  圣洁也是吸血的圣加大丽娜锡耶纳临终遗言“啊,血!“是在向救主宝血功绩求助。我们失血越多对天国热望就越热切。通往天国的道路被种种犯错的直觉磨成了坦途。没错,天国就是这些错的产物

  若无苦难的淫乐,圣洁不会比中世纪某个偏远小镇的政治阴谋激起我们更多的兴趣。苦难是世人仅有的传记,其中的淫乐属于圣徒。

  要做圣徒,就永远别再痛苦的无穷变奏里错失任何一次机会

  圣洁是通过虔诚的歇斯底里来否定生命。一个人如何否定生命?通过永不间断的清醒。因此圣徒几乎完全抑制了睡眠。

  为了和耶稣一争高下,圣徒毫无节制地重演各各他故事,还给她添上从基督教历史中搜罗的种种磨难妙方。基督的荆冠被圣徒效法,在世上造成的苦难超过不知多少种无药可医的疾病。……以令人错愕强度模拟她那天国恋人的各各他故事。(我认为圣洁修女实际上就是玛丽苏。)

  帕斯卡尔在腰带上缀满尖刺,当他需要驱逐邪念的时候就拳打腰带。

  耶稣对这么多苦难负有责任……他简直不能和自己的追随者相提并论。在追随者身上,他神圣的受难成了一种病毒。圣徒给我们的是经济,而不是玫瑰。我不知还有什么罪比耶稣的更深重

  尼采“在眼泪和音乐之间我无法加以区分”。

  若能有点实质价值,圣洁回事最不凡的现象,甚至超过神性。圣徒想要担负凡人的罪于苦难的热望是众所周知的……可是话说回来,他人的艰辛与苦难究竟减少了没有呢?……要是圣徒懂得这个简单道理,他们可能就做政客了;也就是说不再以表象为耻。只有表象是可以被改变的。但圣徒是惧怕表象的政客……

  我所受的最大的苦,就是受苦还不够。*亚拉高 苦求痛苦的经典表达。

  圣徒不再以完美,因为他们拥有完美……对现代人来说,再没有比完美更可耻的事。他克服了对乐园的渴念,同时设法摆脱了完美。在基督教时代,世人为他们的圣徒而自豪,我们只是“欣赏”而已。假如我们以为爱慕圣徒,那只不过是我们的软弱将他们拉近了片刻。

  那向我窃窃私语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呢?它说如果我可以选择,一边是圣徒一边是尼禄,我宁愿向后者敞开心扉。尼禄的厌倦比基督徒对天国的饥渴更甚。在他眼里就连罗马的熊熊大火也索然无味。厌倦产生疯狂——或反之?尼禄是个忧郁的人,否则他为何爱好音乐?

  倘若你天生具有对死亡的强烈预感,生命就会向诞生时刻逆行。它在一种次序点到的演化进程中重拾生命的所有阶段:你死去,然后你生活、受苦,最后你出生。

  圣徒活在火焰之中,智者活在火焰之侧。

  他们提供了一个榜样,表明苦难自有目的,从而败坏了我们。

  绝望……超过其他任何情感……情急之下会凭空造一个出来。它乞灵于美,只是为了向其中注入空虚。……从绝望的视角看去,天堂还剩什么?一片埋葬幸福墓地

  乞丐不在自己床上过世,因此他们不死。人只能凭着死亡缓缓渗入生命的漫长准备,横陈死亡……他们免于经受自作自受的濒死之痛,这些生命表面的浪人,还要在死亡的外部漂泊。

  忧郁有其完整的序列:从一个微笑,一片风景开始,以一口破钟在灵魂中铿然作响告终。

  完成这部作品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活在人间。

  圣徒般的默想是原初记忆的一场幽禁。神性远在记忆的绝对边界。为什么几乎所有的疯子都谈论上帝或自以为上帝?他们的心智丢掉了记忆的现实内容,得以在记忆的原始深处完好如初。喝醉也同理,人喝醉是为了会议上第,可能他发疯的缘故差不多。但毫无疑问的是,回忆上帝是他想做圣徒的唯一动机

  委身何者都会危及我们。寻求生命的必丧掉生命,反抗圣徒的必与绝对者交恶……他们怎就阻挡我们的生命之路?忘却痛苦简直是徒劳。

  所有悲伤终点是一场神性中的昏厥。

  出神代替了性爱…对兽性的凯旋……并非无性而是超性(这也说明了玛丽苏即使是超越性的但仍然是有性的)…圣徒那出神的恍惚令性高潮相形失色。

  埃及奴隶中最卑微的那个,也比随便哪位欧洲哲学家更接近永恒!

  唯有上帝拥有名号。但是关于它,除了他就是一切绝望的源头,我们还知道什么呢?万物的绝望在何处终结,上帝的绝望就从何处开始。

  圣徒之心的中轴固定在上帝之中,斜度和我们截然不同

  波德莱尔:只有天主徒能亵渎天主教。

  有圣徒对上帝倾泻如许爱慕在先,我们还能补充些什么又不至于沦为蹩脚模仿呢?胡言乱语吗?就连这招他们也用过了。洗的尾部林“我主啊就算你是洗的尾部林而我是上帝,我也会要你做上帝而我做洗的尾部林”。

  谁要是爱他挨不到荒唐地步,那干脆就别费事去爱他。……过火行为先发制人取消了回应必要。谁也无法添加什么,只好遗憾自己不能用与这份爱同等强烈的激情来恨上帝。

  倘若世上完全没有疾病,也就完全不会有圣徒,因为直至今天都不才呢个有过一个健康的圣徒。圣洁是疾病的宇宙顶峰腐朽的超自然荧光。若无疾病,天国与尘世不会相认。天国与尘世的交界点诞生了圣徒状态。

  对死亡的悦纳,是那些企图逃离死亡恐惧的人捏造出来的。若没有恐惧,死亡全无意义。

  谁征服了死亡的恐惧,谁就深信自己不朽;谁没有这种恐惧,谁就实乃不朽。

  客观的死亡对里尔克和诺瓦利斯毫无意义。其实,没有哪位诗人只死一回。

  一般人和圣徒的区别在于对身体的态度,不在于他们对天国的取向。没人拥有天国,但每位圣徒都有一具肉身。身体对一般人来说成其为问题吗?仅仅在他生病的时候。除此之外,一般人浑然不觉得批戴着身体。然而对于圣徒,身体成了恒久的困扰。

  乞丐与圣徒同时诞生……乞丐的崇高正在于此:他向所有人索取。对于他来说单个的施舍者形同无物。他的兴趣仅仅在于屈身的姿态,每一位施舍者在他面前鞠躬如仪的致意。他的骄傲追随者我们蔑视的弧线。……确实,乞丐必须是天生的。

  但凡尘间的恋人能在赢取圣徒放心这件事和耶稣一争高下,我们的救主就会仍然只是个三位一体的朴素成员。

  我早就知道,对圣徒的评论只能是眼泪。

  我要淘出地狱之门的眼泪并以此为家……会不会上帝只是错觉,如世界只是头脑的错觉?

  没有上帝的孤独是彻头彻尾的疯狂,毕竟我们的胡言乱语在他那里终结,结果治愈了我们的头脑和灵魂。上帝就像一根避雷针。因为他是悲伤和幻灭的良导体。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最后一个试图挽救天国的人,但他只不过成功地加深了对堕落的嗜好。

  耶稣最大的幸运是死得早,要按时他活到六十岁,给我们的肯定不是十字架,而是他的回忆录。

  只有妓院和天使之泪能让我们暂时摆脱死亡的恐惧。

  这么多终极问题以官方认定的方式强加于人,他是怎样熬过这么久而幸存的?

  需要长达几千年的松弛,才能让这个惨遭无数天神侵犯涂炭的物种恢复生机。

  古人的死亡观是死亡艺术,是必然。但后来的人就怕死怕得要命了……(我对齐奥朗那句话的总结)

  上帝(一神教)利用的人多神教下人的不信,利用的是人的自卑。

  它给人类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所以今后浅薄应该毋庸置疑的被视为一种美德!这个魔鬼用十字架刺穿了我们的心脏,而假如想要透过基督徒的牺牲来赎基督教的罪,我们本该在哪上面吊死的。但任何自我解救的企图都是徒劳,因为我们永远无法忘记基督教的装潢,也就是圣徒。我们把基督教厌弃过一阵之后,他就会派出圣徒来追寻我们;正当我们踌躇满志,自以为已经完全忘却那些毒液漫漶千百年、争先恐后的受难之时,恰是他们动身追捕我们之际,我们将再次被圣徒绊倒,我们的尸体将纷纷坠落在他们伸开是手臂里。

  古人不太把苦难当做一回事,我们可不行,因为我们奋起反抗痛苦。

  出神是超出身体之外的无限一跃……圣徒的忏悔录无非是良知与肉身的缠斗纪录。但由于刻意为之,这种冲突缺乏戏剧性。也不启示什么。对肉身的重新发现却与此相反。密契的恍惚状态会持续很久……所有圣徒都抱怨身体的复原,即跌出出神状态。

  天使不是令人性福的,而是令人痛苦的,根据xxx,天使把痛苦刻在人心上和翅膀上。……天使目睹一切但一无所知,它们是完美的文盲。甚至没有足够的好奇心去听听蛇的诱惑,也没问过亚当被赶走的缘故……众天使的堕落者是独个堕落的……而大把的追随者对诱惑仍懵懂无知。天使依旧守护我们,依旧不理解我们。……我无法原谅那位掌剑天使,他竟然不曾效法亚当的武逆,不愿用擅离职守来挽救自己的族群……

  美酒使人接近上帝,远胜神学。不过悲伤的酒鬼(难道还有别的类型吗)令隐士自惭形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昏厥的圣徒:昏厥激发出如此狂野的肉体快感,以至一个深谙消极乐趣的人简直难以决定是否要倒下。

  会不会,上帝只是灵魂的一种流行款式,稍纵即逝的一阵历史激情?

