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给我来一碗孟婆汤。
也给我来一碗孟婆汤。文/沉慧
01
“懒鬼,怎么睡这儿了!水烧好了吗?翠璐,赶紧地!”翠璐揉揉惺忪的眼睛,自己竟然倚着土灶台睡着了。浓妆艳抹的鸨母双手叉腰堵在门口,怒目圆瞪。
五年前,翠璐在逃荒路上和爹娘走散,行乞到“烟雨楼”门外。看门的给了她一碗客人吃剩下的面条。翠璐填饱肚子,就不想走了,央求看门的留下她。
当时翠璐又黑又瘦,鸨母嫌弃不要:“这样的看相和身板儿,养大了也是个赔钱货。”厨房大伙计看她可怜,替她说好话,鸨母才勉强收下她做烧水丫头。
“枉费我供你这么多年的白米饭,都说女大十八变,你怎么就一点儿起色也没呢?我看你呀,活该一辈子守着灶台烧水!烧好了麻溜儿提到紫瑶房里去,今天可是紫瑶大喜的日子。有大贵人给她‘开苞’,往后啊,她就跟着大贵人吃香喝辣。再瞧瞧你,唉……”老鸨面露喜色却假意惆怅地甩着丝帕扭着肥臀走了。
紫瑶和翠璐同一年进“烟雨楼”,比翠璐稍大些,两人情同姐妹。紫瑶是官家女儿,家门突遭不幸,被人卖进这花柳之地。
无怪乎她出身官家,初到“烟雨楼”时年纪尚幼却玲珑可人。如今豆蔻年华,出落得愈加妩媚多姿、撩人心魄。
鸨母迫不及待将紫瑶的名牌挂在头牌的位置,待价而沽。今日开苞大喜后,紫瑶就有望做花魁了。
“紫瑶姐,水烧好了,我帮你沐浴更衣。”翠璐将提上来的水倒入木桶,兑好凉水,用手试探了一下。
“翠璐,我害怕。”紫瑶坐于床边,泫然欲泣。
“怕又如何呢?只有这样,才能攒足够多的钱,为自己赎身啊!”翠璐催促:“快沐浴吧,客人该来了。再拖延,你又得挨板子。”
紫瑶曾悄悄告诉翠璐,她誓要争做花魁,攒钱为自己赎身,出去给含冤而死的爹娘报仇。
紫瑶果然凭自己的姿色和机敏成为“烟雨楼”的花魁。她时常把客人赏赐给她的财物拿出来给翠璐看。
“翠璐你快看,已经有这么多了,我要攒更多,也替你赎身。咱们是好姐妹,我不会扔下你不顾。”
紫瑶这么说的时候,翠璐的心里就暖暖的。在“烟雨楼”,有紫瑶这样的好姐妹互相照应,她全然不觉得孤单和辛苦。紫瑶终有出头之日,她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02
那日,翠璐调好了水,紫瑶说身子不舒服,不便洗浴:“翠璐,你自己泡一泡吧,驱驱寒气,瞧你的手都冻出疮了。”
翠璐是烧水丫头,洗浴条件自然比不上紫瑶这样的“小姐们”,平日只能盛一盆水在卧房里擦洗。正值隆冬,她的确需要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于是宽衣解带,缓缓坐进浴桶。
水汽氤氲着玫瑰花瓣的香气,钻进她周身的每个毛孔,温暖舒服极了。翠璐惬意地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突然,她感觉到浴桶边站了个人,睁眼一看,是紫瑶常侍奉的那个大贵人——张老爷。不知他何时进来,正色眯眯地打量着浴桶里一丝不挂的翠璐。
翠璐慌忙扯过搭在浴桶边的麻布遮住自己的身子。
“你是新来的吗?这个死老鸨,有这么好的姑娘,居然藏着掖着。”
翠璐坐在浴桶里,羞怯难安。泡在温热水中的她,肤如凝脂,两颊红晕荡开,如清水出芙蓉,水亮的眸子里惊慌的神情更显得她楚楚动人、别有韵味。
“老爷,奴婢该死……”翠璐自知身份低贱,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翠璐,怎么了?”紫瑶闻声走了过来。
