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丨自由的人，现实怎么关得住？
丨图《野人天堂》
第一次见到孟火火，还没看过他的书。以长相判断怎么也位居中老年行列，结果他非常有礼貌地喊我“羊毛姐”，觉得不妥又改口叫“嫂子”，我心里挺不高兴的，欠缺修养地问他：“你哪一年的？”答：“85年。虽然长得像60后。”这个显老的年轻人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
第二次见到孟火火，是在书舍。他在厅里工作，我值班。午后，我们各自抱着电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问我为什么会开书店？我问他为什么一直在路上？答案好像差不多，为了人生更多的可能性，为了自由。
作为同龄人，孟火火是非常特别的，这个特别当然也包括他那张历经沧桑的脸。但更重要的是他证明了：一个想要自由的人，是不会被现实困住的。
孟火火是个山西煤矿出生的苦孩子，没上过名牌大学，也没学过影视，后来扛上了摄像机，当摄影、当编剧，当导演，拍电影，拍广告，写剧本，写诗，写小说……做什么都很认真努力，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应酬，标准的好青年。
孟火火是个好青年，但他一年中只有半年在工作，用赚来的钱，去暴走天涯。借着拍片子的契机，他去很多地方，借着不拍片子的时间，他去更多地方。从洋气的伦敦巴黎，到撒哈拉沙漠，从亚当峰跨年，到抬出尸体的洛杉矶汽车旅馆，他的人生是各种各样奇遇加起来的总和。
孟火火是个大忙人。他在旅途中写了第一本书，然后自费出版，自己跑宣传，把它们卖掉；他在旅途中又写了第二本书，然后自费出版，自己跑宣传，正在把它们卖掉。在旅途中，他的第三本和第四本书都已经写好了，依旧准备自费出版，自己跑宣传，把它们卖掉。我以有限的数学水平帮他仔细核算过成本，这么出书，只赔不赚，意义是什么？答案很酷：“这是我人生行为艺术的一部分，通过这些书，我记录更多事，认识更多人，是个与旅行同步的过程。”我听不太懂，但看得懂他脸上的表情，肯定的、自信的、开心的表情。
孟火火是个特别的作家。他说写一本书，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作家，所以必须得多写几本。他的书，空前绝后地找了个十个人写了十篇序；他的书扉页有个“导读”，赫然写着：“如果你想揍一个人，此书非常适合投掷。”他的书字好多好多，罗里吧嗦的，就像一个有趣的人没完没了地和你聊天。倘若他忽然安静了，你会觉得生活真无聊。他的书，每一张照片都有故事，每一个章节都是开始。他的书，真的得自费出，因为一个正常的出版社，绝不能让他这么干。
孟火火是个特别穷的人。明明就很穷，出第一本书的时候，还办了个正儿八经的“书评大赛”，一等奖2万块，评选结果一出，马上转钱。那时他在印度，发完奖金，就没了路费，差点客死异乡。他拍了那么多照片，自己没有相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是独自奔波。我看到书里他的照片，全是露出满口牙在笑，连在慢书房的分享，也几乎是“相声专场”。这就是“穷开心”吧。孟火火说：“他喜欢穷，这个“穷”是广义的，是无限。”他的世界无限大，有多少人羡慕这样的富有。
孟火火是个特别快乐的人。每一个和他聊天的人都会快乐起来。我问：“你有不快乐的时候吗？”他说：“当然有啊，所以我得多学一点儿东西，拍照不顺利的时候，就去弹弹琴，弹琴不行，就去码码字，码字不行就去聊聊天，多一项技能，就是多一份安全感，多一份快乐的来源。”他在书舍和住客聊得开心，和作家前辈也聊得开心，他非常厚脸皮地说：“你们要是心情不好，就看的书，保准你一直笑。”大家没看书，就一直笑。
丨住客瞬间变粉丝
自由是什么呢？是离经叛道的与众不同吗？孟火火明明像大多数人一样拿着吃饭的家伙，好好工作，养活自己和梦想；是离群索居的单刀大侠吗？孟火火明明朋友遍天下，他还等着有一天遇见个对上眼的女生结婚生子，或者一起流浪，或者从此安定也说不准；自由需要勇气和代价吗？孟火火明明壮硕依旧、开心依旧，他付出的辛苦都心甘情愿，他对自己的人生超级满意，他看起来老，却青春正燃。
自由是在现实中，找到了一条可以抵达梦想的路径，并且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
孟火火住过两次书舍，在这喝茶、聊天、洗衣服、帮我洗碗，毫不见外。他说他喜欢住“小王子”，他喜欢小王子。我在想，小王子不也是离开B612号星球去游历吗？遇见不同的星球，不同的人，遇见狐狸和蛇，遇见自己，这样，在最后的时候，他才知道要回到哪里去，知道什么是自由，什么是爱。
丨吃完早餐洗碗的孟火火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彼岸，我们不必成为孟火火，不必成为任何人，心里有一个方向，趁着心力还在，试着去做，试着去走，没有被规定好的结局，得到的风霜雨雪、灿烂星辰，都属自己，都是燃烧的青春，沸腾的生命。
不知道三十年后，花甲之年的孟火火会是什么样？白头发和皱纹大约也和现在差不多，笑容更加不会变。
丨书舍里的“小王子”
專欄丨书舍里的作家故事
1.书舍里的作家故事01之舒国治
2.书舍里的作家故事02之阮义忠
2.书舍里的作家故事03之止庵
—FIN—
文丨羊毛
排版丨慢师傅
编辑丨David Lincol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