  有些人还在为生命是否有意义而大伤脑筋。其实,这全都可以归结为去识别生命是否可以忍受。然后“问题”终止而决断启动。

  上帝的最大优势在于,人们怎么谈论他、设想他都可以……越是不整合思想……冒险接近了真理。上帝从逻辑的末梢获利。

  莎翁和陀思妥置你于难以忍受的懊悔境地:因为你既非圣徒亦非罪犯,这两种自我毁灭的最佳形式。

  圣徒没受过教育,那他们为什么写得那么好呢?……世界不会接受他们,因为它在圣徒的作品中看不到自己。(圣徒不描述现实)

  手风琴是上帝的颤音。

  当初连个名字都没有的时候,我们肯定听到过这一切。音乐的存在只是为着天堂和堕落的纪念。

  圣女回答总是千篇一律:已把童贞给了耶稣……挫伤人心的真相是,耶稣并不配得上这许多自我弃绝的疯狂。只要一想到圣徒变态的超绝所导致的无尽苦难,我就觉得耶稣的临终之痛不过是哀愁而已。(齐奥朗太幽默了)……十字架的尖钉楔入他们的心脏长达一生,远不止是山上的几个时辰。终极残酷就是耶稣那种:在十字架上留下一笔血迹斑斑的遗产。

  圣徒很可能会谈论十字架的喜乐,他们为什么就不能真诚一点,也说说十字架的毒性?……让这么多年轻人受苦的责任,但凡他略有所知,良心也会极为沉重。在最后的审判日,沉甸甸黑红相间的十字架会从众圣徒惨无人道的苦难中生起,去惩罚圣子,那位痛苦贩子。

  假如出神之外所有时刻都既无关痛痒又微不足道,圣徒状态就会是一种无价的恩赐。但那些时刻不但沉闷,更有一种冰冷而绵延不绝的苦涩,他吸干了灵魂,并报之以爱无能。…每逢灵魂干枯就乞灵于爱,但他们灵魂的干枯仅仅是因为缺乏爱吗?……假如他们明白灵魂的干枯是为出神的震颤而付的代价(这段真棒,我几乎可以转换为那些不吸毒不做爱的时候极端无聊的人是因为吸毒做爱而付出了这种代价的句子),怯懦的恐惧就会攫住他们,在上帝面前他们就再也不会请求邂逅!出神之外,唯有废墟无处不在,只要在出神之中,我们就是在自我之外,我们的存在就无非是太古时代的遗迹。

  每个圣女(比如圣阿尔的功德)都是一个奥菲利亚,只不过用情更热烈,因为嫉妒可不是哈姆雷特那样一个玩腻了的恋人。

  我离圣徒越近,离他就越远。而每当我对圣女心生常人的怜惜之情,就势必痛恨他。

  尼采最大的优点是,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免于圣洁。

  只要信赖哲学,就能身心健康。疾病始于思考之际。

  一切伟大的皈依经验都来自对生命无意义的顿悟(齐奥朗之前说圣徒那点可怜的知识来自天国的目录。而括号前这句我非常满意,我无法容忍我的朋友不健康而且去对生命瞎顿悟)。没有什么比对存在之虚空的这份突然领会更感人也更难忘。

  圣徒都非常无聊,但经历都比较传奇。……圣徒对世界之虚空的车务经验持续时间更长……他们对空虚特别有天分,因为他们拥有诗篇歌者的灵魂极其全部神圣甘美

  所有圣徒都患了病,所幸并非所有病人都是圣徒。对圣徒而言,苦难的终结等于恩典的失落(啊哈哈,圣徒岂不像后宫的嫔妃一样非常可悲又如女郎卖笑一般可鄙?)疾病带来恩典(我真想让祁克果看看这段话!他肯定同意!),因为他滋养了不属于此世的激情。并非每个人都以疾病为知识。

  没有天空我们就活不下去吗?

  我们的缺乏骄傲贬低了死亡……我们死的低。我们没有在最后一刻直视太阳的勇气。

  若不是兼具雅典青年的优雅和西班牙征服者的激情,等待我们的亦将是同样的万有引力作祟之死。届时,我们将自己低垂的眼睑投下的阴影中悄悄断了气……可我多么想像一名等待触发信号的赛跑选手那样死去,肌肉紧绷,头颅向后高扬,勇敢面对空间并征服死亡……有失慎重的死法,将永恒尽收眼底!

  圣徒会有强力意志吗?他们的世界会是帝国主义的吗?答案是肯定的……有待征服的空间是天空,所用的武器是苦难。要不是上帝成了他们野心的边界,他们肯定会在终极事物上一争长短……这些业主的癫狂将天国分割成大小不等的份额(neferpitou:但丁这样写),按照每人在苦难中所持的骄傲来分配。

  记忆的考古学从另一个世界发掘文物,代价是牺牲此世。

  只有东方人了解灵魂。他们曾在我们之前,也在我们之后。我们这些现代人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漫游记忆,只承认独一时间?

  相较于哲学,圣洁才是一门精确科学。

  再没有比抛弃哲学遗产更容易的事了。因为哲学的根源不比我们的惶惑感取的更远,而圣洁的根源甚至超出了苦难。所以,我怎能忘得了?怀疑主义是哲学最后的勇气。在此之外唯有混沌。的确,希腊怀疑论者是哲学最后的勇气。在此之外唯有混沌。的确,希腊怀疑论者所达到的精神自由可以让神秘主义者新生妒意,但这个独门绝技已经被现代科学相对主义损害了。归根到底,科学无非是各种粗俗怀疑的总和,为受过教育的蠢货而设。除非在精神的反面,否则没有科学可言。

  神秘主义是对知识的逃避,怀疑主义则是一种无望的知识。

  要是我们能在圣女的怀疑时刻里接近他们,以完美施虐狂的心态欣赏她们的苦楚,那该多好!喜乐吧!因为你无法柔化她们的命运,把她们的眼泪变成淫乐的源泉!

  齐奥朗有圣女崇拜:教会的厌女症和小气鬼行径使我愈发想要慷慨一番……圣女是用上帝的眼泪做成的,教会对此从来就不懂。

  对现代人来说,波德莱尔的任何一首诗都比圣徒的高尚暴行(好词)更有意义。

  甚至做赫拉克利特也不难,所需的无非是天才,因为希腊思想有赖于一种特定形式的创造力……问题找到你,假如你是个天才,自然会解决他们……然后又会有别人出现,带着与生俱来的问题,不属于你的问题。

  可是一旦问题被耗尽,天才又有何用?

  怀疑论正是震惊于问题之缺席与实在之虚空的天才思潮。

  创世的唯一合理解释是上帝对独处的恐惧。换句话说,取悦造物主就是我们的用途。我们这些绝对者的可怜小丑,竟然忘了表演这出悲剧是位让那位闷极无聊的独一观众快活起来……

  我只有用另一种孤独来与上帝对峙才能抵抗他。若没有那份孤独,我就无非是又是一个小丑。

  忧伤发端于创世的这边,上帝从未涉足过的所在。因为,要是他曾经正视过人类的心灵,咋么可能一直处之泰然?

  圣希德嘉,1098-1179,女神学家,作曲家、作家、科学家,后来被拿来与但丁、布莱克比。

  按照基督教传奇的说法,世界是在魔鬼打哈欠的时候诞生的。而对于我们现代人而言,这个世界的偶然性不过是个心理学失误。

  要是在无法追忆的往昔见识过地狱,难道我们此刻不会为《失地狱》而叹息?

  音乐是非人类的,这方面的证据还有什么比这个事实更好:音乐从来不曾在我心中唤醒过地狱的异象。就连葬礼进行曲都不行。地狱是一种现实。

  音乐就是一切。上帝本身无非是个声学上的幻觉。

  一个人的健康程度,可以根据他对永恒的憎恨和迪康成正比估量。圣徒的疾患就是对永恒的爱好。

  和谐的生灵无法信上帝。

  诗歌虽然神圣,本质上却是一种不敬神的亢奋。但凡圣徒知道诉诸上帝的后果是弱化抒情力量,他们就会放弃圣洁而成为诗人。

  巨大的痛苦过后,淫逸的快感袭来。在这点上我赞同圣徒的看法:把苦难之杯一饮而尽的人,不会再是悲观主义者。

  世上的苦难难道还不够吗?圣徒这么擅长自我折磨来判断,恐怕不够。没有痛苦的淫乐和丧心病狂地精炼过的苦难,圣洁就无法存在。圣洁是一种属于天界的恶行。

  每当我听到蚍蜉般生命的呼告,都得忍住对上帝的憎恨。我出于一种古老的懦弱而赦免他。可是一想到稍纵即逝之物的报复,就觉得他老命难保。

  若不是我们心知黑夜(上帝)将临,生命本来会是一个欢快的黄昏。

  圣徒若不招你反感,你就完了。

  我健康,就是输欧文能站着谈论上帝,不至于一想起他就昏倒在地。一个人得为自己的健康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进天)

  “万物皆空”,所有神秘主义均由此发端。从虚无到上帝不足一步之遥,一万年上帝就是虚无的正面表达。

  西班牙象征着灵魂的无情荒漠,其功绩不仅在于为世界保存了荒谬,亦在于证明了狂热才是人类的正常体温。所以圣徒自然盛产于这个废除了天地之间距离的民族。倘若上帝是个独眼巨人,西班牙就是他那只眼睛。

  必须对上帝朝思暮想,以便将他耗尽,把他变作一堆陈词滥调。只有不停向上帝呼告才能摆脱他,直到我们变得筋疲力尽而他变得多余。把上帝化约为零,他就再也不能在我们的内部空间里赖着不走。时候到了他就会落下,有如一颗在我们的孤独花园长得过熟的果子。

  基督教的奇异之处何在?他就像一朵长在心里的蓟花,没张开一花瓣都刺在心上。基督教乐见血迹斑斑的景象,他的殉道者已经把人世间变成一场血浴。在这个血色黄昏的宗教里,崇高败给了邪恶。

  其他宗教发明出缓缓毁灭的幸福,基督教却以死亡为种,生命为根。可有什么两方能根除这萌芽的死亡,这属于死亡的生命?

