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天中
一声清脆而嘹亮的蝉鸣把夏至拉得悠长,悠长,酷热盛夏随着蝉声嘶厉扑面涌动。烈日炙烤,灼灼滚烫,风卷热浪,火烧火燎。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气流氤氲在空中,热辣得令人窒息。遥望钢轨尽头的气浪暗流,我幻想着山树苍翠间指不定会出现海市蜃楼……柔纱纤细苦衣厚,林荫翳日嫌浅薄。何时因风洒微雨,灭炎无光荡烦浊。远望,深山幽谷,层峦叠翠,群峰浩瀚,苍茫如海。一派碧野良田,深浅相映,绿色冉冉遍天涯。山花烂漫,草木葱茏,莺歌鹊舞,燕穿雀跃。
日悬中天,金光耀目。那是谁家的农人村妇,三三两两拖着一身的疲惫归来。高声询问,爽朗应答,魁梧健壮,笑语盈盈。他们早早地披着晨雾拔谷耘田,手持镰刀小锄,头顶草帽遮阳,毫不吝惜地把手里提着的干粮、白开水留给我们。一阵推让,一波笑谈。君看百谷秋,皆自暑中结。农夫方复耘,吾独岂安坐?
我们正在工长组织下油饰信号设备,轨道电路箱盒和电缆盒均需覆盖灰色油漆。男同胞们锤錾叮当逐一敲打箱盒表面,直至完全露出本来面目。我呢,唯一的女性,提着油漆桶,细密而均匀地漆涂,横竖各一遍,最后再补漆。我们雄心不减,斗志昂扬,挥汗如浆,浃背如泼。
蜂飞蝶绕,蜻蜓翩跹,螳螂蹦,蚂蚱跳,小壁虎急速地钻进缝隙逃窜。胖圆的瓢虫驾着橙红色的小坦克振翅高飞,小蜘蛛鼓着大肚子蹒跚摇摆……这些渺茫卑微的生命,也为夏天的到来欢欣鼓舞,兴奋快乐。
油刷中,我习惯性地先把支撑箱盒那低矮的圆柱短腿漆了,又沿着箱体开始油饰。不曾想,困住了一只小蚂蚁回家的路--它被隔离在箱盒中部进退两难。一不小心,竟陷在油漆中举步维艰,苦苦挣扎。我后悔不迭,小心翼翼地用一截断枝把它挑下来放在地上,任它爬走,拖下一条长长的粘稠痕迹……望着远去的小蚂蚁,我终于明白求生的力量何其强大!生死关头,蝼蚁尚坚韧不拔步步向前,况乎人哉。自此,油饰前必先轻轻擦拭一番,唯恐草菅蚁命。
收工回来,直驱闹市。街头姑娘裙裾飞扬,小伙子背心短裤。这是最有口福的季节,瓜果桃杏满街清香,红熟诱人。菜蔬青翠水灵,溜圆铮亮。花繁果盛,摇曳吐蕊。石榴扶疏,映红店堂。冰水如蜜,沁人心脾,箪食瓢饮,一扫倦意。
长夜至短,晚灯约候。云斜疏影,落花心香。高层乘凉,阔谈古今。温水冲凉,惬意舒畅。慵眠身似火,覆踏汗如珠。
一声蛙鼓,敲响夏至。让小街的风凉月色,在夜深人静里亭亭起一丝柔美静谧。只有那萤火虫还在提着蓝绿莹莹的小灯笼星河聚会,汇入天际……天道酬勤,时光定会携满芳华,不负时光,不负自己。
作者简介:汤云霞,从事散文创作近二十年,作品散见报端、杂志、公众平台。工作单位:阳涉铁路左权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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