“哎呦!张老爷,您来啦,怎么也不吱个声儿呀?快请坐下。”紫瑶见是她的大贵人,立马有了精神。张老爷手面阔绰,是她的聚宝盆,她那些珠宝首饰大部分都是他赏赐的。
“那姑娘是新来的?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张老爷不接紫瑶递过来的茶盏,只端坐于紫瑶卧房正中央的八仙桌旁,眼睛朝隔开卧房和浴桶的帘子那边望去,眼神似乎已穿透密实的竹帘,看尽无限风光。
紫瑶面露一丝不悦:“那是我的使唤丫头,专门烧水、伺候我沐浴的。”
一会儿,翠璐穿戴整齐,低垂着头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怯怯地说:“老爷,刚才冒犯了。紫瑶姐,我这就去厨房给老爷准备茶点。”
过了两天,翠璐的名牌在人们的一片讶异声中被挂在了头牌的位置。张老爷玩腻了紫瑶这种妖娆妩媚型的,对清纯如山间兰草、寒淡如孤梅冷月的翠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见倾心,继而倾财。
翠璐再也不用守着灶台烧水,打扮一新,面貌焕然,连鸨母都一个劲儿地责怪自己先前有眼无珠,差点儿埋没了翠璐这块金镶玉。
翠璐开心地将她得到的赏赐拿给紫瑶看:“紫瑶姐,我们两个一起积攒,是不是就可以早些离开这儿?”
“是啊。”紫瑶翘翘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眼睛里却闪烁着一星半点嫉妒的火苗。自从翠璐成为花魁,与她并驾齐驱,她的风头不似以前强劲,就连下人也对她另眼相看。
人的心一旦被贪婪和嫉妒填满,就会忘了自己的初心和本分。
紫瑶甚至觉得:当初自己和翠璐一起赎身的约定简直愚蠢至极。
03
那日五更,“烟雨楼”起火。翠璐因前半夜喝多了酒沉睡着,直到火苗蹿到床边才猛然惊醒。可是,门和窗似乎被人从外面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情急之下,她想起卧床后面有一扇小门,通往紫瑶的卧房。然而,任她喊哑了嗓子,也无人应答、无人开门。
火愈烧愈烈,一个实木的柜子被烧得立不稳,倒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翠璐的右腿上。
火被扑灭,翠璐大难不死,捡回了一条命。不幸的是,她成了脸上布满烧伤疤痕的瘸子。
鸨母气急败坏,不但不同情翠璐,反而质问她:“火是从你房间烧起来的,你这是要存心毁了‘烟雨楼’啊?”
翠璐从此无人问津,因面目丑陋不堪,加上腿脚不便,只能终日缩在灶台前烧水。她先前攒的那些财物也在大火中不翼而飞。
紫瑶对她的言语间多了几分怜悯,却明显不似往日那么亲密无间。翠璐只当是由于自己相貌吓人导致二人产生间隙,并不挂怀。
一日晌午,刚给紫瑶送完热水的小丫头鬼鬼祟祟回到房里,撞见翠璐,神色更是慌张,下意识地摸了摸袖筒。
翠璐以为她偷了紫瑶的东西,呵斥她站住,小丫头紧张得一哆嗦,一根簪子从袖筒里掉下来,落地有声。
翠璐一眼就认出那簪子。她还是花魁的时候,很喜欢她的一个阔客将此物作为见面礼赠送与她。那人专门找城里有名的匠人打制此簪,为讨翠璐欢心,在簪子隐蔽处刻了翠璐的名字。
“你从哪儿得的这个簪子?”
“是紫瑶小姐给我的。”
“我的东西怎么会在她手里?快说!”