  孤掌难鸣,天使只对有音乐感的耳朵说话。

  圣洁是我们“受造物”处境的克服。在上帝之旁或之下的堕落受造物的命运,与活在上帝之中的欲望无法并存。

  要是不能让我活在上帝之中,至少让我死在它里面吧。或许更好的结局是,把我活活埋在它里面吧!

  每当一个音乐主题的全部可能被我们穷尽,他留下的虚空都无穷无尽……音乐是宇宙最后的出溢,正如上帝是音乐最后的流射。

  我像大海一样分开自己的水体为上帝让路。神的扩张是人的退潮。(反之,中国是人的涨潮。黑格尔在这一点没错,中国一切哲学,也许除了名家和墨家,都是人学、人类学、社会学。)

  在上帝之中我只看见自己的影子(neferpitou按:费尔巴哈说的很好了。实际上上帝是一种树洞,每一个人对自己说话会令自己疯掉,于是他对自己的影子说这个影子不属于我,属于公共、共产的一个非公有制的私产,每个圣徒都可以对这个树洞竖立出版权,安慰权和性欲)。我离他越近,影子拖得越长;我逃开时被自己的影子一路追赶。

  没有上帝,一切尽在黑暗中;而有了他,光亮全无用处。

  我鄙视基督徒是因为他们爱近在咫尺的人。只有在撒哈拉沙漠里才能重新发现爱。(neferpitou按:基督徒更爱自己,一种虚伪的自己;更爱能让他得到道德满足的周围的乞丐;更爱能服从他付出的……我甚至奇怪我的总结这样好,这都是齐奥朗给我的信心。他并不真正爱谁,甚至把所谓的上帝给他的身体都败坏了。)

  解决之道越少,思想越有活力。(卧槽这是在说鲁迅、李贺和荷马吗)

  没有解决之道,只有怯懦乔装成答案。所有黄昏都会为我作证。

  密契的核心是出神的激情和虚空的恐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不可能的。通向出神并经历虚空的前提,是一种把灵魂变为白板的意志……

  绝对之爱导致了自我毁灭的嗜好。对隐修院和妓院的热情即由此而来。两处皆由斗室和女人组成。生之厌倦(生殖?)和圣女的阴影里渐入佳境。

  每当人下意识想起上帝,都会暴露出一种属于本能的致命缺陷。(圣约翰的对上帝的贪求是对存在的否定,只能是虚无主义的症候)

  所有虚无主义者都曾和上帝纠缠不休(N:我很庆幸我度过了这个阶段)。这是他与虚无直接相关的有一个证据。你把一切踩在脚下之后,他就是虚无仅存的最后堡垒。

  世人谈论上帝,不仅是为了在某处“安敦”自己的疯狂,也是为了对此加以掩饰。只要忙于上帝,你就有了悲伤和孤独的借口。上帝?一种法定的疯狂而已。

  厌世——上帝。若在自身内部发现上帝,我们对此不太感激。由于认知无法超越错觉的局限,我们遂以为拥有对他的权利。

  神-海,神-光往复交替,任何情况下善忘都是终局。(之前齐奥朗大体讲:在上帝中渴望死,和在大海处渴望死是一样的。不解大海令人渴望赴死的也无法理解音乐,音乐和圣徒。巴赫神性,莫扎特则没有神性,因为莫扎特更贴近我们。)

  神学家哲学家费了那么多辛苦日夜寻找上帝存在的证明,却忽视了唯一有效的证据:巴赫。

  理性唯一有益的用途,是纾解你没能成为上帝的遗憾。你越是想到神,就越不是自己。上帝无非是我们渴求毁灭之心的投射。

  关于上帝的理念,是史上所有理念最实用也最危险的一个。因为他,人类既然得到拯救(一种不健康的)又在劫难逃。

  绝对者是融血内的临在。

  我们休想摆脱圣徒。他们在身后留下上帝,正如蜜蜂留下毒刺。

  为什么我们极少想起希腊犬儒学派?他们洞悉了一切,并承受了这种无以复加的鲁莽行为的后果,害得人类又耗费了一千年光阴才找回自己的天真。与犬儒学派相比,苏格拉底与荷马就像孩童。一个人命中注定了有识,同样命中注定了无知。知识有如愁思淡淡的薄暮,无知则像忧心忡忡的黎明。

  最好还是忘了犬儒学派吧。他们在知识面前毫无怯色,暴露出一种对于绝症的危险渴望。(鲁迅吗?)

  健康是对付宗教的最佳武器(N:我多年以来的看法即如此)。健康的身心从拉力不为宗教恐惧所动(N:一如斯宾诺莎)。为谋求一己私利,基督教已经用尽了所有祸害人类的疾病。要是基督当初应许的不是天国而是保健学,我们根本不会在他死后一直向圣徒求安慰。

  神秘主义的成功秘诀是挫败时间与分别心,音乐和色情亦复如是。

  在永恒里我禁不住听到一口丧钟的哀鸣:此即我不敢苟同于神秘主义之处。

  除了神秘主义的soledad en dios(上帝之中的独处,约翰),还有另一种,确切的说是在他之中背井离乡:无法感到在上帝之中得其所哉。

  为了忘记圣徒,我们必须厌倦上帝。一旦摆脱上帝,谁还敢当我们的道?天使和圣徒压在他神殿的废墟下面,痛的直叫。

  这样的爱如何萌生,上帝也不知。上帝是超自然漂泊者的葬身之地。

  迈向虚无主义的最后一步是在上帝之中消失。

  希腊人只是观照自然。但凡他们真心爱过自然,就不会把它的奥秘尽赋予超自然。所有宗教都是对自然的剥夺(终于回到老子-蒙田-斯宾诺莎了)

  神秘主义者好福气,对上帝身边上演的悲剧毫不知情,不知那种丧心病狂的感觉折磨着拜倒在他脚下的人。圣徒和他一样,都是凭借弃绝情欲洞穿神性而大功告成。但他们的凯旋什么也不说明。我们这些途径上帝的人越过他们而去,任由他们对远离上帝的道路视若无睹。他们从来不曾自问过“上帝之后怎样”,为此我无法原谅他们。(哈哈哈,这话简直是鲁迅说的。)

  苦修是上帝源自生命力缺乏的又一条明证。我们越是在肉体上和时间上消亡,离他就越近。

  人类被造是一场宇宙灾难,其后的余震变成了上帝的梦魇。人是自然的悖论,悖上帝也悖自然。自从意识被创造出来,天地万物的秩序已面目全非(我真感动,卢梭-斯宾诺莎的自然观复苏了)。

  我对音乐家的定义:“用全部感官来倾听的人”。巴赫第二任妻子安娜日记写丈夫给观者的骇人印象:“那是一双倾听的眼睛”。

  安娜还回忆道:“……正在写《马太受难曲》那段‘啊各各他’,看到他的脸我大吃一惊,那张平时又镇静又红润的脸变成死灰,挂满眼泪。他甚至没察觉我走进来。所以我蹑手蹑脚溜出去……坐下来哭了”。巴赫的音乐超凡入圣,没有情感,只有眼泪和上帝。

  圣徒哭泣,我对的他们的眼泪品头论足,评论是我们仅剩的全部,因为所有眼泪早已被哭干。

  要么刺激想法,要么给人安慰——诗人对圣徒的兴趣仅限于此。(里尔克吗?)

  若没有那份疯癫,圣徒不过是基督徒而已。

  对天才而言,绝对者和他的私人恶魔刚好重合。圣徒则认为绝对者超越,所以圣徒虽乖张但乏味,以爱和苦难行疯癫不是太有趣;诗人的疯狂就无托词了。

  所有记忆都疾病之象。处于纯粹状态中的生命是绝对的现存性。记忆是对本能的否定。他的过度膨胀是一种绝症。

  永恒不仅是声称的有一个属性,更是对生成的否定。人的本性在永恒和生成之间对半分裂,其中包含了我们所有的悲剧。

  自从人类剥夺了上帝的位格特征,就只好在没有他的境况下生活了……得来如许浩瀚的空间之后,他无所不在又一无所在,如今顶多是个遍及宇宙的缺席者。(齐奥朗的评论多棒!)

