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和果果
感冒稍微好了些,有些想孩子,就回了趟乡下。骑公路赛回去的,顺道,也能锻炼下身体。
到镇上,已近晌午。
照例,我跑到徐三爷的狗肉摊位。三爷在打盹,我诈呼了一句,哎哎哎,大白天的,你咋偷人家老头的狗肉?
三爷被我这么一忽悠,吓得从睡梦中惊醒。抬眼一看是我,便说,你个熊羔子,净跟我开玩笑!
我说,三爷,近来可好啊?
他说,托你的福,没被吓死。
我说,老样子,给我拿8块钱的烧饼,2块钱的狗肉……..
旁边的烧饼摊主傻眼了,这咋吃?
烧饼摊主,是新来的,不知道我逗三爷的套路。
说罢,三爷一边给我撕狗肉,一边叨叨,这个孩子,打小就没有正行。我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要说娃们调皮捣蛋,也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家下河洗澡,偷点藕,到顶了。他,爬屋。还从桥上往河里跳,看着都起鸡皮疙瘩,胆子太大,一般的小孩,不敢。
三爷说的属实。我这人打小的确没有正行。
我说,吆,现在的狗肉,也知道放花椒,芝麻了?
他哈哈一笑,道,那是,那是,得跟上时代。
咋回事呢?
早年间,镇子上卖狗肉的,只有三爷一家。去年年初,外庄的一对小夫妻在镇子上开了一家花椒狗肉店。
人家还免费送货上门。只需要打个电话预定,就可以了。附近的村子,都在派送范围内。
至于,支付方式,现在镇子上的各路商家,除了可以微信,支付宝,也可以使用信用社的一个什么金支付,具体我记不得了。
总之,很便捷。
一下,三爷的生意,惨淡了很多。
记得,上次回村子的时候,我还看到三爷愁眉苦脸呢。三爷所忧愁的是,自己干了大半辈子的狗肉生意,为啥干不过两个小年轻?
这些年,互联网思潮的涌入,乡镇经济的格局面临着被冲击的命运。传统的工艺或技术,不断地遭到碾压。
市场,是不讲人情的。迫使他们不得不改变,或寻找出路。人人,都在寻找出路。
之前,三爷的摊位,脏兮兮的。现在,也变得干净卫生了。看狗肉的样子,又加了新的技术,新的花样。
我说,俺北京叔的事儿,我听我娘说了。年前,我也没顾得回来看看,埋哪的?
他说,嗨,二,白提了,死了也好,埋西南地的。
我说,三爷,说啥气话呢。
三爷说,二,我总觉着,这些年,对不住北京,没钱给他看病,只能用铁链子锁着他……..
说罢,三爷泪眼婆娑。
北京是三爷的小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早些年,得过疯病。后来,稍稍好转,娶了一个外乡的女人。
有了女儿果果之后,北京的疯病又犯了,女人跑了,撇下了孩子。
前几年,三爷家的状况是,三爷陪着果果,北京整天无所事事,在家里发疯。实在厉害的时候,三爷便会用铁链子把他锁住。
据说,北京叔死的时候,手脚上仍然有铁链子。
我说,三爷,果果呢?
他用手一指,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果果正半跪在台阶上,看书呢。瞬间,我百感交集。
我说,来,果果,到胖哥这来。
果果有点羞涩,一步一步地挪向我。
我问,读几年级了?
她说,四年级。
我问,成绩咋样?
还没等果果回话,三爷说,就那样。村里的娃,大都进城了。镇子里的小学,没几个娃了,比不出个高低来。
我从身上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钞票,犹豫了一下,塞回去,又拿出一张50元面值的,说,来,果果,拿着,买点笔,本子。
果果不要。
我说,胖哥给的,拿着。
三爷说,二,你这孩子,这是弄啥?
我说,三爷,是我给孩子的,你别管了。
三爷半推半就,从了。
果果接过钱,很开心。
我说,娃,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带着爷爷离开村子,去大城市,无论去哪,都要带着,知道不?
三爷打趣道,我这个身子骨,不知道还能等到那一天不?
我说,能,三爷,您再活二三十年,没问题。
这些年,村子里的变化,还蛮大的。
与此同时,贫富差距,也在不断地加大。家里劳力多的,出去打工的,日子过得挺好。
很多做生意的人,早已在市区买了房,也买了车子。
像三爷家的这个情况,村里也不在少数。穷人,每天都在思考吃饭的问题。吃好喝好,才是第一要务。
比如,要把单眼皮变成双眼皮啦。哪地方小了,想着增大。哪地方松弛了,想要紧致。
当然,目前来说,是少数,是个例。毕竟,村子的整体消费水平,还没到那个水准。
普遍存在的现象是,村里人的身材发福了。你看,老妇女,一个个地,腚吃的就跟磨盘一样。
走起路来,真跟企鹅一样。裤子都快成紧身的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腚沟子的轮廓。
这帮人,整天在村子里,没吊事,就聚会,喝酒。喝完酒,还特么去镇上的KTV继续买醉!
这种情况,搁十几年前,想都不敢想。那个时候,大家普遍在为了肚子奔波,哪有时间思考吃饭之外的事儿?
现在,手里有几个B钱了,不一样了!更甚的是,有的人,打工一年积攒的几万块钱,一个春节,就能输个精光,还欠一屁股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