诧异和愤怒使翠璐烧伤的脸看上去更加可怖。小丫头心虚害怕,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
原来,紫瑶嫉恨翠璐在“烟雨楼”比她红,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妒火中烧的她失去了理智,抛却了和翠璐的姐妹情,唆使小丫头放火,并趁翠璐熟睡之际,从相通的小门潜入,偷走了翠璐积攒的财物。
事情平息后,她送给小丫头一根簪子:“事情办得很妥当,这只簪子是上好的,我知道你最近急着用钱,只是你要好好管住你那张嘴。”
翠璐听罢,寒心又痛恨,立刻去找紫瑶理论。午后时分,紫瑶正在“烟雨楼”后院的湖边纳凉,见翠璐怒气冲冲奔她而来,身后紧跟着小丫头,知道事情不妙。
情急之下,她心生一计,翠璐快到她跟前时,她迎上前去,假装脚下打滑,跌入湖里。翠璐见状,一时忘记她和紫瑶的恩仇,急忙伸手去拽紫瑶。
怎料紫瑶竟反把翠璐往湖里拽,翠璐一头栽进水里。
翠璐不识水性,呛了几口水就喘不上气,再加上腿脚不好用力,挣扎了几下就没有力气。紫瑶为了使自己不淹没到水里,两只手按住翠璐的肩膀使劲压下去。
惶恐的小丫头只顾大声呼救。人们闻声赶来,救起紫瑶。翠璐却没入水中,不见踪影。
小丫头在一旁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紫瑶背过人威胁她:“不许将今日之事说与别人,否则我就把你放火盗窃的事告官。你想想,大家是信我这个花魁呢,还是信一个烧水丫头?再说,你不是还要拿钱给你爹治病么?”
紫瑶逢人便说翠璐是为了救自己才跌入水中淹死,哭天抢地,甚至一度意欲投湖随翠璐而去。一时间,紫瑶义薄云天的气节为人称道。
04
话说翠璐自己也纳闷:栽入水中的瞬间,她看到水里一张俊秀的书生脸在对着她微笑。
等她翻腾着将头露出水面,紫瑶的脸在她眼里也幻化成那张书生脸。翠璐好生奇怪,一边挣扎一边想看个究竟。
无奈紫瑶拼命将她往水下按,紫瑶脸上若隐若现的书生笑脸逐渐变得狰狞,狰狞得让翠璐因恐惧再使不出一点儿气力,只能像一块落水的巨石,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起初,翠璐还能看见斑驳的阳光透过水面,还能听见湖岸上人们慌张的吵闹声。接着,光线越来越暗,声音亦不能入耳,隐约可见水草柔软的叶子细细长长地在水里晃悠,像极了她下坠时朝上散开的长发。后来,水愈加浑浊不可视,且腥臭难耐,似有腐尸的气味。
翠璐受不了这气味,试图回到水面。可是,她越是双手挣扎、双腿乱蹬,往下沉得就越是快,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只许她下沉,不许她上升。
水草的叶子一碰触到她的身体,就顿时硬得好比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进她的皮肤,划开一道道口子。翠璐疼痛难忍,混进了水里的自己的鲜血气息让她无法呼吸。
翠璐继续下沉,鲜血从刺破的伤口汩汩流出,升腾到水面,原本碧绿的一湖水,突然间蔓延着丝丝缕缕的血红,而后慢慢地荡漾成一片。
正欲下湖打捞翠璐尸体的几个伙计,见湖面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颜色,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犹豫间,本来晴好的天空骤然雷霆大作,一道闪电穿透水面,在水里折射出一道亮光,映照得掺了血的湖水如同几百年前某一日的晚霞,绚丽而又诡秘。
伙计和围观的人们被这晴天霹雳惊得四下逃窜。打捞翠璐尸体一事暂时搁浅。
05
闪电的强光直射湖底,翠璐借着此光发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独立于一丛茂密的水草中间。
闪电消失,那扇门缓缓打开。翠璐游走过去,进了门,倏而发觉自己站立于一个高大端肃的大门门口,抬头见门楣上黑底金漆“南鈺书院”四个大字。疑似刚下过大雨,地面的坑洼里积满了雨水。