  通过颂扬上帝,我们疏远了他。(一如颂扬孔子鲁迅就是疏远)是怎样不着边际的傲慢唆使我们去伪造他?如今他成为一切,却从来不曾这样渺小!(卧槽,简直是尼采再世!)由于待他过分慷慨,我们就这样受到了惩罚。无论假借什么名义耗费多大力气,弄丢了位格上帝的人再也找不回他。(Neferpitou按:所以斯宾诺莎的努力白费了,他是最后一个那样努力的人;他完全不是基督徒那样的爱神。)

  我们本想帮助上帝,却使他遭到人类猜忌。我们本想弥补一个宇宙之错(Neferpitou按:上帝根本就不该被造出来!),结果却毁掉了唯一的无价之错。

  人类穷尽了神圣经验的全部可能性之后(Neferpitou按:这倒是不至于,实际上基督徒基本不懂中国也不懂印度,太多东西他们不懂了。我能理解他的意思是说过度消费上帝这个虚无话语造成了熵的反流),他不可避免会以对绝对者的深恶痛绝而告终。(就像好像钱理群、刘小枫或刘再复所讲的,中国学界对毛曾经是拥、爱、大谈、恨,最后是厌倦)。只有到那时他才能自由呼吸。……在紧随大毁灭而来的自由中毫无挂碍地狂欢之前,恐怕有必要把上帝最后的余孽先消除干净。

  宗教的暧昧不明来源于一种谬论与终局的混合。宗教是有关宇宙的一派胡言以巧笑遮脸,是最后一缕馨香飘过虚无。因此,每当宗教理屈词穷,它总是在眼泪中另谋出路。尚能保障万物平衡和上帝存活的唯有眼泪。我们对他的渴望将随着最后一滴眼泪流尽而淡去。

  某些时刻,一个甘愿放下武器,在上帝的坟边为自己挖一座墓;沉溺于一位苦修者石头般的绝望亦可,他发现自我弃绝徒劳无功的时候已经太迟太迟。

  艺术家不能信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

  真相是,只有我和上帝。他的沉默令我们双双作废。

  多少人有过从绝顶落入悬崖的体验?与上帝分离的剧情还没有被配上音乐。

  没有上帝,一切都是虚无。可上帝正是至高的虚无!

  于是他超越了自己,否则他势必被自己的重量压死。

  若没有一个超越性的主题,谵妄就不过是一种病状。有了神在其核心,他就变成了启示。上帝与谵妄彼此成全。

  所有智者加在一起,都抵不上李尔王的一声咒骂或伊凡卡拉马佐夫的一句疯话。……还有什么恶行比精神上的听天由命更糟糕?

  持有异议是精神活力的象征,它在对上帝的异议中达到巅峰。要按时与上帝和解,我们就不再活着了,他会替我们活下去。只要被他同化,我们就不复存在。可要是我们抵死不从,又没了存在的理由。(Neferpitou:加缪在这方面真是值得人思考,不是思考他,而是因他而思考自己。我们自由了,不该再为上帝抹眼泪,要思考的是自由到底是令我们过于战栗还是因而自由而无敬畏,不再战栗。现代有无限的人类的时间,不再是上帝时间了,我们有充足时间考虑我们如何可以不再做人,不再做基督徒,不再耗费在那些没用的祈祷和政治或艺术上,我们甚至可以做更多。)

  万一活腻了,上帝会是我的最后一搏(卧槽太牛逼了)。我被绝望煎熬着,哪能放手不去折磨他。

  我把人的孤立无援想想成这样:一片寒冬料峭的景象里,冰雪放佛是人的聪明才智现了原形;薄雾轻慢,模糊了大地的轮廓;白茫茫的寂静,人在其间,有如鬼魅。一个流放者独立满天飞雪中。

  上帝的命运是供人误解。

  只有持续不断又残酷无情地想着他,只有把它的孤独团团包围,我们才能在与他的战役中赢得劫掠满载。要是我们迷了心窍半途而废,他就不过又是一个败绩。

  人越是对上帝着魔,就越不够天真。天堂里没有人为她伤脑筋。这种神圣的折磨是堕落所赐。没有罪感,对神就不可能有觉悟。所以在天真无邪的灵魂里极少能找到上帝。(哈哈我不行了,太经典了)

  与神的接触抵消了天真,因为每当人想到上帝,总要对他的事物轻举妄动。“见过上帝的人必死”!神力那地狱般的膨胀像恶行一样令人不安。把各种美德赋予上帝的人对他只有肤浅的概念。

  神学是对神的否定。所有神学专著加到一起不值圣女打得烂的一个单句……从神学发展至今,我们没有得到过一件确定的事,因为神学乃是无神论形态信仰。神秘主义者最莫名其妙的念念有词也比《神学大全》更接近上帝……

  若不是为了我们那些追问不休的悲伤时刻,上帝原本是不会存在的。(N:弱者的宗教)

  再没有比这更耽美也更恼人的事,一个人躺在娼妓怀里的时候骤然想起来上帝!……上帝的临在现身于粗俗荒淫之中更具其大无比的冲击力:它以饱满的力量讲孤独与虚无的恐惧带回了人心。

  我愿自己的心是管风琴的一支音管,而我是上帝的译者,移译他的沉默。

  我一直想知道那些“为上帝癫狂”的人是怎么回事……死亡对我的无形吸引力即由此而来。上帝的理念里一定有什么东西缺德透顶!

  极少有诗人懂得眼泪的谱系学(神学就是眼泪学)。若是懂得,他们就不会再说“我”,而是改称“上帝”。我们以上帝之身哭泣。(N按:这样就更诡异了:一群自称同一概念的人变成自称统一所指的共同体,他们一定是公社制度的;他们会比圣战时期更危险邪恶;最后还证明了,上帝既然是流泪的,自然说明他在现世是多么无力。)

  每一场造反的矛头都直指创世。

  以神的名义,人甚至无法反抗罪(他的律法)。对于这位至高的反对派,无政府主义才是唯一的罪。

  每一场造反都是无神论性质的……众所周知,伊甸园里只有兽类懒散地来去。然后有一头兽厌倦了,它放弃福佑,化身为人。我们的整个历史都立足于这场最初的反叛。

  很可能人唯一的旨趣莫过于思考上帝。要是能够爱他,否则忽略它,我们就得救了。仅仅是想到他,上帝就已经很让人不舒服了。再去一窥他的堂奥,你就完了。然而窥探正是人的旨趣所在,难怪没两下子上帝就不灵了。他禁得起很多事,但思考令他失去实质。可有些哲学家竟然还把无穷尽的思想归功于他!上帝只不过是一件老气横秋的就外套,你要是没有更好的衣服穿就只好披上他。真是穷到了家!(N:很高兴中国人不穷,齐奥朗是理解不来的,可惜,如果他读过应该不会大量思考他不喜欢的那个上帝了。)

  人类历史其实是一场圣神戏剧。上帝不仅卷入其中,他也要经受作为生命特质的整个创造与毁灭过程,只不过强度比人类要大无数倍。这份不幸为我们所共有,但是鉴于他的规模,最先遭殃的恐怕是他。我们在存在的诅咒下与他休戚相关,正因如此,所有针对他的讥讽都会倒戈转向我们自己。质疑上帝就是自我嘲弄。(N:鲁迅和齐奥朗都喜欢自嘲)由于他不是他所应是,还有谁比我们终有一死的凡人受的苦更多。

  弄清上帝是怎么回事太容易了,只要加意聆听一个人内在的声音就足够。这就解释了在出神之外领会启示的那些罕见时刻何以会有熟悉感。(N:齐奥朗说这种宗教体验无非是一种生理学。)

  神的所有样式都是自传性的。诸神不仅从我们而出,我们亦在其中反观自身。神是内省的双重幻象。

  在读过最深刻的思想家之后,你还是觉得有必要重新来过。只有音乐能提供决定性答案。

  英雄最少想到死亡,这是悖论:他享受死亡的淫乐但对此浑然不察。

  世人未遭受灵性磨难时,他们透过一种派生形式满足自我弃绝的渴望:英雄主义。

  神圣与英雄气概毫无关联。上帝没有英雄的属性,耶稣的英雄一面也仅限于他的凡人一面。

  像英雄般死去毫无慰藉可言,诸神对此莫名其妙。

  一个民族在世界中的使命,是揭示上帝的至少一个属性……

  各民族争先恐后膜拜他……要是所有国家都像俄罗斯和西班牙(孕育上帝,放在子宫)那样,上帝如今早就彻底完蛋了。俄罗斯和西班牙的无神论在全能者的感召下兴起:他凭借无神论来抵抗吞噬一切的信仰以求自保。我们神圣的天父欢迎他的众子——无神论者,热烈欢迎!

  对于我们,西班牙是一道火焰,对于上帝,它却是一场火灾。

  俄罗斯和西班牙的教训让我们明白,我们和上帝永远无法亲近到有权去做无神论者的地步!

  万事万物有可能如此彻头彻尾地缺乏意义吗?每次我举目眺望天空,都煞风景地想起哪里并没有历史。

  时间是一种慰藉,可是意识挫败了时间。……永恒已朽烂,上帝是一具人类蠕虫赖以食的腐尸。

  管风琴是眼泪的宇宙起源论……他是最不人性化的乐器……大提琴和长笛呈现了人类的全部瑕疵……

  管风琴强有力的泛音喷涌而出并将你彻底淹没……你此刻能比上帝少几分孤独?

  情感是我们所有无意义献身的起源,唆使我们队现实说出那个懦夫般的“是”!狂怒之下,我们在世俗圣洁的阵阵发作中不省人事,完成了自己的碑文。我们把生命当做“此处安葬……”,就这样虚度了一生。

  孤独者的人物是加倍孤独。

  祷告是位孤独的恐惧所迫的精神殉道。

  生命是经过合法化的祝圣的荒谬。

  隐修院的乏味中世纪称为倦怠(acedia)……那是波德莱尔的灵魂沦落在中世纪。

  出神的迷狂创造出自己的神圣风景,倦怠煞透风景,榨干自然的元气,用一种只有我们这些被诅咒的凡人才懂的百无聊赖毒害了生命。现代人的倦怠是……一种空虚感,以及一位无能、失职的上帝的忧惧。

  对于怀疑主义者,绝对事物向来都是装饰性的。

  黎明充满理想,而黄昏只有理念。消遣的需求代替了激情。当古希腊在最后的剧痛中垂死挣扎时,曾试图把伊壁鸠鲁和斯多葛哲学当做救治其时代病的药方。可惜治标不治本……餍足的人为怨气所苦(罗马人的毁灭也是餍足了),跟活得太久知道太多的人一样受罪。

  爱上帝的唯一方式是恨他。人类发明出上帝来平息自己对于爱,特别是对于恨的饥渴,就连上帝不存在的确凿证据也无法压下他的怒火。……既然清明理性透过他被疯狂抵消于无形,既然我们以索命的激情去拥抱他而宣泄了自己的怒气,谁还在乎他存在不存在?

  厌倦是废除时间最简单的方式,迷狂则是最复杂的方式。

  绝大多数人连厌倦的表面都不曾触及过。(卧槽,这我懂,尼禄、宋神宋徽宗和溥仪绝对是超级厌倦者,文化帝国的皇帝普遍都非常厌倦而有素养。要没有那么高的素养也不会腐化了。一般人想要做尼禄还不可能呢。)要活出真正的厌倦,必须得有格调。

  那些被上帝缠住的灵魂就像一泓朽败的泉水,半残的花朵与腐朽的蓓蕾杂陈其间,恶臭阵阵拂过。那是莱昂布洛瓦那种勒索钱财的圣徒之灵,是尼采那种敌基督的基督徒之灵。我深恨自己不是出卖上帝并尝尽痛悔的犹大。

  对终局没有一份恒久盼望之心的人太懦弱,以至无法回应上帝这最后的挑衅,无法对这位宇宙万物蠢行的主宰者,这位平庸肤浅世界的创造者,报之以全力一战。

  无须成为基督徒,一个人也会害怕最后审判,甚至理解他。基督教一无所成,不过是从人类的悲恸中牟取暴利去供奉一位不择手段的神,恐惧就是他最好的帮凶。

  最后审判。那又怎样!难道上帝想把我们再杀一遍?(服了)

  厌倦是反驳不朽的唯一论据。我们所有的否定都来源于此。(基督徒耗尽了上帝)

  我倾听沉默,无法遏制他的声音:一切都完了。这些话语预告了世界的开端,因为只有沉默先于他。

  一旦抵达深处,你就会为所有不属于终末的事物感到羞愧。

  尽管最后审判纯属一派胡言,是对我们智力的侮辱,但仍不失为一个有效概念,可以解释我们的虚无(N:虚无到创造这个虚无概念)……最为荒谬的理念就这样获得了命运的力量。

  反讽是一种形而上学轻佻行为的操练。反讽的“我”一举歼灭了世界。……反讽转为严肃……悲剧是其最后阶段。

  我们在自己灵魂中埋葬了他们的尸体。我们的愤世嫉俗就是他们腐烂的残骸散发出的污浊之气。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未遂的刽子手。

  这个世界在主人和乞丐之间断然划分,穷人卡在中间,构成了历史惨淡五色的内容。主人和乞丐一样,都是不愿改变或进步的反动派。…只有穷人兀自挣扎,没有他们社会毫无意义…主人和乞丐寄生在永存的穷人身上。治疗不幸的药方很多。治疗贫穷的一个也没有。

  威尼斯并非历史现实,而是忧郁的一种效果,是一座泪水之城陷在半梦半疑之间。

  只要春天常在,忧郁就无药可医。大自然在春天里病入膏肓,这个肉欲横流的残酷季节让你想要尝尽爱与死。

  眼泪的解释学向我们指明了从出神到绝罚的道路。

  社会抢走了你的一切但不许你去死。这样下去,你不禁担心自己会错失每一个咽气的良机!假如你的心响得像一口破钟,则意味着判决不许上诉。

  上帝可能是个二流问题——

  他在什么样的养老院苟延残喘?……世界只配拥有一位年老力衰的上帝。

  对于健全的人,生命才是现实。

  只要你听不见沉默的音乐,神秘主义就没有意义。

  从来不曾藐视上帝的人注定要被奴役。只因我们令上帝蒙羞,我们才是我们。

  从基督教观点看,爱着麻风病的麻风病人高于那些只是逆来顺受的病人……通过把热昏合法化,基督教使圣徒文化成为可能。

  疾病是历史的第一推动,罪,只不过是第二推动。

  我钟爱天文学家的民族,比如迦勒底人、亚述人、埃及人……处于对天空的爱,他们拒绝创造历史……史上只有两种死法最得体:死于疆场,或死在一颗星的凝视下。

  凭借痛苦,我们把自己高举到上帝的水平。

  所有皈依都是突发的,但之前要在暗地里滋养多年……上帝就像个脓包,慢慢长出了第一个脓头。要是神疖爆浆,我们就能皈依;否则的话就只好带着毒素了却残生。

  孩童能预言幸福的终结,一如恋人。

  我总是热爱眼泪、天真和虚无主义;爱那些无所不知的人,也爱无知而有福的人;爱失败者和孩童。

  弗朗索瓦德拉罗什富科 影响尼采,巴雷斯。

  失败的人通晓一切,哪怕他是个文盲。

  我要是个诗人,就不会让尼禄含恨而死。发了疯的皇帝何其忧郁,对此我略知一二。没有尼禄之流,帝国的灭亡就毫无格调,帝国的衰败就无趣至极。(喷饭了,肚子疼得厉害,其实我也很喜欢遗老)

  拉斯科尼科夫无疑是对的,大众活得像机器人;被拣选的少数人一切都被允许,因为他们已经用自己生命的悲剧强度补偿了生命本身的平庸之耻。……但拉斯科尼科夫的失败是陀思妥自己的懦弱。(齐奥朗也是,很懦弱,他的语言一切方面的暴力都是他行动的无的注脚。)

  犯罪的圣徒表现了矛盾心态的巅峰,是个配得上莎士比亚和陀思妥的主题。(N:圣热内!)

  认可了超验的毒药,就这样防止世界变成疯人院。

  忧郁中有太多真知可被称作恶德。(你是在说自己吗?哈哈)

  圣徒有一种异样的历史观:他们仅有的历史事件是启示,然而启示抹杀了历史。

  我就在这里,上帝,和所有人一起等待最后审判来临。稍带你就会一举审判我们全体,因为你根本就不敢直视我们脸上的孤寂。

  不把自己杀个片甲不留,我是不会死的。我要憋死太空的被悲歌,砸烂宇宙的风琴!垂死的太阳也不能在我冰冻的泪滴里找到他的反光。

  我听到尸骨在他们的棺材里咯咯作响,一种为最后审判欢呼传报的声音。但是我们,这些活人,早就跟上帝清算过了!

  爱克哈特体悟到生命与永恒之间的不协和,他毫不犹豫放弃了前者。

  《传道书》没说的皆为虚妄,更有甚者“故此我转念间便绝望”。

  良好的健康缺乏戏剧感……若你被无药可医的厌倦所苦,疾病就放佛一种来得正好的消遣。

  其实没有皈依可言,圣保罗一开始就信了……世人以为自己活得像风一样自由,差矣,他那是忘了宿命的罡风!

  “苦难是意识的起源”(陀思妥):世人分为两种:一种人懂得这句话,一种不懂。

  时间是需求解决之道的框架;死亡是独一无二的解决之道。

  科学已经通过贬损人们的形而上意识而把大家搞得心智呆钝。

  窗户其实比监狱的高墙更令我们与世隔绝。人们用审视生命来将它遗忘。

  叔本华断言,我们若是邀请死者复生,他们会拒绝。我觉得恰好相反,他们会因为高兴过头而死第二遍。

  叔本华不去培养幻觉反而加以指责是错的,因为他这样就等于在暗示可能有更好的事物超乎幻觉之上。

  意识是自然的梦魇。

  生命若是真的,就无法接受。

  默想的过程:以无视客体开始,以无视世界告终。

  人类已经逃离自然,这成功的远遁正是他的悲剧。

  对自然的爱是一种懊悔的表达。人在尚无意识的时候对自然最淡漠。人若融于风景,就没有欣赏它的余地。蠢笨、有福的人都不是亚当的后裔。

  尼采:你一直在寻找最沉重的负担,结果找到了你自己!