“凉笙,你回来了?令尊身体可安康了?先生找你呢!”翠璐正愣着,一个书生站在正对大门的一间房门口冲她喊叫。
“凉笙?凉笙是谁?”翠璐疑惑地四周看看,站在大门口的别无他人。那书生又冲她招招手:“凉笙,你还愣着干嘛呀?快去先生房里,先生好像很生气呢。”
“他认识我?我在‘烟雨楼’没见过此人,他认错人了吧?”翠璐迟疑不前。这时,有人突然从她身后走过,故意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她。
翠璐没有站稳,摔倒在地。坑洼里的水映照出一张青年男子的脸,翠璐吓了一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奇怪,大火烧出的疤痕全然消失,自己的脸光滑无比。
更奇怪的是,她的发型也变了,不是在“烟雨楼”时丫头的扮相,而是和刚才冲她喊话的书生一样,用一块布在头顶束了一个发髻。
“怎么?我……成了男儿身?”翠璐惊诧不已。她赶紧起身,发觉自己原本瘸着的右腿居然很利索,和正常的腿一样。
翠璐一头雾水,站在原地,打量周围的一切。离大门稍远的一间房子门口,站着一个一身白衫的老者,一脸严肃地朝她看过来。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先生等着呢!”刚才故意撞她的那个书生回过头来瞪着她。
此时,翠璐不得已接受了自己变成男儿身的事实,以及自己在此处的名字——凉笙。
06
翠璐,不,应该是凉笙,跟着那书生一同往先生那边走去。
“能正常走路的感觉甚妙!”凉笙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感觉甚妙?你剽窃我的文章,还好意思说‘感觉甚妙’?”那书生依然不改气鼓鼓的神色。
“我……剽窃你的文章?怎么回事?我只跟着紫瑶学了一些字,还不会写文章啊?剽窃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啊,你不会写,才会剽窃我的!”
凉笙的大脑里储存的还是在“烟雨楼”的那些记忆,这里,对他而言,完全是陌生的世界。他很高兴自己不用呆在黑乎乎的湖底,能来到这样的光明世界,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环境,都比呆在湖底强多了。
只是,一来就面临这样的“纠纷”,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湖?跟着那书生继续往前走,一片宛如碧玉的湖水映入眼帘。霁雨初晴,天边的晚霞映照在湖里,绚丽而又诡秘。
凉笙被湖面的景色迷住了。他驻足湖边,留恋不忍离去。
遽然,一道离奇的闪电射向湖面,湖水反射的光束耀得凉笙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他知道了自己是谁,也知道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至于自己曾经是翠璐,他对此完全没了印象。
他记起前几日,家父病危,他回去七日。临走时,把写好的文章托付好友——刚刚撞到他的那个书生——家祯,替他交与先生。
没想到今日返回书院,家祯居然说自己剽窃了他的文章。家祯和凉笙是同乡,凉笙当家祯是知己。在学业上,家祯与凉笙不分伯仲,都是先生的得意门生。
半月前,巡按大人来书院,命令书生们各写一文,择优送上,最优者将选做巡按大人公子的陪读。这样,被选中的人既有机会接触达官贵族,还能省下书院的学费和伙食费等用度。
出生寒门又想飞黄腾达的书生们各个跃跃欲试,包括凉笙和家祯。
凉笙不明白,自己用心写的文章,怎么就成了剽窃家祯的了。
07
“凉笙,巡按大人原本对你的文章非常满意,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剽窃而来。
你太令老夫失望了!”先生一边叹气,一边将几页纸的文章甩给凉笙。
“先生,这的的确确是我自己写的,我没有剽窃!”
家祯耐不住了:“我比你先交与先生,你后交,为何你的文章却和我的如此相似?”
“我回家探父时走得急,就将文章托付你交与先生,彼时你的文章才写到一半,何来你先于我写好?”