  我们那自毁的意愿,源于我们想要和时间一争长短的热望。

  智者和俗子为伍纯属折磨。如果你完全清醒的在同辈中生活,却没有因流血过多而死,就说明你还没看懂我们人类的悲剧。

  只有在憎恨人性的意义上,你才是自由的……对人类事业的任何一点现身都说明你缺乏趣味和鉴别力(那是因为你投身纳粹吧)。仇恨人类让你爱上自然……我们自轻自贱已久,早该去重新发现我们的原始身份,让意识在自大狂的谵妄中碎为芥粉。

  我既没有愁苦到足以成为诗人,又没冷漠到像个哲学家。但我清醒到足以成为一个废人。

  米开朗琪罗“我靠会让别人死掉的东西过活”,没有比更好的孤独定义了。

  世界只是一个供我们联系悲伤的场所……思想从来没错失过一次摧毁世界的机会。

  太多泪水,大地已经发霉。

  涅槃(空),意味着存在的缺乏,但并不意味着痛苦的缺乏。因为痛苦先于万物,甚至先于上帝。

  我不认为自己错失过任何悲伤的机会(卧槽碉堡)。那是我做人的职责。

  最爱生命的时刻,也是我感到最接近死亡的时刻,无以过之。恐怖将我束缚于这个世界,比酒色之欢的丰盛更有过之。

  若不是深厚拖着死亡在生命中载沉载浮,我会找个地方与野兽同群……难道我沉迷死亡只是出于植物般的隐秘渴望,是与大自然的葬礼乐章沆瀣一气?……因为没有什么能比对死亡的思索更讨巧(说得对,孔子一定这样答复你),——但只是思索,不是死亡本身。

  基督教苦修者认为唯独沙漠是没有罪的……即唯独寸草不生质地才有洁净可言。

  要是让一个对性交一无所知的人去偷听二人交欢,他会认为自己见证的是一幅垂死挣扎的场景;死亡是这么接近于巅峰时刻的生命,何其相似。性行为的葬礼本质是无可否认的:同样急促嘶哑的声音。同样与阴影沆瀣一气。同样怪异恶心的兽性为较弱灵魂的欢愉覆上一层阴森的柩衣。当死亡的意志强烈如斯,它转而振奋人心,服侍于生命胜过任何人类希望,唤起我们的骄傲胜过任何激情。

  处于对人性的怨恨,那种自贬身份的热望,让人想去扮演牺牲者、怪物、畜生!一个越想和睦共处,越是以利他情怀去考虑别人,就越是低等。

  我爱天空是因为它笨,我怀疑群星对什么都不知情。

  我对女人倒不怎么轻视(厌女者、哲学家、奴隶分别处于仇恨、智慧和愚蠢来把她们当做有用的无用之物),她们面临着圣女与荡妇之间的选择,经受了一种我们至今都茫然无知的戏剧性。

  你能给一个女人的最高敬意,就是在山穷水尽时想到她。

  我们睡觉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忘掉本该打败的黑夜。

  从摇篮到坟墓,每一个体都在补赎没能成上帝的罪。生命之所以是一场绵延不断的宗教危机,原因就在于此;对虔信者来说过于肤浅,对怀疑者来说过于破碎。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平息我们队权力的疯狂饥渴,大地只嫌太小,不足以让我们那神一般的雄心摧枯拉朽地横扫。

  皈依宗教是处于恐惧……因此一个神秘主义者的灵魂除了上帝外没有其他仇敌。上帝是必须攻克的最后一个堡垒。

  我想着人类,但只看到影子;我想着影子,却只看见自己。

  人不能跟上帝分享权力。人可以推翻它,追随他,但永远无法与他比肩而立。因为他痛恨人类的骄傲。人类要么在上帝中迷失,要么对他骂骂咧咧。……唯一的野心是成为上帝的替代品。

  你纪念我有何用处?你何时才会度量你的陨落?

  请你转头不顾天地万物,请用遗忘来拯救我!

  忘了我,因为我想自由,永无恐惧,不在你身上枉费思虑(从这句话中能看出来即使作为强虚无主义者,齐奥朗在一生挣脱基督教的过程中也没有获得决定性进展。可知基督教把人束缚地是多么艰难一跃而出!他若不这样深陷,他将创造多少事物!)!出于神的无知,你赐这废弃的墓地以生命的美名,谁要阻拦我们在其中为所欲为,就同归于尽!(哈,说的倒是非常鲁迅,可是你做得到吗?)

  人常说苦难诞上帝。但好像还没人发现,苦难也可以否上帝。而且一旦被过多的苦难罢黜,世上没什么能恢复他的权力。以理性主义、怀疑主义和漠不关心的名义去否定上帝,远不及在痛苦的狂乱中去抵制上帝(是说伯格曼和贝拉塔尔吗?)。

  一切宗教的最终目的:把灵魂的磨灭当做生命。

  关于上帝的悖论越是惊世骇俗,就越能表达他的本质。诅咒比神学和哲学车你是更接近上帝。针对人类的诅咒既粗俗又无济于事。咒骂应当指向一个人的神,而不是人,后者是无辜的。上帝才是谬误的罪孽的源头。亚当的堕落首先是一场神的灾难。……我们是他的垃圾场,任由他在其中倒空自己。

  既然我们担负了上帝的重负,当然有资格对他骂骂咧咧。上帝猜到了这点,就算他真的派遣了耶稣来解救我们的痛苦,那也是出于懊悔,绝非怜悯。

  我身上一切属于生命的成分敦促我放弃上帝。

  悲伤的最后时刻……群魔在你结冻的血上溜冰。

  出于骄傲(N:齐奥朗的格言断片,是有矛盾的。没必要一以贯之要求他。),人开始信仰上帝。这是个光荣的行动,尽管并非尽如人意。要是你对他不感兴趣,就只好对人类感兴趣了。你还能堕落得比这再低点吗?(我突然发笑,不可抑止!)

  存在的死点:当翻阅报纸(N:对我来说是看电视新闻、听网络歌曲或小说和中国电视剧。我的同学都非常喜欢。)和思索上帝对你都一样的时候。

  人无法在自由与幸福之间选择。一边是无限与痛苦,另一边是安全与平庸。人太骄傲,以至于无法接受幸福;他又堕落得太低,也做不到蔑视幸福。(这句如果和之前那句堕落是一个逻辑,那就毫无疑问,齐奥朗是在说,基督教,你还敢更无节操点吗?这么软弱的东西。人啊,你再无一点希腊精神吗?但下面他又说幸福造成了情结,实际上是基督教不想再提幸福,至少圣徒是这样的。所以就构成了矛盾,当然不是对一个人,而是对不同群体的:大部分人是堕落的基督徒,而圣徒是被阉了的强力意志人。)

  幸福造成了低人一等的情结。谁能为自己没受过罪而自豪呢?一般人在受难者面前的尴尬之色邪路了我们内心的信念:使一个人与众不同并赋予他独创力的正是痛苦。(N:这倒是,可是我从不会见到受苦的人就尴尬不已,我只是承认我会同情,至少我对我中国人的儒道认同远大于基督。齐奥朗的心理学分析很少,都是卡尔克劳斯式的。)因为人之为人不是凭借科学、艺术或宗教——哲学就更不用说了——而是凭借自觉地拒绝幸福,通过一种根本性的乐无能。(N:墨子是这样的。于是儒家和道家激烈攻击他了。)

  希望越少,骄傲愈增。绝望与骄傲不分彼此地共生,连最敏锐的观察家也说不清他们谁是谁。骄傲禁止希望,防止人们逃避自我的深渊。绝望具有一种情调阴郁的堂皇气派,无之,骄傲就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游戏,可怜可鄙的幻觉。(N:这不是说屈原呢么?)

  作为绝望的一种效果,上帝将永续永存,哪怕关于它不存在的证据已经无可辩驳摆在面前。(N:齐奥朗非常认同祁克果,否则他不会这样说。)……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就非常接近于那位至高的两面派。

  宽恕了上帝遗忘了自己!

  人在死水中游来游去四处搅动,没想到只是保证了自己的灭顶之灾不会落空。

  善忘。什么也不要纪念,视而不见,向那不可思议这双目圆睁睡去!

  如此狂暴的渴望,想把上帝压在心头,就好像他是个临终痛苦中挣扎的意中人,爱囚他拿出最后一件爱的证物,却只落得他的尸体在我怀中!(N:其实看到这,我已经纯从新奇和震撼变为审美了。大量对上帝的论述让人厌倦。尤其在我不信,他也不信的情况下——这就跟说废话和打哑谜一样。我一直也不太欣赏博尔赫斯和2666。当然,这话还是很棒的,只是比起很多其他的不好。他已经完全承认了上帝的无力和不存在,这里他深知他所说的一切语言无非是对某个最高概念的不断讴歌和讽刺。我不那样追求最高概念,我甚至认为上帝极端无聊,谈上帝的也极端无聊,所以我有更多乐趣。但显然他不这样看。)

  疯子几乎从来不合自己的悲伤照面。清醒是一种厄运。

  我们越清醒,促使我们寻找乐园的乡愁就越浓。使我们重返植物世界的悔恨之痛就越烈。(N:我很大器晚成,甚至有点太晚了点。但我还是很自豪,我想做植物,还是中学的时候。我早已跨越了那个时候,现在我的记性很差,是真真切切的本雅明马克思所谓的“革命即兴诗”。)

  我可以轻易皈依一种鼓吹死亡可耻的宗教。基督教对我们这个最亲密的成分阿谀太甚……大家齐齐死在这个宗教里,上帝也难免,就像世上尸体还不够多,就好像时间不是宇宙的屠宰场!

  不断与上帝交战既不轻松也不愉快,可一旦开战,你就会失去所有克制,被一种说不清的冲动驱使。人的推论,名为傲慢。……若没有我们全部的愚蠢和卑劣提供原料,历史将是不可想象的。

  要是信仰上帝,你就是疯的,但没有发疯;类似于有病,但没有确切的病症。

  一切执着现世的都微不足道,所以没有低等的宗教。就连最原始的神圣战栗都让灵魂颇有体面(N:我不执著这种战栗,这还是他提醒我的。我的内心是这样健康、强大,连我自己都感到恐惧。真是奇怪,他怎么会这样懦弱?尼采的懦弱还比此好得多。为什么追求这个体面?你齐奥朗有什么体面?你不是经常自嘲-自豪于自己的不继续读大学,不成功吗?是因为淫乐吗?征服欲?)世界之内,恩典化为灰烬;世界之外,就连虚无也变成恩典。

  但凡我们能多想想,本来是可以让上帝快乐的。但如今我们已经抛弃了他,他比创始之初还孤单。

  按照爱克哈特的说法,上帝最恨的莫过于时间以及我们对此的投入。对“时间的味道”唯有轻蔑。

  自觉拒斥绝对事物是抵抗上帝的最佳途径;幻觉——生命的实质——就是这样保住的。(N:圣徒献身、痛苦,也是幻觉,所以齐奥朗这句话没有意义。)

  正如疯子,儿童被赐予了与生俱来的天赋,转眼就失落于徒劳的清醒。

  生命是一种酩酊状态,间或被怀疑的闪电划过。大多数普通人已经烂醉如泥。若有人独醒其间,会连气都不敢喘。(是啊,我也不敢喘。)

  只要音乐是献给上帝——而不是像贝多芬以来那样献给人类——它就是凡人的鸦片之梦。

  大地把我算入私伙,但只当成不速之客,这我能原谅吗?

  我终究太是个基督徒了。……我们血液里流淌着绝对者的有毒糟粕,它阻碍我们呼吸。可没有他,我们却不能活。

  《眼泪与圣徒》读后感(三):My Clippings

  “感觉是万物,实则是虚无。”(保罗·瓦雷里)

  人只能平躺着思考。以直立姿势来设想永恒几乎是不可能的。动物开始直立行走时,可能已经进化到了人类的级别,但意识却诞生于自由而慵懒的时刻。当你舒展四肢躺在大地上,望着高高的天空,你和世界之前的隔阂会想一道裂缝般打开——无之,则意识全无可能。没有一种思想是站着想出来的;静卧是沉思冥想的必要条件。的确,这样行不出什么愉快的念头。但默想是一种不参与的表现,所以对存在没有容忍可言。历史是垂直线的产物,虚无则来自水平线。

  自从文艺复兴以来,再没有人懂得顺天知命。不懂顺天知命是现代人可悲的特质。古人向他们的命运低头。我们也不再精通于藐视生命。我们不够明智,无法不以无限苦恼来热爱生命。

  没有乐感的心,正如没有忧郁的美。

  碧蓝的天空比灰霾的天空更加令人忧伤,因为它提供了我们缺乏勇气去拥有的希望。而灰霾的天空是一座令人不作他想的坟墓。

  只有忘掉一切,才能真正记得。

  我一定是经历过往生。不然的话,何来那么多恐惧。前世是对恐惧的唯一合理解释。

  哲学家唯一的功绩是他们有时会因为生为人类而感到羞耻。柏拉图和尼采是其中例外:他们始终为此感到羞耻。柏拉图想要使我们脱离世界,而尼采想要使我们脱离自己。

  一个人开始认识孤独,是在他听到万物的沉默之际。

  孤独的古怪之处在于,它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生命。万事万物都有其语言,我们只能在全然的沉默中加以破译。在极度的孤独中,一切都是生命。

  在感情的世界里,眼泪就是真理的标准。是泪,而不是哭。眼泪有一种透过内在的崩塌来表露自我的秉性。只在表面上哭过的人对眼泪的起源与意义一无所知。有些眼泪的鉴赏家从来没有真正哭过,然而他们是隐忍着不去引发一场宇宙的洪灾!

  孤独就好像是荒芜的怒海之底,激流在那里漫卷骇浪,仿佛要把我们存在的屏障悉数摧毁。

  每次读一首诗,你都会感觉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若不是我们心知黑夜降临,生命本来会是一个欢快的黄昏。

  生命是一长串必须被消除的执念。

  我们越是任由自己沉溺于情感,就越是远离生命。

  孤独者的任务是加倍孤独。

  只要春天常在,忧郁就无药可医。大自然在春天里病入膏肓,这个肉欲横流的残酷季节让你想要尝尽爱与死。

  我总是热爱眼泪、天真和虚无主义;爱那些无所不知的人;爱失败者和孩童。

  《眼泪与圣徒》读后感(四):人类对苦难的未能超越导致了宗教的产生(《眼泪与圣徒》阅后总结)

  “上帝已死”——尼采。“诅咒比神学和哲学沉思更接近上帝”——齐奥朗。

  这本书是基于作者虔诚的思考,由曾经对上帝的深信不疑,转而对于基督教和神秘主义的一些怀疑。它像语录一样,也不是走理论路线,而是走心理路线。整体格调很悲观,很忧伤。可以感受到齐奥朗对基督教和希腊哲学的爱恨交织,对一旦缺少上帝便无法对抗虚无和苦难的不知所措,却又不愿像圣徒一样疯癫。“若没有那份疯癫,圣徒不过是基督徒而已”,书中所讨论的并非一般所谓宗教,是宗教中属于更极致那一类型的基督教,并非讨论一般基督徒,而是更圣洁与决然的圣徒。

  齐奥朗在书中的心理状态颇像某次我看完《圣经·传道书》时内心的空虚。

齐奥朗在书中对《传道书》的思考

  我认为,他已觉悟,却还未觉解。世界的虚无、事物的不永恒和人世的苦难最让人不能接受转而去相信宗教寻求安慰,信仰一个永恒完美的超越的存在者来承载遗憾和愿望。而如果将虚无与苦难当作平常之事,自不必急着去消解,或者其实人类对虚无与苦难的认识原本错误——虚无可以有另一个名字,叫做“运动”;苦难也可以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矛盾”。什么“生死事大,无常迅速”,都可以换一种认识角度,以求觉解。觉解时刻,必定圆融,而非虚无。

  目前我对西方文化传统还未深刻理解,随着不断理解,这本书会很适合我一再去读,因为书中对于西方文化之心理有很多观点一针见血。

  做一下摘抄吧:

  ▲整个基督教是人类的一阵悲泣,如今留给我们的唯有又苦又咸的遗迹。

  ▲一切伟大的皈依经验都来自对生命之无意义的顿悟。没有什么能比对存在之虚空的这份突然领会更感人也更难忘。

  ▲哲学是对忧伤的矫正。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坚信哲学的深刻!

  ▲上帝安卧在精神的虚空之处,觊觎着内在的荒漠,因为祂正如一场疾病,总是潜伏于抵抗力最弱的所在。和谐的生灵无法信仰上帝。圣徒、罪犯和穷人推出祂,好让所有不幸的人同享。

  ▲所有神秘主义均由此发端。从虚无到上帝不足一步之遥,因为上帝就是虚无的正面表达。

  ▲既然希望破灭的人已经乖乖接纳了这个世界的阴影,这种“对上帝的贪求”只能是虚无主义的症候,其强度说明一个人脱离尘世到了何种地步。每当人下意识地想起上帝,都会暴露出一种属于本能的致命缺陷。神的支点正在于活力的零度。

  ▲关于上帝的理念,是史上所有理念中最实用也最危险的一个。因为它,人类既得到拯救又在劫难逃。

  ▲上帝是超自然漂泊者的葬身之地。

  ▲迈向虚无主义的最后一步是在上帝之中消失。

  ▲希腊人只是关照自然。但凡他们真心爱过自然,就不会把它的奥秘尽付与超自然。所有宗教都是对自然的剥夺。

  ▲诗才和圣洁都有隐秘的自毁倾向。

  ▲艺术家无法信奉宗教。要想拥有信仰,人必须在世界对面持守消极。信仰者必须无为。艺术家不能信是因为他根本没时间。

  ▲没有上帝,一切都是虚无。可上帝正是至高的虚无!

  ▲要是与上帝和解,我们就不再活着了, 祂会替我们活下去。只要被祂同化,我们就不复存在;可要是我们抵死不从,又没了存在的理由。

  ▲人越是对上帝着魔,就越是不够天真。天堂里没人为祂伤脑筋。这种神圣的折磨是堕落所赐。没有罪感,对神就不可能有觉悟。所以在天真无邪的灵魂里极少能找到上帝。

  ▲从神学发端至今,我们没有得到过一件确定的事,因为神学乃是无神论形态的信仰。

  ▲那个说自己只在牙痛时才信上帝的穷苦女佣让全体神学家无地自容。

  ▲若不是为了我们那些追问不休的悲伤时刻,上帝原本是不会存在的。

  ▲每一场造反都是无神论性质的。创世计划里没有无政府主义的位置。众所熟知,伊甸园里只有兽类懒散地来去。然后有一头兽厌倦了,它放弃福佑,化身为人。我们的整个历史都立足于这场最初的反叛。

  ▲我们和上帝在彼此之内照见对方。

  ▲祷告是为孤独的恐惧所迫的精神殉道。

  ▲犯罪的圣徒表现了矛盾心态的巅峰,是个配得上莎士比亚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主题。