“无论如何,我是先看到家祯的文章,两日后才见你的文章放于我桌上。现在除去你的,家祯的文章最优,他明日就动身去巡按府上。凉笙,你好自为之吧。”
凉生百口莫辩,家祯称收拾行装,先行告退。凉笙追了出来,想问个究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上桥走到湖中心时,推推搡搡,厮打起来。
一个不小心,两人拉扯着一起掉进湖里。晚膳时间,书生们聚在伙房用膳,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谁晓得这湖居然深不可测。两人掉下去扑腾了几下就再没有露出过头。
凉笙一直往水下沉,蓦地,他记起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凉笙是前世,翠璐是今生。作为翠璐的今生也已经命陨。
在湖底,依然从那扇门出来,凉笙换回女儿身。记忆里,既有凉笙的,也有翠璐的。前世和今生的记忆同时存现于脑海。
08
家祯污蔑自己剽窃一事让凉笙愤恨不已,化身为翠璐后火气依然未消,复又想起紫瑶的绝情以及自己因她而受的伤痛,她越发怒不可遏。
她决意,无论如何,要报复紫瑶,不然膨胀于胸中的怒气和怨气如何得以排遣?
翠璐试着往水面游,没有任何牵绊就顺利抵达湖面。
湖岸,灯火辉煌,得道高僧和一众徒弟颂念《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翠璐听得出来,这是专为超度亡灵而念的经文。
“翠璐啊,我的好妹妹,你一路走好,莫怪姐姐我无情无义,我必有随你而去之日,你好生在黄泉路上等我啊!”紫瑶跪在一旁,哭成个泪人儿。
“你这个贱人,故意置我于死地,又在此惺惺作态,看我如何收拾你!”
翠璐纵身一跃,出了水面,掀起一米多高的水浪。岸上的人惊得目瞪口呆,待有人高呼“水里有鬼啊!”,便四处逃散。紫瑶也吓得蜷缩于高僧身后,瑟瑟发抖。
唯有那高僧目光如炬,岿然不动,把翠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孽障,今生缘已尽,往生世界自有你的去处,来此又是为哪般?”
“她谋我财害我命,此仇不报,何以往生?”说话间,翠璐就要将紫瑶往水里拖。
“她今生害你,皆因你前世害她一命呜呼。那书生本不会落水,是你先失足,牵住他不放,才将他一起带入水中,一命归西。”
“可我并无害他之本意,而他,诬陷我剽窃,有错在先。”
“他诬陷你,事实如此。然而他实无夺你命之心。你虽亦无心害他,却牵他下水致他丧命。”
“原来她竟是那书生转世。她今生使我亡命,此仇此恨实难消,我必还之以同等下场!”
紫瑶俗胎凡眼,看不见翠璐的阴魂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单闻高僧的话语,自悟罪孽深重,竟意识迷惑至混乱,不能自持。她嘿嘿傻笑,口中念叨:“翠璐是我害死的,嘿嘿,翠璐是我故意按到水里淹死的。”说完哈哈大笑,踉踉跄跄地走向湖边,倏地跳了进去,命毕。
“冤冤相报何时了?恩恩怨怨,各有其因各有其缘。因即是果,果即是因。放怀去往极乐世界吧,如此,外缘清净,心智自开。”
翠璐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心里既难过又失落。所幸,她与紫瑶总算了结了前世今生所有的恩怨情仇。
她游荡不定的魂灵最终虔诚地顺着黄泉路,来到忘川河,登上奈何桥,站在望乡台看人间最后一眼。一回头,只见紫瑶对她嫣然一笑:“翠璐,原谅我。”
翠璐热泪纵横:“好,你也会原谅我吧。”
紫瑶点点头,走过来抱了抱翠璐,转身一口气喝下一碗孟婆汤。
随着孟婆汤缓缓入喉,前世今生匆匆的仇和恨霎时化做缥缈云烟,淡然散去。三生石上又多了一个阴魂的记载,短暂而悲凉,文末有诗云:生从何处入娑婆,死向何方去来今。一念相缠总不休,人间哪堪是幻影!
“孟婆,也给我来一碗孟婆汤!”
有时候,彻彻底底的忘却,便是重生。
END /
---往期热文推荐---
1、“我救了他,他杀了我。”
2、原创 丨 那个懂得“拍马屁”的同事,又升职了。
3、高考多76分却填报同所大学:这一次,不是为了爱情。
4、老巫婆之寻父救母。
您的转发,就是对小木莫大的支持
投稿请发邮箱:36896800@qq.com