  ▲人类已逃离自然。这成功的远遁正是他的悲剧。对自然的爱是一种懊悔的表达。蠢笨的人、有福的人,都不是亚当的后裔。

  ▲要是信仰上帝,你就是疯的,但没有发疯。类似于有病,但没有确切的病症。

  ▲一切执着于现世的都微不足道。所以没有低等的宗教。就连最原始的神圣颤栗都让灵魂颇有体面。世界之内,恩典化为灰烬;世界之外,就连虚无也变成恩典。

  ▲自觉拒斥绝对事物是抵抗上帝的最佳途径;幻觉——生命的实质——就是这样保住的。

  ▲我终究太是个基督徒了。从乞丐和沙漠那么让我着迷,从我常常为同情心失控所苦,就心知肚明。这些统统是变相的自我弃绝。我们血液里流淌着绝对者的有毒糟粕,它阻碍我们呼吸,可没有它,我们却不能活。

  ▲生命成空,死亡如梦。苦难凭空捏造出它们,以证明自己有理。在不实与幻觉之间进退两难的只有人类。

  ▲在我们意识的深处,乐园呜咽,记忆啜泣。四面悲歌中,我们觉悟到眼泪的形而上意义,把生命的舒展视为遗憾。

  《眼泪与圣徒》读后感(五):追随圣徒的踪迹,在他们的泪水中浸湿自己的足底

  在那些年代,人们悉心养护自己的秘密。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对上帝诉说,他会在虚无中掩埋你的叹息。如今我们无可慰藉,因为无人倾谈,我们已然沦落到向凡夫俗子告白自己的孤寂。这个世界一定曾经活在上帝之中。历史分成两段:人类被上帝有声有色的虚无深深吸引的过去;世界的虚无掏空了神圣之灵的现在。

  神秘主义者和圣徒的区别在于,前者停留在内在的异象,而后者将它付诸实践。圣洁为神秘主义的后果蒙受痛苦,特别是在伦理方面。圣徒是神秘主义者,神秘主义者却未必是圣徒。仁慈并非神秘主义的必要属性;但没有仁慈我们就无法设想圣洁。伦理加神秘主义,诞生了圣徒状态令人着迷的现象。神秘主义者精心陶冶出一种超乎凡尘的感官享受,在他们与天空的交媾中产生的淫乐;而只有圣徒会将他人的重负放在自己肩头,担荷陌生人的苦难;只有他们付诸行动。相较于纯粹的神秘主义者,圣徒是政客。与神秘主义比照,圣徒是最活跃的人。然而他们苦恼的一生并非传记,因为其中只有一个维度单一主题的变奏:绝对的激情。

  “神秘主义者是在你沉默之际道出你奥秘的人。”

  心的视觉空间=上帝+世界+虚无。

  神秘主义者和圣徒都不需要眼睛;他们不看世界。他们的心就是眼睛。

  若无空间的支撑,人就无以生存。然而音乐将空间消解得灰飞烟灭。音乐是唯一能够带来慰藉的艺术,可它揭开的伤口比什么艺术都多。

  圣洁也是吸血的。我们失血越多,对天国就热望更切。通往天国的道路被种种犯错的直觉磨成了坦途。

  爱是圣徒的老生常谈。若不是他们的眼泪和叹息,在他们过度的爱里我们找不到什么趣味。

  要做圣徒,就永远别再痛苦的无穷变奏里错失任何一个机会。

  圣洁是一种性质独特的疯狂。凡夫俗子的疯狂会在荒诞无用的举动中自行消耗,神圣的疯狂则是旨在赢得一切的可以努力。

  圣徒给我们的是荆棘,而不是玫瑰。

  对圣洁久久挥之不去的兴趣是一种疾病,需要好几年才能康复。然后你就会被一种欲望攫住,想要拾起自己的悲伤,在另一片天空下漫游,在另一个地方变得强壮。对空间的需求是对圣洁那种无限品性的反作用力。你想要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从它至高处的偏见中解放出来。异教是对表象的深化,圣洁则是深处的疾患。

  “在眼泪和音乐之间我无法加以区分。”(尼采)谁没有立刻被这句话的深邃击中心房,谁就一刻也不曾与音乐真正亲昵过。除了眼泪的音乐,我不知道还有其他形式。音乐源自乐园的失落,它诞下了这一失落的象征:眼泪。

  除了给予慰藉的能力,圣徒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圣徒之爱的实际成就只不过是巨大的幻觉。谁也无法为他人受难。你加诸自身的苦难能将邻人的苦难减轻多少呢…… 只有表象是可被改变的。但圣徒是惧怕表象的政客,因此他们的改革实践戒绝了物质和空间。人不能同时眷恋苦难和表象。在这方面,圣洁绝不模棱两可。眷恋表象的秉性使我们大多数人执着于生命。它使我们摆脱了圣洁。

  《眼泪与圣徒》读后感(六):读《眼泪与圣徒》

  《眼泪与圣徒》,是齐奥朗(Emil Cioran)青年时期在罗马尼亚出版的最后一本用罗马尼亚语写的书。1937年,也就是此书问世的时候,27岁的他已奔赴巴黎了。他在巴黎出版的第一本用法语撰写的著作是《解体概论》,那已是1949年的事了。在1937年到1949年这十多年的时间里,齐奥朗浸淫于法语写作,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以一种“查着字典写情书”的精神进行着。在语言的表象上,存在着从罗马尼亚语到法语的转换,那么,在书写的内容上以及精神上,是否也有实质的变化呢?

  我们对《眼泪与圣徒》、《解体概论》以及1952年出版的、齐奥朗第二本法语著作《苦涩三段论》(Syllogismes de l'amertume)稍加考察,就会发现,它们在内容上、精神上,甚至文风上、修辞上,几乎没有显著的差异,尽管表面上存在两种语言之间的跨越。

  试着举两个例子来说明。《眼泪与圣徒》里有一则写道:“(要是)没有上帝,一切都是虚无。可上帝正是至高的虚无!”(中译本第133页)我们再看《苦涩三段论》里的这句:Sans Dieu tout est néant; et Dieu? Néant suprême(要是没有上帝,一切都是虚无;那么上帝呢?至高的虚无)。这是齐奥朗的一次自我重复:他把自己以前用罗马尼亚语写过的东西又搬到法语里来了。

  即使是在譬喻的使用上,我们也不难留意到某种一贯性。《眼泪与圣徒》里说:“耶稣的心是基督徒的枕。我懂得那些神秘主义者,他们一心想在那上面倒头安睡!”(中译本第133页)而《苦涩三段论》里有一条是说:“在所有思想的圣殿里,我都找不到那样一个可以让我的头在上面安歇的范畴。可是,混沌,那儿倒有一个枕头!”这个头与枕的譬喻,似乎是齐奥朗喜欢的。

  在我看来,让《眼泪与圣徒》在齐奥朗一系列格言体著作中显得特异的,是它处理的主题——基督教神秘主义。上帝、死亡、荒谬、失败、孤独……这些关键词贯穿齐奥朗的写作始终,但神秘主义以及天主教圣徒,的确是在《眼泪与圣徒》中才被集中思考的。

  在目下的中国,还没有可能就齐奥朗对基督教神秘主义的思考稍作评骘,因为我们连基督教神秘主义是怎么回事也还不甚了然。我稍稍读了一点恩德希尔(Evelyn Underhill)女士的名著《神秘主义》,才多少能够进入齐奥朗的那个语境。更深的研讨无从谈起,但至少我们可以说,齐奥朗对神秘主义宗教体验的观察是体贴入微的,比如他讲“出神”(ecstasy):“灵魂处于持续的张力中,整个存在随之忘却了对肉身的依附。内在的火焰将肉体的抵抗提炼到如何地步——身体荡然无存,只剩下非物质的出神。出神之恍惚的高强度一旦减缓,向寻常状态的回归就开始了,伴随着那种本已忘却的身体又被重现发现时的惊愕之感。”(中译本第43页,译文稍有改动)

  当然,就其写作的本质而言,齐奥朗是一位警句作家。就像乔治·斯坦纳(George Steiner)批评齐奥朗时曾讲过的那样,“格言、警句、箴言,是思想的俳句”,说是它是俳句,便暗含着一个意思:它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哲学,没有论证,没有推演,没有体系,或者更直白一点说,就像一首抒情短诗那样去体味它罢,别去深究了。事实上,我们当然可以为齐奥朗的思想演绎出一个体系出来,但假如那一切不是以他那种警句的方式被言说的,可能也就没有被言说的意义了。

  齐奥朗有一种思维的模式,是说某一事物,就其本身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但对我们这些外在于它的人来说,却又有别一种意义。比如,圣徒的慕恋是没有意义的,但圣徒是没有信仰的空心人的一面镜子。再比如他讲“最后审判”:“尽管最后审判纯属一派胡言,是对我们智力的侮辱,但它仍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概念,可以解释我们的虚无。无论其形式是神圣还是世俗,这种历史终局的表现对于我们的精神世界都是必不可少的。最为荒谬的理念就这样获得了命运的力量。”(中译本第165页)一种拟构本身是无意义的,但它对我们来说又有用,这就是齐奥朗式的思维。自然,对这种思维,一个英国人很可能会问:“为什么不干脆管铲子就叫铲子呢?”

  《眼泪与圣徒》的中译本兼有严谨、灵动两种品质,的确是近年罕见的佳译。像刚刚引用过的“出神”,译者没有随随便便译为“狂喜”;书中提及的圣徒名字,均依天主教习惯的译名书写……这些地方,很能见出译者的态度与修养。虽然《眼泪与圣徒》不能算是一部关于基督教神秘主义的正经著作,但《眼泪与圣徒》的中译本却是我们了解基督教神秘主义的一个很好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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